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在做什麽?

    陸清韻腦海中三連問,沒有答案。


    她輕喘著平複歡愉,霧蒙蒙的眸子迷茫得像是在海上失去了方向。


    這是她的大婚之夜啊!

    她人還在這裏,魂兒已經不知道飛哪兒去了。


    即便先前跟顧雲川很親近,但第一次坦誠相見就這樣重口,也是讓陸清韻沒想到的。


    她臉蛋兒越來越紅,低聲嚶嚶著將臉埋進被褥裏,憋死和羞死總要有一個。


    她本以為就是摸……咳咳個遍啥的,沒想到格局還是小了。


    人家直接親了個遍,當然,她家佑年哥不知道是不是怕她太過害羞,沒親到最後一步。


    隻是那輕攏慢撚抹複挑的手段,讓陸清韻腦子迷糊著,都忍不住要誇一誇。


    不愧是京城最出名的風月樓,這簡直是將藝術和情澀結合得登峰造極。


    在她臊得不輕,腦子跑馬更加狂野的功夫,顧雲川已經替她穿好了衣裳,連床榻都收拾好了。


    陸清韻紅著臉,不敢看顧雲川。


    嘴炮老司機真的再會開車,也沒想到上來就直接開飛機,她臉皮還是不夠厚。


    顧雲川想著剛才娘子在被褥上那極致的風情,連心法都要壓不住渾身的緊繃。


    但他還是努力控製著,輕柔攬著還在魂遊天外的嬌人兒,低頭仔細打量一番——


    震驚,迷茫,眼圈微微泛紅。


    顧雲川唇角帶著笑親了親她的額角,也不提醒她。


    反正這樣很符合先被從家裏擄走,而後又被人截胡,隨後打暈替嫁,醒過來發現跟已經跟退了婚的夫君拜過堂的小娘子該有的模樣。


    而他現在克製欲望的模樣,也像是發現王妃逃婚後該有的冷沉。


    將身子還軟著的陸清韻小心安置在床頭,顧雲川深吸了口氣,沉聲朝外頭喊——


    “來人!”


    夜半時分,紫宸殿內本該是最安靜的時候。


    隻是安靜很快就被急促的腳步給打破了,官家身邊的常內侍急匆匆進了殿內,硬著頭皮小聲喊:“陛下,陛下,外頭出事兒了。”


    官家身子不適,外加年紀上來了,本來就睡得不沉,被喊醒猛地一驚,隨後腦子有些發沉地坐起身來。


    “什麽事?”


    常內侍跪在地上,臉低垂,隱藏在燭光陰影中瑟瑟發抖。


    “稟陛下,鎮南王派人傳來消息,樂陶郡主逃婚,竟讓陸家五娘替嫁,鎮南王掀開蓋頭才發現不對,立刻就讓人進宮來稟報了。”


    官家臉色不好看,“酒宴不是結束的早?這會子才發現?”


    來稟報的人知道此事非同尋常,跟常內侍交代的仔細,此刻聽官家問,常內侍就事情原原本本說了。


    陸侍郎府上有劫匪擄走了陸家五娘,幸被心煩意亂的樂陶郡主發現救下,因此生了別樣的心思,直接將陸五娘打暈,讓她替嫁,自己與情郎私奔。


    鎮南王與樂陶郡主並無感情,無心洞房,因此遲遲沒有掀蓋頭,直到特別晚才走流程,發現了不對。


    這樣的事兒讓常內侍聽著都像是話本子,可就是真切發生了。


    官家臉色越來越陰沉,他不管什麽話本子還是有心人計劃的,如今陸清韻和顧雲川已經成親,徹底壞了他的算計。


    本來趙貴妃是阻攔鎮南王成親,官家若是支持,隻管攔著,官家若是不支持,也不必另換一個新娘。


    這也是最令趙貴妃忐忑不安的地方。


    官家順著她的意,毀了陸清韻和顧雲川的賜婚,又立刻給顧雲川找了另一門親事,圖啥呢?


    她想不通,官家卻是知道顧雲川真正病根的。


    那小子應該從他不動聲色送出去心法後,就該變成一個不通感情的兵器才對。


    官家沒想到出了陸五娘這個意外,但他也不認為陸清韻能影響顧雲川,因此他一開始是真想成全顧雲川的。


    可第一次見到顧雲川看陸清韻的眼神,官家就後悔了。


    他從顧雲川的眼中看到了溫度,這是顧雲川最不該有的東西!


