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周梵看了眼梁殊擇, 抬了抬眼睫,說:“那就不是第一次這麽晚在野外了。”
“算是。”梁殊擇語氣閑閑。
幾分鍾後,兩人上車, 一個小時後到了鎮上。買完藥後,梁殊擇在車上坐著休息會, 周梵低頭擺弄手機。
鎮上的路燈是那種昏黃的暗色, 像覆蓋了很多層灰的暗,照在梁殊擇身上顯得他更冷硬。
車廂裏靜悄悄,周梵一會後便放下手機,杵著下巴打量梁殊擇。
確認他睡著, 她打量得肆無忌憚。但過一會便意識到她不對勁的行為, 便撇開視線去看外邊長長連成線條的居民商鋪。
梁殊擇沒睡多久,醒來後聲音有點啞,周梵遞他一瓶水,他便擰開蓋飲盡。
周梵將玻璃窗打開一條縫, 夏天的風灌進來, 燥熱得像火爐裏最先冒著的煙火氣。
“前一段路況比較好,我可以開。”周梵側頭看他。
“你沒開過這種不平的路。”梁殊擇聲音還是有點啞。
“嗯, 我可以試試。”周梵說。
“有我在,還用你開車麽。”梁殊擇睨她一眼,“簡單的事, 一個人就夠了, 知道嗎?”
周梵辯不過他, 任由著他開車, 她便認真地盯著路況。梁殊擇有時候扯笑說她不用這麽認真, 睡覺就好, 但周梵是真擔心, 眼一刻也沒閉地盯著。
離回學校的路還有二分之一,周梵讓梁殊擇停下休息會,疲勞駕駛很危險。
梁殊擇沒聽,周梵又說了幾句還是停下休息會比較好,梁殊擇來一趟熟悉了路況,開車的速度也快了點,畢竟是年輕人,絲毫不覺得累,便還是沒聽周梵的話。
周梵脾氣比一般人溫和,但也不是絕對性的溫和,遇到這種不聽勸的,脾氣也還是會上來一點。
梁殊擇依舊開他的車,行駛在彎處極多的山道上。
周梵沉默了幾分鍾,又說了一遍,提醒他要不要休息下。
梁殊擇語氣很淡地同她說不用,周梵就沒說話,將頭歪到一邊看窗外掛著的月亮。她眉輕擰著,高挺的鼻梁上染幾分月亮的澄瑩。
直到幾分鍾後,梁殊擇才發現周梵的異樣。
他開口:“怎麽了?”
周梵不理他,隻說:“別管我,認真開車。”
梁殊擇將車停在一個安全的地方,側頭看她,說:“那休息會?”
周梵不理他,連一句話也不說。
梁殊擇鬆開安全帶下車,去外麵倚著車門抽著煙。他很少抽煙。
他手指夾著煙,吸一口鬆開,淡淡的煙霧繚繞著,將他冷硬的麵龐蓋上一層朦朧。
周梵沒看到梁殊擇抽煙,隻是他上車時身上多了幾分淺淡的薄荷味,大概是吃過薄荷味的糖果。梁殊擇:“真生氣了?”
周梵說沒,不敢。
梁殊擇笑一聲:“現在不休息了麽?”
周梵轉身過來看他,和梁殊擇掰扯:“你看,你開了這麽久的車,這個路況又不是很好,為什麽不休息一下再開呢?如果真的出了事,你有想過後果嗎?”
她說得認真,眉依舊輕擰著,一副認真和他講道理的樣子。
“算了,和你說不通,你開吧。”周梵簡單地說。
梁殊擇:“怎麽說不通?”
梁殊擇:“我這不聽著?”
周梵看一眼梁殊擇,問他:“如果我今天沒來,你是不是不會休息,暢通無阻地開六個多小時?”
