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雅倩不是不了解,但是這個情況真的把她有點弄模糊了。
所以她為什麼會心平氣和地坐在這裡,跟鳳九面對面的喝咖啡呢?
她該不會穿越了吧?
湯雅倩一臉懵逼,然而坐在她面前的這個女人,卻沒有一點窘迫的感覺,把茶杯放了下來,她抬頭看著她,眼神里滿滿的都是懵懂。
嚇得湯雅倩差點把腦子清空了。
鳳九果然有問題!
她下意識眯了眯眼睛,往後退了一點,防備道:「你不是在想什麼奇怪的事情吧?」
容清清能想什麼奇怪的事?
她笑了笑,看著她說道,「雖然我不知道我們有什麼恩怨,不過看你的樣子,很眼熟,我想跟你好好聊聊。」
湯雅倩嗤笑了一聲,「不知道?你不記得我了?」
容清清點點頭道,「好像有點印象,你的名字是……」
「重拾。」
「?」
湯雅倩看了她一眼,隨即扭過頭去,「你就這麼叫我吧。」
對面疑惑的視線傳來,湯雅倩有些尷尬的拿起了杯子,看向窗外,心裡卻忍不住奇怪。
看容清清的樣子,似乎是沒有認出她來,所以她決定自報家門,然而說完之後,再看看後者的神情,並沒有什麼變化。
為什麼呢?
難道她早就猜到了?還是真的,對這個名字沒有一點印象?
察覺到了她的顧慮,容清清實話實說道:「對不起,其實在前些日子,我遭遇了一點事故,所以到現在為止,以前的事情都不記得了。」
話音剛落。
坐在對面的人的動作一頓,跟著驚訝的回過頭來,眼神中帶著一點不可置信,「他們做了什麼?讓你變成這個樣子?」
容清清笑笑,臉上寫著不明白三個大字。
重拾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如果說拿著刀的那個才是鳳九本來的面貌,那麼眼前這個散發著全身傻白甜氣質的,這個又是誰?
「你難道一點頭緒都沒有?」
重拾看向她的眼神失望極了,等了好一會兒,才等到她開口說話。
「也並不是。」容清清說道,「我記得在一個叢林中,有個人看起來很瘋狂,她想殺我。」
重拾自然想得到是誰。
點了點頭,又看了她一眼,但是她看起來並不是很知道的樣子,眯起了眼睛,她看向她的目光微微帶著一點探究。
「那你不想知道她是誰嗎?」
容清清搖了搖頭,道:「沒有必要了。」
不說想知道,也不是不想知道,只是說沒有必要,為什麼?重拾覺得自己無論什麼時候都看不懂這個女人,就像以前在言家的時候,她一直沒有搞懂過她的心思。
事實上那會兒,她也沒有非常在意她。
鳳九對於大眾來講,實在是太沒有存在感了,即使在他們之間,也有很多人防備著她,特別是文七,對她的在意程度幾乎到了一種不可思議的地步,但是當時的重拾,卻並不覺得她的存在有多麼重要。
也就是說,原來也是有好奇的,但是現在答案不重要了……的意思嗎?
還不等重拾完全想明白,就感覺對面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抬起頭來,對上一雙跟獵狼一樣的眼睛,她周圍的氣氛在一瞬間發生了變化,明明前一秒還是無害的,卻一個眨眼,變成了讓人無比訝異防備的模樣。
她笑了笑,將雙手撐在桌面上,交合在面前,拖著下巴看著她,說道,「你應該能替我解答我的疑問,對吧?」
*
容清清說話的時候。
聲音都是輕聲細語的,雖然她這個人,行為霸道也強勢,但是說話卻不像喜歡大吼大叫,她的說話聲音很輕,但是往往,都能達到她想要的結果。
比如她試圖讓人感到親切的時候,對方就無法拒絕她的好意,但若她想要讓人感到害怕,或者是不敢反抗,這聲音輕輕的,就像是千斤頂壓在了頭上。
重拾現在就是這樣一個感受。
這樣的情況,她也只有在言老爺子那裡感受到一次,然而那時是因為寄人籬下,對方的權勢讓她無法說不。
但是鳳九就不一樣了,她現在是容清清,撐死了也只有容家一個後台,這個後台還在因為自己的事情焦頭爛額,沒有完全恢復過來,根本無法給人太大的壓力。
那麼她為什麼會感到頭皮發麻,甚至良久都說不出一個「不」字呢?
