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整個西寧侯府瀰漫著一片血腥味,戚晨翠帶著傷收拾了西郊大營趕回來救駕此刻應該在皇宮那邊刷存在感,整個家裡只有曹縣主因為再次懷孕又要操心繼子的大婚,所以用的晚膳不多,基本都是吃的小廚房小餐點,但是他體質比較差雖然葯沒有吃多少,但是依舊睡得很沉,只不過醒得比別人早一些,後半夜用茶水潑醒了隨侍的值夜嘟嘟,讓他去查看,結果除了血腥味濃重之外他們院子里就是人睡得沉一些,曹縣主並不敢踏出自己的院子,甚至連房間都不敢出去。
這時候的他腦子無比清晰,他們家裡一定是出事了,除了他之外,外面還有他的兩個女兒和一個兒子,他心裡自然非常想要知道三個孩子是什麼情況,但是這時候他卻絕對不能出去的。
如果他的三個孩子會出事,那麼這滿府飄散的血腥味已經告訴他,事情已經出了,他趕過去除了增加自己的危險之外全無作用,而如果三個孩子像他一樣沒事,那麼他更應該安靜地呆著不要製造動靜給不知名的敵人知道,就讓他們以為所有人都沒有醒來,免得讓他們凶性大發大開殺戒,到時候原本可以活著的也要跟著死!
雖然心裡很清楚,但是擔憂和惶惶不安還是一直圍繞著曹縣主,直到外面傳來聲音:「我剛才聽到這裡有聲音,我們進去看看有沒有醒著的?」
「也好。」另一個聲音點頭。
曹縣主面色蒼白,眼中帶著絕望,為什麼皇城腳下會有這種事情發生?為什麼在盛京城裡會有這種事情發生?御林軍,五城兵馬司,六扇門和京兆尹衙門都在幹什麼?
最先醒過來的嘟嘟拿起被子把曹縣主蓋起來,自己沖了出去大聲道:「你們是什麼……人?」曹縣主聽到嘟嘟的聲音猛然停頓心臟都快從喉嚨里撲出來了,結果下一秒就聽到嘟嘟的腳步聲和他歡天喜地的喊聲,「正君,不是歹人是大少夫人家的暗衛!」
曹縣主一愣立刻掀開被子扶過嘟嘟的手走了出去,就看見兩個一身黑衣帶著半張面具的女子站在院子里:「兩位是華國公府的暗衛?」
「見過,正君,我們倆都是我家六小姐的暗衛,外面肅王逼宮亂的很,我們已經查看過府里除了侯爺不在,其他人都安好,只有我們六姑爺不見蹤影,還請正君協助我等儘快找到六姑爺!」其中一個暗衛如此開口說道,先是把外面的情況說了,再來就是安撫曹縣主,最後便是她們迫切的要求了。
聽到肅王逼宮,曹縣主馬上意識到晚間自家妻主可能是被誑出去了,不過聽到三個孩子都沒事立刻鬆了一大口氣,立刻沒口子的答應兩個暗衛的請求:「嘟嘟快去打了水給兩位暗衛。」
「不瞞正君,府里的水都被下了葯,我們試過了並沒有用。」暗衛早就把清華園裡的人潑了一圈水,結果啥用也沒用,所以在查看的時候聽到人聲立刻急急得趕過來了。
「我,我是用水壺裡的水潑醒嘟嘟的。」曹縣主話落暗衛就道了一聲得罪利落進了房間把茶壺拿了出來,一看立刻一喜:「是孕草茶,還有半壺。」兩個暗衛也不說啥話直接帶著茶壺轉身走人。
「誒——」嘟嘟一慌立刻看向曹縣主,曹縣主倒是穩得住吩咐道:「把我房裡那隻魚缸里的水煮了,泡上孕草,去。」
嘟嘟立刻點頭哎了一聲跑小廚房拿了臉盆過來裝水,曹縣主這是才鬆了一口氣,捧著隱隱有些下墜感的肚子,裹著外衣就這樣靠在了暖榻上,等待著茶水煮好,等待著天亮。
天蒙蒙亮的時候西寧侯府已經徹底熱鬧起來了,府里養的大婦也幫曹縣主開好了安胎藥,章雨夕來的時候看到這個景象真真是大鬆一口氣,然後她還沒有接近清華園就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臉色立刻凜然起來,雙腳剛剛在清華園的院子里落地兩個暗衛就冒了出來:「小姐,六姑爺不見了。」一開口就直奔主題。
「……」章雨夕看著奔出來跪在她腳邊哭成一團的幾個道,好一會兒才聽明白兩個暗衛在說什麼,「什麼?不見了?」
「是,是的。」兩個暗衛吞了吞口水,不敢與章雨夕陰沉的雙眼對視低頭道,「院子里的小廝什麼都不知道,唯一知道事情經過的弦琴小姐此刻重傷在廂房裡躺著,之前醒來過一次,說是煎餅果子把大公子帶走了,但是之前發現煎餅果子的時候並沒有看到大公子。」所以,此刻她們的六姑爺處於行蹤不明狀態。
所以現在唯一知道真相的是還在國公府里生死不知的煎餅果子。
