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校園

  電話另一邊沉默了好一會，才傳出乾巴巴的笑聲來。


  「呵呵呵，小琋啊，你怎麼跟媽這麼說話啊？把媽嚇一跳！」


  「呵呵。」秦瓊琋回以對方更顯誠意的溫潤笑聲，「吳阿姨，我這麼說話才不奇怪吧？」


  在對方被嗆聲再度沉默的時候，秦瓊琋又重複了一遍之前的問話，道，「不提這些，請問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察覺到秦瓊琋言語中的不耐煩，吳晗也顧不上再計較他變化明顯的態度，連忙道出自己的目的，「這不是你好久沒回家了嗎？小玥和我，還有你爸都想你了，就想讓你今晚回來吃頓飯聚聚。」


  好久沒回家？

  從幼稚園起就一直住在外面，除非重大節假日或者身體有傷病都沒回過家。


  的確是好久了……


  秦瓊琋輕笑出聲，唇角的弧度卻是帶著譏笑的意味，「吳阿姨客氣了，七點前我會到家的。我還有事，就不多聊了。」


  說完秦瓊琋徑自掛斷電話，將手機隨意地放在了桌上后，便走到落地窗邊，望向窗外逐一亮起的霓霓燈光。


  迷離燈光映照得秦瓊琋臉上的線條越發柔和，也使得他帶笑的一雙桃花眼越發水波瀲灧，令人心醉。仔細看去，卻看不到那雙眼中有絲毫波動，唇角弧度也是一片冰冷。


  秦瓊琋突然感到有些疲憊，不想再強自在臉上表現出笑意。


  只是，當別人疲憊的時候，還可以回家。


  而他，始終是沒有家的，連歇腳的地方都沒有。


  易縋嗪系著古袍的腰帶走出卧房時，看到的就是秦瓊琋略顯單薄與孤寂的背影。


  然而當秦瓊琋聽到動靜，在下一秒轉身，映入易縋嗪瞳孔中的卻依舊是暖人心脾的溫潤笑容。


  見此，易縋嗪的心臟卻是一陣難以忍受的抽痛，不自禁地朝著秦瓊琋邁出一步，便聽到後者開口說道：「一會我去秦家吃晚飯，一起？」


  易縋嗪停住步子，點頭，「好。那我是用什麼形態去？」


  秦瓊琋輕挑眉梢，唇角弧度加深，「我想有人是希望看到你現在的樣子的。」


  以吳晗的性格會主動找他，定然是有目的存在的。


  而只要想想這兩天發生的與他相關的事情，吳晗的算盤無非是打在了易縋嗪身上，以及自己現在有了點名氣可以利用這一點上。


  ——


  5歲。


  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孩欣喜地背著一個卡通背包，揚起的嘴角襯著肉嘟嘟的透紅兩頰，更顯可愛非常。


  秦瓊琋跑到拖著行李箱的吳晗面前，有些不解地歪了歪頭，「媽媽，我去上幼稚園為什麼還要帶這麼多行李啊？」


  吳晗微笑，也不去觸碰秦瓊琋，只不遠不近地站在那彎下腰，「小琋長大了，要學會一個人生活。」


  「一個人生活？要和大家分開嗎？」


  秦瓊琋皺起了包子臉，有些不樂意。


  見狀，吳晗揉了揉秦瓊琋的頭髮，一觸即分，「是這樣。可是小琋很棒的對不對？能做到的吧？」


  感受到吳晗久違的親昵動作，秦瓊琋當即興奮地連連點頭，「恩恩！我能做到！」


  聽到滿意的答覆，吳晗的微笑加深，將秦瓊琋的行李箱拉到司機面前，便朝著秦瓊琋揮手道別。


  7歲。


  不算多長的暑假過後，秦瓊琋再次背起了背包，只不過這次的行李箱是他自己拖行。


  看到跟在他後面一起出門，眼角掛著淚滴的秦瓊玥，秦瓊琋許久沒有過笑容的臉上又帶著笑意，安撫出聲。


  「小玥，不用擔心。你上了幼稚園后，哥哥會好好照顧你的！對了，你的行李呢？」


  秦瓊玥抽泣兩聲，眨巴著眼睛看著秦瓊琋，「我沒有行李呀。而且媽媽說我們不在一個幼稚園上學！」


  秦瓊琋還想再說什麼，吳晗突然出現，將秦瓊玥與秦瓊琋拉開一段距離。


  「小琋，送你上學的司機到了，你快走吧，不然新學期第一天遲到了多不好。」


  看著吳晗牽著秦瓊玥的手上了另一輛車，秦瓊琋有些委屈地吸了吸鼻子，不讓自己哭出來。


  小聲喃喃著，上了自己的車，「為什麼……不一樣呀。」


  8歲。


  秦瓊琋和同學打了架，理由是他們嘲笑秦瓊琋是野孩子，從來沒見過他的父母。


  臉上掛了彩，身上也有很多擦傷。秦瓊琋卻很開心，因為他可以被吳晗接回家療傷。


  吳晗板著臉給秦瓊琋的傷口消毒，「小琋，你知道錯了嗎？」


  秦瓊琋委屈地低頭，「我沒錯，是他們……」


  「什麼理由我不在乎，我只知道你不乖。」吳晗打斷秦瓊琋的話，「你不乖的話，媽媽就不會再喜歡你了。」


  「不要！我會很乖的！」


  「那好，以後不要和任何人吵架，打架。別人欺負你，你只要忍著就行。」


  秦瓊琋先是有些不贊同，最後卻還是在吳晗銳利的眼神中妥協。


  13歲。


  秦瓊琋終於知道為什麼他的媽媽對他和妹妹不一樣了。


  原來他的媽媽在他1歲的時候就已經去世，而秦瓊玥是吳晗和他爸爸結婚一年後生的。至於他們結婚的時間，則是他媽媽死後不久。


  16歲。


  「秦傻子，今天的錢呢？」


  秦瓊琋沉默地遞過幾張紅色鈔票給身前的不良少年。


  18歲。


  「小琋，你說你想報考金融專業？」


  秦瓊琋低著頭，十指糾結地扣在一起，指尖因為過分的用力有些泛白。


  「我想畢業后能幫到爸爸。」


  「傻孩子，你怎麼那麼孝順，都想著為你爸分擔了。媽告訴你啊，你應該為自己而活，你喜歡什麼專業就選什麼，知道嗎？」


  「可是我喜歡的就是……」


  吳晗打斷秦瓊琋的話，拉過秦瓊琋的手拍了拍，又輕柔地撥開秦瓊琋額前遮掩的劉海，「你知道天華傳媒學院嗎？它的學術氛圍很自由，專業性也很強。我相信你在裡面一定能夠成長，也會真正知道自己真正喜歡的是什麼。」


  秦瓊琋看著吳晗替他完成了填報志願的流程，捏了捏拳頭，卻又鬆了開來。


  如果成長就是妥協與忍讓，他已經足夠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