第六百四十八章 多管閑事
年三十早上,鞭炮聲就響個不停,而且還都是大掛的鞭炮,想的時間特別長的。到了七點多的時候,鞭炮聲就達到了一個高潮,整個小鎮的鞭炮聲此起彼伏,響徹雲霄。
如果是在鎮子上里住的,早上想睡個懶覺都不可能,周圍的鞭炮聲根本不給人睡覺的機會——其實夜裡十二點的時候就有人放,不過小鎮上沒什麼夜生活,大家習慣早睡,不少人連春晚都不等看完。
這時候睡懶覺的也不多,平時最貪睡的學生們平時都是五點多起床上學,到了放假這個習慣一時半會根本改不過來,五點多準時就醒,繼續躺著磨蹭也磨蹭不了多久就得起來吃飯。
三岔河鄉這裡的規矩大年初一早上不許叫人,必須都自己起來,三十晚上家長們都叮囑過的,熊孩子們也很少有睡到八九點才起床的。
過年第一天,是不能走親戚的——老規矩這一天甚至連串門都不讓,不過這兩年這個規矩逐漸就被大家忽視了,特別是熊孩子們,不讓他們出去跑著找人玩根本不可能。
等到了八九點,再響起來的鞭炮聲,就不是在鎮子裡面,而是在野外——大年初一上午去上墳,是三岔河鄉的老規矩。
燕超一大早被燕飛拿著玩具誘惑起來,穿上一身新衣服,再被哄著吃上一大碗餃子。接著就被拉進了車裡面,一家人集體出動,回燕莊上墳去。
離得也不遠,現在的路又好,半小時不到的時間,一家人已經到了目的地。
停了車,提著一捆捆的紙錢,踩著綠油油的麥苗,幾個人朝著農田深處走的時候,不時還能看到其他來上墳的熟人,少不得還要說上幾句。
幾個看起來格外高大的墳頭,那就是燕飛的爺爺以及其他祖輩的——這些墳地佔用了的農田也是燕庄的人家,現在那家是場里的合作養殖戶,燕飛特意交代這家人多少照顧點。這家人也夠意思,趁著上農田幹活的時間,把這幾個墳頭添的格外高大。
一大堆的打好的紙錢點燃,再放上一大掛鞭炮,接著就是一家人排著隊挨個給這些長輩們磕頭。
等磕完頭,燕文海摘下眼鏡,揉了揉發紅的眼睛,站在老爹的墳頭前嘟囔了一句:「現在家裡條件好了,你們倒好,都躺著了!走吧,回家過年去……」
子欲養而親不待,對這一家人來說體會的特別的深刻。燕飛的奶奶去世的早,燕文海早早出去上學,畢業就上班,在家的時間真不多。
等到結了婚娶了媳婦,出來了燕飛這麼個怪胎——現在已經沒人知道,燕鐵匠最初發現燕飛是個怪物的時候,那一段日子究竟怎麼度過的了……
上了車之後,因為有燕超吵吵鬧鬧的,很快一家人的心情從沉痛中恢復了過來。
回到場里,會議室里已經擺上了麻將撲克,男女老少齊上陣,玩的不亦樂乎。燕文海夫妻倆帶著燕超去鎮上逛游,燕飛就在會議室轉圈看熱鬧,黑子就喊了起來:「飛哥,來玩會兒吧?」
「玩什麼?」
「鬥地主!」黑子興緻高的很。「這個簡單的很……」
真的簡單,燕飛再不經常玩牌的,也知道簡單的規矩,不過他虛心的很:「你再給我說說詳細點的規矩。」
幾句話說完,燕飛就問道:「就咱倆怎麼玩?」
黑子那個納悶,這傢伙以前雖然是賭輸過不少錢,但是賭場十賭九詐,不代表他技術不行。實際上在場里這幫人中間,他技術已經是拔尖的了——所以人家才沒人和他玩,反正這麼多人,找誰玩不是玩,就把他給給漏了一邊。
看了一圈,黑子就喊了起來:「老實人,來打牌吧!」
關實看燕飛也準備玩,就有點躍躍欲試:「玩多大?」
黑子道:「一塊兩塊三塊,小賭怡情啊!」
接著關實悶聲悶氣地回了一句:「賭太大了,不玩!一毛錢玩不?」
那四個小關庄的也在玩,不過他們玩麻將,玩的就是一毛錢的賭注,還是點炮的才掏錢。就算玩上一天,也輸不了幾塊錢。
