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四章 回暖
容清清笑不出來。
抱著她的人差不多十幾分鐘之後,也終於冷靜了下來,感受到靠在自己身上的體溫,但是遲遲沒有等到他抬頭,容清清心底一揪一揪的,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
大抵她也見不得言宸哭吧。
摸了摸人的頭,想要表示安慰。
但是許久之後,還是給停了下來。言宸緩過神來了,仰頭看著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臉蛋,「我沒事。」
聲音又輕又柔,眼眸中倒映出她的身影,容清清覺得自己的臉色一定不好看,明明是他先屈服了,但是卻好像是她輸了一樣,她看著言宸的臉,這張臉跟她第一次見得時候,變化十分大,唯一不變的倒是這雙眼睛,一直以來,無論他做了什麼,對她都是最純粹的。
人心不是鐵做的。
尤其像是容清清這樣的人,被一點點地溫柔對待,她高高築起的堡壘也日漸崩塌,無論她再這麼拒絕,她的心也無法自拔地被吞噬進去,一天天沉淪。
而她沒有任何辦法。
她知道這個人是很好的,或許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個能跟他一樣的人了。
言宸說完之後,發現容清清沒有說話,也沒有表現出欣喜還是什麼的神情來,只是低頭看著他,逐漸皺起了眉頭,她的樣子看起來糾結的很。
組織了一下語言,她的眼神額逐漸產生了變化,她看著言宸,不知道為何,濕潤潤的眼睛,像是下一秒就能把人吸進去。
「我不是不喜歡你,不相信你。」容清清說道,她的手摸了摸言宸的頭,跟著下滑,捏著人的臉頰,把他固定住,讓人抬頭直視自己,「言宸,你自己也應該清楚,我們活在這裡,到底有多少困難和苦楚,出生在這個世界,真的很好嗎?他不可能總是一帆風順地長大,總會經歷一些難過傷心到絕望的事情,與其讓他投入到這個源源不斷的灰色當中,倒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有那個機會。」
言宸抬頭看著她,不知道她這個論調到底從何說起。
是歪理。
可是容清清的歪理,他又不得不當真。
「可是,姐。」他忍不住反駁道,「總會有開心的事情,而且我會護著他的,不會有誰能欺負我們的孩子。」
「是嗎?」容清清苦笑了一聲,她想不出幸福是個什麼模樣,她孤孤單單來到這個世界,從小到大沒有誰給她一點關愛,她遍體鱗傷的長大,這個世界太多的意外和事故了,她怕等不到孩子安然長大,結果她卻只能給她留下痛苦。
「姐。」言宸伸手,握住了容清清,他不知道她的世界為什麼要這麼悲觀,想要開口說服她,可是張了張嘴,又覺得是徒勞,「我知道了。」
容清清看著他,見人的神色平靜,也不知道是不是理解了她的話。
而下一秒言宸說道:「如果你覺得這樣子最好,那就都隨你,我不會說什麼。」
「只是,就算拿掉了這個孩子,你也不用擔心。」言宸的手順著頭髮往下滑動,看著容清清半晌,說道:「我不會太難過的。」
容清清看著他睜眼說瞎話。
明明剛剛就哭了一頓了。
可是容清清也不得不裝瞎。
決定之後,兩人的關係也終於好轉了起來,言宸的情緒倒是看不出來有多失落的,但是容清清卻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開心,有時候靈町在旁邊,也能看到她獃獃然地低著頭,摸著自己的腹部。
終歸是有感情的。
有幾次言宸也在,兩人看著電視,容清清坐在一邊,手輕輕地摸著微微凸起的小腹,她到這時還不顯懷,但是知道自己懷孕之後,身體也敏感了起來。
大約是心理上的作用。
所以總是會不自覺地去關注。
雖然決定了打胎,但是容清清也遲遲沒有想好要什麼時候過去,以至於好一段時間,都是遊手好閒地待在家裡養著,靈町不敢怠慢。
