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拍賣會
這一些係列的動作讓蘇蓁蓁愕然，她理了一下思路，上前幾步：“林小姐，你是不是誤會了？”
“什麽？”
“擦拭桌子，整理書房，那都是我自己有興趣做的，其實也是心血來潮偶爾為之，而且……”
“而且一幅畫而已，難不成我還會對蓁蓁怎麽樣？”傅風白接過話蘇蓁蓁的話：“我什麽都沒說，林小姐何以這麽大的偏見？”
林致一怔，望了望他，一時間的沉默，不好意思的輕輕咳嗽了一下：“那……是我誤會你了，不過這幅畫，我照樣賠給你。”她說完，將畫放在書桌上走了過來，尷尬的左右看：“對不起啦。”
“說起來，蓁蓁與我初次見麵的時候，對我的偏見也很大，你與蓁蓁倒有些特別的相似之處。”傅風白淡然一笑，溫柔的目光看了一眼身邊的人，又將目光挪向林致：“原來這畫出自林小姐之手，傅某佩服。”
“白爺喜歡就好。”林致低頭回應。
“那言歸正傳，林小姐此番是前來認親的？”傅風白說著，將傅傾心拉到了前麵。
“認親？”傅傾心震驚。
林致一愣，露出欽佩的神情：“白爺竟知道……”
“傾心既然非傅家的人，我便順帶著查詢了一下她的出生。”傅風白緩聲解釋：“林家原是書香世家，隻是傳到令尊一輩已然落沒，林家當年將親生女兒賣給他人亦屬於無奈，不過後來令尊轉行做了生意，林家又再度發達了。”
他這番如數家珍，叫林致讚不絕口，然而認同之時，卻也有些傷感：“隻是家父已經棄筆從商，如今儼然生意人，書香世家談不上了。”
她說著，目光落到傅傾心的身上，露出無限憐愛與惋惜：“當年實在是食不果腹，不得已才將妹妹送出，不想送出後這些年就再也沒有下落，在醫院我的血型與傾心小姐匹配，起初倒是沒有往這方麵想，隻是小姐出院那日，家母正好來醫院看我，無意中瞥見小姐，許是母女連心，當即就覺親切，一定要我探查一番。”
作為護士，利用傅傾心在醫院留下的資料，想要印證他們之間有血緣關係很容易，然而這樣小心翼翼求證出來的結果，傅風白原來早就知曉，他到底是什麽人？林致微微皺眉。
“所以……”好久才消化了他們方才對話的傅傾心張大嘴，她還沒有做好接受新的親人的準備：“你……是來要我跟你回去的嗎?”
林致搖搖頭，莞爾一笑：“小姐大了，興許快要出閣了，回林家也呆不上幾天，何況傅家養育有恩，而林家愧對小姐，於情於理都不應該強求小姐回去，隻看小姐自己的意願與傅家的意思，此番前來相認，隻是慰藉父母思念，唯願小姐能經常去林家走動。”
這番話讓一直緊皺眉頭的傅風白微微放鬆了一些，他頓了頓，回望傅傾心：“你……要回去嗎？”
“你要我回去嗎？”傅傾心緊蹙眉頭反問。
傅風白沉默了片刻：“於我心中，你始終是我的親妹妹。”
對方不語，她低著頭躊躇了一番，又抬眼看向林致，十分鄭重的道：“姐，我不回，但我會經常去看父母。”
這話幹脆利落，沒有過多的猶豫和傷神，話說出口，叫旁邊的蘇蓁蓁也對她生出幾分佩服來。
林致的麵上浮現出震撼的神色，那一聲“姐”在她心中敲擊，她微紅了眼，連連點頭，想起什麽，張了張嘴，卻又打住，隻是微微一歎：“那你這段時間要經常去，我怕時間來不及了。”
“什麽來不及？”
“沒什麽。”林致抹了一下眼角起身：“我來此的目的已經完成，便不叨擾了。”
言罷轉身，傅傾心連忙也跟著起身，走近她麵前，卻有些無措，一雙手懸空了片刻，遲疑了幾番，最後才挽住她的胳膊，咧嘴一笑：“那我送你。”
林致一笑，輕點了一下她的鼻尖，姐妹之間的生疏陡然化解。
在之後的幾天，傅傾心去見了親生父母，與剛相認的姐姐一同出遊過幾次，對方連同林家都沒有再說過讓她回去的話語，這讓傅傾心莫名的感動，與那從未見過的親生父母在一起幾度相談落淚。
相談之時，又想及傅太太對自己一貫清冷，心中便隱隱生出了對親生父母的眷念，若不是念及與傅風白的兄妹情意，隻怕便動搖想要回來了，不過好在林家也在上海，她究竟住在哪裏倒也無所謂。
