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鱗片
第7章 鱗片
殷北沒動:“渡厄君也想喝,一會兒叫他一起,先說正事。”
“行。”敖醒月爽快點了點頭,把酒壇一放,開門見山地問,“你見到我兒了吧?”
“嗯。”殷北在她麵前坐下,神色懶怠,“看在你的麵子上,我還沒有撕票。”
敖醒月不屑地笑了一聲:“得了吧,裝什麽凶神惡煞,隻要不是他主動招惹了你,你才懶得出手。”
殷北不置可否,隻掀了掀眼皮:“這麽傻的龍,你居然也敢放他出龍宮?”
“嘖,什麽叫傻,那隻是單純!”敖醒月一拍桌子,一派護短的架勢,“我的傻兒子隻許我自己說,你不許說!”
“況且再傻,他也是貨真價實的龍,那麽大一條,還能隨隨便便死外頭嗎?”
敖醒月十分自信地一揮手,“他再傻,吃虧的也是別人。”
“我看你一點都不著急,看樣子是對他去了哪裏早已有數。”殷北掃了她一眼,“勿善君給你通風報信了?”
“咳,隻是小姐妹間的交流,什麽叫通風報信。”敖醒月幹笑兩聲,“不過我原也沒把什麽姻緣紅線放在眼裏,但天道牽的,看起來確實有所不同,他居然隨便跑跑都能跑去你家。”
“未必是隨便跑跑。”殷北意有所指,“他來我家時候帶了個箱子,裏麵裝了罐中鬼的碎片。”
“既然帶來的東西是別人有心為之,他來到我家,也有可能是別人有心為之。”
說實話,殷北還是不相信天道能跟電腦係統錯誤扯上關係。
敖醒月收斂了笑意,怒而拍桌:“哪個王八蛋敢利用我兒子!”
殷北涼涼開口:“桌子拍壞了要賠。”
“那先賠十個!”敖醒月十分大氣地一擺手,“我早看你這樸素桌子不順眼了,回頭給你弄兩個飛仙石做的。”
“我多賠點,我估計我那傻兒子也得搞點破壞,我先預付了。”她雙手叉腰,一派暴發戶作風,“放心,我們東海,有錢!”
殷北:“……”
東海龍族這一家子,一向是有人碰瓷要的少了都覺得你看不起人的豪邁程度。
敖醒月站起來轉了兩圈,眉頭緊擰,猶豫了片刻還是開口:“其實我要說的也與這事有點關聯。”
“我家那個傻小子這次離家出走,我懷疑是被人慫恿的。”
殷北挑了挑眉:“嗯?”
她指了指頭上:“還不是為了那個位置。”
殷北知道她說的是什麽。
天底下有三聖——人聖、冥王、天帝。
天帝不久前隕落,如今三聖隻剩兩位,但眾人依然還是說“三聖”。因為先聖曾留下預言——三聖齊聚,天下太平,亙古不變。
有不少人還在期待著三聖齊聚的場麵,但殷北並不期待。修為越高,距離天道越近,就能知道更多密辛。
他敲了敲桌麵,哼笑一聲:“這世間萬物受天道製衡,凡人不明所以,反而不覺,越是擁有力量,越不甘心受製約。”
“世間仙妖隻以為到了三聖的地步,便能與天道平起平坐,想要往上爬,也情有可原。”
“每次聽你這麽說話,我才會想起來,你是個從蠻荒時代一直生存到現在的老怪物。”敖醒月咋舌,“我瞧著和我兒子也差不多大。”
殷北斜眼看她,敖醒月笑起來,“行了,不占你便宜。”
她露出向往的神色,“我隻聽族裏的老龍說起過。”
“遙遠蠻荒年代,天道比現在更加殘酷。天空傾覆,洪水倒流,災厄席卷,民不聊生。大道無情,不留一線生機,要將天地歸零,萬物歸寂。”
“先聖們以身合道,製衡天道,為萬物爭得一線生機。”
“此後,即便證道成聖,後人也隻自稱半聖,不敢與先聖齊名。”
殷北難得露出些許懷念的神色:“嗯。”
“先聖留下關於‘三聖’的預言,但位子固定,坐的人卻不是固定的。”
“我這個位子坐的久了,有人惦記,也正常。”
敖醒月嗤笑一聲:“省省吧,誰都知道,你從蠻荒時代親眼見證先聖合道,一直掌管冥府到現在,千萬年的大風大浪都經曆過了,從沒有能把你從這位子上拉下來的。”
“有人要是敢和你爭位子,我倒要敬他是個好漢。”
她眯起眼,“他們惦記的,是天上空著的那個位子。”
“天帝隕落,眾仙群龍無首,自然有人想往上走。”她意有所指,“我可是事先提醒你了,想坐那個位置的可不隻是神仙。”
殷北聽懂了她的意思:“除了神仙,還有龍嗎?”
“對。”敖醒月也不打啞謎,“龍雖是妖獸,但名聲太盛,在人心中和仙也沒什麽區別。”
“我那群自視甚高的同族,便覺得天帝之位,仙坐得,龍如何坐不得。”
“本來麽,龍各有誌,他們要自己去爭我也不在乎,隻是……”敖醒月冷笑一聲,“他們把注意打到我兒子身上。”
“說什麽當年一統妖族的祖龍也是五爪金龍,我兒如今降生就是預兆,還說天道牽了他與你的紅線,有你幫忙,天帝之位也不過是囊中之物。”
殷北似笑非笑:“想得還挺美。”
“嗬。”敖醒月冷笑一聲,“一群沒膽的老慫貨罷了,要是他們自己要去當天帝,要去打得頭破血流我也管不著,想要慫恿我兒子上,我呸。”
殷北挑了挑眉,十分感興趣地撐著下巴:“那敖金彧呢?你沒問他想不想當天帝?”
