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鬧鬼
傅風白聞著那彌漫的酒氣,微微皺了皺眉,稍稍的停頓了片刻,然後抿上了一口。
入口卻忽的一怔,這酒聞起來有濃烈的酒氣,喝下去,卻半點的氣味也沒有,入口隻有甘甜與奶香的濃鬱。
這不應該算是一杯酒,確切來說,可以稱之為奶茶,而那散發著混肴視聽的濃濃酒香,是那幾個酒心的木薯丸子發出來的,隻要他不去咬破,就沾染不到任何酒精。
傅風白一飲而盡,隻剩下幾個木薯丸子在透明的杯子裏麵晃蕩,李秘書當即拍手叫好,而阿真也鬆了一口氣。
她剛剛放鬆下來,又聽傅風白道:“我們兩個人,因何隻你一個來陪酒?”
阿真一聽,眉頭皺了皺,原來白爺也是這種慣了風月之人嗎,還以為他會與眾不同!
李秘書卻高興的拍拍腿:“哈哈,是我的錯,我還以為白爺不喜歡身邊有人打擾的呢,阿真,還不快去把你的同伴們叫幾個過來?”
“不用那些夥伴。”傅風白淡淡的抬起手:“我隻要方才調這杯酒的人來。”
阿真一驚,合著他是在這裏等著呢。
一定是酒太難喝了,他是要找小久的麻煩吧?阿真低頭沉思片刻,索性心一橫:“是我調的,白爺有什麽事衝我來,別為難其他人!”
傅風白微微抬頭看向她,眼中深邃沉寂,時間仿佛定格了許久,讓人窒息。
許久之後,他緩緩開口:“不是你,去叫她來!”
阿真的勇氣一下就散盡了,她隻好低頭起身,一步一步的往酒台走去,充滿歉意的向著小久解釋,繼而百般哀求,隻要她肯過去,一切後果由她來承擔。
小久慢條斯理的擦拭完畢酒杯,抬頭笑起來:“我跟你去,怕什麽,我又沒下毒,咱們仙樂斯,有誰敢鬧事!”
不一會兒,二人站在了傅風白的麵前,一個白衣白裙,婀娜多姿,一個是棕色格子套裝,這是仙樂斯工作人員的標準著裝,他們恭恭敬敬的站著,等待對方發話。
傅風白的眼眸在小久身上打量了片刻,眼中無半點波瀾。
過了一會兒,他端起空杯子,緩緩張口:“你調酒的技術,是跟誰學的?”
“跟之前的一個調酒師啊。”小久答。
身邊的阿真想了想,生怕他還想將之前一個也叫來,連忙補充道:“他是一個六十多歲的大爺。”
“好,知道了,你去吧。”傅風白點點頭,似乎有些不耐煩,又擺擺手示意她趕緊走。
李秘書不解:“怎麽叫人來了又趕走了?”
“太醜。”
轉身的小久聽到這句話,踉蹌了一下,恨不得回頭打人。
“哈哈,這裏麵漂亮的姑娘多的是,我再給你找……”
“不用,沒心情了。”
李秘書且順了他的意思,他伸長脖子望了一眼剛剛離去的背影,那調酒師他沒怎麽看清楚,難道真的醜的那麽膈應嗎?
深夜了,傅風白到家,冬天才剛剛過去,春天還沒來,夜晚的街道,霜寒露重,打濕了他的睫毛與臉頰,讓他的麵上暈染著厚厚的寒涼水汽。
一進門,還未褪去寒夜的涼氣,傅棠匆匆的上前來,麵色凝重道:“林小姐來了,等您許久了。”
傅風白的腳步一怔:“她還來幹什麽?”
當初林致借著他酒後昏迷,脫了衣服與他躺在一起,事後還謊稱自己懷了孕,他清楚自己酒精過敏不可能與她發生什麽,然而那些時日全上海都在痛罵蘇小姐的逃婚,他索性將計就計,將視線轉移。
很多人看到他與林致在一起之後,風頭立刻轉向,哦,原來是白爺已經移情別戀,才逼得蘇小姐離開,蘇小姐也是怪可憐的。
亦或者他還想十分幼稚的用來刺激一下蘇小姐,說不定那個人還會回來,然而這刺激的結果是,蘇月梧選擇了徹底消失。
而時間慢慢流逝,新鮮事情每天都有,人們也不再將他們的故事推到風口浪尖。
於是,林致在他身邊的存在就完全沒有意義,正好碰上林致自導自演一場意外流產的戲碼,他便再一次將計就計,把林家舊宅買了送她,了卻與她的關係,反正林致來傅家多半是圖錢的。
但本應該不會再有來往的人,為何又來了,還是半夜?