不過好歹她也是言家的孩子。
這樣的情緒只維持了五秒,重拾很快回過神來,強制把這個感覺從腦海中踢出去,她往椅背上頭一靠,扯了扯嘴角,做出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來。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容清清道,「不用裝傻,我知道你也不喜歡我,不,或許說是很恨我,不然你也沒有必要,在節目之中那麼針對我的人。」
重拾笑了笑,回過頭來,道,「你又知道了?」
「沒有別的解釋。」容清清道,她目不斜視地對著眼前人,一點也沒有因為她的否認,而動搖自己得到的答案,雖然其中的緣由,還不是十分清楚,但是容清清在大多數的情況下,都不會太過糾結事情的真相,她只是希望從中尋找到正確的解決方案,「如果你不承認也沒有關係,那麼換回來,我們還是繼續解決前一件事情。」
重拾有點跟不上她的思緒,「什麼事情?」
攪動著咖啡的勺子停頓了下來,落在杯沿上,發出很輕的一聲,在咖啡館的角落裡,還有一陣音樂在屋內環繞。
容清清彎著眼睛笑了笑,但是笑意卻未及眼底,只是這樣看著她,看起來有些懾人。
「關於,你對我手下的藝人,使用不正當的手段,以達到恐嚇,甚至是試圖危害對方生命的事情。」
「……」這下是真的有點危險。
重拾的手放在了桌面,面部表情變得嚴肅。
她道:「我們剛剛不就是在談這個嗎?」
「不是,剛剛是我的私事。」容清清說道,「現在,才是算賬的時候了。」
「……」
十秒鐘后,重拾挪開了視線,「告訴你可以,但是在這之前,你需要回答我一個問題。」
「你問。」
重拾皺著眉頭,說道,「如果害死你的仇人就在眼前,你會選擇怎麼做?」
容清清花了半分鐘的時間思考,摸著下巴想了好一會兒,說道,「你是指現在的我們嗎?」
「隨你怎麼理解。」
「我應該會殺了她。」
「……」
容清清笑笑,道,「像你這樣心平氣和跟仇人坐在一起聊天的,說實話我不太能理解呢。」
*
這場談話最終因為一通電話結束了。
給重拾的休息時間已經結束,她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正打算回去,然而走了一步,又跟想起什麼似得,回過頭來。
「對了,還有一件事情忘記跟你說。」
容清清剛接收完信息,然而卻出奇的鎮靜,沒有重拾想看到的震驚或者其他什麼表情,不過這樣才是鳳九,重拾勾了勾唇,說道,「我會跟你講這些,也不是因為我怕死,說實話,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想必你也能夠理解。」
她眨了眨眼,看了一眼容清清的樣子,「你似乎沒有察覺到,當年那件事情,比你想象中的要來的複雜,光是以文七當時的那個境地,能夠從你手裡搶人,本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在她身後藏著誰,我也不清楚,但是一定是個,你我都無法猜測的人物。」
容清清抬眸,面前的女人穿著一雙破舊球鞋,看起來依舊是邋遢的不得了,但是周圍卻已經變得晴朗,彷彿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她道:「你放心,你的人,我不會動,你,我也不會動,我就是想親眼看看,你跟那個人比,到底誰是最後的勝者。」
容清清問道:「他想要什麼?」
想要什麼……
重拾聳了聳肩,斜斜地笑道,「誰知道呢,錢?言氏?你擁有的太多了,總會惹來別人的眼紅。」
她說完這些,眼前的人卻陷入了沉默。
從重拾的這個角度看去,女人的臉蛋確實無害極了,她突然想起了鳳九從前的模樣,那可是太招眼了,雖然為人低調,但是奈何長得漂亮,而且還是讓人挑不出錯的妖艷,可惜,或許是因為外表的完美,反而讓人產生一種,實力不怎麼樣的錯覺。
想起自己第一次發現有那個人的存在的時候,止不住的驚訝和恐慌,那是鳳九無法理解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十多年了……也可能那個人什麼都不想要,只是單純地,想和這個女孩作對罷了。鳳九,到底有什麼魅力呢?
