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這都是孟昌從僅限的信息裏東拚西湊出的真相,全得怪李成那廝三緘其口,害他費勁打聽琢磨了許久。
陸在望心道,確實不敢動。
難怪趙珩把她救回來就直接扔這了,原來又跑回去和趙戚幹了仗,陸在望聽的老臉一紅,撓著亂糟糟的頭發,覺得挺不好意思。可忽一轉身,孟昌的腦門咻的從院牆上沒下去。
院牆外傳來他不滿的聲音:“能不能穩著點?”
孟昌冷不丁被人扒了下去,忍不住發了兩句牢騷,可見其餘兩人皆垂首靜默,順著目光看去,赫然看見本該奉旨禁足的人站在遠處廊下,靜默的打量著他爬牆頭的姿勢。
三人悚然一驚,一路小跑過去,站在趙珩身邊。
趙珩冷冷道:“一百軍棍。自己回去領罰。”
孟昌不甘心:“殿下不是被……”
陛下禁足了嗎?他可是特意打聽清楚的才來的!
趙珩涼颼颼的瞥他一眼,孟昌便在他臉上看出極熟悉的倨傲神色,既然陛下叫他閉門思過,也沒說非得呆在成王府。
好容易得個清閑,禁足自然是不可能禁的。
可憐孟將軍還以為此時在陛下眼皮底下,他會收斂一些。
孟昌懊惱過後,又了然的笑笑。這一百棍也不算虧。
趙珩就很少會衝動行事,雖說剿匪也算武將職責所在,但偏偏卡在這時候,難免有徇私之嫌。他又沒上書陛下就動手,被太子逮著好一通忠孝禮節的訓斥。
孟昌還想旁敲側擊一番趙珩的心路曆程,可被他截斷話頭,“還需要和你交待?”
孟昌搖頭,趙珩便道:“滾。”
陸在望好容易等來個人打發長日無聊,孟昌忽然消失,她還喊了幾聲,可惜如泥牛入海,院外平靜的好似壓根沒人來過。
她覺得奇怪,便吩咐道:“如雪,你快去看看出了何事。”
如雪便去了,陸在望支走最難對付的如雪,又對其餘人道:“給我搬個椅子來。”
眾人還以為她要在院中小坐片刻,便依言搬來,陸在望對著牆角那株梅花示意,“往那搬。”
等人將椅子搬好,她假模假式的緩步過去,屁股含蓄的沾了下椅座,趁人不備站起來就單手拖著椅子迅速往牆邊一挪,高興的踩了上去,如華驚道:“姑……公子!”
一群人立刻湧了過來,圍住陸在望,七嘴八舌的叫她下來。
陸在望充耳不聞,這也就是她此時缺胳膊少腿的,否則怎能受困?她踮著腳勉強將眼睛遞到牆頭上,捕捉到孟昌三人穿過遊廊的背影,四下一看,院中也並無異常。
孟昌三人轉過彎,忽見牆頭忽然冒出一雙眼睛來,紛紛樂了,故意走近大聲問道:“你怎得也爬牆啊?”
陸在望原是想有沒有熱鬧可瞧,結果撲了空,便客氣道:“話還沒說完呢,怎麽要走?”
孟昌喊道:“軍中有要務,下回,下回啊!”
陸在望心道我也並不想和你見下回,這幾人嘴上無遮無攔,還管她叫小娘子。真是虎落平陽,小爺縱橫京城勾欄瓦舍的時候,你們還不知道在哪處邊關飲風咽沙。
陸在望頗不忿的扭扭肩,見無事發生,也覺得索然無趣,便收回眼睛準備下去,忽覺如華幾人很是安靜了一會,奇怪問道:“你們又怎麽了?”
再扭頭一看,悚然發現,趙珩竟不知何時站到了院子裏。
無聲無息跟鬼似的,把她嚇了好大一跳。
他不是被陛下禁足了嗎!
如雪低著頭站在趙珩身側,壓根不敢看。陸在望一時忘了自己還站在椅子上,脫口道:“殿下沒被禁足啊?”
趙珩道:“下來。”
陸在望哦了一聲,歡快的蹦了下來,穩當當的落在地上,才後知後覺的想起自己還掛著一條胳膊,又心有餘悸的伸手摸了摸。
他沉聲道:“本王怎麽跟你們吩咐的?”
