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你是在要挾我嗎
第十六章 你是在要挾我嗎
我被馥汀蘭帶上車後,陳思源善後了十夜和剛剛匆匆趕來的藍薇。
我不清楚陳思源對十夜說了什麽,但很明顯因為藍薇的原因,他很快結束了談話。藍薇是個五十歲上下,雖然不是顏值頗高,但是個有魅力的女人,一看就是社交圈名媛的氣質,她丹鳳眼,身段苗條,渾身上下散發著熟女的味道,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飛快的走到陳思源麵前,她不斷的給陳思源賠不是,並用社交姿勢遞上了精致的名片。
十夜依舊帶著笑意,在藍薇的後車窗向我遞以溫暖的神色,漸漸遠去,也與我分離了視線,我的心裏突然有一種莫名的失落感,說不清楚那是什麽。
我看到陳思源在上車前,丟掉了那片紙。
其實在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陳思源暗戀馥汀蘭,我一直認為這是一種青春期誇張而盲目的崇拜感,就像小時候會突然看著來自家串門兒的親友帶著莫名的光環,長大了即使記得那段往事也覺得荒唐而可笑。
人與人總是有著奇特的境遇,說起來我們的初見,他一身黑衣,也是抱著骨灰盒,隻是我不可能記得罷了。
那時候我才剛剛出生,雖然陳思源是我母親的仆係後人,但在陳思源父母這輩開始,馥汀蘭給了大筆的財產,放逐他們自由生活,並誕下陳思源。他本隨父母遠在扶國生活的安逸,卻突然遭遇了人生變故。我聽說是在一次隨旅行團出遊的路上,他的父母在車禍中喪生,而他是唯一的幸存者,並在國外經曆了一次極度煎熬的手術,經過半年的恢複期才得以回國,像他這樣艱難生活的孩子,我想世界上也並不多見。陳思源回國自然是會投靠唯一的親人馥汀蘭,而馥汀蘭見到陳思源的第一麵便說了一句極度刺耳的話,“要記住你家族的使命。”
而陳思源似乎超出這個年齡的孩子般,竟意外的點了點頭,並用深邃的眼睛看著馥汀蘭,像是見到了久別重逢的人一般,可是明明他出生在國外,這是第一次見到馥汀蘭。
在我長大記事後,我開始發覺他的不同,他經常低頭沉思,或目不轉睛的看著馥汀蘭,不會與同齡的孩子玩,把家裏的事打點的事無巨細,對我嗬護備至,我也是他唯一的同齡夥伴,而唯獨對馥汀蘭有著一種距離,那種說不清的距離,像是一種搞不懂的情愫。現在細想想,一切都說得通了,如果說對我是親人般的責任,對馥汀蘭則是專一,這個專一程度到了不會與任何異性多說話的程度,除了商務應酬,哪怕是一通無意義的電話或晚餐,他也絕不會觸碰那無法逾越的底線。
在我上高中時,陳思源被送往高等學府讀書,他學習成績自然是優異的,且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說服老師不用全勤修學分,隻參加期末考試即可,所以即便是讀書期間,也從未長期離開過馥汀蘭身側。我上大學前還與他開玩笑,“哥,你是不是青春期了,雖然馥汀蘭不會老,但她可是個鬼怪,你不要動了怪心思哦,你也會變成怪物的。”
陳思源本來白淨的臉會浮上紅色的暗雲,他並不否認,也不解釋,隻是摸摸我的頭,說了意味深長的話,“人人心裏都有一片無法逾越的穀,她是你的母親,你不應該這樣說的。”