「真是羨慕你呢。」良久,她才看著她出聲道,容清清疑惑的回過頭去,只見人的嘴角還掛著笑容,「所有人都圍著你轉,或許你才是這個世界的中心。」
容清清道:「如果你這是想要嘲笑我,還請你停下這無意義的行為。」
重拾說道:「我這可是在誇你。」
*
節目現場。
小胖還帶著一個鍋在身上,直到導演差點黑臉了,才默默地把東西摘下。
程星辰看了看他憋屈的表情,有些同情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說道,「節哀順變。」
「嗚嗚嗚……」
又要見到女魔頭了,幾個人反而是有點害怕。
只有王富恢復了精神,開始該怎麼玩就怎麼玩,幾人還在現場等著的時候,卻發現湯雅倩從遠處走來,在她身後跟著的,還有一個身影。
遠遠看沒有看清,等人走進了,程星辰才大叫了一聲,「清清?!」
方辭跟著回過頭來,伸長脖子看了一眼,然後有些不敢相信地推了推眼鏡,「還真是清清,她怎麼過來了?」
被他們的聲音吸引,現場的工作人員也紛紛回頭。
丁曉看見了容清清,一雙眼睛都瞪大了,不是說不來現場的嗎?怎麼突然過來了?
他連忙小跑走了過去!
容清清沖他打了聲招呼,而後者下意識的笑笑,道:「好久不見。」
點了點頭。
她手上還拿了一袋什麼,遞了過去,「這段日子,孩子們給你添麻煩了,不介意的話,這裡有些吃的……」
丁曉有些受寵若驚,看她上次的那個樣子,他印象中還覺得這位很不好惹呢!這突然給他從吃的,態度如此親切,前面的事情一下子從丁曉腦子裡飛了出去。
趁他發獃之餘,容清清又說道,「我還訂了一些喝的,應該馬上就要到了。」
丁曉點點頭,說道,「這怎麼好意思讓你破費。」
容清清笑而不語。
不過一分鐘的時間,茶水就送到了,容清清訂的量很多,幾乎節目組的所有人都有份,勞累了一個下午,大家的注意力也一下子從這個陌生美女的身上,轉移到了吃的上面!
容清清很快被幾人拉到角落。
王富第一個過來窩在了她的懷裡,程星辰拉著她的胳膊說道:「你怎麼和女魔頭一起過來的?!」
牆面高高豎起。
她站在最裡面的位置,往後一靠便是冰冷的牆,她雙手環胸在原地看了他們一會兒,在注視之下微微笑了笑,道,「你們是指湯小姐嗎?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她似乎不是你們想象中的那種人。」
「怎麼可能?」方辭差點跳起來。
毛嶴岸也說道,「清清你不知道,這人以前絕對犯過法,而且你看她的樣子,百米遠都能感受到她的負能量,要是眼神能夠殺人,那天我早就被千刀萬剮連皮都不剩的了!」
「對對對,她說了狠話之後,毛嶴岸就遭到了報復,哪有那麼巧的?」小胖跟著附和道。
容清清摸了摸王富的頭,後者倒是乖乖地站在原地,也不出聲,容清清看了他們一眼,笑道,「都說了是誤會了,以後也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你們就好好錄節目吧。」
「可是……」
「沒有那麼多可是。」容清清說道,她衝程星辰勾了勾手,後者頓了頓,隨即也很聽話地往前走了一步,將腦袋湊過去,只聽她說道,「最近有沒有好好練歌?」
「這個……」程星辰愣了一會兒,非常嚴肅地點了點頭。
容清清再看向小胖,「減肥呢?」
「當然有繼續!你看我都瘦了一圈了!」
容清清在他的游泳肚上看了一眼,然後低頭跟王富說道,「下次他再偷懶的話,你就狠狠打他,沒關係,我罩著你。」
王富一聽眼睛都亮了!