時值金秋，傅風白與蘇蓁蓁的訂婚儀式越來越近了，傅太太當初唯恐蘇蓁蓁離去，早早大恣張揚的訂好的時間，如今因為與傅風白的矛盾加之不能容忍蘇月梧的存在，又對於這場訂婚已不做希望。
但對於當事兩人來說，這還是一件大事。
傅風白已經開始著手準備，為蘇蓁蓁購置衣物飾品以及所需物件，還要布置傅家上下，這些都不在話下，唯獨讓他頭疼的是，他想要送蘇蓁蓁一件特別的禮物，卻著實不知道送什麽。
“白爺，蓁蓁小姐來自蘇繡世家，我猜啊，您送她一副上好的刺繡，一定能入得了她的眼。”傅棠見他遲疑，便在一旁出謀劃策。
提起蘇繡，傅風白的眼前立刻浮現出那月下梧桐之景，他輕輕撫了一下袖中的絲帕，隻覺心中沉悶，搖了搖頭：“蓁蓁根本就不記得七歲以前的事情了，她腦海裏的蘇家，隻是一個傳聞，大略沒有什麽歸屬感的。”
真正記得蘇家的是另一個人，隻是那個人好些日子沒有見到了，而她是這世界上最可以用來無影去無蹤形容的人，隻要她想消失，任誰都找不到。
傅風白莫名的煩躁，起身踱了幾步，門外有腳步聲響起，是傅傾心與林致剛剛逛街回來，兩人走進門與他打了招呼，但見他悶悶不樂，問詢了緣由，林致低眉沉思了一下，提及展覽館這幾日正有展品拍賣，皆是中外精品，應當能挑選出與眾不同的東西。
“果真？”傅風白產生了興趣。
“那是自然，白爺若是不嫌棄，我可以陪你去挑選，那館長我也相識，或許能行個方便。”林致說罷便起身，但見身邊傅傾心也起身，她想了想，莞爾向她道：“這些書畫文房之物，你就不要去湊熱鬧了，那種場合若是漏了底叫人看出我們是外行，會有人刻意與我們抬價的。”
她說完，又似乎覺得此話不妥，補充道：“你是我妹妹，我絕對沒有看低你的意思，隻是人各有專攻，興許你擅長的東西我卻是白癡呢。”
這話傅傾心聽上去順耳許多，便同意了她的觀點，高高興興的上樓了，林致無奈的搖搖頭：“那我們這便出發吧？”
“好，等我叫上蓁蓁。”傅風白點頭。
“啊？”對方一怔。
“我本就是為她挑選禮物，難不成不帶她去？”
“哦，當然要帶。”林致連忙笑道：“我以為白爺會想要給她一個驚喜。”
“驚喜沒有真正喜愛來的重要。”傅風白道，說完便上樓去了。
林致的目光跟隨著他的背影上樓，佇立不動的發了會兒呆，過了一會兒，三人上車來到虹口的藝術展覽館。
下了車，瞥見那富麗堂皇的洋樓，傅風白的腳步頓了一下，暗暗看了一眼蘇蓁蓁，這裏經常舉行拍賣會，其中有一次拍賣了一個扳指，被當時的司令胡田園拍走了，他對於報紙上的照片記憶深刻，隻是不知身邊的人是否記得。
好在蘇蓁蓁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她是真的不知道蘇月梧所看到的事情，傅風白稍稍放下心來，今日來往皆是上海各界名流，展覽館特意鋪設了大紅色的地毯，一直綿延到入口外。
西裝革履的人前來接待，帶著他們順著紅地毯走到展覽館門口，一個中年男子正微笑麵對來往眾人，但見他們三人，即刻與正在陪同的客人道了歉，迎上前來：“林小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這館長說罷，特意看了一眼傅風白。
“盧館長莫不是要折煞我嗎？”林致露出標準的笑容，與那館長寒暄了幾句，又聽得對方道:“即是林小姐的朋友，前排位置給三位留著，待會兒進去不用抽位置牌號，直接走就行了。”
三人點頭謝過，走進內廳，定好了位置坐下。
“今日托了林小姐的福。”眼看落座的是最中間的位置，傅風白道。
“我倒是覺得是我托了白爺的福。”林致卻是一笑。
“此話從何說起？”
“白爺您鮮少出入此類場所，盧館長雖然不認識您，但他是剛剛見不少有頭有臉的人物與您打招呼，一定想到您不是小人物，想必已經打聽出了您的身份，您沒看他的眼光一直落在您的身上麽，他那副恭敬的樣子啊，隻怕是做給您看的，這樣看來可不就是我托了您的福嗎？”她說著，向傅風白投來一個調皮的笑容。
“原來你這般伶牙俐齒。”傅風勾起了嘴角，眼裏卻沒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