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畢孚被貶下凡

  第148章畢孚被貶下凡


    “青沛……”邱肴默讀著傳訊,眨巴一雙圓溜溜的眼珠,“青沛是誰啊?”


    薑晚晚往躺椅上一靠,院子種著十幾株連排的葡萄藤,陽光順著藤條間隙落下來,在躺椅上投下斑駁搖晃的光點。


    她用衣袖將靈果表麵擦拭一番,哢嚓咬下一口:“青沛就是奇俢殿下的貼身仙官啊,據說從奇俢殿下三百歲的時候,就跟在身邊伺候了,先前去魔族對抗蠱魔,青沛也是跟著的。”


    林書賢嘶一聲,手掌摩挲下巴:“那這豈不是更奇怪嗎,青沛好端端地,去陷害畢孚殿下做什麽,用的還是這樣下作的手段。”


    “二師兄,這你就不懂了吧。”邱肴比劃著食指左右晃擺,神秘莫測地說,“天家權柄,兄弟鬩牆,多少喪心病狂的故事背後,都背負著對權力欲望的渴望和執念。”


    “五師弟,你懂得還挺多啊。”


    “那是,我們黑熊族裏也是如此啊。”邱肴從果籃子裏掂了一顆個頭最大的靈果,咬一口汁水豐盈甜口潤肺,“為了至高無上的位置,夫妻間都要耍心眼,何況是兄弟,要我說青沛是奇俢的貼身仙官,就很有可能是……”


    “是什麽?”林書賢湊近了一些。


    “仆受主意,背鍋頂包啊!”邱肴撇嘴,“你們想,要是小師妹當時沒有入殿,而畢孚又中蠱蟲神誌不清口不能言,天君一怒之下削去他的仙籍,那嫡出一脈就廢了。”


    午後不時有清亮的蟲鳴,襯得邱肴聲音更加神秘:“沒有嫡出,庶出不就能拔尖了嗎,到時候祖宗規矩又算什麽,天君總不能後繼無人吧?”


    “五師弟,慎言。”容九霄輕咳一聲,打斷了後麵的話。


    好在此處是碧寧山,沒有諸多規矩,眾人都是同門,也不會有誰把談話內容泄露出去。


    容九霄沉聲道:“天族立嫡不立庶是亙古不變,你說的那些都是憑空臆斷,實施起來阻力頗多,奇俢何必冒著風險去陷害畢孚呢。”


    白意歡雙手托腮,指尖在傳訊信上慢慢滑動:“傳訊上說,是青沛不慎中了魔引,卻沒有被排查出來,從萬鈷窟到九重天已經過了許多日子,魔引催化成功,青沛性情大變,遂才想要攪亂天族安寧,做出那些栽贓之事。”


    被魔引控製嗎……


    薑晚晚咀嚼著靈果,伸手擋住刺眼的陽光,汁水將她的唇潤上一層亮晶晶的水光。她輕輕舔去唇上的汁水,歪著腦袋在思考什麽。


    一道陰影落在她頭頂,遮去了斑駁刺眼的日光,她抬頭望去,是一片深藍色的衣袖,而衣袖的主人麵不改色地坐在她身旁,眼睛一眨不眨。


    “九師兄……你覺得呢?”她坐直身子,三下五除二把靈果啃幹淨,變出一條帕子將指縫間甜黏的汁水也擦拭幹淨。


    靈羨挑眉:“如果被魔引控製的話,倒是說不準了,隻是有一點難以解釋。”


    “是什麽?”邱肴眼睛睜大。


    “魔引使仙族神誌失控,受製於種魔引的人,但蠱魔已經死了,被他種過魔引的人,又要聽命於誰?”


    容九霄與白意歡對視一眼,若有所思著。


    薑晚晚道:“這樣的話,大概率是青沛道心泯滅,淪為邪魔,本質上其實就是墮仙,隻是沒有聽命方。隻不過……


    青沛和畢孚無冤無仇,又何必折騰這麽一大圈陷害他,況且給畢孚下蠱蟲,還有在元明宮和孫側妃宮殿中布置可以瞬時轉移的空間陣法,都需要精心籌劃,如果隻有青沛一個人,恐怕是很難辦到的。”


    “有沒有可能是青沛偷了奇俢殿下的法器,如果用布堪鏡窺看地形,再施加陣法,做個空間法陣不是難事。”


    林書賢喃喃說,“至於畢孚殿下就更好搞定了,他那樣的修為,恐怕誰都能對他神不知鬼不覺下手吧?”