「好好好……」
「好你個頭!」
她又看了看方辭,後者一臉根本不用擔心我,我非常靠譜的模樣,扯著嘴笑了笑,最後將視線落在了毛嶴岸身上。
她倒是比較好奇,毛嶴岸是怎麼把重拾給惹火了的。
然而話到了嘴邊,想了想,又覺得不妥,輕輕咳了一聲,將話題轉移到了另一邊,「我聽說丁曉是你們的導師,他這個人看人的眼光很准,在業內有一小半的人都是出自他的手筆,他的人脈很不錯,你們要好好跟著他。」
小胖點了點頭,「你放心吧,我們自己能顧著。不過倒是你,清清,你打算什麼時候回來?」
容清清道:「還要一段日子。」
她想了想,最近似乎也沒有看到殺手的影子了,不知道是不是給人喊了回去,如果按照容清清原來的計劃,她這個時候也應該從言家搬出來了,可是現在……
她抿了抿嘴,從思緒中走了出來,道:「我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暫時可能回不去了。」
幾人一臉遺憾。
程星辰說道:「清清,自從你來了B市,好像就一直很忙,其他事情我不知道,也就不問了,可是我真的很好奇,你和言宸是什麼關係?」
以前不明白言氏的厲害,所以幾人也一直是稀里糊塗的,但是就在今天早上,跟丁曉無意間聊起這些的時候,幾人的三觀幾乎都要被打碎重塑了!
言宸居然是那麼了不起的人物,換做誰都想不到!那麼容清清,跟他們一起在廢工廠吃著泡麵的容清清,又為什麼認識他呢?而且不僅認識,看起來關係還十分親密。
容清清被問得一愣。
她想了想,說道,「這個……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你還是沒有印象嗎?」
「雖然有一點,但還不是很完全。」她說道,有些事情像是發生過,又像是完全沒有記憶,容清清在聽取重拾的解釋的時候,也無法判斷這其中,哪一件事情是真,哪一件是假的,起碼她能確定的是,重拾一定沒有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她。「我只知道,我和他在之前,確實有很多糾葛。」
方辭聽不明白了,「……什麼意思?」
「也就是說,你們真的前男女朋友?」
「……」所以說為什麼會想到那裡去?
幾人有些無語的看著小胖。
*
探望完了幾人之後,容清清也就做了出租回去了。
一回到家裡,發現玄關似乎多了一雙鞋子。
白色細跟,是一雙款式非常漂亮的高跟鞋,容清清剛打開門就是一愣,心裡閃過一個念頭,那一柜子的女衣服總是有主人的。
連她自己也有些搞不清楚,有一瞬間心裡頭的不對勁是什麼情況,就聽到屋內傳來一聲,「言宸,好像有客人來了……」
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近。
容清清站在玄關外,看到一個女人從裡面走了出來,腳下踩著的,還是她的那雙粉紅拖鞋,容清清微微一愣,順著她的腳往上看去,女人穿著一件細腰的無袖粉裙,身材很好,細腰豐胸,留著一個中分的長直發,在燈光之下,發色微微泛著黃。
長相是標準的美人,巴掌大的瓜子臉,大眼睛,彎月唇微微上揚,那雙眼睛第一眼看過去,簡直無辜極了。
容清清覺得這非常符合自己的審美。
如果她是一個男人,也一定會在第一眼就對她產生好感,而可惜的是,對方在看到她的瞬間,原本粉嫩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
木彤彤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一隻手伸出來指著她的鼻子,「你、你怎麼在這裡……」
容清清以為她是吃醋了。
還不等她解釋,就看到言宸從書房裡走了出來,身後還多了個她不認識的老管家,在看到他的一瞬間,還有些淚眼迷濛的。
「夫人……」
他這麼一聲喊,喊得雖然是容清清。
但是容清清看著木彤彤,還以為這一聲是在叫另外一人。
可是,夫人?夫人是什麼意思?
她瞪大了眼睛,看著言宸說道:「你結婚了?!」
這麼莫名的一句,讓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言宸身上,後者單手插著口袋,也沒有一點被揭穿的尷尬,沖她挑了挑眉,「你怎麼知道?」
……靠!