夜不歸宿事件後,本以為不出所料會展開新一輪冷戰,不想馥汀蘭沒有再提這檔子事,隻是沒收了我殘缺不全的小惡魔,她終日忙忙碌碌的,隻有一天在院子當間做瓷胚,專心致誌的樣子,其他的時候基本都是早出晚歸,更是平添了我許多怨氣。柏叔期間找過她兩次,據說她也不在家裏的小古玩店,但我知道她的作風,定會將十夜查個底掉,隻能說他是個被無辜牽扯的人,不過想想小惡魔,就當是對他的懲罰吧,反正也再不會見麵的。
陳思源在準備他的博物館開放日,也終日看不到人影,估麽著是心疼我,在我床頭放了一張H卡和一張古玩開放日的帖子,不過這H卡多不了什麽用處,原封未動的放在那裏讓我平添了許多怨氣,那日分明已道清了立場,他還這樣假模假式的關心我又何必。我拎過帖子,本對這樣的與我毫無意義的場合向來隻手一笑置之,卻突然想通,那一日是我的休息日,可以做個十足的看客,而那天定會有不少媒體出席,正是我處理莊晗晗難題的好時機,用和好的方式向他討要個條件,他還是不好拒絕的。
沒了小惡魔,我孤魂野鬼般晃悠了小半周,莊晗晗哭哭唧唧找了我幾次,又是一個周末,深得我心的是家庭聚餐取消了,我帶著目的和滿身怨氣來到了陳思源的博物館。
博物館位於巴諾市的鄉福之地,距離市區有一定距離,我到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不少人帶著賀禮,卻被拒之門外。估計是奔著他青年才俊,優質單身來的,還有人扯著自家姑娘,唇紅齒白的,一個個桃花眼向上挑著,彼此看著誰都像競爭對手,而實際上他們連被陳思源一笑置之的機會都沒有。
人群裏看見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陳寒柏!
自從上次的事,柏叔見我確收斂了不少,雖然他年紀不小,樣貌平凡,但平時他總是一副風流形狀,卻突然懂得了禮數,他拿了帖子,見我叫一句“白老師”,讓我很是受用。
我後來才知道,柏叔被人收買了,就是我們欄目那個大名鼎鼎的讚助商井楚然。幾次在我家門口一閃而過的黑影就是柏叔,也就是說馥汀蘭什麽時候回家,什麽時候出門,和誰出去,井楚然均了如指掌。像柏叔這樣突如其來的修養,想必也是他調教的好,不知給了多少銀子能讓柏叔性情大改,一心一意的盡忠,井楚然也真是個讓人無限遐想的狠角色。
博物館門口的門衛認得我,我將帖子遞過去時,門衛們敬了個誇張的禮,打開了貴賓通道,與此同時,我聽見了保安隊長拿起了對講機,“陳總,白小姐來了。”
也許是因為馥汀蘭的緣故,所有人稱她馥先生,而都不自覺的給我的稱呼前添加了“白”字,好像我姓白一樣,我並也不多計較。如果他們知道他們伺候的是一個真祖宗一樣的主子,說起比他們爺爺還高上幾個輩分,定然會驚掉下巴。
我斜挑著眉眼,掠過那些眼睛,捏了張長地圖走了進去。
說起來我識路的本事很差,這個博物館我也是第一次來,甚至隻是聽說陳思源在幫馥汀蘭打理博物館,而陳思源隻是她的一個工具人,可不想這博物館如此招搖,足足幾棟樓,像汽車博覽會那樣設置主廳,分會場。
我在會場隨便晃悠了一會兒,剛要走出分會場的私人展覽區,看見了一個穿著誇張,背影優雅的人。那人穿著帽衫,帽衫裏還戴著休閑帽,臉上扣著口罩,盡管捂得嚴嚴,全身上下卻是雪白色的,透著閃亮的光環,讓人想不注意都不行。我的心跳莫名有些的加速,掐指算了算,這人如此眼熟,他是十夜,沒想到在這也能碰見他。我從善如流的躲在牆柱後麵,他正對著玻璃罩內的一支發簪出神,手裏拿著一個很古老的手寫本比對著。陳思源從另一側門廳經過,身後一群記者蜂擁而至,我本想擇機向陳思源追去,卻不想十夜職業的將臉側了過來,剛好與我四目相對,我並不清楚他是否發現了我,像個灰兔子般跳走。
