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偏不如你願
第一次比賽通過之後，容清清的名字就如同一陣旋風在網上颳了開來，但所幸還不足以普及到現實生活。
容清清想著在下一回的時候，要把這個勢頭停下來。
但是當前她還需要做一件事情。
早先在路上拉阿瞳等人，她借用了MIRACLE的名字，現在比賽結束了，第一時間自然是幫人去要個簽名來。
不過現在有個問題。
容清清本是想找重拾幫個忙的，但是後者說道MIRACLE如今的行程，太忙碌了，就算是她也不一定能夠輕易靠近。
而且如今接管這個組合的又是言宸本人，基本上行程的保密工作是做的非常好的，其他人不敢輕易透露，如果想要知道的話，或許找言宸本人才行。
那麼問題來了。
容清清當下又不是很想看到言宸。
思來想去了一會兒，最終在重拾一臉可憐的注視下，得到了言宸近日要出差的消息。她高興地接過，見她這個樣子，重拾閉著眼睛搖搖頭說道：「可憐啊，真可憐。」
容清清不解地抬頭。
重拾跟她擺擺手說，「不用這樣看著我，我說的是言總，人家心心念念都是你，你倒好，說不記得就不記得，說斷就想斷了。」
容清清沉默不語。
說實話她自己也覺得任性，但是更多時候，又忍不住自己的脾氣，那位顯然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挑剔的了，但是她就是無法很好地接受。
對面的人吸著吸管看她，半晌見人低著頭，也找不到什麼話說了，拍拍手站了起來，她拿過自己的那杯咖啡，低頭跟容清清說道：「算我多管閑事了，不過天賜那件事，你真的不用太自責。」
容清清點點頭，道：「我知道。」
說著抬頭看了她一眼，視線落在她身上，像是帶著一點探究，當後者回過頭來的時候，她便說道：「還有六個人在哪？」
重拾看著她，沉默了半晌，視線轉向窗外，聲音飄遠道：「誰知道呢，我這邊很少聯繫，你想知道嗎？」
「我不想重蹈覆轍。」
明白了她的意思，重拾嘴角一勾，露出一個較為諷刺的笑容，外頭陽光正好，落在行人臉上，來來去去都是帶著笑意，看起來簡直輕鬆愉快得不行，她的視線專註地看了一會兒，隨後微微下垂，擋住了所有情緒。
「她們遲早會出現的，等你全部記起來，就會知道自己有多麼惹人討厭了。」
容清清也只是笑笑。
比賽期間還有一段準備時間，容清清也沒有多在意，就由著馬婭她們排練去了，自己只是要了一份歌單，閑暇時間帶在耳邊聽了一兩次。
按照重拾給的時間，在言宸出差的那段日子，容清清終於按響了言家的門鈴。
管家看到她的瞬間，簡直可以說是熱淚盈眶。
「夫人……」
容清清也不欲糾正他，站在玄關也沒有要進去的意思，看著管家便說道：「我今天來是有個事情要拜託……」
話還沒說完的，就聽見身後一陣動靜。
容清清的視線不由得往管家身後看去，同樣感受到這一點的管家一個側身，露出房間內原本的樣貌。
男人看起來是剛睡醒，頭髮還有一點凌亂，穿著一件休閑長衫，正從樓梯上走下來，他用手抓著後腦勺，眼睛還有些微眯地看向門外，然而在看到容清清的瞬間，整個人倒是愣在了原地。
「姐……」
不算重的一聲，但是容清清也聽到了。
腦子裡轟隆一下，隨即領會過來自己這是被重拾給耍了，看言宸這個樣子也根本不是要出差，甚至非常可能，今天就是他的休息日。
臉色立馬黑了三分。
然而這個時候轉身就走，未免也太奇怪了，加上簽名還沒要到，一來二去間，容清清就站在了原地。對面的人顯然比她更加不知所措，一瞬間還以為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在原地愣了好一陣子，最終在管家的兩聲輕咳中回過神來。
他快步走了下來。
等走到她面前了，一時間又發現自己不知道該說什麼，下意識的低頭，看到了她手中拿著的一個袋子，聲音有些沙啞地開口問道：「這是什麼？」