容清清一直以來不是個會爆粗的人,但是此時此刻,她卻有種手痒痒要掐死眼前這個混蛋的念頭。
有老婆了?
那還跟她耍什麼曖昧?
滿肚子的怒意擋不住,然而等視線回過來,落在木彤彤的身上,又是渾身一頓。不對啊,發火的應該是正宮啊,眼前這位都沒有生氣,她為什麼要氣急敗壞的?
這麼想著。
容清清告訴自己需要冷靜,冷靜。暗暗深呼吸一口氣,把握在鞋櫃頂端的手一點點鬆開,彎腰低頭,讓別人看不見她的面部神情,然後開始脫自己的鞋子。
她這個動作做的自然,顯然有人就不淡定了!
木彤彤以為這幾個月容清清不在,言宸已經玩膩了,心想自己還有機會,才會厚著臉皮過來的,上次木父在他這裡吃了癟,回到家之後一直對木彤彤甩臉色,她是沒有辦法,再加上對言宸還有點念想,就大老遠地跑到B市來,想跟他道歉。
然而誰知道,這一杯熱茶還沒喝上呢,就碰到了原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容清清?!
她為什麼在這裡?!
「你……」
不等木彤彤說出口,身後的男人就走了過來,從她身邊走了過去,到玄關門口停下,然後在幾人的注視之下,發出了一聲輕笑。
「連鞋子都不會脫嗎?」
容清清手上的動作一頓,抬眼白了他一眼,壓低聲音說道,「關你什麼事,管那麼多?!」
嘖嘖。
跟吃了火藥似得。
言宸站在原地低頭看著,「你說,你要是沒有我該怎麼辦?」
容清清這下沒有理他,手上的動作還在繼續,但是也不知道為什麼,扯了兩下鞋帶,最終都糾纏到了一起,彎著腰無法好好解決了,她只能蹲下身子去。
同一時間,言宸也一起蹲了下去。
甚至在她之前,那雙手還沒有碰上,就已經有人開始幫她耐心地解起了帶子。容清清整個人跟著一愣,看著他有些奇怪。
又抬眼看了一眼木彤彤,而這位一點也沒有吃醋的神情,不,與其說沒有,這張臉已經氣得發青了,但不知道是因為嫉妒還是羨慕。
這麼說,這位不是他的夫人了?
那剛剛那個老管家喊得什麼?
腦子裡咕咚一聲,她有些不可思議地低頭,鞋帶也正好被解開,男人替她脫下了鞋,隨後把那雙之前她嫌丑的灰色拖鞋拿了過來,就著她的腳穿了進去。
完了也不放開。
就這樣抬頭笑看著她。
容清清突然有些不好的預感,「等等,我有些混亂。」
「混亂什麼?」
「沒什麼,你讓我一個人靜靜。」
「靜什麼?」
容清清瞪了他一眼,「總之別說話,吵死了!」
「……」
看到這一幕,管家有些感動地擦了擦眼淚,也不知道在感動些什麼,容清清一臉見了鬼似得,木彤彤則是愣在了原地,半晌忘記了動作。
「好吧。」
良久,言宸出聲應道,就在容清清準備穿上另一隻走的時候,腳下卻突然懸空了,等反應過來,自己的雙手已經摟在了男人的後頸,而言宸目不斜視地往樓上走去。
「我帶你去靜靜。」
「……」
目睹了這一切的木彤彤,等兩人消失在自己眼裡之後,氣的直跺腳,簡直太不要臉了!跟著咬咬牙覺得不能這樣算了,剛要跟上去,就被一臉淚目的管家給攔了下來。
一隻手橫在自己面前,木彤彤面目猙獰地瞪了過去。
而後者顯然是練過的,臉上的微笑一點都沒有裂痕。
跟幾分鐘前一模一樣地笑著,「木小姐,我們先生還有些事要忙,要不然,您還是坐在沙發上等會兒吧?」
「……」
*
樓上。
容清清被人放在了床上,一獲得自由她就想要起身,卻被人硬生生壓了回來。
言宸就在她面前,「你生氣了?」
容清清眼角一抽,道:「沒有。」
言宸仔細地看了她一會兒,似乎是在研究什麼,半晌又不解出聲道,「生什麼氣?」
「都說了沒有了!」
