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馬車停在沈府旁。
車夫忙取來轎凳,蕭明珠攙扶著老夫人下了車。
看門的仆人認出是鎮國公府的馬車,臉上笑容濃鬱了幾分,恭聲道:“我這就去通知大人。”
他和旁邊的仆從說了聲,急匆匆地往裏去了。
老夫人神色淡淡,也不說話,隻鼻腔裏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
蕭明珠挽著她,神色有些恍惚。
上輩子,她滿心歡喜的進了沈府。
原以為能姻緣美滿,卻沒想到硬生生的在這裏蹉跎了六七年。
直到外室入門那天,她才徹底解脫。
蕭明珠想。
他們發覺她死了會有什麽表情呢?大概會是開心吧,覺得終於送走她這個災難。
可到底還是有些遺憾。
縱然她死了後也入的是沈家的墓,刻著沈淮寧之妻幾個字。
真討厭。
蕭明珠垂下眸。
邊上老夫人察覺出她興致不高,輕聲問:“可是後悔了?”
“有點。”小姑娘迎上她的視線,笑得眉眼彎彎,“後悔沒能早點來解除婚事。”
老夫人定了定心,拍拍她的手背沒說話。
不是後悔便好,沈淮寧那人她一眼就看得通透。
表麵看著溫溫和和,可骨子裏自負又驕傲,被沈家那個老狐狸壓得老老實實,絕不是良配。
她們鎮國公府的嬌嬌女合該配天底下最好的男子。
過了一會兒,沈太傅大步從府裏迎出來,邊上跟著一眾家眷。
“老夫人。”
“稀客!裏麵請。”
沈淮寧落在最後,他穿著青衫,因為昨夜淋著雨的緣故,臉色泛著幾分蒼白,他偏著頭去瞧在老夫人邊上的蕭明珠。
少女穿著豔黃的裙子,襯得身形纖細又清瘦,她沒戴什麽發簪,隻在鬢間別了一朵芙蓉花,映的她柳眉朱唇,明豔昳麗。
耳旁能聽見幾個兄長堂弟的小聲議論。
都在驚豔她的美貌,驚訝於那個名聲不好的蕭明珠會生得這般漂亮。
沈淮寧握緊了手,心頭情緒複雜的很。
就好像那種本來屬於自己的私有物,忽然間被人發現偷偷窺視一樣。
煩躁又不適。
蕭明珠歪著頭打量四周。
紅牆青瓦,青石路旁種著各類品種的秋菊,爭奇鬥豔的綻放著清香,池中還有幾株殘荷。
很熟悉。
又很陌生,再踏上這條路心境和上輩子全然不一樣。
繞過池子,是一片清幽的竹林,再過去是偏遠的別院。
那是她上輩子的住處。
前些年身子還算好,她覺著院裏太空曠,特意栽了一株紅梅,想著能釀來吃梅花酒。
聽尋冬說已經開了,可惜,至死也沒能看到。
蕭明珠收回視線沒再想,挽著老夫人往前走。
很快,到了待客大廳。
沈太傅坐在首位,吩咐下人上茶。
老夫人沒有和他們寒暄的意思,徑直開口:“沈太傅,老身今日來隻有一件事,還請解除寶兒和貴府小公子的婚事。”
沈太傅臉上的笑容頓時僵在了嘴角,忙問:“老夫人,這中間可是有什麽誤會?”
“兩人之間感情一向很好,我也是很喜歡明珠,怎麽突然就……”
“別…”老夫人掀了掀眼皮,語氣不冷不熱道:“貴府的小公子既有心上人,沈太傅何不成全了他們,也算是一段佳話。”
沈太傅沉了沉臉。
佳話?
讓個外室所生之女進沈家門,隻怕傳出去要被人笑掉大牙。
他沉著臉,可很快又不得不擠出笑容道:“老夫人恐怕誤會了,淮寧和那外室之女壓根不熟,怎麽談得上心悅?”
“況且,昨兒個淮寧還特意挑了簪子去送給明珠…”
他說著,又將目光落在站在門旁的沈淮寧身上,忙道:“淮寧,快說呀…”
沈淮寧抿著唇沒出聲。
他知道祖父迫切的希望他能夠娶蕭明珠,這就意味著鎮國公府被他們拉攏了過來。
畢竟,鎮國公府嫡子三人,隻有一名嫡女。
聽說誕生時,府裏上下都歡喜壞了,特意給她取名明珠,寓意美好珍貴的人。
他張了張嘴卻一句話說不出來。
昨夜她的話字字誅心,就像斷裂的簪子一角劃破他皮膚,疼得鑽心。
沈太傅瞧著木頭人似的沈淮寧,氣得臉色鐵青。
若不是旁人在場,他必定請家法,往常和他說的話全忘了,連個女人都哄不好。
沒用的東西!