一邊好吃好喝地伺候著。
一邊又覺得奇怪。
終於有一天趁言宸出門的時候,容清清一個人呆在院子里曬太陽,她將熱水拿了過去,放在桌面上給倒了一小杯,輕手輕腳地放在了上面。
影子從人頭上過去的時候,她緩緩睜開了眼。
睫毛如同蝶翼一般,長而又翹,就算沒有精緻的妝容打扮,臉蛋也是少女的青春模樣,肌膚嫩滑得惹人羨慕,陽光有點熱,曬得人臉蛋微微紅,懵懂地睜開雙眼時,誰能想到這人現在是個孕婦呢。
「怎麼了?」
她說道。
靈町連忙在一旁答道:「您睡著了,夫人,不知道要不要到卧室去休息?」
容清清微微愣了愣,「我又睡過去了么……不用了,叫幾個人來這邊,陪我打會兒牌吧。」
靈町應好。
在屋子裡辛勤勞動的幾位傭人,在被女巫叫去的瞬間,還是有點怕的,縮著脖子耷拉著肩膀走了過來,沒想到一到花園裡,就看到容清清微微抬眼看了過來。
對於這位夫人,不得不說美色是一等一的。
就是同樣是女人的幾個傭人看了,也不由得多瞥了兩眼,要說她哪裡不好看,那是一點也講不出來的,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美女,就連她的背影也能飄出仙氣來。
所以就算是頭髮睡得有些蓬亂,整個人也看起來迷糊不清的時候,在視覺效果上,也是如同韓劇里精心打扮過的女主一樣,慵懶之中帶著一點俏皮,一個字還是美。
容清清看了他們一眼,說道:「別這麼拘謹,來打牌吧。」
「什麼?」
他們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種小仙女難道不是在廣寒宮裡喂兔子,居然說要來玩打牌這樣子的大眾娛樂活動?
而當靈町從底下摸出一副撲克的時候,大家的愕然才微微轉向了現實,彼此對視了一眼,覺得容清清的要求,也不能抗拒,不過這樣正大光明地偷懶,真的好嗎?
容清清倒是看起來很熟練。
各種玩法她都會,一個下午硬生生贏走了人家半個月工資還不夠,當人窩著腦袋準備潛逃的時候,還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誒,別走啊,繼續。」
幾位哭喪著一張臉,「夫人,我們也只是賺個工錢,您這樣下去,我們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鬼知道容清清哪裡學來的技術。
一殺三不說,到了最後基本上大家都給打趴下了,她倒是越來越高興,大概資本家的吸血性質是與身俱來的本能吧,不然她一個身價上億的人,為什麼要挖他們這種小貧民的幾塊錢,還如此不亦樂乎?
這樣容清清也覺得沒意思了。
「那不然換一批?」
身後的人迅速後退,似乎是怕一不小心就挑到自己了。
看出了大伙兒的不願,容清清也不強人所難了,把撲克往桌上一扔,躺回去閉上了眼睛,靈町連忙揮了揮手,讓他們都退下。現場安靜之後,靈町側目看了容清清一會兒,跟著笑了一聲。
坐在了她的旁邊。
「夫人要是不嫌棄的話,我可以陪您玩。」
容清清閉著眼睛說道:「算了吧,我還不知道你,牌技爛的要死。」
「夫人好眼力。」被戳穿了的靈町也不躲著,繼續說道,「雖然玩錢玩不過夫人,但是我們或許可以玩玩別的。」
「什麼?」
「真心話如何?」
「……」
容清清沒有反應,靈町在一旁整理了會兒撲克,也不著急,洗牌的聲音在空曠的院子里,顯得格外響亮,好一會兒之後,容清清睜開了眼,看向靈町。
後者也是注意到她的視線。
轉而勾了勾嘴角,說道:「夫人不必擔心,靈町也沒有多少問題。」
容清清盯著人好一會兒,危險地眯了眯眼睛,跟著坐了起來,說道:「這可是你說的。」
她和靈町打過牌,無聊的時候兩個人窩在一起,偶爾玩上一兩把,靈町每次都會輸給她,十把裡面有八把都是輸的慘烈,但是有時候容清清都覺得奇怪,明明她的牌也不是特別好,怎麼就贏了呢?