    薑晚晚:“好像也沒毛病。”


    主角團幾人沉思著,遠處飛來覓食的鳥兒,撲棱著翅膀停在葡萄架上,隻是這個時節葡萄還未成熟,幾隻靈鳥低下頭啄理羽毛,咕咕地叫了幾聲,又展翅飛走。


    ——


    青沛被判剔除仙骨,打入下界不得再踏仙門。


    這件事就好像來勢洶洶的風暴,席卷之後又被匆匆打散,起與終都讓人猝不及防。


    薑晚晚也不是沒有懷疑過奇俢,隻是經她觀察,奇俢此人好似並不是什麽追名逐利之輩,平日不管對誰都是謙遜有禮,如若沒有天君首肯,也不會主動插手事務。


    從表麵上看,的確是個知進退守道心的人。


    天君下令此事到此為止,不得再有人議論查探。


    如此一來,即便薑晚晚等人覺得背後可能另有文章,也不便再多問多查。


    畢竟是天族家世,即便薑晚晚身為天後親眷,也沒有理由插手人家家務事。


    畢孚洗脫冤屈,本以為能歡歡喜喜地出天牢,回元明宮好好補償自己了。


    可當他興高采烈地跟著天兵踏出牢房,一路往前,卻發現走的路根本不是回元明宮。


    “你們……你們要帶我去哪兒?”畢孚在天牢蹲了一遭,儀容狼狽披頭散發,連著五日沒有進食,看管天牢的獄官也沒有半點通融照顧。


    他腹中饑餓,走起路來也是有氣無力。


    四名天兵前前後後地跟著他,左側的天兵手持銀戟,麵無表情。


    “畢孚殿下,天君有令,貶你去凡間曆練受罰,我們現在正趕赴斯凡門。”


    “凡間?受罰?”畢孚驚叫起來,一雙眼睛瞪大,“事情不是都查清楚了嗎,為何我還要受罰,我不服!”


    “我們隻是聽令行事,下凡時辰要到了,畢孚殿下隨我們走吧。”


    “誰跟你們走誰是傻子!”


    畢孚扭頭就要跑,奈何四名天兵反應迅速,兩槍銀戟「鏘」地交叉攔住退路,他猛地調轉方向,手臂又被左右一扭,牢牢桎梏在中間。


    “救命啊,謀財害命啦!”畢孚兩腳亂蹬,扯著嗓子大喊大叫。


    聲音震得左右天兵下意識偏頭皺眉,避開那張嘈雜的嘴。


    “殿下,您就別喊了,這都是天君陛下的命令,我等奉命行事,耽誤不得,您就別為難我們了……”


    “什麽奉命行事!”他用力掙紮,“我才不信父君會貶我下凡!”


    明明都查清了,他什麽事都沒做,為何還要受罰!


    他如瘋兔一樣,天兵一麵要控製他,一麵又不能傷著他,兩相僵持苦不堪言。


    “怎麽辦?”左邊天兵皺眉。


    “直接拖走吧,天君命令要緊。”右邊天兵道。


    “殿下,得罪了!”


    隻見天兵們齊聲一嗬,竟是將畢孚整個托舉起來,朝著斯凡門方向抬去。


    斯凡門連通仙凡兩界,凡是受責被貶的仙族,從斯凡門打下凡間,受凡俗愛欲嗔癡之苦,若仙緣淺薄者,一旦落入凡塵,世俗勞苦纏身,恐此生都無法再悟大道重新登仙。


    空間波動而產生的漩渦,在斯凡門中央形成巨大的亮白一片。


    強烈的風迎麵吹來,幾乎要吹得人睜不開眼。


    畢孚眼見著自己要被投下去,終於是繃不住情緒大哭起來。


    “我不去!我不要去凡間!”


    遠處,金鳳儀仗款款而來,天後端坐於攆座,將前方鬧劇收於眼底,克製著內心的湧動,輕歎一口氣。


    “母後救我!母後救我!”畢孚瞧見鳳儀,立刻兩眼放光,扯著嗓子大喊起來。


    鳳攆停下,天後伸出手,由蘭黛伺候著緩緩走下來,群尾逶迤掃過白玉石砌的地麵,一步步走到畢孚麵前。


    “母後……”


    畢孚猛地一用力甩開天兵,跌落在地撲通一聲就跪下扒拉住天後的腿。


    “我就知道母後最心疼我了,嗚嗚嗚……”


    畢孚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毫無形象可言。


    天後靜靜地站著,伸手溫柔地拂過他頭頂,低聲呢喃。


    “孚兒,本宮子女緣薄,此生隻有你一個孩子。你小時候體質虛弱,常高燒不退,本宮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事事縱容……以至於養得你性子嬌縱無度,荒唐紈絝。”


    纖纖素手拂過兒子的發絲,天後眸中尤有不忍。


    “你如今大了,非但沒有收斂,反倒是變本加厲,你可知本宮有多頭疼?”


    畢孚抽噎兩聲,做小伏低地垂下頭。


    “兒臣知錯了,兒臣會改的……”


    天後搖頭一笑:“你的性子本宮還不清楚嗎,記吃不記打,今日滿口答應,回頭就混忘了。陛下說的對,若不讓你好好長個記性,脫胎換骨,萬年之後,你要如何應對身上的責任,撐起九重天撐起仙族的未來。”


    “啊?”畢孚正哭的起勁,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天後的意思,茫然抬頭。


    天後狠下心,揮手撫開畢孚,低沉堅定的聲音傳開。


    “將他扔下去!”


    天兵們得令,動作利落地架起畢孚的四肢,在他的驚叫聲中,一步步托舉著他,朝著斯凡門扔了下去。


    “啊——”


    一聲尖叫劃破長空,如驚鳥折翅墜入山穀,漸漸淹沒於無。


    光芒歇止,九重天上又歸於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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