“沈爺爺。”小姑娘喊他,嗓音清清脆脆的,“是我想取消婚事。”
沈太傅愣了下。
他以為是老夫人不滿上次的事,特意來討個說法,卻沒想到是她自己想的,可怎麽會呢?
蕭明珠瞧著他的神色也笑了。
是呀。
聽到她的話,所有人都覺得不可能,他們都覺得蕭明珠不會不喜歡沈淮寧。
可憑什麽呢?
憑什麽她要一次又一次追逐根本不值得的人。
有些苦吃一次就夠了。
沈淮寧那是上輩子犯的蠢,這輩子再也不會了。
沈太傅還是覺得她在鬧脾氣,溫聲問:“明珠你告訴沈爺爺,是不是淮寧哪裏惹你生氣了?”
“你和我說,我一定好好收拾這小子。”
“沒有。”蕭明珠搖頭,“沒有生氣也沒有不高興。”
“我隻是覺得不喜歡了,”小姑娘說著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不喜歡的話幹嘛還要在一起呀?”
清清脆脆的嗓音帶著理所當然的驕縱。
就像一開始,她說要嫁給沈淮寧一樣,是她說的開始,又由她親自說結束。
可在場的人,卻沒人覺得她不應當說這句話。
沈淮寧站在原地,四麵八方的視線落在他身上。
有譏諷有奚落,也有惋惜。
他先前再怎麽受祖父看重,如今也就這樣。
鎮國公府的嫡小姐不喜歡他了,對於祖父而已,他也不過是眾多孫子之一。
沈淮寧木著臉。
那個一直以來壓在他頭頂的陰影終於消散了,如他很多次設想的一樣,蕭明珠說不喜歡他了。
可束縛感卻沒有消失,仍然緊緊纏繞在他的心口。
沉寂許久,沈太傅僵著臉問:“明珠,你這是認真…”
蕭明珠應了聲,“很認真。”
沈太傅還想再說些什麽,老夫人已經不耐煩的打斷了他,“既然已經說得清楚,那就直接將婚事解除吧,也省得夜長夢多。”
沈太傅臉抽了抽,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答應了解除婚事。
若是其他原因,還好開口。
可那是蕭明珠自己說不喜歡,她不想要,誰也逼不了她。
“沈太傅,既然如此老身就先告辭了。”
婚事解除後,老夫人語氣和善了許多,茶水也沒用,邊上丫鬟忙攙扶著她起身。
沈太傅還想著能不能再挽留,吩咐道:“淮寧去送送老夫人。”
“是。”
從來時的路往回走,步子便快了許多。
說是送,沈淮寧從頭到尾隻是跟在她們身後往外走,沒有人搭理他,都當他不存在。
“可有歡喜的少年,若有,教你母親安排相看。”
“哪那麽急呀,如果以後有看中的一定會告訴您,到時候還要請祖母掌掌眼呢。”
“行,若是不優秀,我可舍不得讓我們家的小嬌嬌嫁出去。”
小姑娘和親近的人說起話時,嗓音就嬌嬌的,讓人眼睛也忍不住跟著彎起來。
到了府外,老夫人像是才想到身後有人一樣,回頭淡淡說了一句:“回去罷。”
沈淮寧點了下頭。
老夫人轉過身,讓丫鬟攙扶著上了馬車,蕭明珠頓了一下,像是想到什麽,轉過頭衝他喊:“沈淮寧!”
他抬起頭看她,清清冷冷的眼裏帶著怔然。
小姑娘掀開簾子看他,一字一句道:“這一次,答應你的事我做到了。”
話落,她鬆開手,烏青的簾子落下來遮住了她豔黃的裙角,馬車漸漸行遠。
沈淮寧忽然想起很久很久前的一件事。
那時,他心中煩悶,衝她吼了一句:“蕭明珠,你什麽時候可以不纏著我?”
午後,少女紅著眼圈說:“那…那等我不喜歡你了。”
沈淮寧沒有當真。
她總這樣,說過的話轉瞬就忘,多數的時候都是敷衍的應一下。
可這一次,不一樣。
沈淮寧攥緊了拳頭,蕭明珠真的說到做到不再纏著他了。
*
蕭明珠和沈淮寧解除婚事的事很快傳遍了京城。
老夫人大張旗鼓,就是為了讓人清楚區區一個沈淮寧,她們府裏的姑娘根本不稀罕。
蕭明珠窩在府裏的這幾日收到了許多帖子。
說是請她去賞花,可實際上都想打探她和沈淮寧之間發生的事,她才不樂意讓人看笑話,一個個全拒了。
尋冬掀了簾子進來,懷裏抱著繡娘做好的騎裝,笑嘻嘻道:“姑娘衣裳做好了,保準您穿了絕對能贏了四殿下。”
蕭明珠拿過來瞧了瞧。
很漂亮,花紋也繡著她最喜歡的丹桂,比前些年的漂亮許多。
她彎著眼笑著誇了她一聲。
覓夏剛進門的步子一頓,攥緊了手中的香包。
前些年,是她找繡娘做的騎裝。
她低頭望了一眼手中的香包。
天剛放晴,她就將前些天收的丹桂花瓣拿出去曬了曬,一連曬了好幾日。
等幹了後,她連夜將香包縫製好,想著姑娘快要和四殿下賽馬送給她戴著養養神,香包上繡著一個福,邊上還纏著她最喜歡的丹桂花紋。
可她從未考慮過,或許姑娘根本不需要這些。
覓夏眼圈有些紅,她將香包塞到懷裏,旋即壓下了情緒抬步進了門。
“姑娘。”她喚了聲。
蕭明珠彎著笑眼看她,眉眼明豔鮮活,嗓音裏帶著小姑娘特有的歡快清脆,“啊?”