容清清心裡深吸一口氣，面無表情的臉上也扯出一個笑容，然後提起袋子，交給了旁邊的管家，道：「泡芙，因為有些事情想麻煩您，所以順道買了一點過來。」
這樣管家就尷尬了。
左邊看看言宸，右邊看了看容清清，夾在中間瞬間有些為難，權衡再三之後，也不好意思一直讓容清清這樣伸著手，就先把東西收了過來，然後十分有眼色地說道：「夫人，我去替您倒杯茶！」
說著跟加了火箭一樣，咻地一下不見了蹤影。
容清清站在玄關也沒有要進去的意思。
言宸低頭看著她，過了好一會兒，反應過來，讓了個位置跟她說道：「進來坐吧。」
這語氣帶著一點試探，容清清抬眼看了他一下，跟著又側開視線，道：「不用了。」
容清清就盯著眼前的鞋櫃，其實也沒什麼好看的，但是這視線簡直就跟黏在上面了一樣，一動不動。
「……」
「……」
沉默了半晌。
容清清才嘆了一口氣，回過頭去轉身欲走，然而對方看出了她的意圖，連忙上前一步，踩在玄關上面，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等人皺著眉頭回過頭來，才後知後覺地鬆開了。
「你，你應該有什麼事情吧？」
容清清狀似不經意地說道：「啊……也沒什麼。」
她說出的話言宸是不信的，但是奈何女人轉了個圈，最終雲淡風輕地開口，「路過就順道來看看，管家最近身體怎麼樣？」
「……」
言宸低頭看著她，半晌沒有說出話來，氣氛有一點點干，不等對面的人做什麼，言宸也意識到了這樣的糟糕，開始有意無意尋找話題道。
「我看了你的節目。」
提什麼不好偏提這個。
容清清抬眼看了他一眼，道：「我以為你對這種事情不感興趣。」
「因為你在裡面。」好像有點直白，等對方的視線看過來，言宸又愣了愣，低頭看了她一眼，外頭的冷風吹進來，女人穿著還有些單薄，在玄關呆的久了，周圍的傭人也跟著看過來，他想了想，又伸手拉著她的手腕，將人往裡面帶。
這次沒有受到很大的抗拒。
他邊往裡走邊解釋道：「外面風大，進來坐吧。」
咯噔一聲關上房門，原本說是去倒茶的管家，到了現在也沒有把茶導進來，容清清盯著桌面，整個人看起來都像是在狀況外，但是腦子裡倒是轉的很快，既然來都來了，與其下一次再這麼尷尬，不如一次性尷尬完了吧！
這麼想著，正欲轉頭說話。
一個抬頭間，恰好趕上對方端來一杯茶水，彎腰撞上彼此的視線，空氣中又一瞬間的微愣，容清清盯著眼前這張被放大的臉蛋。
心想這個長相還真是吸引人。
愣了數十秒之後，才緩慢地側過了身，將茶水拿了起來，放在面前輕輕一吹，熱氣騰騰往上，遮住了佳人的側臉。
容清清低頭不語。
安靜的很，言宸就站在一邊，也沒有坐下來，房間里空蕩蕩的，只剩下他們兩人，應該還算是在吵架的時候，可是這樣誰都不說話，又覺得有些奇怪。
最後是容清清先開的口。
「我仔細想了想，前幾天的事情，是我反應過激了。」
雙手握著茶杯，裡頭的水面微微蕩漾，容清清嘴上說著話，但是心裡卻格外的平靜，只聽她道：「我還不是很習慣你們以前的糾葛，有人死在我面前，甚至可能是因為我才這樣的，我覺得我的反應才是正常的。」
容清清這話說的挑不出錯，但是總是有哪裡不對。
言宸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女孩的肌膚雪白，在燈光下等顯得細滑動人，頭髮微微落在肩側，中分長發柔和了她面部線條，看起來清秀非常，她順眉垂眸，看起來相當溫和。
如果言宸不了解她，或許就被她給騙過去了。
她的手指摩擦著杯麵，好一會兒，都沒有得來回應，細想了一下，好一會兒才聽到對方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如果真的是這樣，為什麼你還是不肯看我？」
容清清婆娑的手指一頓。
肩膀被一股力道拉了過去，視線被迫對上對方的，容清清皺著眉頭，望進那雙眼睛里，一瞬間像是所有的心思都被看透。
「要是你真的不在意，為什麼躲著不肯見我？」