    所以官家有意縱容趙貴妃那些手段,等先前的賜婚不成後,立刻就想讓顧雲川跟別人成親。


    隻要不是陸五娘成為鎮南王妃,顧雲川就還是那把鋒銳的刀。


    至於陸五娘進了鎮南王府後,沒有身份的尷尬女子,想要讓她消失就容易的多了。


    官家頭有些發暈,即便他百般計劃,還是出了岔子。


    二人既已經拜堂成親,他就算不認,顧雲川也不會善罷甘休,這把刀毀了。


    偏偏以顧雲川如今的勢力和對鎮南軍的掌控,讓官家還不能隨意扔了這把刀。


    他猛地睜開眼,眼神中帶著高高在上的冷漠和無情。


    “傳朕的旨意,樂陶郡主抗旨在先,私奔有損皇家名聲在後,令殿前司立刻追捕樂陶郡主回京,讓皇城司帶人圍了長公主府,不許任何人進出。”


    他本來讓長公主請那些門派的人來,是為了給太子造勢,進而讓太子為文武百官所不喜,畢竟朝廷和門派一直都衝突不斷。


    現在計劃有變,他不會給長公主借門派之勢,橫添變故的機會。


    隨後官家頓了下,“你親自去鎮南王府傳旨,陸五娘被擄名聲已毀,二人八字不合也不堪為夫妻,既已拜堂,就讓陸五娘進皇家寺廟清修。”


    常內侍聽得心驚膽戰,總有種風雨欲來的驚恐,“陛下,若是鎮南王抗旨……”


    官家麵無表情,“立刻傳召太醫署所有太醫來紫宸殿,朕怒急攻心一病不起,給鎮南王三天時間考慮,若他抗旨……鎮南王府與盧家所有人都要為他二人陪葬。”


    “那這三日,可要讓皇城司一並將鎮南王府給圍了?”常內侍聲音更輕。


    官家歎了口氣,“若佑年想要遠走,沒人攔得住他,你替朕問問他,大安的安定,朕的命,和那陸五娘,到底孰輕孰重,讓他自己掂量清楚。”


    常內侍一個字都不敢多說,隻低低應了聲諾。


    實則他後背都已經被冷汗浸透了,膽寒到退出去的腳步像踩在棉花上一樣。


    官家這是不給鎮南王任何退路,要麽讓陸五娘死,要麽……鎮南王就要背上辜負聖恩,無視家國的不忠不義之名。


    以前旁人都以為官家對鎮南王寵信太過,可誰又知道,官家最警惕的就是這位百戰百勝的王爺呢。


    常內侍更不敢說的是,早在當年大盧氏死後,官家就派人在大安上下找了十幾個與大盧氏長得相似的女子。


    如今就在紫宸殿的密室裏還活著兩個,一言一行甚至是麵容……都像極了大盧氏。


    那位先謹王妃,可是鎮南王失控的源頭啊!


    過了子時便是九月初四,這注定是一個無眠的夜晚。


    官家突然一病不起,鄭宇伯帶領殿前司將各宮戒嚴,皇後和太子並著太子妃都連夜趕到紫宸殿,為官家侍疾。


    整個皇城沒人能睡踏實,抖抖索索盼著天明,哪怕是犄角旮旯的宮人都清楚,這是快要變天了。


    皇城外的夜裏也很熱鬧,皇城司的人沒有圍鎮南王府,但除了長公主府外,陸侍郎府也被圍得嚴嚴實實。


    突然病的醒不過來的廖氏,陸清韻院子裏被關押在一起哭泣的下人,還有被禁足的苗氏和陸嘉明,讓皇城司很快就查清了陸清韻被擄走的‘真相’。


    連在‘病中’的官家得知真相,都想直接誅了廖氏的九族,見過蠢的,就沒見過這樣蠢的。


    廖氏若不想讓庶女活,直接三下五除二,趁夜裏讓粗使嬤嬤摁住人,灌了毒藥不比擄人快?

    這是即想要陸清韻的命,還想讓她死的不幹淨,官家氣得在心裏大罵,簡直比立牌坊的b子還要貪心!

