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禽獸不如的混蛋
車外，五顏六色的霓虹燈與來來往往的車前遠光燈，車后提示燈一起交織出一副大都市獨有的繁華的夜景。北海不夜城用它明亮的燈火與輝煌的夜色照亮著每一個孤獨症患者的內心，大家戴著面具笑著，跳著，與陌生人共舞，在絕望與期待中，等待著破曉的晨光。
而車內，則是完完全全的另一個世界。人類就是這麼神奇的一個物種，創造一個世界只需要一層隔絕聲音的膜，甚至，連膜都不需要，要的，只是心靈的共鳴。
王娜依然在講著她的心事。
「與你相處的時光讓我無比快樂，你與眾不同的一舉一動就像是開天闢地的盤古，拿著斧頭一斧一斧的將我條條框框的世界砸個粉碎。十五年來，我第一次知道，原來生活還可以這麼過，可以完全不在乎周圍人的眼光，可以自由自在無拘無束。但是，有些時候，你似乎又對我漠不關心，你在學校里依然和我保持著距離，面對那些為我爭風吃醋，沒事獻殷勤的男生們，你也不屑一顧，這真的很難讓我感受到來自你的愛。」
「愛」這個字眼未免也太沉重了些…方少游苦笑一聲，而且當時的我，不過把你看做是個玩具罷了，新鮮的，從來沒有接觸過的，乖孩子版的玩具。
「然而，在你打開車庫的燈，這輛紅色的保時捷突然之間呈現在我面前，然後你從後面摟住我的腰，低聲在我耳邊說：「這是送給你的，寶貝，喜歡么」的時候，我之前的擔憂都化作了雲煙，我扭過頭…」
王娜說到這裡，突然臉色變得通紅，也不繼續說話了。
但是，方少游的記憶，在這一刻卻變得鮮活無比，就像一下子回到了過去。
王娜扭過頭，雙手捧起比她要高上半個腦袋的方少游，生澀的吻了上去。這還是她第一次如此主動的索吻，這種事情對於以前的王娜而言，是不可想象的。
濕潤的唇，甜美的氣息，讓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曖昧而又火爆。
方少游的手順著王娜的腿往上滑，而另一隻手，則按開了法拉利的門。
……
「我勒個去…」回想起當初的情形，方少游長出一口氣，自言自語道：「這你妹的還不如去卧室呢…」
就在這時，法拉利停在了路旁，王娜側過臉，一臉悲傷卻又憤怒的看著方少游，眼眶又要有轉紅的跡象，說道：「我到現在都想不明白，當初的我是那麼的愛你，可你為什麼要在我們最最甜蜜的時候，和我說分手呢？」
為什麼呢？
方少游被她哀怨的質問逼得喘不過氣來，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還好此時車已經停下來了，他一把推開車門，走下車，狠狠地呼吸了一口北海冰冷的新鮮空氣，然後對車裡的王娜說道：「進去說吧。」
車旁邊就是一家咖啡店，24小時營業，店名叫le_café，除了營業時間有些出乎意料的長以外，法文的菜單，愛答不理的服務員，昂貴的收費，時好時壞的咖啡，這裡從內到外都是一家地道的法國咖啡店。
方少游和王娜一前一後的走入咖啡店，一進門，方少游就有些後悔了。這個點，店裡已經沒什麼人了，所以他們倆一進門就吸引了三個遊手好閒的服務員的目光。走在前面的方少游還好，沒什麼特別吸引人的地方，也就其中一個女服務員多看了他一眼，可他身後的王娜就不一樣了，不說她楚楚動人的容顏，單單看她紅著眼眶，宛若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兒一般跟在方少游的身後，那三個服務員就立刻用眼神為方少游打上了標籤——渣男！
在服務員鄙夷的目光中隨意點了兩杯咖啡，方少游隔著一張咖啡桌看著另一邊的王娜，思緒又回到了當年那個車庫中。
熱吻，糾纏，翻滾，車內的氣氛逐漸升溫，乾柴烈火在法拉利的真皮沙發上燃燒得噼里啪啦的作響。
「呼…呼…」沉重的喘息聲中，方少游從王娜的脖頸中抬起頭來，她的臉上一片潮紅，看上去可愛極了，一番親熱之後，兩人都意識到接下來就要霸王上弓，翻身上馬了。
方少游看著王娜水汪汪的眼睛，那雙眸子已經有些情迷意亂了，這一幕對於方少游而言並不罕見，畢竟他花花大少的名頭也不是白撿的。
可是，王娜的眼神卻與其他曾經在他身下或者身上或者身側的女生有所不同，除了意亂情迷之外，方少游還從王娜的眼中看到了另外一種東西。
那種東西，叫做一往情深。
王娜的手環過他的脖子，她用動作表明了她的決心，但是方少游卻突然下不去手了。
關鍵時候，他發現自己軟了。
噢，當然不是下面軟了，他的小弟弟從不讓他失望，此時此刻軟的，是他的心。
……
「怎麼說呢。」方少游手捧著咖啡，透過咖啡杯里升騰的熱氣，他對王娜說道：「我覺得我當時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禽獸不如的混蛋。」王娜補充道：「我到現在都不敢置信你當年居然在最關鍵的時候退縮了！要知道那可是我最接近…」
她說到這兒又說不下去了，畢竟在公共場合里，王娜還真沒法大聲的說出「***這兩個字眼。
方少游已經聽到那幾個服務員在掩嘴輕笑了，他無奈的攤了攤手，說道：「我這不是為了你好么？」
「為了我好？」王娜冷笑一聲，說道：「為了我好你早幹嘛去了？你除了帶著我翹課，在外面吃喝玩樂鬼混以外，還帶著我干過什麼？」
方少游啞然，除此之外他確實沒有帶著王娜干過別的……
「唯一一次送禮物給我，結果卻是為了上我！」王娜越說越生氣，情緒也越發的激動起來，「就連最開始，最開始要我做你女朋友的時候，你問過我的意見么？你從頭到尾在乎過我的感受么？」
這一下，就連店裡的其他顧客也紛紛將好奇與鄙夷的目光集中到了方少游的身上。
方少游知道自己躲不過去，王娜沒有誇大其詞，她說的都對，這是自己以前造的孽，哪怕現在的自己已經變了，但是他依然得承受那些錯誤帶來的後果。
他從頭到尾就沒有認真的對待過對他一往情深的王娜，即使是在他甩掉她之前的那一刻，方少游也不過是突發善心罷了。
罵吧，罵吧，如果你只是恨我的話，那我願意承擔起以前犯下的過錯。
但是，方少游沒有料到或者說他刻意逃避的是，王娜對他的又豈止是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