“他?”敖醒月臉色有幾分古怪,看起來似乎是欣慰與無奈混雜,“他說不想。”
殷北若有所思:“不想麽?”
敖醒月用力揉了揉眉心:“他說為人民服務是一條天生祥瑞的龍該做的,不能為了名利。”
殷北沒忍住笑出了聲:“哈。”
敖醒月有些惱怒:“有什麽好笑的!我兒天真爛漫,一心為民!”
殷北眼帶笑意:“是是是,我自愧不如。”
“那我說他不該去當天帝,該去當菩薩。”
敖醒月抽了抽嘴角,隨後擺了擺手:“行了,我也隻是提醒你一句,正事說完了,把渡厄君叫來喝酒吧。”
殷北撐著下巴:“對了,我還沒問過,你呢?你對天帝沒興趣嗎?”
敖醒月嗤笑一聲:“我才不當,當個龍王就有八百個蝦兵蟹將龜丞相跟你念叨,喝個酒都得躲龍宮外麵,這要是當了天帝,豈不是是個神仙妖怪都能來管老娘?”
殷北好笑地搖了搖頭:“要我說,敖金彧的傻氣也是有幾分隨了你,不過我記得你家那位倒是個多智近妖的,怎麽他一點也沒繼承到?”
“胡說八道!”敖醒月十分不平地為自己兒子正名,“我兒子會看相!那就是跟我們家狐狸學的!”
“是是是。”殷北敷衍地附和,“心月狐星君聰慧異常,想來他的兒子也是大智若愚。”
心月狐星君並不是青丘的狐狸,而是代表星宿的星君,而且正巧是東方青龍星宿中,亮在青龍心髒處的那一顆星。
這位星君好遊戲人間,當年跟龍宮的混世魔王敖醒月攪合在一起的時候,也是在天上人間好好熱鬧了一陣子的。
敖醒月這才滿意,豪邁地笑起來:“哎呀,早點喝完,我得把身上酒氣散了才能回去,不然又要被嘮叨。我家狐狸鼻子也靈得很,我向來騙不過他。”
“來來來,喝!”
殷北已經習慣她每次都要撒點狗糧,神色不動,一邊處理工作消息,一邊慢吞吞喝著酒。
除了冥府十君的報告,未讀消息裏居然還夾雜了好幾條敖金彧發來的,殷北抬頭看了眼他親媽,目光複雜地點開了他的消息。
“北北!我今天出外勤!第一天上班就出外勤,黃主任說是我特別厲害,特別受期待才有的待遇!”
“北北!剛剛路過一家麵包店,黃主任說這裏很受歡迎,我下班帶點麵包回來吧!”
他發了張門口的粉紅招牌過來,“門口的人類跟我說兩個小時後有一批新出爐的麵包,不出意外的話,我那時候就能回家了!”
殷北沉默盯著那句“門口的人類”看了一會兒,揉著眉心歎了口氣。
一抬頭,敖醒月已經和渡厄君喝上了,她拍著巨大的龜首哈哈大笑:“說起來當年我一看就覺得我和殷北能聊得來,畢竟我們家有隻龜,他家也有,哈哈哈!”
殷北:“……”
他端過桌上的酒喝了一口,忽然想起什麽般問,“對了,我忘了問,你們龍族有沒有什麽習俗是要送人鱗片的?”
敖醒月酒醒了大半,一臉警覺地看過來:“不會是逆鱗吧?那可是命門!”
她表情逐漸驚恐,“我那傻兒子不會……”
“不是。”殷北瞥了她一眼,“普通的鱗片。”
“哦。”敖醒月鬆了口氣,“那沒事。”
“我們龍多少也會掉點鱗片,上了年紀的掉的更多,就跟人類脫發一樣,也是個麻煩……”
殷北:“咳。”
“我兒沒有脫發的困擾!”敖醒月一臉正色地澄清,“但你說是他送的……我記得他如今還以為你是個人類吧?”
“那多半是怕你邪魔入侵,給你貼個護身符吧,畢竟你那屋子是邪門得很。”
“也是我猜的,畢竟那傻小子腦回路確實和一般龍不同,指不定是突然覺得自己鱗片特漂亮,給你看看。”敖醒月灌下一大口酒,“你要是在意,就找他問問嘛。”
殷北指尖摩挲了一下放在口袋裏的龍鱗,微微搖了搖頭。
他隻是有點好奇,還不打算去自找麻煩。
敖醒月又想起來似的開口:“啊,不過如果不是自然脫落,是自己摘下來的活鱗,那一段時間內還能有觸感,畢竟我們龍族生命力強悍嘛。”
殷北捏鱗片的動作一僵。
作者有話要說:
無責任小劇場:
殷北:龍送鱗片有什麽含義嗎?
敖醒月:啊?
敖金彧:媽!!!有人摸我鱗片是什麽意思啊!
敖醒月:啊???
心月狐星君: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