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生死一線

  高鹽水可以殺菌,但同時也會對人體的正常細胞造成損傷,所以不適用於大型傷口也不建議長時間使用。安昔掐著時間,隔著水面清理沙切爾的傷口,傷口泛白,顯然鹽水已經滲透了進去。


  「發生什麼事了?」弗洛卡終於得空詢問她。


  安昔觀察著傷口的情況,「他被喪屍咬了。」她頓了頓,小聲補充,「為了救我。」


  「什麼,他被喪屍咬了?!」


  跟著上車的眾人吃了一驚,白池姐弟倆退避三舍,趙凌凌也一個勁兒往後縮,彷彿下一秒沙切爾就會站起來把他們也咬了。唯有胖子嚷著怪語湊上來,嘴角的微笑詭異至極,「終於來了,快吃掉我吧……」


  「你不要命了?」二哥將胖子一把拉到身後,舉起槍對準沙切爾。


  弗洛卡和安昔一同攔在了他的面前。


  二哥瞪著他們,「讓開!你們明明知道,被喪屍咬了后,活人也會立刻轉化為喪屍。等他失去了神智,我們再想控制他就難了!」


  後知後覺的沙切爾恍然大悟,「我會變成那些怪物?」


  「不!不……一定。」


  安昔咬住下嘴唇,其實她心裡也沒有把握。她曾經就這個課題在實驗鼠身上做過實驗,但成功率很低,與被咬傷時間、實驗鼠的個體免疫情況都有關係。


  「讓我,至少讓我試一試!」


  「安昔!沒有人能治好喪屍!」二哥勸說著,想要讓她清醒過來,「我知道你於心不忍,讓開,我來結果他,趁他還保留有人類的尊嚴!」


  沙切爾在他們身後大笑起來,棕色的眼眸里閃爍著視死如歸的光芒,「根本不用你們動手!與其變成那樣的怪物,不如老子自己了結了自己……可惜了,弗洛卡,我今生沒能和你分出勝負。」


  他毫不猶豫地用另一隻手掏出槍。


  「你他媽敢尋死試試!」


  弗洛卡眼疾手快地控制住他想要尋短見的手,朝著沙切爾怒吼的卻是安昔。


  安昔緊緊揪住他的領口,幾乎將他從椅子上提了起來,「我說讓我試一試,你們都聽不懂嗎?!想死還不容易,要是你有一點轉變為喪屍的徵兆,我會親自割下你的腦袋,滿意了?」


  她轉過頭,以凜然的氣勢面對二哥等人,「給我半個小時,怕死的話都給我下去!」


  吼完她猛地閉上嘴,鐵青著臉色從水盆里提出沙切爾的手。這盆水她是不想再用了,也不想加入房車的循環系統,統統潑向了車外。


  兩個小隊其餘人都在車外站著,想必剛才裡面的對話他們都聽得一清二楚,向她潑水的方向閃避了幾米遠。


  安昔沒有說話,連水盆也扔了。


  重新上車的時候,正遇見白池拉著「白泱」下來。白池和跟在後面的趙凌凌沒敢看她,「白泱」卻目不轉睛地盯著她,今天的他又戴起了發箍,目光冷靜而鎮定,默然不語。


  安昔沒有管他們,徑直取來急救箱,車廂內只剩下了他們三人。她按照正常方式處理了沙切爾的傷口,只是沒有纏紗布,方便她觀察傷口的情況——若是病毒佔領了免疫系統,傷口會極快地潰爛開來。


