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神宗

  尊者轉頭看了一眼葉蘇，有些怪異，又有些憐憫。


  他想了想，隨後點點頭，又忍不住有些幸災樂禍地問道：「這麼做值得么？」


  這句話問的自然是院長。


  院長笑了笑，雙手背負，抬頭望了望天空，卻沒有回答。


  尊者不明白院長想要表達的是什麼意思。


  院長嘆了口氣，解釋道：「我只是不想當年的悲劇重演。」


  尊者剛剛看向院長的目光頓時一凝，裡面意味莫名。


  沉默了很長時間，尊者問道：「難道你認為當年你的先生錯了么？」


  院長搖搖頭，緩緩道：「先生不會錯，但如果是我，我不會那樣選擇。」


  尊者的神色有些危險，淡淡道：「難道你認為一個葉凌雲，真有那麼大的價值，能夠賭上整個書院？」


  院長再次搖頭，他看著有些不理解的尊者，微微一笑，說道：「你不能理解，他是我的師兄。」


  尊者的確很不理解，就像是剛剛葉蘇不理解院長的決斷一樣。


  這原本就不是他們之間的矛盾，而是兩個宗門之間的恩恩怨怨。


  真要說起來，葉蘇只能怨恨自己命不好，生在這樣的家庭。


  更重要的是，尊者比誰都明白，當初葉凌雲的資質儘管在趙國驚才絕艷，但是放到他們的層次，卻又不算什麼了。


  那麼當初書院的選擇，無疑是非常正確的。


  院長說的話，他明白，也不明白。


  不過在這樣的時刻，也不需要明白了。


  葉蘇身軀微微有些顫抖，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院長。


  如果說他剛剛還不明白的話，那麼此時此刻，他就已經明白了許多。


  比如當年自己的父親，竟然也是書院的學員。


  而且還是院長的師兄！

  他隱隱能從兩人的對話里猜測到，當年那所謂的神宗對自己的父親採取手段之時，兩人的先生，也就是他們的老師，選擇了保全書院，放棄父親。


  而院長並不認同，所以他今天才會來，才會說這番話，做這樣的決定。


  雖然葉蘇仍舊不明白，為什麼神宗會對自己的父親趕盡殺絕，就算是自己這根獨苗，也不放過。但他並不會去怨恨誰，只是默默地抗爭。


  他也知道，爺爺肯定知道很多事情，但是他總是把一切埋藏的很好，以一句他還小搪塞了他這麼多年。


  當然，葉蘇知道爺爺那是為了自己不陷入仇恨，被血海深仇蒙住雙眼。但他還是無比渴望能夠知道當年的一切，能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經歷這麼多，也能知道父親是怎麼死的，為什麼會死。


  他的心情有些複雜，不僅是對書院，也是對院長。


  但毫無疑問，得知了這麼多的他，看著院長慈祥和藹的面容之時，他感到有些親切。


  也知道當年的謎團似乎終於要揭開了。


  地面忽然震動起來。


  同時有金鐵摩擦的聲音響起，這聲音越來越接近院子，當出現在院子外的時候，柳青的身影也從那院門口走了進來。


  葉蘇已經無暇去顧忌其他了。


  他的心中滿是激動和猜測。


  趙無極側過頭，從背後看到院牆外整齊排列的軍士后，臉色恢復了平靜。


  除了他們，並沒有人對這樣的事情感興趣，尤其是院長和尊者，更是置若罔聞。


  「院長，您怎麼來了？！」


  柳青的聲音中有著濃濃的驚訝，他看著院長，臉上有驚喜，有親切，還有放心。


  院長微微頷首，微笑道：「此事回去再談，你先去照看你的師弟。」


  師弟？


  柳青愕然，自己的師弟和師妹不是留在了院門外么？


  但隨即他就明白了什麼，目光一亮，恭敬的施禮后，目光在院子中掃視一周，最後朝著葉蘇的方向走去。


  院長的眼中閃過一絲讚賞。


  柳青的資質儘管不是頂尖，但他成熟，穩重，而且正直。更有一種聰慧。


  這是院長當初為什麼會選擇他的原因。


  「錢兄，若是無事，我勸你還是儘管離去，這趙國，可不是你們應該待的地方。」院長平靜說道。


  尊者咳嗽一聲，目光卻眯了起來，他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與此同時，那神秘黑衣人的臉上卻滿是不甘心，目光死死地盯著葉蘇，若是可以的話，他恨不得吃了對方。


  難道就這麼放棄了不成？

  他有些無奈，但尊者畢竟輸了，即便是有再戰之力，也無勝算，若是留下來，待得宗門來人後，恐怕他們就沒那麼容易離開了。


  柳青扶起葉蘇，目光好奇地打量著他，眼中有些敬佩。


  他自知在這樣的事情下，沒有多少人能有葉蘇的表現。


  葉蘇沉默片刻，輕聲說道：「多謝師兄。」


  柳青愣了愣，旋即臉上露出笑容和別樣的神采。他說道：「既是師兄弟，那就無須客氣。」


  葉蘇點了點頭，只是目光卻又滄桑了許多。


  他們朝著院長的方向走去，趙無極和葉白以及趙煙兒跟在身後，自然是防止那黑衣神秘人出手偷襲。


  當他們走到院長的身邊后，尊者的目光卻看向了趙煙兒。


  他的神色有些和緩，又有些笑容，似乎想到了很多事情。


  「你母親的事情，我已有眉目，你回去后可以看看我給你留下的信，看完你會明白一切。」


  趙煙兒隱藏在帷帽下的神情沒有人能看清，但無論是葉蘇還是趙無極，都能發現她輕微顫抖的身軀。


  「多謝先生。」趙煙兒微微一福，聲音卻難掩激動和複雜。


  點了點頭，尊者笑了笑，忽然說道：「你和趙無極先走吧，這裡的事情，還沒解決呢。」


  趙無極微微一愣，有些不明白。


  既然勝負已決，那不就是大局已定么？

  趙煙兒倒是很快想到了什麼，臉色頓時有些蒼白，抬頭看了一眼葉蘇，她想要說什麼，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院長神色不變，看著尊者，平靜說道：「莫非你還有什麼後手？」


  以他的年齡，自然已經經歷過很多事情，他知道事情肯定不會這麼簡單。


  黑衣神秘人原本已經走到了尊者的背後，聽到尊者的話以後，他神色一變，盯著尊者的背後，腳步卻連忙退後，有些震驚，又有些驚喜！


  一條黑蛇從尊者的背部慢慢爬到肩膀上。


  整齊有序的鱗片上散發出鮮活的光澤，每一片鱗片上都有著玄奧的紋路。當這種紋路遍布全身之時，誰都能感受到這條蛇的不平凡。


  那是一個沒人看得懂的圖案。


  和許多黑蛇都不一樣的是，這條黑蛇的眼睛是血紅色的。


  猶如實質的紅芒從它的眼中射出，它不緊不慢的張開嘴巴，長長的蛇信吞吐著，發出「嘶嘶」聲。


  它看著院長和葉蘇，就像盯著自己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