覓夏垂著眼睫,輕聲道:“奴婢想贖身了。”
蕭明珠臉上的笑容滯了一下。
她坐直身子,靜靜地瞧了她一會兒,可覓夏垂著臉,她什麽也看不到。
她是知道覓夏會走,隻是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才對。
“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奴婢在未入府前曾經有過一個未婚夫。”覓夏抿著唇,嗓音溫和:“這些日子他來找過我,他說他想娶我為妻,我…我也想嫁人了。”
蕭明珠不知道該說什麽,抿唇道:“你若是喜歡他,我不會阻攔你。”
“那…那你什麽時候走?”
覓夏眼圈有些紅,低著頭沒讓自己的異樣被看出來,她輕聲道:“等姑娘和四殿下賽馬後罷,我也想看姑娘贏了四殿下。”
說完,她低著頭道:“那我先去做事了。”
她步子走的很快,直到回了自己的屋裏關上門,那些被強行壓抑的情緒才猛地湧出。
覓夏靠著門緩緩地滑坐下來,忽然間就想起了以前的事。
她自幼被賣到鎮國公府,因為年紀和府裏的嫡小姐相差不大,被安排到了她的身邊伺候。
那是她第一次見蕭明珠。
粉白玉潤的小姑娘,沒有半點壞脾氣,全然不像旁人說的那樣。
她是三生有幸才遇到這樣的主家。
可如今,尋冬已經有了獨當一麵的能力,姑娘開始把事情都交給她做,她像是被遺忘了。
覓夏不喜歡那種空落落的感覺,與其如此,倒不如直接離開。
她沒騙姑娘,她確實有一個未婚夫,隻是她沒想過他還會來找她。
畢竟她是被他的爹娘買回來後又賣了,可他說的對,他們家確實對她有恩情。
不是他的爹娘,她早凍死餓死在路口。
算了,就他罷。
覓夏將臉埋在被子中,也算還了他們家的恩情。
*
因為覓夏突然要走,蕭明珠原先的好心情也沒了,她鼓著臉,覺得自己有些別扭和小心眼。
上輩子,除了尋冬,她身邊再沒其他人了,所以重活一次,她想要身邊所有的人都能一直在。
可覓夏不一樣,她想嫁人,她不應該阻攔才對。
做丫鬟肯定比不來做人家妻子好,況且那人一直沒忘記覓夏,她應該會過得很好很好。
她會有自己的子女自己的家人。
蕭明珠想著想著那些煩悶又散去了。
覓夏年紀長她幾歲性情又溫和,每回她做了噩夢都是她第一個發現,哄著她再次入睡。
在她心裏,她和姐姐差不多。
她替覓夏高興,能遇上一個珍重她的人很難得。
這一次,她一定要讓覓夏風風光光的嫁出去。
再問好她住的地方,以後可以常常去看看她,不像上輩子她嫁出去之後便徹底沒了聯係。
蕭明珠想著又看尋冬,“你以後若是有了喜歡的人也要與我說。”
尋冬忙擺手,撇撇嘴道:“我才不要,我以後就守著姑娘就好了,姑娘去哪我就跟著去哪。”
“你不想嫁人嗎?”
“嫁人有什麽好呀。”尋冬使勁搖頭,倒了杯水遞給她,“我都習慣伺候姑娘了。”
蕭明珠抿了一小口喝。
再看罷,總歸這輩子時間還長著呢。
若是尋冬日後有了喜歡的人,她再替她置辦嫁妝。
晚些用飯時,蕭明珠探了下覓夏的口風。
她愣了下,說成親後會跟著未婚夫回村裏住,不過離這裏也不算遠,十來裏路。
蕭明珠記在心裏沒再繼續問下去。
因著第二日要和謝四賽馬,她早早的讓人伺候著梳洗完上床歇息。
覓夏替她掩了掩錦被,又將帷幔放下來才轉身往外走。
“覓夏姐姐。”小姑娘嗓音脆脆的。
覓夏動作僵住,她垂著眼睫輕輕嗯了一聲,“姑娘?”