  沙切爾被她罵過之後沒有再說話,也沒有再做出所謂英勇就義的行動,只小心翼翼地看著她,「能不能把錶帶解開,我有點勒得慌。」


  安昔僵硬地笑了笑,「我給忘了。」


  她伸出手觸上錶帶,不知道為什麼手有些顫抖。弗洛卡握上她的手,「還是我來吧。」


  他解開錶帶,手腕處的青紫顏色霎時變淡了些,代表血液重新流通起來。


  半個小時,如果病毒正常繁殖,沙切爾的眼膜會充血變成紅色,眼窩一圈變黑,皮膚變成不正常的灰青色。接著傷口潰爛,高熱不退,他逐漸喪失自己的意識。


  「對不起。」她雙手交叉形成祈禱的手勢,「謝謝你救了我,沙切爾。」


  沙切爾虛弱地笑了,「我不是說了,本大爺是無敵……」


  他的身體一歪,就這麼靠在了弗洛卡的身上。顯然,但凡還有一絲意識或力氣,他都不會允許這個場景發生。


  「他暈過去了。」弗洛卡陳述道。


  安昔點點頭,拿起桌面上那塊正在瘋狂閃爍著警報的自我檢測裝置,「這玩意兒能靜音嗎?」


  弗洛卡接過那塊腕錶,輕輕按了幾個鍵,警報聲驟然消失。


  安昔托上腮,繼續觀察沙切爾的狀況。


  腳步聲響起,兩人轉過頭,看見雷婷帶著二哥重又上車來,「你要治他我沒有意見。但這輛車是我的,他也不是我的隊員,你們是不是該把他抬下去。」


  她的語氣疏離,目光冷漠,沒有給一絲緩和的餘地。


  安昔望向她身後的二哥,二哥歉意地搖了搖頭,移開了目光。


  「弗洛卡,我們走。」


  安昔拎起自己的背包,扶起失去意識的沙切爾。弗洛卡半蹲下身,左臂伸在他的腋下右臂伸在膝彎,一用力,就將他整個抱了起來。


  呃……其實也不一定要用公主抱的。


  驚訝之餘,安昔默默地把那句吐槽憋了回去。


  兩人下了車,自然地向對面的車隊走去,但攔在他們面前的還有穆紹輝他們。雖然沒有說話,但他們的態度已經相當明確,只差沒有把槍亮出來。


  安昔握緊雙拳,弗洛卡卻優雅從容地轉過身,將沙切爾帶到了他們兩人平常休憩的地點。安昔鋪開睡袋,弗洛卡小心地將沙切爾放下。


  沙切爾低吟了一聲,似乎有些痛苦。


  安昔急忙檢查他的體征,還沒有出現變異癥狀,但熱度已經上來了。免疫系統正在抵抗傷口處入侵的病菌,或是病毒正在攻擊免疫系統。


  弗洛卡也在邊上坐下,「最長要等多久,才能確認他沒有感染病毒?」


  「潛伏期最長十二個小時。」安昔看了眼手錶,低下頭,「等天亮吧。」


  可惜在這地下基地,他們是看不到太陽升起了。


  「對不起。」


  「這不是你的錯。」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


  弗洛卡挑了挑眉毛,顯然沒想到她會和自己一起說話,「你剛才已經道過歉了。」


  「剛剛是向沙切爾道的歉,因為我的疏忽讓他為救我受了傷。」安昔解釋道,「這次是向你道歉。我聽他說了一些你們過去的事情,你們的關係好像不錯,而他現在有可能會死……」


  「他不會死。」弗洛卡打斷她的話,「這傢伙唯一的長處就是命大。」


  安昔愣了愣,顯然沒想到堅強如弗洛卡也會有拒絕接受現實的時候。她沉默了一會兒,又開口,「你知道我當初為什麼會去學醫,後來又轉回生命科學研究了嗎?」


  弗洛卡用那雙淺茶色的眼眸注視著她。


  「我去學醫,是因為覺得那樣可以救人。明明學的東西那麼相似,若是能夠拯救他人的性命,那該是一件多麼偉大的事情。」安昔垂下目光,露出自嘲的笑意,「但我發現我錯了,醫生不是萬能的,就算是醫術再高明的大夫,如果沒有能攻克病毒的葯,他也救不了病人。」


  「這世界上沒有攻克的醫學難題還有很多,不僅是這個來路不明的喪屍病毒。它們會一直危害人類,直到有人研究出它們的病理,制出解藥。那就是科學家的職責,雖然病人從來都只感謝醫生,未曾感謝身居幕後的他們。」


  「這是個偉大的理想,安昔。」弗洛卡伸出手,輕輕地落在她的臉側,卻又出其不意地一抬手,孩子氣地將她的頭髮揉亂,「而你甚至沒有猶豫過為什麼要幫助他們……」


  「什麼?」安昔忙著躲閃他的動作,沒能聽清那放低聲音的后一句話。


  弗洛卡沒有重複,而是抬手指了指她的身後。


  安昔轉過身,向他們走來的是拿著毯子的二哥。


  「抱歉,我能做的只有這個。」他將平時分配給他們的毯子放了下來。


  「已經幫大忙了,謝謝。」


  安昔伸手去拿毯子,手卻被二哥突然握住,她一驚想縮回來,二哥卻用另一隻手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輕輕點在她的手上,「願神庇佑你,我的天使。」


  他鬆開手,並沒有糾纏,轉身離去。


  不是吧,他還真的信教?安昔愣了好一會兒,才拉過毯子替沙切爾小心蓋上。


  弗洛卡遠眺著二哥離去的方向,房車頂上,不知道算是容易被人遺忘還是刻意壓抑著自己氣場的魏琰注視著他們所在的角落,默不作聲。


  這之後,齊歸也來了一次,送了點水,算是作為代表來探探沙切爾的情況。


  時間邁過深夜走向凌晨,披著毯子的安昔撐著腦袋,止不住睡意一陣陣湧現。弗洛卡將她拉靠在自己腿上,算是給她找了個枕頭。安昔掙扎了一下,還是迷糊了過去。


  久經訓練弗洛卡依舊十分清醒,觀察著安昔交代的各個體征,提防著沙切爾的突然屍變。看著他了無生氣的模樣,弗洛卡垂下了眼眸,「保佑你的弟弟吧,羅恩。」


  沙切爾突然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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