顯然她這話是沒有人相信的。
被人這樣看著,容清清也有點彆扭,她雖然語氣不太好,但是面上還是看不出異狀,對上他的視線,清楚明白地說道:「你要是再不走開,我就真的生氣了!」
言宸笑笑。
也不是真的怕她,但權衡思量之後,緩緩推開了身子。
莫名的壓迫感總算不見了,容清清鬆了口氣,從床上站了起來,莫名覺得這個位置有點危險,繞著床走了一圈,最後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然後抬眼看著他。
容清清道:「樓下那個是你夫人?」
言宸站在原地,背後就是衣櫃,他在上面借了一點力,靠著,搖搖頭道,「不是。」
「那管家呢?」
「是我老宅的總管。」
容清清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那他剛剛為什麼喊夫人?」
「……」
言宸一愣,倒是沒注意到這一點。
女人平常都是在家裡的,今天出去也沒有和他說一聲,以致於他腦子都往這方面轉了,也沒有去細想管家的事情,沒有想到這位還是不明白情況的,這一聲夫人可是要把他的底全給揭了。
言宸笑了笑,見到容清清的時候注意力就全在她身上了,一下子也沒想著避著點,只能現場開始胡編,「管家眼神不太好,可能是看你長得跟我以前的妻子有點像,一時激動喊錯了。」
「……」容清清沉默了。
這個解釋,似乎也不是很讓人滿意。
「你真的結婚了?」
言宸點點頭道,「結了。」
容清清一時間也說不清哪裡不對勁,心裡頭跟被什麼揪了一下似得,再抬眼看他的時候,眼裡帶了些讓人看不懂的情緒,「怎麼沒有見過她?」
言宸笑笑,不說話。
糾結這個問題也沒有什麼意義,容清清意外有些失落地扭過頭去。
「樓下還有客人,你先下去吧。」
「……」
*
等言宸從樓上下來,木彤彤已經在沙發上等很久了,一看到他,連忙站了起來,神情複雜地喊了一聲,「言宸……」
言宸看了她一眼,笑道:「木小姐,我們似乎沒有熟到可以相互探望的地步。」
言下之意是要趕人了。
但是木彤彤從剛剛開始就在這裡等著,等了將近大半個鐘頭,好不容易等他處理完了所謂的公事,卻又被容清清這一下子打亂了,心裡頭還是有些不甘心,握著皮包的手都更加用力了。
言宸低頭瞟了一眼,看到了她的這個動作。
嘴角微微一勾,帶著一點禮貌的疏遠,管家在這個時候送上一杯茶水,彎腰放在了桌面上,將端盤豎在身前,道:「木小姐,請用茶。」
管家充當了一個緩和劑的作用。
木彤彤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收斂了自己的委屈,坐在了沙發上。
言宸坐在另一邊。
她頻頻回頭看他,這人的視線卻沒有直接回視過來,這讓木彤彤有些失落,大約過了十秒,她開口說道:「言宸,我們的婚事……」
言宸有些不解地回頭,「我以為這件事情,木總已經非常了解了,這裡面一定是有什麼誤會,雖然是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但是耽擱了你這麼長時間,我也有些愧疚。」
他說著,又拿起了桌面上的手機,接著跟木彤彤說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倒是可以現在,為你介紹一些優秀的對象,也當做是我的一種補償吧。」
他這話說的客氣。
管家在一旁聽了,自動翻譯了一下,大致意思就是:你們這家人實在太煩了,沒事別來我面前吵吵!