傅風白今日異常煩惱,剛剛向傅棠回了“不見,”卻見那林致十分急切的跑了過來,跪倒在他的麵前,上氣不接下氣的道:“白爺,救救我,林家的宅子裏鬧鬼。”
三更半夜的,這話讓周圍的人一怔,過了片刻,傅棠忍不住譏諷道:“怕不是你那流掉的孩子來找你了吧?”
林致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又抬頭向傅風白哀求:“如今那宅子賣不出,我也不敢住,白爺,您行行好……”
“哦,我明白了,原來你是嫌區區一個林宅不夠,還想再讓白爺給你買點其他的,我告訴你哦,不要太貪心,否則得不償失!”傅棠繼續接話,言語中已經充滿了嫌棄。
林致似被羞辱,騰的一下站了起來:“你們以為我是撒謊的嗎,那宅子真的有問題,我沒騙你們,我是需要錢,我爸已經病了好久了,可我也不會……”
“呦,您撒的謊還少麽?”傅棠自是不饒人,他還想說什麽,但見傅風白擺手打斷。冷淡的聲音:“林家真的鬧鬼?”
林致一怔,見他似乎是相信的,連忙跑到他的麵前,想了想,重新跪了下來:“是的,正門側邊的房子裏,一到夜晚就有聲響,我……一個人,不敢進去看……”
她說著又連忙叩首:“白爺,您幫幫我吧,在上海我隻有您能求助了。”
傅風白任她叩首,過了好一會兒方開口:“你為何不去天津找你的父母?”
對方愣了愣,正在思索,又聽眼前的人道:“不要告訴我你是為了這邊的工作,還有,你方才說,你父親病了許久了?”
林致一聽,忽的大驚,她竟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說漏了嘴。
她的心中慌了神,躊躇不語,傅風白有些不耐煩,麵無表情道:“你不說也不勉強,此事與我無關,我不會抓鬼,也沒興趣,來人,送林小姐出去。”
對方望著外麵漆黑的夜色,不由的打了一個寒顫,她咽下一口唾沫,沉思了片刻:“白爺,我父親的確是病了,病了許久了,而我之所以不去天津,是因為……”
她猶豫了許久,才終於小聲的將原委細細講出。
“我父親早就病了,半身偏癱,神經紊亂,他去天津也不是提前打理那邊的生意,事實上,我們家在天津根本就沒有生意,林家早已經名存實亡了,父親是提前送去治病的,可是醫療費用高昂,我們才想盡一切辦法籌錢。”
她所說的這些,同傅風白的猜想是能對上的,從林致上門認親開始,他們接近傅風白的目的,都是為了錢。
可是他們偏偏別著一根筋,用了一切手段,就是不肯直接開口要。
“我之所以不跟他們去天津,是因為……”林致想了想,觀察了一下傅風白的眼神,方才道:“因為母親要我過去嫁給一個有錢的老頭子,我不願意,可是人家已經出了好大一筆醫藥費了,我們還不上,又不得不嫁,我隻能躲在上海。”
她說到此處,竟有些哽咽:“我也沒有想到能夠有機會接近白爺您,我一開始……就隻是想……假如我能夠嫁給您,那麽那個老頭子看在您的身份上,一定不敢強搶,我隻是想給自己找一個靠山,沒想到後來……”
她一頓,雙頰忽的緋紅,後麵的話,她想自己不說傅風白也應該能明白。
沒想到後來才發現,自己早已經對傅風白暗生情愫了。
“沒想到後來,我根本就不會娶你。”傅風白接話,很顯然,他想的與林致的意思完全不同:“所以你開始要錢!”
傅風白此話的語氣裏並沒有鄙夷,隻是充滿了自認為猜對的肯定,人在困境之中,要錢不是一件丟人的事情。
隻是,他沉思了一下,愕然想起一個問題,因這個問題,讓她凜冽的看向林致:
“你們在天津根本沒有生意,那麽傅傾心跟著你們去,是如何生活的,你們當初為何非要傾心去天津?”
林致還沒有說話,傅風白又驚愕道:“你母親以前還想要傾心嫁給我,這一切,是不是有聯係的?”
他的眼神寒徹,雙手陡然攥緊,像是下一秒就能將眼前的人吞進肚子裏去,林致被這樣的神色嚇了一跳,瑟瑟發抖,卻不言語。
“你不說,就請回吧。”傅風白赧了臉。
“我說!”對方實在是嚇怕了還回到那漆黑的夜,她誠惶誠恐的盯著傅風白:“那時候……因為我不願意……嫁給那老頭子,母親就想到了讓傾心待嫁。”
她說到這裏,眼看著傅風白凜冽的眼神,連忙又解釋道:“其實母親也是舍不得的,她想讓妹妹嫁給您,也同我如今的想法一樣,本想著讓那老頭子死心的,可是您不願娶,傾心後來又遇到了那樣的事情,母親更加不好開口了,就隻能帶她走了!”
傅風白眼神猛然收緊,上前一步:“所以,傾心去天津,是要替你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