暗衛想到的章雨夕自然也能想到,抬眼看了以清華園的正房:「你們回府里確認過了?」
「確認過了,煎餅果子說的是六姑爺被一群黑衣人帶走了!」暗衛也是心裡苦啊,他們倒是想立刻撒出人手去搜啊,但是肅王逼宮大街上亂不說,他們暗衛如今都守在家裡呢,哪裡來的人,再說遲了那麼久說不定人早已經出盛京城了,但是現在整個盛京城都戒嚴了,能把她們弄出城的人都在皇宮裡救駕呢,她們只有兩個人竟是被困死在這裡了。
「死了的人是肅王府上的?」章雨夕低頭看了一眼扔在角落裡的幾具屍體,「弦琴一個人擋下來的?」
「清華園裡有煎餅果子布的陷阱和暗器。」所以弦琴雖然自己重傷,但是也把對方几個人都砍得半死不活了,她們過來的時候,所有人都沒有斷氣,只不過沒有一個還有行動能力,全部憋著一口氣想要耗死對方。
「你們兩個留下來看著。」章雨夕腦袋有些暈暈的,微微醒了醒神,抬手扶著額頭,「我去想辦法!」
章雨夕放下手轉身又往回走,兩個暗衛看著章雨夕還在滴血的雙手和蒼白的臉色,想要說什麼又不敢,最後只能低頭應是。
一身白色染血的章雨夕飄忽得奔走在大街上,時而停下緩口氣,蒼白的臉,陰沉的雙眼,和滿身的血腥氣,在凌晨蒙蒙亮的天光中形如鬼魅,狀似索命閻羅,有見到大街上安靜下來偷偷往外看的人,看見那一襲染血白衣夾帶著冰冷的風和雪花從眼前快速閃過,都駭得立刻縮回腦袋,雙手合十祈禱女神保佑。
章雨夕知道自己的狀態不太對勁兒,估計是因為手上的傷口太大,有些失血過多的關係,在加上餓了許久,整個人都感覺輕飄飄的,四肢都沒有什麼力道,恍惚間看見一家藥店,章雨夕就飄忽得拐了進去,她現在還不能倒下,所以傷口需要包紮,肚子也要填飽,這樣接下來才能去找人。
章雨夕走近藥店差點把檢查自家藥鋪損失的掌柜和小學徒嚇死,她也管不了那麼多,直接開口:「幫我的手上上藥包紮傷口,給我弄件衣服,還有什麼吃的給我弄一些。」說著解開單衣的衣襟從內衣里抽出一張小額的銀票,「要快!」
掌柜和瑟瑟發抖的小學徒被章雨夕陰沉沉地看了一眼,立刻連滾帶爬的起來忙活,不到一盞茶的時間,章雨夕已經包得嚴嚴實實的雙手捧著一大碗熱乎乎的迷糊糊在喝了,至於找來的衣服直接往身上一披,要不是接下去要去見皇帝,怕身上的血衝撞了皇帝讓她的要求打折扣,她才懶得再麻煩。
然而章雨夕的願望是美好的,現實卻不盡如人意,她還是穿著一身血衣去見了皇帝,因為半路上遇到了潰逃的肅王叛軍,砍了一大波之外還順手拎出來藏在裡邊的已經外嫁的肅王幼子。
章雨夕一路拖著淚水糊了一臉的肅王幼子到了滿是屍體鮮血的正南門,和守著正南門的三皇女蒼珉打了個招呼順帶告訴他戚小二沒事的消息,然後繼續拖著人往裡走。
皇帝此刻並不在御書房,而是和太女大臣們在正南門不遠的正殿廣場上,肅王世女的屍體被扔在正中間,肅王被綁著雙手扔在女兒屍體的旁邊,肅王正君倒是並沒有被綁著,只是直愣愣的看著女兒的屍體,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突然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
只是想著報復西寧侯府和華國公府的他為什麼一夜之間變成了反賊,說著要幫助他,達成他願望的妻主居然帶著女兒跑去逼宮了?
他這一輩子只有一個孩子就是已經死透了的肅王世女,一股說不出的悲涼襲上心頭,肅王正君看向面色猙獰的妻主,和這個人做了半輩子夫妻,他竟然不知這個人居然還有做皇帝這樣宏大的願望,簡直是刮目相看,但同樣的也刷新了他心中這個人蠢的新界限。
當初先帝要不是覺得幼妹比較天真單蠢,也不會把他這個小小年紀就能把持整個府邸的喪父長子賜給了她做正君,看中的就是他的強勢和掌控力,希望他能做個賢良的王君看好了先帝最寶貝的幼妹,當年賜婚後帝正君特意細細囑咐,又是誇又是敲打,就怕他欺負了這個養在膝下的小姨子,結果大半輩子都過去了,他居然折在這裡。
肅王正君長長嘆了一口氣,他自允聰明了一輩子,奈何身邊的人做盡了蠢事!
夠了!這輩子就這樣吧!
他真是太累了!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