不怪他的翻譯簡單粗暴,言宸這人大多數時間,都是這樣的個性。估計從小跟鳳九混在一起,她那一套學得是學得響噹噹的。
如果能一次性解決的,他也不會去撕破臉皮,凡事留一面,沒準你看著這人是在幫你,實際上他可能是嫌棄得不行才隨手動了一下。
臉上的笑容沒有變化,但是言宸也還是察覺到了,回頭看了他一眼,後者連忙一聲輕咳,端正了態度,「我去廚房。」
然而木彤彤聽了,卻不覺得高興,現在在她有眼裡,言宸才是最好的,縱使言宸介紹的人,也基本差不到哪裡去,但是比起言宸差了一點的,她就是不能接受。
眼裡已經有淚水在打轉了,她有些委屈地看著自己的雙手。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跟爸爸不一樣,我不是來逼你的。」她如此說道,聲音也有點小聲,聽起來就跟娃娃似得,哽咽之中又有些嬌柔,她擰著自己的手指,過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喜歡容清清,但是我不在意的,你喜歡她,就喜歡她好了。但是能不能不要連個機會都不給我?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歡你。」
「……」
言宸有些無語地看著她。
這個小姑娘到底在說些什麼。
雖然聽明白了她的意思,但是言宸不敢相信她的話,就在剛剛她也看到了,容清清回來了,還在樓上呆著,甚至言宸也沒有一星半點的表達,換做之前,兩人根本連話都沒說幾句,為什麼木彤彤就甘願什麼都不要,只求呆在他身邊?
因為喜歡嗎?
這個想法讓言宸差點笑出了聲。
木彤彤說完這些之後,還有些忐忑,她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低頭等了半晌,沒有等來回應,眼淚終於啪嗒啪嗒掉了下來,哭的落雨梨花般的,抬頭看向言宸。
「你……真的那麼喜歡她嗎?」
言宸搖了搖頭,然而木彤彤還來不及高興,就聽他說道,「我倒是比較好奇,你喜歡我什麼?」
「……」
世界突然陷入了沉默。
木彤彤的眼淚跟著愣住了,她坐在原地,雖然知道自己喜歡,但究竟喜歡言宸什麼呢?她沒有細想過,視線大膽地在他周圍轉著,空白了一陣的腦子開始思考起來。
而她的這種思考,跟她平日里在商場,權衡一件商品的價值沒有什麼兩樣。
在她眼裡,言宸又高又帥,並且富可敵國,年紀輕輕就做到這個境界,就是她父親也比不上的,以前她總覺得和言家的這樁婚事不好,因為訂婚這一說實在是太老套的,她不喜歡。但是在宴會裡,親眼看到言宸那麼對待容清清,她心裡便產生了一絲嚮往。
想了好一會兒,木彤彤的總結能力卻不怎麼好。
只能硬生生地說道:「都喜歡。」
言宸看著她。
後者又確認似得重複道,「對,都喜歡,你哪裡我都喜歡!」
言宸卻沒有回應,這目光看著她,像是一把利劍,要將她的身體穿透,木彤彤強迫自己與他對視,然而半分鐘不到,卻又有些忍不住挪開了視線。
簡直像是在看一個壓力鍋。他的眼神一點也不和善。
見到她這個反應的言宸,隨即笑出了聲。
「我想你應該還是不太明白我這個人。」言宸說道。
木彤彤低著頭,沒有對上他的面龐,「我知道,看你對容清清的態度我就知道了,你一定是對女朋友非常好的……」
「不是。」
「……」他在說什麼?
木彤彤不解地看過去,只見男人坐在沙發上,看起來十分從容,嘴角帶著笑意,然而卻不是讓人感到親切的笑容,反而像是一個笑面虎,眼底透著的暗冷,讓人雖然看不清裡頭藏著什麼,但也不致於無法分辨他的情緒。
顯然,他不想之前和容清清相處時的那樣溫柔。
鳳九還在的時候,將言宸保護的很好,所有的血腥和骯髒,都是她一個人在抗,言宸沒有親身經歷,但不代表他不懂。
從小看著殺戮和爭奪長大的孩子,又怎麼可能真的如同白紙般單純。光是從他那種不斷擴大產業規模的手段就能看出,他其實是個非常有佔有慾的人,該是他的東西,誰都搶不走,大眾只看到了他的成功,卻沒有察覺到他成功的面目之後,藏著的究竟是個怎樣的怪物。
女孩們爭先搶后想要坐上他身邊的位置。
但是她們卻沒有發現,被言宸看上,其實是一件非常、非常恐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