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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不要再離開

  迎風而行,時間仿佛倒退,小久想起彼時第一次違背了命令,背著他逃亡,那時候她還不懂,原來早已經情之所起。


  傅家現在不是個好去處,小久也不想讓傅家的人看到她,她躊躇了一番,迅速折轉。


  一個簡陋的小屋,桌上有薄薄的灰塵,這是她以前住的地方,但已是許久未曾來過,突然打開門,竟有種恍如隔世的陌生感。


  她來不及多想,鋪開床褥,將人放上去,取了大大小小的刀具放在火上消了毒,這樣的動作她十分嫻熟,作為殺手,受傷實在是家常便飯,而又不能總是去看醫生,久而久之,自己已然具備了全套的設施。


  用刀挑出玻璃殘渣,再消毒包紮,對她來說都不是難事,隻是……


  床上的人玻璃殘渣分布範圍有點廣,從腰部到臀部,以及腿上,大大小小的傷口,若是有一個不處理掉,都會留下後患。


  也就是說,她需要將他下半身的衣服全部退落,不但要處理能看得到的傷口,還需要來來回回仔細的檢查一遍是否有遺漏。


  她的眉頭皺了皺,抬頭看著那緊閉雙眼的麵容,他的眉頭也皺的很緊,好像十分的痛苦,嗯,不是好像,遍體鱗傷,的確十分的痛苦。


  她稍作沉思,一咬牙,伸出手,幾下扯開了他的衣服,短暫的瞬間,雙頰已經紅的要滴血。


  然而,在那肌膚完全呈現在她的眼簾的時候,她隻有倒吸一口氣涼氣,再無暇想及其他,隻因那每一寸肌膚上,幾乎都被刺入大大小小的玻璃,一道道血痕觸目驚心。


  這些都是因為她,小久的眼前一片水汽,低下頭,尖尖的刀,每落下一次,都能感受到躺著的人顫抖一次。


  就算是身經百戰,但沒有人是不怕疼的,她盡力的將動作放的很輕柔,至少,比對待自己,輕柔太多。


  一燈如豆,寂靜的房間,忙碌的身影倒映在牆麵。


  傷口都處理完畢的時候,已經日出日落,過去了一天一夜。


  小久擦拭了一下汗水,起身收拾,隨便瞥了一眼,卻又陡然坐下。


  床上躺著的人,一雙眼睛分明睜的老大。


  她愕然:“你……你什麽時候醒來的?”


  “下午就醒了。”傅風白輕啟蒼白的雙唇:“確切來說,是餓醒了。”


  “我……去給你弄吃的。”一顆心沒來由的跳的厲害,奇怪,這有什麽好緊張的?

  她定了定神,端起一盤子刀具轉身,剛剛抬腳,手腕忽的被握住。


  她一驚,盤子差點落地。


  “真的是你,不要再離開我。”傅風白的手攥的緊緊。


  蘇月梧愣住了,瓷盤還是掉落到地上,而她卻不自知。


  這一天一夜,她想過很多種傅風白醒來之後見到她的情景,她想他會把她當做陌生人,不問不理,亦或者是依舊保持著當初最後一別的憤怒,冷冷的說:“我那時候就說過,你敢從訂婚現場離開,我一定會將你抓回來!”


  再不然,就算彼此都已經不在意那些過往,那麽他大概會向好朋友一樣,淡淡的說一句謝謝,隨便聊一些家常,等他的傷養好之後,便互道一聲再見,然後再也不見。


  可是,他說的是,不要再離開。


  蘇月梧震驚的看著他,半晌未動。


  傅風白握住了她的手,另一隻胳膊撐起身子,繾綣的看著她,他的身體還很虛弱,這樣簡單的動作已經讓他額頭上布滿了細細的汗珠,而他緊握的手,始終不曾鬆開,仿若手握失而複得的至寶,生怕一個眨眼,就會再次消失不見。


  “你……你先鬆開,我去弄飯。”蘇月梧的心跳亂成一片,卻又有充滿著芬芳的濃鬱花朵漸漸綻放,讓她雀躍鼓舞。


  然而此刻連一句完整的話說出來,都覺得困難,她唯有逃避,才能化解這樣的振奮與惶恐。


  不由控製的情緒,這簡直是一種糟糕至極的體驗,可是那蠢蠢欲動的歡喜,又是怎麽回事?


  “好,但你一定要給我一個回複,我等著。”傅風白見她的臉已經紅透,仿佛吃下了定心丸,終於放了手,望著她的背影,留念癡迷。


  接下來的幾天,後來傅風白回想起來,這竟是他與蘇月梧,此生唯一的幸福時光。


  蘇月梧一直保持著略帶羞澀與緊張的神情,盡心照顧,卻再沒有提及傅風白要的回複。


  她說,蘇蓁蓁從來沒有打算讓她消失,那時候,她為了讓傅風白放過她,與袁先生設計了一場局,其實袁先生根本就沒有讓她消失的辦法,一切都是兩個人商量好的。


  “這老袁,還我的私人醫生呢,竟然幫著你瞞我。”傅風白滿臉不悅,眼裏卻是充滿著笑意。


  “這不能怪他,誰叫你當初說一定要將我找回去,還派人追殺我,蓁蓁怕了,她想離開上海,可我又不願意,她隻好想出這個辦法了。”


  可是後來,蘇蓁蓁還是依了她,答應萬老板的邀請,不曾離開上海。


  “追殺你?”傅風白愣了楞:“我怎麽可能會派人追殺你?”


