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我不會
第469章 我不會
赤躂在心裏把亂送東西的人罵了個狗血淋頭,一轉身還是得對著赤燕笑臉相迎:“燕兒啊……”
“你別說了,我就要他教我。”
赤燕一把推開赤躂,抬腳走到賀燼身邊:“你教我吧,我付你銀子,這東西怎麽彈?”
赤躂聽得痛心疾首,娘的,這要是真的教上了那玩意兒,他還怎麽下手啊?剛學上勁兒,人就被自己弄死了,就赤燕那脾氣,還不得哭?
他急的直搓手,看著賀燼的目光滿是威脅和凶狠,齜著牙示意他趕緊滾出去。
然而對方根本沒抬頭,垂著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那把瑟。
赤躂有些泄氣,也對,這些日子過去,傻子都該知道自己要殺他,眼下赤燕就是他唯一的生路,他怎麽會不趁機抓住呢?
他歎了口氣,人還是要殺的,要是燕兒實在難受……
“我教不了你。”賀燼略有些冷淡的聲音忽然響起來,聽得赤躂一呆,下意識扭頭看了過去。
賀燼的聲音越發清晰,他又慢慢後退了一步,拉開了和赤燕之間的距離:“我隻是知道這東西,並不會彈。”
赤燕臉上露出不敢置信來:“怎麽可能?你說了那麽多,應該會的呀……你是不是在騙我?”
賀燼沒再開口,隻側頭看了眼外頭:“這是祭祀用的東西,民間見都見不到,我怎麽可能會。”
赤燕失望的“哦”了一聲,她抱緊了懷裏的瑟,整個人都低落下去。
赤躂一時不知道是該心疼還是該高興,卻趁機給莫日根遞了個眼色,莫日根會意,立刻上前引著賀燼走了。
等人越走越遠,赤躂才鬆了口氣,心裏卻生出點莫名的情緒來,這人,是個傻子嗎?
他安慰了赤燕幾句,轉身追了出去,等他追上的時候,賀燼已經回到了他的小院子,門窗還在修,他就坐在門口的台階上安安靜靜的等著,像是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剛才錯失了他唯一的一條生路。
赤躂不自覺摩挲了一下刀柄,抬腳走了過去:“我要是你,剛才就算用騙的,蒙的,也會求著燕兒讓我留下來,你倒好,還真敢說實話。”
賀燼仿佛沒聽見,並不理會他。
赤躂眼睛眯起來,可半晌過去他也沒有發作,反而笑了一聲:“不過你這麽做也不是沒有好處,至少我現在打算給你留個全屍。”
賀燼啞巴了一樣仍舊不吭聲,連看都沒看赤躂。
赤躂也不生氣,他畢竟算是殺賀燼的凶手,總不能要求被害人對他笑臉相迎,現在這幅樣子,就已經不錯了。
他叫好似的拍了幾下巴掌:“當個啞巴挺好,希望今天晚上,我也不會聽見你的慘叫和求饒。”
話音落下他轉身就走,可腦海裏卻忽的蹦出賀燼之前隨手撥弄那把瑟時候的情形來,想起那一截雖然短,卻十分動人的旋律,他腳步不由頓住,那可不像是湊巧彈出來的。
他再次轉身朝賀燼看過去,語氣裏多了幾分探究:“你真的不會彈嗎?”
賀燼這次終於有了反應,他抬頭看了過來,語氣裏沒什麽情緒:“我說過的,不會靠一個女人。”
即便赤躂心裏有了懷疑,可得到了確認,他還是不由自主的有些怔愣,這個人……
哪怕還存著殺他的念頭,可這一刻,赤躂心裏還是生出來一點遺憾,這樣一個人,如果就這麽憋屈的死在齷齪的車輪戰裏,是不是太可惜了呢?
