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下車，小心謹慎
其實青州府的這種處境，說通了還是窮鬧的。
葉懷瀾想到這裏，不禁微微歎一口氣，窮病自古以來就最難治，得窮病的人也不都是懶惰之人。
青州府的窮，造成了貧民大量為匪，土匪橫行，中小商戶受土匪之害，世家與土匪利益糾葛，官府貧窮無力與世家對抗。
隻要青州府的貧民富裕起來，匪患自然就會減少，中小商戶受匪患之苦少些，官府也就能多收賦稅，官府有錢了，衙役班子才能更好的組建起來，從而威脅到真正凶狠的土匪們。
隻是世家卻是曆朝曆代皇室和帝王頭痛的存在，俗話說“鐵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所以世家那邊的問題是最難解決的，葉懷瀾目前也不夠力量去動世家手裏的田地。
而青州府的貧窮和匪患，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世家們占著上等和中等的地，貧民種的下等地裏產出的糧食根本養不活家裏人，特別是青壯年又能吃，所以做土匪是在所難免。
大齊又有路引政策，農民不能離開家裏方圓百裏以內，否則抓起來按流民處置。
離開家方圓百裏都要村長和裏正開路引，農民被深深的禁錮在土地上。
並且他們隻是貧民，又大多不識字，沒有一技之長，且有戶籍管著，士農工商，農戶隻能種地不能去做其他戶籍種類才能做的事，他們打獵和養魚都不允許，因為那是獵戶和漁戶們才可以做的事。
而獵戶漁戶們不能種地，且獵戶漁戶賣了獵物和魚類的錢也要繳稅，日子並不好過。
你問為什麽不養雞鴨兔豬牛羊等等去賣，那是不可能的，因為人都吃不飽，哪有銀錢和糧食去買崽子回來，哪有糧食喂它們。
葉懷瀾心裏默默道：自古以來，土地是最珍貴的東西，是人們賴以生存的東西。
土地不僅為人們提供糧食蔬菜水果地下淡水，還提供建房子供人住宿的地方，即便現代人人能豐衣足食，可因為城市人口多土地少，房價也才高居不下。
更不必說，土地裏還有煤礦金銀銅鐵錫等等珍稀礦產，自古以來，所有國家之間的戰爭，都是為了爭奪土地！
青州府在大齊的十三州當中算起來並不小，土地並不稀缺，但卻難在土地貧瘠土質不好，而這種土地上可以豐收的作物大齊並沒有。
葉懷瀾先前和親路上時一直坐著馬車，馬車一進青州府地界時，葉懷瀾便一路注意觀察著青州府的土地。
所以她才會讓周良待人去大月氏和大宛氏找那幾樣種子。
若是周良能找回那幾樣種子，她便能讓青州府的貧民富裕起來，當然若是周良找不回種子，她其實也可以改良土壤，隻是麻煩很多，且三兩年內難以見成效。
葉懷瀾想到這，便收起心思，心裏拿定主意，接下來要做的事就是改良土壤。
她抬起頭，見張雁衡挑開車簾非常專注的看著外麵，便沒有出聲，也打起車簾，隨著馬車的前進方向，看著外麵不斷變化向前的早春情形。
這一看就發現了問題。
先前縣城附近那些田地裏，已經有不少人在耕種翻地澆水了，而越到城外，田地裏忙活的人越來越少。
她不禁出聲對張雁衡道：“雁衡兄，這些下等地是無主之地，還是有主的？怎麽幾乎沒有人在地裏忙活呢。”
張雁衡收回望著簾子外的目光，對葉懷瀾苦笑一聲溫潤無奈道：“這一段路旁邊的地還沒有靠近高山密林附近，十之七八都是有主的，恐怕是因為覺得反正這些地種不出多少糧食，所以不著急耕翻。”
葉懷瀾了然的點點頭，她能理解這些失去希望的百姓，便沒有再開口說話。
張雁衡皺著眉似乎在思索什麽，也沒說話。
鈴鐺有外人在時向來都一副安靜沉穩樣子，所以車裏便又靜默下來。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大概一個時辰或者半個時辰，馬車停了下來。
葉懷瀾挑開簾子探出頭去看，隻見前麵牛車上的幾個衙役已經從牛車上下來，其中一個衙役正牽著牛在路邊上的一條剛化凍的小河邊喝水。
一個三十歲左右皮膚發黃的衙役走到馬車外，對張雁衡道：“大人，再往前走兩三裏便是靠山的荒地了，那山上似乎有一小股土匪聚集，大人您看，是否還要繼續往前走？”
衙役說的話雖是在請示張雁衡，可那態度和語氣表達出來的就一個意思：大人，不能再往那邊去了，咱們屬於土匪的“五要搶”的官和差役還有商人，再上前會被搶的！
張雁衡臉上平和寧靜，默了默溫和的道：“既如此，我便下來步行去山邊。”
話落對葉懷瀾笑道：“葉兄弟可要同行，去看看山邊的荒地？想來那些土地應該都是無主的，若是葉兄弟要買，恐怕大多能買到的也是那種地。”
葉懷瀾點點頭笑道：“既然如此，那小弟就與雁衡兄一起去瞧瞧吧。”
話落她看看自己和鈴鐺身上的衣服笑道：“正好我與雁衡兄今日穿的都是粗陋的抹布衣服，想來才過完年，咱們又輕裝簡行的連個包袱都沒有，應該不會被土匪老爺們搶。”
便跟著張雁衡一道下了馬車。
葉懷瀾讓王勁駕著馬車就等在這裏，若是看到土匪們下山來搶劫，便架起馬車往城裏趕。
王勁有些擔憂道：“都聽公子吩咐，隻是我擔心公子到時候跑不掉被捉去。”
葉懷瀾不以為然的笑道：“這不還有張大人和那些衙役在嘛，到時候我就不那麽引人注目了，總會有辦法的。青州府的土匪們劫財都隻劫財，不會在自己地盤上殺人，你放心吧，我自有辦法。”
王勁隻好點頭應下。
張雁衡也留下了一個接近四十歲不怎麽強壯的衙役看著牛車，吩咐他與王勁互相照應，若是遠遠聽到土匪聲音看到土匪來，駕車趕緊回城。
那衙役應下後，張雁衡便帶上三個青壯衙役，對葉懷瀾笑道：“葉兄，咱們這便繼續往前麵看田地吧。”
“那是當然，雁衡兄前麵請，小弟跟著雁衡兄就成。”葉懷瀾不著痕跡的瞟一眼身後田地邊的一顆大樹，看到樹後的一角袖子點頭對張雁衡笑道。
張雁衡便由三個衙役護著，便走邊看一路的田地和小山丘。
葉懷瀾和鈴鐺跟在後麵，陳二狗遠遠墜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