  他急切的站起身來要解釋,然而腿上的傷還沒有完全痊愈,突然用力又覺一痛,不可控製的重新坐了下來。


  與此同時,蘇月梧也連忙起身去扶他,不想他又突然坐下,蘇月梧向前的身體失去重心,與他一同栽倒在搖椅上。


  臉頰貼到傅風白的唇的時候,兩個人都是一愣,她連忙起身,然而因她的動作,搖椅一晃,還沒完全起來的身體再一次倒了下來。


  這一回,許是為了避免她再次摔倒,傅風白順勢環住了她,眼睛瞪得老大,依舊在解釋著:“我真的沒有派人追殺你,相信我,我甚至因為你當眾離開而心灰意冷,連派人找你都沒有,你一定要相信我。”


  “可……”蘇月梧迅速回想起那日的情景,那時候被人追殺,正好遇見唐少初,唐少初說那些人是追殺他的,而她認出對方是傅家的人,所以就理所當然的認為人是傅風白派來的。


  如今想來,也許,還有另一種解釋。


  追兵是傅家的人,但不一定是傅風白安排的,而且,那指使人,當真有可能是衝著唐少初去的。


  蘇月梧回過神,看著眼前之人焦急著為自己澄清的樣子,那樣誠摯的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她輕輕點了一下頭:“我相信你。”言罷見到對方鬆緩了一口氣,她想了想,又補充道:“但你要小心身邊的人。”


  “嗯?”傅風白沒有反應過來。


  蘇月梧卻不再繼續,她有些心亂,而感受到麵上撲來做灼熱的呼吸的時候,她才想起來,自己依舊趴在傅風白的身上。


  她再一次起身,這一次,傅風白已經做好了準備,他的雙臂環顧她的後背,不打算分開。


  “你放開我。”她不敢與他對視,將臉瞥到了左側,生怕對方從自己的眼裏讀出什麽來。


  “你告訴我,你的回複是什麽,我就放開。”


  “什麽回複?”蘇月梧明知故問,然後看到傅風白納悶的表情,莞爾一笑,反手握住他的手腕,稍稍用力,那溫柔的限製立馬潰不成軍。


  她站起身,用力一推搖椅,見到其上之人暈頭轉向,似乎十分的開心,轉身向屋內走去。


  “喂!”傅風白苦笑:“回答我一句,有那麽難嗎?”


  蘇月梧站住,一歪腦袋:“我才不回答病號的話呢。”


  她想象中的定情,應當是月明星稀的夜晚,微風輕拂,時不時有花瓣飄落,而那人站在一樹繁花之下,向她伸出手,將她溫柔的攬入懷中,在她額頭投來一個清淺的吻,然後兩人互訴衷腸,說著甜蜜的情話,伴隨著清風吹來的陣陣花香,並肩而坐,一同等待日出。


  不過,這當然不是一個殺手所能想象的到浪漫場景,那是還十幾歲的蘇蓁蓁編造的夢幻,還是少女的蘇蓁蓁連著做了幾天這樣的美夢,以至於在蘇月梧的腦海裏,也認為愛情的開始,就應該擁有這樣的儀式。


  第六天的時候,傅風白終於能夠完全站起來了,活動自如,身上的傷口雖然多,但好在都不算太深,該愈合的也差不多愈合了。


  在這六天裏,兩人朝夕相處,他們彼此心照不宣不再提及往事,在這裏的每一個日與夜,都隻有彼此。


  一個小院,一間小屋,一個心愛的人,不問世事,歲月靜好。


  當然,再不愈合,傅風白就要急死了,畢竟蘇月梧說過,她不和病號戀愛,額……好像原話不是這樣的,不過無所謂了。


  今夜風清月明,小小的院落,一棵鬆樹傲然挺立,沒有花,隻有蔥蔥鬱鬱的一樹濃鬱。


  傅風白站在院落中,恭恭敬敬,雙手背在身後,清了清嗓子,大聲的向屋內道:“蘇小姐,我好了,我不是病號了。”


  蘇月梧打開窗戶,抿嘴一笑:“我要鮮花,不然不出去。”


  “鮮花,好咧。”傅風白的眼裏眉端都是笑意,他向院外看過去,雖然沒有一樹繁花,倒有遍地野花。


  “等著我,我很快就來。”他的語氣輕快,轉身向院外走去,帶著雀躍的腳步。


  這時候,遠處有一個人影,瞥見他的身影,立刻起身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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