跑了一段,我竟然迷路了,一晃就到了中午十分,我從昨晚到現在就一直沒有吃飯,一時餓得心慌,小時候我不會找路,陳思源告訴我,如果找吃的就隨人多的地方走,如果想要清淨就向人少的地方走,也沒準會冒出幾樣好吃的東西。果然,不多時抬眼見了美食街的標記,於是順著樓梯向上找去。
在這樣一個碩大的場地再找到陳思源還真是有些困難,我正思索著如何能夠順利討要我那條件,見一個熟悉的門虛掩著,我豪不客氣的徑直走過去。之所以說熟悉,是因為這門的造型與我們家的後門幾乎無異,這自然是私人地盤的意思,我正在要推門,影影綽綽見裏麵幾個熟悉的身影。
馥汀蘭所坐的沙發對方正是井楚然,他手裏握著一個金色的拐杖,身後站著幾個助手。意外的是陳思源竟不在馥汀蘭身側。這幕讓我退回正要邁過去的右腳,怎得他們也認識,馥汀蘭還真是無處不達。
馥汀蘭帶著麵紗,不慌不忙的用綿羊油擦著手,手腕上繞著一條編製精致的鬆石綠鏈子,手裏把著那鏈子垂下的一塊雪白的和田牌子,那牌子她握了有些年頭了,形色透潤,像極了她那股邪氣誘人。
隻聽得她綿綿冰冰的說了一句:“國內知名文化投資人,井先生。”
井楚然含笑,以耐人尋味的表情向馥汀蘭推過一個翠綠的鐲子,“初次見麵,送你一份薄禮,不成敬意。”
“井先生這麽大張旗鼓的找來,並不隻是送禮這麽簡單吧,既然來都來了,有話請直說吧。”
馥汀蘭抬抬嘴角,我在門外聽得糊塗,順著她那示意的方向,見另外的一個大門外,擠滿了新聞記者,我這才發現,陳思源正如門神般擋著那些記者。
井楚然笑得深沉,“現在外麵的記者都在等著看W小姐的真麵目,如果我爆料出去,馥汀蘭的小姐的真實身份……”他那狐狸般卻又故作單純的神情,讓我想起了在單位的大會議室最後他望著我探究的樣子,讓人厭惡至極。
“你是在要挾我嗎?楚先生。”馥汀蘭不以為然的看著井楚然,“如果你想曝光我的身份,何必要等現在,陳寒柏不也是你的人嗎?”
我大概從他們的對話中縷清了事情的過程,博物館上午剛剛舉辦了拍賣會,有一些外來物件的拍賣品中有一隻手鐲,就是井楚然要送給馥汀蘭這支,被幾經喊價後,這手鐲已然成了天價,無人再舉牌,陳思源穩穩得手,媒體紛紛跟蹤,本以為可以抓一個“富商求美人”的大料,結果井楚然突然出現在會場,並大搖大擺坐在了陳思源的身邊,不料最終的得主卻百轉千回成了井楚然。更讓眾人驚奇的是在拍賣會結束後,井楚然徑直走到馥汀蘭麵前,邀約單獨見麵,於是眾人驚呼,媒體紛至遝來,就到了我看到的這一幕。
“甚好,哈哈哈,果然與我見過的任何女子都不一樣!”井楚染笑得深沉,“如此天價,可不是一支唐代手鐲那麽簡單,這東西曾出現在張獻忠妻子的手上,對馥小姐的意義是否非同一般。”
陳思源將記者們交給保安,徑直走過來,擋在了馥汀蘭麵前。
“如果楚先生不想最後自家生意難以收場的話,最好現在就離開。”
馥汀蘭依然優雅的坐在沙發上,表情毫無變化的看著麵前的兩個男人。
井楚然起身,意味深長的呼了一口氣,看了陳思源一眼後,拄著拐杖離開。
突然我身後有一隻手拉住了我的胳膊,“親愛的,果然是你!我剛剛遠遠看見你的背影就感覺是你,你知道我剛剛看見了誰嗎?我好像看見十夜了!不過讓他溜了,我連毛都沒摸到,他就被他經紀人抓走了。”
天知道,這一天人怎麽來的這麽全,我拿出了便秘的表情對著莊晗晗,同時捂住了他的嘴,小聲說道,“你也太嚇人了,噓噓噓……”
我還沒來得及再將話說完,屋內的正門出現了一陣騷動,媒體一擁而入,炸開了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