黑子差點吐血:「你一個月也不少錢了吧?你們莊子上就算出去打工的,有比你工資高的嗎?玩個一塊錢你還嫌大?」
關實老老實實回答:「有錢也不賭!」
黑子不吭聲了,老實人有老實人的主意,話不多主意正,說不玩就是不玩,再勸也沒用。
就在這時外邊跑進來一個人,一進屋就咋咋呼呼的:「都玩上了,也不等等我?還有誰閑著的,來來來湊一場……」
這麼咋咋呼呼的,就林海虎了。大過年的,這傢伙昨天才回家,今天可就跑出來了。
黑子倒是樂了:「來來虎子,咱倆和老闆玩,贏他的錢!」
林海虎一看有個大財主,心裡更高興了,嘴上卻有點不情願的樣子:「小飛平時都不玩,贏了他的錢萬一他再告我狀咋辦?要不還是算了吧……」
口是心非說的就是這種人,明明心裡想玩的不行,還裝模作樣的。
黑子一拍桌子:「過來坐,大過年的,玩玩咋了!一塊兩塊三塊的,敢玩不?」
林海虎還挺謙虛:「我錢不多,你們多讓著我點啊!」
繼續裝,這小子是個只進不出的傢伙,弄的那線索費,還有平時從燕飛這裡「掙」的錢,不知道都存了多少了。三岔河鄉又沒什麼花大錢的地方,估計那些錢都被他藏起來了。
五分鐘后,林海虎大叫:「贏了贏了,我是地主,你們倆掏錢……」
十分鐘后,黑子喊:「掏錢掏錢,別磨嘰!」
……
半小時后,林海虎從兜里艱難地掏出來幾塊錢:「真沒了,就這麼點了……」
黑子一邊掏錢一邊鄙視他:「你趕緊掏啊!輸錢不輸陣,錢沒了再賺,面子掉地上可就不好撿了……」
又半小時,林海虎再艱難地從兜里掏出來錢:「這次可是真沒了……」
黑子一邊掏錢一邊翻白眼:「誰信,趕緊的。我說你到底行不行啊?咱們倆是一夥兒的,你就不能算著點牌……」
……
中午吃飯的時候,燕飛把面前一堆錢一分:「該誰的誰拿走吧!哈哈哈……」
林海虎摸著空蕩蕩的口袋,說出來的話硬氣的很:「看不起我是吧?輸了就輸了,咱還輸不起不成?」
黑子不爽得很:「都是我的私房錢啊!哎,可惜了。不是我軍是不努力,實在是隊友太二筆啊!」
林海虎一聽大怒,正要說話,燕飛拍拍桌子:「都拿回去,趕緊拿走,桌子收拾收回,開飯了!」
看燕飛是認真的,林海虎頓時就忘了找黑子的麻煩,一臉的驚喜:「真還給我們?」
燕飛瞪他一眼沒搭理他,這傢伙立即興奮了起來,一把抓起來桌子上的錢,點了自己的錢,然後剩下的塞給黑子:「黑子哥你也收著吧!小飛都是大老闆,他也看不上咱們這點錢!」
這沒臉沒皮的樣兒,讓屋子裡其他正收拾桌子準備吃飯的人都哈哈大笑……
倒是有人好奇,燕老闆整天不見打牌,這一出手不同凡響啊!
燕飛嘿嘿一笑,去廚房幫忙端菜去了——撲克牌本來就不新,玩熟了黑子估計都能看著背面記不少牌。燕飛這裡就更厲害了,五十四張撲克,至少一大半他都能看背面知道正面是什麼。
就林海虎個傻小子傻愣傻愣的,還真以為自己算無遺策,不但自己輸的褲子都快沒了,還連累黑子跟著他輸——他還專坑黑子,和燕飛一起當農民黑子基本上能知道他的牌,他還有點怕燕飛收拾他,一直看著燕飛的臉色,和黑子一起的時候他就肆無忌憚……
要不說十賭九詐,撲克牌這玩意記性好點的,想坑人都不用那什麼魔術撲克——場里就有那種撲克,老歐他們弄來的。背面的圖案都是有記號的,知道的一看就知道是什麼牌,不知道的輸死都不知道怎麼輸的。
下午的時候,黑子和燕飛還有林海虎這個傻愣的,都成了看客。前兩個是打牌太厲害,最後一個是坑隊友,誰和他們玩啊!