她把這歸咎於她的技術實在太爛。
留下幾個牌,到了她出牌的機會,卻總是先打2,然後把小的留下來,容清清問她為什麼這麼做,這人還一臉理所當然地說道,「這樣才能嚇住您不是?」
容清清當時就覺得好笑。
但是現在反應過來,才發現人家這是讓著自己。
要不然也不至於到現在,她連一把都沒有贏過,甚至炸彈都跟著關住了,容清清都覺得憋屈。
「夫人,您為什麼不想要孩子?」
幾個無關大雅的小問題之後,靈町這樣問道,明顯看見容清清的臉色變了變,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側過臉去,說道:「沒什麼。」
她這拒絕回答的態度很明顯。
靈町就笑說道:「那我們換個問題。」
「您不喜歡言總嗎?」
「……沒有。」容清清說道,她沒有像現在這樣更喜歡一個人過了,但是這半句沒有說,只是抬眼看著靈町,眼神微微有些不悅,「你問這個做什麼?」
靈町也察覺到了氣氛的轉變。
將手上的撲克放了下去,她端正了姿勢,轉個方向對上容清清的眼睛,靈町的樣子比幾年前,雖然有些老了,但是依舊不難看出她之前的美貌,這樣一動不動看著人瞧的時候,也徒增了一些氣勢。
她不像是以一個傭人的身份來和她說話,「我只是想勸勸您,夫人。」
她看著她,像是看著一個故友,在她煩惱的時候,也想替她解決一些問題,但如果對方不領情,倒像是她在多管閑事。不過本人並不在意這些。
「您和先生的問題,總歸來說是我的責任,如果不是我多嘴說了一句,或許你們也不會像之前那樣。」靈町真這麼覺得,所幸兩人和好了,但是她怎麼樣還是有些過意不去,她說道,「不好意思向您道歉,上次您和先生的對話,我不小心聽到了,絕非是故意的。我能夠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我想,如果是在懷孕之前,您可以決定要或者不要,但是如今,這個孩子來的正是時候,您和先生的關係和睦,家裡又沒有什麼大的財政問題,只要孩子出生,就是什麼東西都已經給她準備好了的,您和先生兩個人,不可能會漠視孩子的存在,這麼一想,他絕對會比其他的小孩,要來的幸運。」
容清清皺起了眉頭,「你這是說的輕鬆……」
靈町打斷道:「可不得說的輕鬆嗎?」
她的聲音有些冷冷清清地,容清清抬頭看去,像是一陣清風吹過心坎,她微微皺了皺眉,說道:「靈町,你……」
「夫人,恕我多嘴。」她站起來跟人鞠了個躬,說道,「實際上,孩子的去留並不是最關鍵的問題,他既然來了,也算是造物主的安排,您想要還是不想要,才是最關鍵的。」
「人活一輩子,誰又知道後面的事情呢?過得幸福還是苦難,也全是自身的造化,我知道夫人您以前的日子不好過,但是您看您現在不也好好的嗎?先生那麼愛你,甚至恨不得把什麼好的都給用在你身上了。」
比起其他人,容清清其實已經不知道幸運了多少倍。
撇開經濟方面的事情不說,光是言宸一個人對她的態度,就已經足夠讓人羨慕死了,加上她在娛樂圈的表現和地位,幾乎沒有什麼可以讓人挑得出毛病的地方。
她只是……還被過去束縛著罷了。
靈町走了過去,她稍稍彎腰,伸手放在了她的手上,之間一觸及她的背面,這人的體溫暖暖的,直入人的心裡,容清清疑惑地抬起頭來,撞入那雙漆黑的眼眸里,之間她垂著眸,眼角跟著彎了彎,帶上了一點笑意。
她說道:「過去的終究要過去,不是嗎?」
不要再纏繞那些黑暗,把自己從光明的一端拉扯下去了,你已經掙扎出來了,當陽光穿破雲層,熱度終於暖化了冬天的時候,就不要再去思考冷風的蕭瑟,以及下一個冬季的來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