如雪如華等人垂首道:“奴婢知錯。”
陸在望趕緊說道:“不是,是我非要出來的。”
如雪低聲道:“是奴婢們不盡其責,一時疏忽,沒看住姑娘。”
趙珩沒理她,隻對如雪說道:“下去領罰。”
他說完便往屋裏走,陸在望心道她本來也不是犯人,憤憤不平的想和趙珩爭辯幾句。
其實這院中人都是奉趙珩命看押她的,她本大可以不管此事。可如雪如華等人也是聽令行事,又都是姑娘,陸在望便隻得忍著不提,先去討好趙珩。
就腆著厚臉亦步亦趨的跟著趙珩,還要挽著如雪的胳膊不讓她走,絮絮叨叨:“殿下,你若不悅可以罰我,我家裏都是罰我,因為我父親母親知道下人都管不住我。這不能怪如雪,也不能怪如華,是我不聽勸。而且我這幾天都沒有出來,今天是第一回 。”
如雪忍不住道:“公子,不必說了。”
陸在望見他充耳不聞,又老老實實歎道:“殿下,我錯了。”
陸在望自打在山中被他找回來,心中就隱然有個念頭,可她打算裝作不知道。此時使出這招,就無恥的覺得,趙珩十之八九會吃她這套。
果然他看了她一眼,便生硬的對如雪撂下一句,“下不為例。”
如雪從外將房門掩上,陸在望盡量笑的不卑不亢,站在趙珩麵前說道:“殿下,雖您救了我的性命,我很感念。可您也不能把我關起來,這是哪裏的道理?我一沒觸犯律法,二沒得罪過您,您不能這樣。”
趙珩隻問:“為何離京?”
陸在望道:“我出門遊曆……”見趙珩冷冽的眼神,隻好將瞎話倉促收回去,緊急轉了個彎,“……我得罪太子,自然得出去避避風頭。”
他顯然不相信,“接著說。”
陸在望索性和他說明,“我實在不想卷入您和太子殿下的恩怨裏,我對您的用處也可有可無,況且我這您最需要的東西,在我走前也叫人送您府上了。您大人有大量,饒了我吧。”
“我家有家訓,我可不想被父親打死。”
趙珩卻道:“我不和你說這些。”
陸在望問:“不說這些說什麽?”
他卻沉默下來,眼神也忽然微妙起來。陸在望有一點不太好的預感,她印象中趙珩或是高高在上,冷漠疏離。或是玩味中帶著一點惡劣,對事總有些漫不經心。
可是他久居高位,威嚴是時時有的,使得陸在望捉摸不定他的意圖時,總有點怕他。
可她現在看時,居然覺得趙珩眼神中似帶著茫然,顯然他也不確定他要和她說的事情。
陸在望忍不住挪挪腳,兩條腿已經自發的,要控製不住跑路的本能。
她很想做一個滾過甚囂塵上的世俗,卻不沾片土的旁觀者。最好誰都別想拿任何,可以當作束縛的東西,捆住她。
可是顯然趙珩想,並且他有足夠的底氣,讓她掙脫不了。
她那點亂轉的小心思實在顯然易見,使得趙珩的猶疑也逐漸褪去。
他並不想去強迫誰,可陸在望就很有挑起他惱火的本事。
趙珩看著她,一語點破,“你覺得你能跑去哪裏?”
陸在望回:“天下之大,無不可去之處。”
她的語氣很堅定,腰背也挺的很直,就像那回不管不顧闖了東宮的時候。
陸在望其人看著很能屈能伸,會給人她曲意圓滑的錯覺。其實不是,她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還很有寧折不彎的骨氣。
趙珩不容置喙的語氣,就觸及她的逆鱗,非得和他剛上一剛。
陸在望笑了笑,“殿下可能不太了解我,我這人就是脾氣擰,不願意做的事情誰勸都不聽。”
趙珩也是不能激的,便回道:“由不得你。”
陸在望沉默片刻:“殿下總不見得,還要做強人所難的事情。”
趙珩道:“若我非要你不可呢?”
這已是和她挑明了,陸在望便沉默,趙珩說道:“待在我身邊,我不會將你怎麽樣。可你不若不肯,你的身份瞞不住,侯府也會因此落罪。你沒有別的選擇。”
她在他麵前確實沒有餘地,把柄讓人捏的實實的,連侯府都未必能和他抗衡,更何況她一個沒有本事的世子。陸在望聽完他的話,飛快的抬頭看他一眼,又低下頭,勉為其難問道:“殿下說不會將我怎麽樣,就是隻待著,不陪睡也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