“祝你和他白頭偕老。”她彎著眼,笑著說:“以後我會去看你的,到時候你不要忘了我呀。”
覓夏才意識到她說什麽,眼圈有些紅,“不會的。”
又像在肯定,她又一次重複,“不會忘了您的,姑娘。”
小姑娘才滿意的笑起來,又和她念叨了好一會兒,哈欠止不住的打,說到最後嗓音裏都帶著睡意。
又過了一會兒,空氣中安靜得能聽見淺淺的呼吸聲。
還有一些睡夢中的囈語。
覓夏吹滅了燈,緩緩退到外間。
外間的地鋪上,尋冬已經睡了,她睡相不算多好,被子掀開了一角。
她走過去替她掩好被子,才回自己的地鋪上休息。
*
第二日,蕭明珠早早到了馬場,這會兒人不算少,多是年輕公子,也有貴女約著好友來玩。
城南的馬場是謝四的產業,來這兒的人大多知曉他的身份,就算不認識的,也都被告誡過,不要輕易在這惹事。
蕭明珠才進去不少人就笑著打招呼。
她是熟客,這些玩的大多是軍中將領的後代,多多少少和鎮國公府沾點關係,有些也算的上自幼相熟。
“蕭姑娘。”
“三姑娘來了啊。”
“嘖明珠可好久沒來了,聽說被沈家那位小公子絆住腳了?”
“你消息落後了,咱們明珠早就跟人解除了婚事。”
蕭明珠懶懶地應了聲。
遠遠的,謝依依揮著手笑眯眯喊她,“寶兒寶兒我在這。”
她穿了身淡粉的騎裝,杏眼水汪汪的,臉上還有兩粒梨渦,襯得人纖瘦又漂亮,她邊上站著個少年,眉目俊朗,隻是緊抿的唇看上去沉默寡言。
蕭明珠有些印象。
那個請了自己後,再也沒辦過生辰宴的肅勇伯府小伯爺。
“寶兒寶兒。”謝依依撲過來挽著她,笑眯眯的捏了下她的臉,“這身衣裳好看,我就說紅色是最襯你的顏色,你先前還非為了那個沈淮寧穿…”
話到一半,她噎了下,小心翼翼去看她的神色,“你…你和沈淮寧真的解除婚約了?”
蕭明珠點頭,“對。”
謝依依遲疑了下問:“可是你之前不是最喜歡他嗎?”
“可以喜歡,也可以不喜歡。”許是問的人多了,蕭明珠嗓音裏都多了些散漫,“又不是隻有他一個男子。”
謝依依察覺她確實不是很難過,才鬆了口氣,“確實,他模樣又不算最好的,不說別的,就說我堂哥比他可好看多了。”
蕭明珠腦海裏立刻浮現謝四的臉。
她又想到先前夢到謝四喊她寶兒,整個人打了個寒顫。
“蕭明珠!”
遠處,少年牽著頭赤馬緩緩走來,他換了身黑色勁裝,身形清瘦挺拔,唇角揚著些漫不經心的笑。
說什麽來什麽。
蕭明珠臉上有些燥熱,將那些回憶壓了下去,凶巴巴的回了一句:“幹什麽?”
謝宴遲走近了些,他身後牽著的赤馬打了個響鼻,它體型流暢優美,一看便知是極為驍勇的馬。
蕭明珠有些想摸摸。
謝宴遲掀了掀眼皮,嗓音裏帶著幾分循循善誘,“蕭明珠,你覺得這匹馬怎麽樣?”
她肯定點頭,“非常好!”
“想要嗎?”
“想…”蕭明珠剛準備點頭,瞧著他似笑非笑的神情,話音一轉,“不想!”
“真不想?”謝宴遲嘖了聲,有些可惜的搖頭,“可我本來準備送你的。”
話才說完,他就看到小姑娘眼睛亮了亮,耳尖也跟著顫了一下。
謝宴遲眼裏染著笑意,繼續逗她,“蕭明珠,你不要我就送回去了。”
蕭明珠有些不信他這麽好心,但還是不爭氣的心動,懷疑的問:“你真送我?”
謝宴遲眼裏笑意濃鬱,“送你。”
“真這麽好心?”
“嗯。”
謝宴遲將繩子放在她的手上,輕笑道:“恭喜你。”
蕭明珠美滋滋地抓著繩子摸了摸赤馬,後知後覺的想起什麽,偏頭過問:“恭喜我什麽?”
“恭喜你眼睛好了。”
“啊?”
少年眉眼染著笑意,好心提醒:“沈淮寧。”
蕭明珠才意識到他說的什麽意思,咬牙切齒的喊他:“謝!宴!遲!”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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