    本來官家是想著等顧雲川成親後,再過幾個月,慢慢教導顧允清為君之道。


    也有時間借外力讓東宮的名聲更壞一些,暗中引導著讓太子奮起逼宮,再讓趙瑞諭帶人進來清君側逼官家立二皇子繼位。


    這樣顧允清可以繼位,也更名正言順些。


    隻是今晚的意外,讓官家心裏特別不安,顧雲川脫離掌控,想要廢了東宮就沒那麽容易。


    一個愚蠢至極的毒婦,逼得官家不得不用狠招,官家氣怒之下,也確實有些不大好。


    太醫署所有當值的太醫,連同皇後和太子在內,整整伺候了一夜。


    第二日一大早,文武百官就都知道了這樁狸貓換太子的親事,還有官家因此躺下的事兒。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紫宸殿和鎮南王府。


    九月的天兒陰沉沉的,壓在人心上,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有聰明些的人察覺出風雨欲來,好些都暗自安排家中嫡出血脈偷偷出城,生怕打起來。


    顧雲川這邊倒是還坐得住,折騰大半宿等來了常內侍,待他宣過旨後,顧雲川什麽都沒說,送走常內侍,就跟陸清韻一起歇下了。


    小盧氏安排府裏護衛把守,約束著府裏人不許隨意走動,也跟著歇下。


    第二天起來,該敬茶的敬茶,該用早膳的用早膳,顧雲川還帶著陸清韻去給大盧氏上了香。


    比起外頭,鎮南王府裏安靜地不像話。


    到了晚上,陸清韻洗漱過,躺在顧雲川懷裏,有些不安。


    “要是官家一直沒消息,三天後怎麽辦啊?”


    顧雲川摟著她輕輕拍打,“有鄭宇伯在,官家不會放心他管著殿前司,肯定會在我還為難的時候發作出來。”


    官家多疑,也惜命。


    鄭宇伯是他的人,官家不會信任。


    可皇後和太子還在,官家又‘一病不起’沒法子立刻起來將殿前司處置幹淨,換上自己的人。


    可以說,官家是算準了他會抗旨,給他三天時間,隻是為了將他困在府裏。


    他早就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到了今天這個地步,這些年已經捏準了官家的性子,逼得官家不得不匆匆更改戲碼。


    陸清韻將下巴擱在顧雲川的肩膀上,“佑年哥哥真的一點都不害怕嗎?”


    “你怕?”顧雲川低頭親了親她的發心,“無論任何情況,我都會站在你前麵。”


    陸清韻咂摸了下嘴,心裏嘀咕,她不要自己的男人死在自己前麵,那她不也得死嗎?


    她剛剛迎娶高富帥,走上人生巔峰,都好好活著不行?

    但這話陸清韻不想跟顧雲川說,她相信顧雲川的能力。


    隻是她怕世界意誌對天選之子的無腦支持,那世界意誌對反派就會無腦打壓。


    陸清韻想了想,還是沒忍住,“佑年哥哥,你說,要不要派人將趙承宣和陸清薇綁起來?萬一靖安侯和官家有什麽後手,咱們好歹還有人質威脅。”


    趙承宣是趙瑞諭的獨子,陸清薇跟趙承宣睡過可能會有身孕,將男女主提前掌控在手裏,可能成功率會更大。


    顧雲川拍打陸清韻肩膀的動作頓了下,他將人提著抱進懷裏,“你很在意這兩個人?”


    陸清韻抬起頭眨著眼裝無辜,“蛇打七寸嘛,佑年哥哥教我的呀。”


    顧雲川咬了咬她的鼻尖,“你騙不過我。”


    陸清韻:“……”行吧,這狗男人一直都比別人眼神犀利。


    她將腦袋貼在顧雲川胸口,貌似不經意地嘀咕,“我隻是害怕有意外,按你的話說,這麽多年,官家和趙家都在算計你和太子,我總覺得好像老天爺都站在他們那邊似的。”


    顧雲川撫著她一頭柔順的烏發,“老天爺站在我這邊。”


    陸清韻歪著腦袋看他。


    顧雲川低頭親在她唇上,他現在很喜歡親吻陸清韻,這讓他更有種自己成親了的真實感。


    他對陸清韻解釋,“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即便整個天下對我都是惡意,卻把你送到了我身邊。老天爺若不疼我,就不會予我以生機。”


    陸清韻趴在他身前,聽明白顧雲川的話,眼眶微微發紅。


    她緊緊摟住顧雲川的脖子,“若是沒有我呢?”