隻是就算如此,他也沒有改主意的意思,薑國眼下的處境可不太好,這種時候,任何有可能的威脅都不能留下。
他再次抬腳走了,出門的時候才吩咐底下人:“給他壺酒。”
他雖然這麽說,可那壺酒卻是晚上才被送進去的,莫日根領了這個差事,一手拎著酒壺,一手提著彎刀,一進門就坐在了椅子上。
賀燼在擺弄碎木頭,那是之前刺客衝進來時毀壞的門窗碎片,他正拿著小刀將一塊木條一點點打磨光滑,地麵已經落了一地的碎屑,顯然這活他做了有一陣子了。
莫日根看了他好一會兒,見他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忍不住敲了敲桌子,用了點力道將酒壺摜在了桌子上:“王爺賞你的酒。”
他翻開茶碗倒了一杯往前推了推:“喝吧,說不定是你這輩子最後一杯酒了。”
賀燼繼續削木頭,頭都沒抬,莫日根有些不耐煩:“你是聾了嗎?弄這些木頭,給自己立碑?”
賀燼仍舊沒理會,等手裏的木頭削完,他才抬起頭來:“不喝。”
莫日根一噎:“不識好歹。”
賀燼沒理會他說什麽,自顧自翻身上了床榻,卻並沒有閉眼,反而將之前一直打磨的木頭拿了出來,不錯眼的盯著看。
莫日根這才看清楚他削了個什麽,竟然是一根簪子。
“你還真是好興致,都要死了,還有心思做這種東西。”
大約是這句話哪裏戳中了賀燼,他握緊了手裏那支木釵,扭頭看了過來,語氣仍舊淡淡的,可神情很認真:“我不會死。”
“這種事你說了可不算……”他將茶杯端起來,低頭聞了聞酒香,然後仰頭灌了進去,“真是好酒,你確定不喝?”
賀燼搖搖頭:“我身上有傷,不能喝。”
“這種時候還擔心這些?”
莫日根滿臉嘲諷,他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點什麽,可話還沒出口,他先看見了賀燼臉上的平靜。
這個人這幅樣子,是真的沒意識到大難臨頭,還是意識到了也不怕?
莫日根猜不透,但臉上的嘲諷已經淡了下去,嗓音也莫名鄭重起來:“你……真的覺得自己不會死?”
賀燼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隻是再次收回了目光,然後盯著那根木釵出神。
莫日根等了等,見他絲毫沒有開口的意思,這才確定自己不會得到答案了,他忍不住哼笑了一聲:“你這個人……”
他顯然是有話要說的,可不知為何,卻隻說了個開頭就頓住了,然後便沒再開口,反倒是拿起了酒壺,開始一杯一杯的喝那壺裏的酒。
等最後一滴被他倒進嘴裏的時候,外頭月亮正正好掛在半空。
屋頂上響起了熟悉的腳步聲,不速之客又來了。
莫日根抬眼看向賀燼,對方還在看那支木釵,可他不能由著他繼續看了。
他慢慢放下了酒杯,然後手掌一轉,摸到了刀柄,他慢慢握緊,然後一點點將彎刀抽了出來
月光如水,落在刀身上,映出的卻是凜凜的寒光。
他輕輕彈了彈刀背:“我這是把好刀,就用它來送趙公子你……上路吧!”
話音一落,他彈跳而起,刀鋒攜裹著殺意悍然朝賀燼襲去,卻不等到床前,耳邊就響起了破空聲,他險險止住身體,卻仍舊有什麽東西貼著他脖頸擦了過去,帶出了一條血線。
他連忙後退,抬手捂住了傷口:“什麽東西?!”
賀燼這才慢慢坐起來,卻沒回答他的問題,反而看向了窗戶,下一瞬,剛修好的窗戶被暴力破開,黑衣人從外頭滾了進來,卻剛一落地,就是一聲慘叫。
“怎麽了?”
莫日根警惕的沒敢上前,隻低頭看了眼地上,可這一看他卻驚住了,地麵不知道什麽時候豎起了尖刺。
他在屋子裏呆了那麽久竟然沒有察覺……不,不是沒有察覺。
他想起剛才那散落一地的木屑,心裏湧上來一股惱怒,機關就在他眼前,他竟然一點都沒在意。
“趙甘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