梁殊擇睥她一眼,單薄的眼角看起來鋒利懶淡,說:“我就是這樣的人。”
周梵嗯了一聲,不知道再該和他說什麽,就不說話了。
十分鍾後,梁殊擇發動汽車,將速度降下來,不快不慢地開著。
原本手機檢測的天氣預報說沒有雨下的,但不知為何,小雨就這樣下了起來,淺淺地打在車身。
周梵說:“下雨了,慢點。”
梁殊擇吐出一個好字。
前十分鍾雨都不大,隻能算小雨,但十分鍾往後,天氣就迅速轉變,幾乎能算作傾盆大雨。
雨太大,幾乎看不清路況,本就是山路,更顯危險。校長的汽車底盤不高,車也老舊,雨刮器也有點不太靈活。
周梵聲音比往常要冷靜許多,明顯氣還沒消,但她也不是那種矯情的人,安全還是第一重要:“等會再開吧。”
梁殊擇將車停靠在一個安全的地方,前後昏黃的燈光一亮一閃,在朦朧的夏夜中看起來刺眼醒目。
滂沱的雨砸在車身,而後迅速地在車麵匯集成雨柱,依次往地麵跌落。
周梵坐在副駕駛,低著頭閉眼,依舊不想說話,車廂裏兩人的呼吸聲淺淺,但她能感受到梁殊擇強烈的存在感。畢竟他這人耀眼,她不可能完全忽視他。
周梵隻能盡量忽視他,沉默地生他的氣。
幾分鍾後,雨勢越來越大,梁殊擇開口說話時,雨聲差點蓋過他,周梵幾乎沒能聽清楚。
“周梵。”
他就叫了聲她名字,之後就沒再說話了。他聲音是懶淡的,但又有點很難察覺到的焦躁。
周梵聽到了,但不想理,用帽子蓋住臉,表示不想聽他說話。
梁殊擇也就不說話了。
半小時後,雨勢依舊,周梵清晰地聽到狠狠砸在地麵的雨聲。好奇怪,每次和梁殊擇在一起的時候,總能遇到大雨。
帽子蓋久了臉,呼吸有點不暢,周梵便將帽子摘下,恰巧和梁殊擇不經意掃過來的視線相撞。
“,”周梵又將帽子蓋回去,呼吸不暢也沒關係,表明她現在還是生氣更重要。
梁殊擇伸手將她帽子扯下,拿在手心裏,扯個倨傲的笑:“值得生氣麽。”
周梵聲音在車廂裏響起:“我剛剛和你說了三次,讓你停下休息,你都沒聽——你什麽意思。”
梁殊擇說:“我覺得沒必要。”
周梵:“為什麽沒必要——疲勞駕駛那麽危險的事。最重要的是路況不好,如果是路況好的路,我絕對不會說這種話,我以前還坐過你的機車,我都沒覺著危險。因為我相信你,但今晚不同,這種彎道很多的路,真的很危險。你懂我意思嗎?”
別說平地飆車,那種彎道多的路,梁殊擇也飆車,不僅騎機車飆,賽車也飆。
年輕人麽,尤其像他這種目中無人的年輕人,骨子裏的血液就有一種不服管的因素。
“嗯,我知道了,”周梵見梁殊擇幾秒內沒說話,便說:“你自己也說了,你就是這樣的人。我們理念不同,也沒什麽好說的。”
梁殊擇:“怎麽扯理念上了?”
周梵:“就要扯理念。”
梁殊擇扯笑:“別扯這麽多,行麽。”
“不行,”周梵睨他一眼,“你現在休息下,別和我吵了。”
梁殊擇鋒利的眉眼睥著她,說了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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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是在二十分鍾後停的,周梵和梁殊擇在這一夜被困在這裏將近一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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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裏!”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周梵辨認出這是校長的聲音,眉眼逐漸鬆懈下來,她剛還擔心待會的路他會不好開。
校長帶了一個開慣山路的人過來,校長說:“讓小李替你們開吧,他開得多,這下雨天的山路太危險了。”
梁殊擇嗯一聲,鬆開安全帶,坐到後排去。
周梵沒動,和小李說了聲謝謝後就看著窗外逐漸停息下來的雨,沒再出聲。
一個小時後,小李將車開到學校,周梵說了聲謝謝後,將藥品遞給小李,便鬆開安全帶下車,往校長安排的女生宿舍走。
這一晚她睡得不好,腦袋裏總是想起一個畫麵。
刺眼的燈光,昏黃的雨夜,以及滴滴答答的雨聲,還有四麵環繞著的不相識的陌生人。
她沒見過這一幕,但她想象過無數次。
載周峪嘉去上學的司機便是因為疲勞駕駛而發生意外車禍,但幸好那時周峪嘉坐在後排,司機也沒有危及生命。
但往後那便是周梵高中時代噩夢的開始,周峪嘉因著車禍被急救送往醫院,從此便生了很久的病,直到很久以後才完全康複。
但周梵今天生梁殊擇的氣,不是因為周峪嘉,周梵也做不出這樣的事。她隻是純粹地覺得梁殊擇那樣做太危險,她已經說過好幾遍,但他還是不聽。
她太害怕了,不想周峪嘉的事上演到她和他身上。
周梵承擔不起這樣的後果,所以那時梁殊擇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她看了是真來氣。
沒有什麽比生命更重要,平安順遂才是最重要的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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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周梵起床晚了十分鍾,拿著洗漱用品去衛生間洗漱,洗漱完便和同樣起晚的陳雅一起去食堂吃早餐。
因著去太晚,食堂的豆漿和粥都沒有了。周梵便選了僅有的素粉,陳雅因著沒有選擇,也選了素粉。
周梵端著素粉去桌上,低著頭用筷子夾粉,寡淡無味但很有嚼勁,她覺著不錯。
陳雅說:“還挺好吃的。”
周梵彎唇嗯一聲,抬眼便看到一個食堂阿姨朝她走過來,手裏拿著兩杯豆漿。
“姑娘,多出來兩杯,你們一人一杯。”
周梵和陳雅驚訝地謝過阿姨,拿起吸管便喝起豆漿。
喝完豆漿,她們走出食堂。
周梵手機響了下,她拿出來看,是梁殊擇發過來的。
【喝了豆漿還生氣麽】
作者有話說:
(嗯,還是需要磨合呢。很正常的磨合期。)
明天雙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