燕飛沒事,乾脆出去轉去,拉著抱著小藏獒的燕超順著寨牆,準備溜達到徐小燕家,看看能不能把姑娘給拐出來的。
等走到巷子口的時候,看著旁邊徐小燕家的房子,燕飛就拍了拍燕超,低聲道:「開始……唱!」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賣報的小行家……」小燕超扯著嗓子就唱了起來。
等唱到「總有一天光明會來到」,正準備唱第二遍的時候,徐小燕就笑盈盈地從牆角拐了出來。
兩個人加一個小孩兒,嘿嘿笑著,順著小巷朝寨牆走去,小燕超還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哥哥說了,要悄悄地把嫂子叫出來,不能讓別人知道。
走了幾步,徐小燕就嗔怪道:「就你鬼主意多,大冷天的讓小超扯著嗓子唱歌……」
燕飛嘿嘿直樂:「我要扯著嗓子唱,怕街上的人都來看熱鬧啊!」
徐小燕一想他說的那場景,頓時就更樂了。
眼看就快到了寨牆,徐小燕正拉著燕超說話,一個女人從一戶人家裡跑出來,眼淚鼻涕一大把的。
那女人一抬眼看到三人,頓時就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扯著嗓子哭嚎:「燕老闆,你救救我們家吧!大貴那混蛋叫鬼迷了心竅,拿著家裡的存摺去賭錢啊!」
大貴是殺豬的,現在也兼職去場里幫忙殺牛,要不這女人也不會見到就喊。
燕飛今天可是真不想管閑事,就給這女人出了主意:「你去派出所,讓所里把他抓進去關幾天,看他改不改。」
那女人一聽就為難了:「都是街坊鄰居的玩,我要去派出所合適嗎?再說俺家大貴那脾氣,要知道是我去喊的人,回頭還不得打死我啊!」
燕飛沒好氣地道:「他要打你你就說我讓你去的,去吧!還都是街坊鄰居,看著他拿著存著去賭錢還和他玩,那還叫街坊鄰居嗎?」
女人還是不想去:「派出所抓進去還罰錢……」
「那總比賭輸了強吧?」燕飛瞪了她一眼。「要不我給派出所打電話?」
本來他就是隨便一說,沒想到那女人是真怕自家男人,猶豫了一下道:「那你別說是我來找你你才打的電話行嗎?」
燕飛都被氣樂了,看著那女人一副受氣不敢吭聲的樣兒,真是懶得管這種破事兒。
倒是徐小燕看不過去:「他們打牌打的很大嗎?」
「開始一毛二毛,玩著玩著就成了一塊兩塊,昨晚上俺們當家的輸了不少,今天上完墳回來就又去玩了,我也不知道玩多大,反正我看他從屋裡摸了存摺出去。」女人回答道。
徐小燕又問道:「像他們這樣打牌的還多嗎?」
女人迷瞪了半天:「別家我不知道,反正過年沒事,打牌的也不少。不過人家都是玩玩,沒和我們當家的那樣……」
「小飛,你看……」徐小燕是個心軟的,一看那女人受氣委屈的樣子就有點不忍心。不過她也不好直接當燕飛的家,只是小聲說了一句。
燕飛就知道躲不過去,不過他現在拖家帶口的,也不想跑,想了一下就對女人說道:「你去給大貴說,我在這裡等他,他要來就來,不來拉倒。」
有了燕飛這句話,女人抹了把眼淚,立刻氣勢洶洶地拐頭朝那戶人家跑去了。
過了一會兒,就看到一個男人不情不願地被女人拉著出來。等看到燕飛站在這邊,那男人頓時收斂了一臉的怒氣——鎮上也有不少農村戶口的,在鎮子附近有田地的,大貴家就是這樣。
種地在這年月不掙錢是都知道的,大貴就靠平時殺豬掙點外快。現在養牛場活多,靠著養牛場的活,他一年掙的錢比以前殺幾年豬,真怕惹了燕飛不讓他去幹活。
看到他過來,燕飛懶得多說:「行了,你出來我就不說你了,回家好好過日子去。」
大貴心裡儘管不情願,也不敢得罪燕飛,只得點點頭:「我知道了,燕老闆!」
「這事本來我不想管的,不過遇上了算你倒霉,以後你別賭了,場里不要爛賭鬼去幹活。」燕飛擺擺手。「回去吧!」
大貴低著頭再點點頭,扭頭瞪了自家女人一眼,垂頭喪氣地朝家裡走去。
燕飛看著他回去,正要招呼燕超和徐小燕走,忽然又想了起來:「對了,大貴,你們打牌的,都是些什麼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