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7章 有種你就弑父
第687章 有種你就弑父
皇帝被挾持,這讓保皇一派陷入了被動。
許雍之痛惜出聲:“太子殿下,你當真要以下犯上嗎?”
太子沒再開口,大約是覺得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皇帝卻冷笑一聲,即便斧鉞加身,他臉上也沒有畏懼,看向太子的目光反倒越發不加遮掩,透著濃濃的厭惡:“朕不會蓋印,你若真有那個膽子,就殺了朕。”
眾人都被這句裏透出來的決絕驚住了,紛紛搖頭勸告:“皇上,不要衝動……”
皇帝一抬手,示意所有人都閉嘴,目光卻仍舊落在太子身上:“今日即便你勝了,登上了地位,也洗不清弑父的罪名,朕要你一輩子不得安寧!”
這話裏的恨意太過濃重,聽得太子沉默了下去,再抬起頭時,他眼底帶了幾分苦澀,卻不過是一閃而逝,開口時聲音裏照舊沒有多少情緒。
“父皇,有件事兒臣一直很好奇,當年,兒臣到底做錯了什麽,讓您這般厭惡?”
皇帝仿佛被戳中了痛腳,臉色微微變了,卻遲遲沒有開口。
所有人都以為他厭惡太子,是不喜他容貌陰柔,心思深沉,可隻有他自己清楚,他對太子,不隻是厭惡,還有恐懼。
這個孩子太過優秀,還未曾弱冠,便將朝中事務處理的井井有條,偏他還年輕,又出身正統,最重要的是,他有了太子之位。
這讓他一度覺得自己在朝中的地位被他取代了。
於是每次看見他,皇帝都會產生危機感,開始他還能克製,能壓抑,可時間一久,就什麽都變了質。
他看不得太子過得好。
太傅稱讚太子一句,他便覺得是在嘲諷他;朝臣與太子走動一回,他便覺得是在結黨謀逆……
他開始不受控製的吹毛求疵,因為一點小事就大發雷霆,疾言厲色的叱罵太子,不管是朝臣在場,還是後妃在側,他都不曾給他留過半分情麵。
他很清楚的記得當年隻是因為折子髒汙這樣的小事,他就狠狠責罵了太子,還罰他在大雨裏跪了一宿。
那時候的太子剛剛弱冠,還不像現在這般喜怒不形於色,眼底都是錯愕和受傷,那眼神他後麵很多次想起來,都會覺得心疼。
可很快,隨著太子在朝中威望日盛,他的那點慈父之心便開始褪色了,任何一點心疼都懶得施舍,他已經沒辦法再將這個可以和自己分庭抗禮的年輕人當成血親,當成孩子了。
他是敵人。
皇帝仰起頭,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知道太子走到這一步,他難辭其咎,可他是帝王,他不會有錯。
而他們父子走到這一步的真正原因,他也絕對不會對外人提起一個字。
所以沉默過後,他隻是冷冷地看著太子:“你做錯了什麽,你心知肚明,朕不想再提起。”
他隻能將罪名扣在對方頭上。
太子眼底再次露出了宛如當年一般的神情,錯愕又受傷,可他再也不是當年的趙晟了,那情緒星光一般,隻在他眼底閃了一瞬便徹底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讓人心驚的透徹,他那雙眼睛直直的朝皇帝看了過來,仿佛透過皮囊,看穿了他心底所有的齷齪。
即便皇帝努力克製,這一瞬間,他仍舊有些慌亂。
然而太子什麽都沒說,他隻是笑了一聲,可情緒卻肉眼可見的淡了下去,整個人無悲無喜。
“既然父皇不肯說,那就罷了……”
話音落下,他輕輕一閉眼,再睜開時,眼底已經隻剩了決絕:“皇位兒臣誌在必得,若是父皇打定主意非要兒臣擔這弑父的罪名,兒臣也隻有如您所願了,楚公公……”
隨著他話語出口,所有人的精神都繃了起來,目光緊緊的落在楚寧秀手上,雖然明知道他是絕世高手,想從他手底下救人難於登天,可總得試一試。
隻要趕在太子下絕殺令之前……
然而那句話卻遲遲沒有出口,直到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
是派去請太醫的金羽衛終於回來了。
太子微微一頓,他仍舊開了口,話鋒卻變了:“孤可以再等一盞茶的功夫,眾位大人勸勸父皇吧。”
皇帝高聲叱罵了一聲逆子,隨即就被朝臣勸了回去。
太子沒再理會這裏的混亂,很快鑽進了馬車,將半昏半睡的青冉抱進了懷裏:“青冉,醒醒,太醫來了。”
青冉睜開眼睛,目光有些渾濁,她目不轉睛的看著太子,半晌忽然抬手摸了摸他的臉頰:“你是不是不高興了?”
太子指尖一顫,隨即垂下了眼睛:“胡說什麽?大事將成,孤高興都來不及……讓太醫看看你的傷。”
青冉抿了抿嘴唇,目光落在車廂裏兩個侍衛身上:“真的沒事。”
太子緊緊抓著她的手,短暫的猶豫過後還是咬了咬牙:“你們出去。”
侍衛順從的走了出去,車廂裏頓時寬敞起來,太醫被金羽衛挾持著登上了車轅:“殿,殿下……”
“她肩膀中箭,給她看一看。”
“是是是。”
太醫連忙去看青冉的傷口,大概是一直沒處理的緣故,傷口周遭的血液快凝固了,將衣服牢牢粘在了一起。
他隻好去開藥箱,打算拿了剪刀來剪衣服,可哆哆嗦嗦的一連掉了好幾次才將剪刀拿起來,正要去剪青冉的衣服,外頭皇帝就大喝一聲:“趙晟,你這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混賬,你有種現在就來弑父!”
太子指尖一緊,眼睛再次垂了下去,他就知道是這麽個結果,他給再多次機會都沒用的,也罷……
他將青冉緊緊抱在懷裏,目光透過大開的車門遙遙看了出去:“既然如此,楚公公,就請您……”
眼前忽的銀光一閃,將他沒來得及說完的話都堵了回去,有刺殺!
他憑借本能伸手遮擋,鋒利的剪刀瞬間刺穿了他的手心,痛楚鑽心剜骨。
太子額頭立刻便沁出了冷汗,他卻下意識低頭看了眼青冉,隨即就在劇烈的痛楚裏回了神,刺殺自然是衝著他來的,怎麽會對無關緊要的人下手。
他真是糊塗了。
他蒼白的笑了一聲,借著傷口的禁錮,將剪刀奪了,隨即一腳將行凶的太醫踹了下去,眼見他被金羽衛抓住,正要鬆一口氣,頸側卻忽的一涼。
一支鋒利的銅釵不知道什麽時候,抵住了他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