    顧雲川抱緊她,“辦完該辦的事,找個安靜的地方等死,避免自己成為天下之禍。”


    他的武功之高,對鎮南軍之影響,都代表著他一旦失控,會對大安造成不可磨滅的影響。


    所以若沒有陸清韻,他不會活,也不能活。


    陸清韻有些晃神,這正對上了《侯門嬌》裏顧雲川的結局。


    哪怕是顧允清繼位,他也護住了所有人,除了他自己。


    陸清韻將腦袋埋在他肩頸之間,眼淚漫了出來。


    “現在沒有假如,韻娘你別難過。”顧雲川溫柔拍著陸清韻的腦袋,“我們都會好好活著。”


    陸清韻不肯抬頭,甕聲甕氣地抱緊他,“佑年哥哥,我們圓房吧!”


    她心裏像是被挖掉了一塊,疼得厲害,她想要這個男人,將她的心填滿。


    顧雲川也想跟她圓房,隻是……


    “等一切安定後,圓房後你也能睡個安穩覺。”顧雲川湊在她耳邊輕吻。


    陸清韻哼哼,“你怎麽知道圓房後,我不能睡得更安穩?”


    顧雲川:“要是現在圓房,你得早上才能睡,身子也會不適,但明後兩日你都要跟在我身邊,我怕你吃不消。”


    陸清韻:“……”雖然這人聲音溫柔,她怎麽聽出了恐嚇感?


    “睡覺睡覺!”陸清韻嚷嚷著從顧雲川身邊翻到牆角,鑽進了自己的被窩裏。


    顧雲川很自然地翻個身,連同被褥一起抱在懷裏。


    皇後和太子接連兩日侍疾,等官家醒過來以後大為感動,甚至握著皇後和太子的手哭了一場。


    在同樣過來侍疾的妃嬪們看來,官家這是大病一場,被皇後和太子趁虛而入,突然感性起來了。


    趙貴妃臉色特別難看,可官家隻字不提讓其他皇子也入紫宸殿侍疾的話。


    待得官家哭完後,讓其他人都退出紫宸殿,留下皇後和太子說話。


    隨後官家又召了中書令和中書侍郎入紫宸殿。


    等皇後和太子出來的時候,兩個人眼睛都是腫的,而中書令則匆匆回了居德殿擬旨。


    中書侍郎靳鴻文倒是動作稍微慢了些,給趙貴妃使了個眼神。


    這眼神讓趙貴妃心裏越來越沉重。


    中書省負責擬招,能讓中書令和中書侍郎一起過來擬的聖旨,又讓靳鴻文搖頭,而後看向太子……


    趙貴妃猛地看向皇後,皇後隻淡淡看著她,毫不掩飾居高臨下的冷意。


    趙貴妃匆匆回了承乾殿,立刻讓人給顧允清傳消息。


    不等顧允清入宮,中書省擬詔過了官家的允準,由常內侍宣了旨——


    官家自感龍體欠安,無法顧及大安社稷和朝堂,因此欲禪位於太子。


    聖旨一出,中書省、門下省和尚書省的一品二品官員盡都跪在了紫宸殿,請求官家收回旨意。


    太子也痛哭流涕地伏跪於官家麵前,在父皇麵前請辭。


    顧允清得知消息後,臉都青了,發了瘋似的將整個書房都砍成了廢墟。


    聖旨已下,新君再三請辭,官家堅決禪位,而後便是新君登基,這是約定俗成的規矩。


    他父皇真的放棄他了!

    顧允清恨得幾乎想殺人,陰沉沉看著紫宸殿的方向,對官家都生了恨意。


    父皇從小就給了他希望,東宮有的,父皇明裏暗裏都會給他,連教導的先生都絲毫不遜色於太傅。


    如今看來,他卻隻是父皇給太子立下的擋箭牌!


    擋箭牌?休想!