容清清覺得好笑：「我不見你，和這個沒關係。」
「有關係。」言宸篤定道，「你不喜歡言氏，所以你也不想和我有牽扯，十年前你就逃避過一次。」
他一直想不明白。
如果容清清單純只是不想再和言氏有牽扯，何必要自殺死在爆炸中，天底下那麼多的地方，如果她真心想藏，又怎麼會無處可去？
可是偏偏她選擇了最過激的方式。
讓他措手不及，也無可防備。
他的眼裡卻不是憎恨，也並非譴責，只是看著她，隱約覺得心疼，「我寧可你打我也好，罵我也好，像他們一樣把言氏徹底摧毀也好，但並不是這樣，遠遠地躲開這一切，我知道你從來不想捲入進來，可是你已經在我這裡了，你現在說要走，我該怎麼辦？」
言宸說話的時候，聲音帶著一些嘶啞，彷彿這麼些天以來的思念，都灌注在了這些話中，但是不夠，遠遠不夠。
不管怎麼說都無法說清楚，不管怎麼表達都無法傳遞的，容清清像是屏蔽了他的所有情感，這雙眼睛看著他，卻依舊在拒絕。
肩膀的力道大的讓人微微泛痛。
容清清側過頭去，這是無意義的爭辯，就算是她說出了答案，心卻不由自己控制。
她討厭言宸嗎？不，甚至對這個自己帶到大的孩子，她的內心也是不舍的，記憶一點點的回來，自然也包括兩人之前點滴的相處。
她是真的喜歡言宸，不然不可能在之前同意了他的要求。
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
她能夠說服自己，重生了，要把握新生活，在其他人不在場的情況，偷來這一點的幸福，但是除了她之外，其他人也都回來了。
正如重拾所說，遲早會有人找上門來的，到時候她該怎麼面對他們？所有的仇恨和不甘，都是她鳳九一個人給的，如今卻只有她獲得幸福，這樣對她們來說，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她不願意。
而大多數她的苦難，都來自自己的不願意。
但凡容清清能再自私一點，或者說，她能夠再無所謂一些，也不會造成如今的局面，她確實樣樣都做的好，甚至有很多時候，能得到意想不到的貴人相助，但是她的日子，卻沒有一天是快樂的。
當容清清又恢復成鳳九。
她的世界就將充斥著爭奪、權勢、*以及仇恨！那些前世所犯下的罪孽，今生遲早是要還的。
她沒有道理再拉其他人下水。
見她不回答，言宸閉上了眼，過了好一會兒，才又重新睜開。將眼中的不甘與哀怨壓了下去，他緩緩鬆開手，「算了。」
然而鬆手的時候動作有些過大，容清清手裡端著的茶杯一抖，茶水一下子落在了她的身上，打濕了一點點的衣物。
溫度透過布料順勢往下，落在她的肌膚上，讓人下意識地站起了身，言宸連忙伸手接過她的茶杯，隨意地放在了桌面，彎腰替她擦了擦裙擺，道：「你沒事吧？」
「沒事。」
手腳慌亂之中，難免會碰到什麼，容清清下意識往後一縮，言宸的動作也愣在了原地，他看著她，心裡倒是沒有其他想法。
茶漬倒在身上有點黏糊，容清清垂眸想要走，然而走了兩步，身上實在難看的很，只好黑著臉回過頭來，說道：「能借用一下浴室嗎？」
「……可以。」
*
浴室內燈光朦朧。
脫下身上的黏膩的衣服，容清清伸手打開了花灑，水珠順勢落下，貼著她肌膚的線條往地面流去，她沒有過多的逗留，只想快點把身上的髒東西洗完了。
腦子微微有點放空，等一個眨眼，才又想起來自己此行的目的。
心想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不知不覺給人帶偏了。
估摸著十分鐘過去了，外頭傳來一陣敲門聲，淋浴的聲音有點吵，她抬手關了花灑，說道：「什麼事？」
女傭的聲音在外面，「對不起小姐，我是來送衣服的。」
容清清點點頭，讓她放在那兒。
等人走了出去，容清清洗的差不多了，才打開了大門，籃筐里放著的是一件軍綠色的連衣裙，收腰設計，領口不算大，卡著鎖骨的位置，穿上的瞬間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膚，裙擺莫約在膝蓋以上，大腿往下一點的位置，加上她的頭髮濕漉漉的，帶著一點說不出的誘惑。