    是夜,二皇子府上飛出去幾個黑色身影,看著方向是往靳府和城郊去的。


    沒人發現,暗中也潛伏著許多身影。


    在那些黑色身影消失後,他們緊隨其後,很快就追上人,直接將那些死士殺了,換上對方的衣裳,拿著對方的牌子繼續往這兩個方向去。


    更沒人發現,靳府和城外的樹上也潛伏著黑色身影。


    就在顧雲川與陸清韻安靜靠在書房裏等著的時候,夜色中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戲碼反複上演著。


    直到將將天明,靳鴻文才收到了早該收到的紙條,看完熟悉的字跡和指示後,他安靜燒掉了紙條。


    趙瑞諭這邊也差不多時候收到紙條,等燒掉紙條,他便帶著將一萬二千私兵趕往京城,停在了城門外的林子裏。


    隨後他帶著一千人馬,分成兩隊,化整為零進了城。


    其中五百人向著鎮南王府去,另外五百人則朝著皇城而去。


    九月初八,下過一場秋雨後,天朗氣清,官家也能勉強坐起身了。


    他對著胡子拉碴仍然跪在龍床前不肯接受皇位的太子,心裏既安慰又有些複雜。


    說起來太子雖然無大能,若不是……若不是晉國公,讓他繼位也並無不可。


    可惜了啊。


    “淮兒,朕的身子是真的不成了,朕是真心想要禪位給你,如此朕還能借機修養,多活幾年,好支撐你坐穩朝堂。”官家摸著太子的發心,“你就別再推辭了。”


    太子流著淚仰頭看著官家,“父皇您定會長命百歲,兒臣願意監國處理政務,大安還需要父皇坐鎮呢!”


    他哭得真誠,話說得坦然,心裏的波動卻跟以前的顧雲川差不多,毫無波動。


    從小太子就知道自己不受父皇喜歡,即便他從小就是太子,但父皇從未想過傳位與他。


    父皇為他取名淮,字槐然,木中之鬼,晉國公姓穆,在父皇心裏,他該跟晉國公一樣,是不該存在之人。


    他是太子,也是大皇子,今年三十四歲,官家已經五十有七。


    並不是官家二十三才生子,而是當年官家為了繼位,給晉國公的投名狀便是將所有子嗣都殺了,娶了母後,讓他成為嫡長子。


    太子哭得愈發傷心,緊緊拽住官家的衣袖,滿臉不能接受,“大安不能缺了父皇,您一定會好起來的!”


    他這個父皇心狠起來,沒有任何底限。


    這禪位的聖旨便是催命符,太子知道自己是拒絕不掉的,可戲卻不能不唱。


    太子哭得官家心裏發軟,三十多的兒子在自己麵前哭得跟孩子一樣,這讓大病過後,餘壽不多的官家確實有些心疼。


    官家心裏歎氣,無論如何,他總會留太子一命就是了。


    他板起臉來,“朕的旨意你也不聽了嗎?”


    隨後官家看著跪在外殿的大臣們,“你們也要抗旨?朕想多活幾年,就這麽難?”


    這……


    大臣們你看我我看你,誰都不敢抗旨,隻能跪倒伏地,高呼遵旨。


    官家欣慰地點點頭,又‘暈’了過去。


    眾人趕緊高呼著陛下,皇後在一旁緊著喊太醫進來伺候。


    太子哭得更厲害,整個人傻了一樣,也跪伏在官家身前,隻字不提接旨的話。


    但他不接旨,三位宰相也得硬著頭皮請太子商定登基大典的章程。


    太子讓他們自行商議,仍然伺候在官家麵前,衣不解帶,直到傍晚。


    晚霞紅似鮮血,潑灑了大半片天,這天空下,悲歡卻是各有不同。


    皇城外,突然從城門闖進來的將士,如同鋒銳的箭矢朝著宮城前進。


    長公主府外的皇城司禁衛,被幾十個功夫高深的黑衣人抹了脖子,公主府大門敞開,長公主著吉服宮袍,麵無表情往宮城去。


    幾百個將士剛闖進鎮南王府,就被四麵八方出現的黑衣人殺了個幹淨,血流成河。


    顧雲川安排好小盧氏和盧家的人,抱著陸清韻,將她的腦袋緊緊扣在懷裏,乘著馬車也往宮城去。


    皇城內,還無人得知外頭血流成河,鮮血即將流進宮門。


    紫宸外殿,太醫們都緊皺著眉頭商議藥方。


    紫宸內殿,皇後和太子沉默地伺候在官家床前。


    紫宸殿外,妃嬪與皇子皇妃們都跪在大殿前,為官家祈福。


    宮裏內侍監都偷偷準備了白棉布,以備不時之需。


    就在最後一抹晚霞都消失的時刻,明明無風,羊角宮燈先晃了晃。


    隨後兵戈打鬥的聲音伴隨著‘清君側’的高呼響徹皇城。


    所有人,包括依然在‘昏迷’中的官家,心裏都默念著,最重要的時刻,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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