容清清倒是沒有什麼不自在。
左看右看找了找吹風機，沒有找到。
便穿著拖鞋往外走，等走出了大門，發現言宸還坐在沙發上，手上拿著遙控器，開著電視機，電視屏幕里正好在播放容清清參加的那個選秀節目，鏡頭一晃而過，拍到了她的臉，男人看的很認真。
容清清輕咳了一聲，將人從屏幕里拉了回來。
不等言宸回頭，她便開口說道：「吹風機在哪？」
這個問題問得好。
言宸從位置上站了起來，轉身走出了沙發的位置，擦著她的肩膀過去，一邊往樓上走，一邊回復道：「我去拿。」
說著頭也不會地走了。
容清清覺得這人的態度有些奇怪，難不成也是跟自己生氣了？
這麼一想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換做是誰，一直被拒絕也是件令人沮喪的事情，更何況他根本還像個孩子，是自己的就一定要得到，甚至很多時候，也不太管她的顧慮，都說容清清霸道任性，但是言宸的隱性自我主義顯然比她更加嚴重。
轉眼看了一眼電視屏幕，正好停留在她的畫面上，容清清笑了一聲，心想他們兩個也還真是半斤八兩。
彎腰隔著沙發背，非常不雅觀地伸手去拿沙發上的遙控，裙擺微微往上撩，露出雪白嫩滑的大腿，男人走到一半聽到了動靜，回過頭來，看到這個畫面眼神又是一暗。
心想言宸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等人拿完吹風機下來，容清清已經好好的坐在上面，看著另外一個節目了，她這個樣子看起來倒是悠閑。
手上的動作還在換台，還沒完全調好呢，就被人一個接手拿了過去，容清清抬眼，就看見言宸的下巴，他站在她身後，伸手關上了電視。
隨後低頭看她，道：「把頭髮吹乾。」
容清清看起來並不是很樂意。
但在見到言宸要動手替她效勞的時候，又連忙擺了擺手，說：「我自己來吧。」
過了好一會兒，才又想起來此行的目的。
她關上了電源，頭髮只吹到一半，還有些濕漉漉的，水汽還留在上面，抬眼看人的時候，別提有多蠱惑了。言宸覺得就是這樣子再給她折騰十幾二十回也沒有關係，果然這個世界還是美色誤事啊。
雖然他已經完全沒脾氣了。
但是因為某些原因，板著臉反而比他之前看起來，更像不高興的樣子，容清清想了想，又覺得不太好開口，但是愣了半天，還是厚著臉皮說道：「其實我是有些事情想找你的。」
言宸盯著她。
容清清說道：「我最近認識兩個小朋友，正好是MIRACLE的粉絲，我記得她們現在是你手下的藝人，能不能給我要一個簽名？」
這個簡單，只是一句話的事情。
但是言宸看著她，非常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然後開口說道：「MIRACLE也算是言氏的人，你不是不想再和我扯上關係了嗎？」
容清清簡直跟氣的人不夠似得，便說道：「就這一件事，之後我就不會再來打擾你了。」
她不這樣說，言宸或許也只是嘴上諷刺一下。
但是她一這麼說了，言宸就真的不高興了。
前面剛順好的氣，此刻也全不作數了，低頭看著她，面色格外陰沉地，「如果我說，我偏不如你的願又如何？」
「……」
他這是不想活了？
容清清眯起了眼睛，就看到他耍賴似得，往旁邊的沙發上一坐，一個人占著一個大位置，視線也不願意落在她身上了，還有點點的賭氣，「你想走我就放你走，但是沒道理你走了，我還要繼續幫你做事吧？」
容清清無言以對。
「這對你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半晌她才開口道。
那邊只笑了笑，半晌回過頭來，燈光之下他的眼睛微微泛著光亮，看向她的瞬間，像是在看著什麼讓人捉摸不透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