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隱患
晉陞先天，一個前提條件，當然是後天境界的圓滿。
這個圓滿，某種程度上，和「神」的境界無關，因為根據這個世界的修行道路，只要打通人體所有經脈，讓精氣運行通暢，就算是後天圓滿了。
在這個基礎上，以後天圓滿之精氣，反哺「神」，精氣越發圓滿充足，則「神」越足，「神」足，則減少後天的蒙蔽，更能激發「神」中的靈性。
說到底，先天，就是一個激發「神」之靈性的過程，而「神」的本來靈性被激發之後，可以對這個世界有一個新的認識，一個更直觀，直接映照人心的認識。而新的天地，當然包括人體在內。
晉陞先天，對人體也會和後天有一個不同的認識，這個認識，或許讓人更清晰，或許有些人反而更混沌，但是毫無疑問，這個認識，都是直接的，不藉助於任何後天的見識，僅僅是心底最直接的映照。
每個人的映照，都不相同，這也是先天難以進階的緣故。
以往，有很多人將自己晉級先天的經驗細緻繁瑣地告知後輩，結果形成見知障，後輩反而更大的可能停留在後天圓滿的境界無法晉陞。
每個人的先天，都是屬於他個人的，或許晉陞的道路上有著一定的規律，但是照搬無疑會死的很慘。
說到底，先天就是一個求道的過程，晉級先天的時刻，也是自己走上求道之路的關鍵時刻，世界上沒有兩個完全相同的東西，所以也沒有完全相同的道路，一切，只能靠自己。
靠自己，去激發那一點先天靈光，找回自己曾經被蒙蔽的神靈。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後天圓滿，又不是一個必須的過程，陳青所知的歷史中，就有著那種透徹世事的大儒，歸隱山林的隱士，在完全沒有修鍊的情況下，進入先天境界。
這種情況是少之又少，他們能夠走上先天之路，不是因為他們沒有修鍊，而是一直在修鍊，只不過他們走的，只是修心這麼一條道路而已。
武者的修鍊，最終的目的，也是為了修心，修鍊精氣，是為了足神，然後為修心做準備，修鍊武技，一方面，是為了護道，不至於出身未捷身先死，另一方面，是為了演練，用武技，將自身所領悟的道理，演化出來，這樣，能夠將無形的道，化作有形。
有形的道，就可以進行有形的改進，最終，有形的道，又可以反哺自己心中的道。
在徐明他們從各個方面的訴說之下，陳青對先天的了解也在不斷加深。
陳青結合自己之前修鍊的各種武技，來追尋自己的道，那是一種已經在自己內心生根發芽，他卻還沒有發現的東西。
陳青回憶自己的修道之路，他接觸武學之始，乃是杜武傳授的樁法。
有著一學就會的天賦，他對樁法的掌握，可以說是相當徹底，和杜武相比，完全就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雖然樁法掌握的純熟，現在回過頭來看，陳青卻發現了一種別樣的空虛。他用此樁法在密林中化解藥力，提煉精氣，卻僅僅將此樁法當做了修鍊的工具，而不是一種根基。
後來又學會了無面的伏龍樁，可是陳青依然將其當做凝練精血的工具，不用思考這樣做的道理，因為他輕而易舉將之複製過來，使用起來也是萬分妥當，還是那種意味，如今陳青想來，前後兩種樁法都練到了登堂入室的地步，他卻還是覺得空虛。
就像萬丈高樓沒有地基一樣，他一學就會，從來沒有思考過其中的道理，他一直以為自己懂了其中的道理，他以為這些道理是不言而明的，如今回想起來，將無面他們千錘百鍊的樁法拆解，每一個細微的調整，陳青都不太清除這樣做的意義。
從這個層面上來說，儘管掌握了爐火垂青的樁法，但是陳青的根基，卻是比任何人都要虛浮。
有所得，必有所失，上天是無比公平的，陳青突破天際的修鍊速度下，隱藏著根基虛浮的隱患。
陳青在想著，如果有一天觀人經突然消失了，他所擁有的一切，是否還存在，一想到這裡，陳青出了一聲冷汗，他知道自己心中有答案。
根基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這個時候，陳青又想起了前世一些站樁大師們的說法。
前世因為身體不太好，陳青也曾經學過一段時間的樁法，而那些大師們的說道中，有一條，陳青記得很清楚，站了幾十年的樁，依然感覺自己每天都有進步，簡單的一個姿勢，卻有著無窮無盡的道路。
毫無疑問，在大師眼裡，樁功，已經不單純是一種鍛煉身體的方法，幾十年的積累下來，已經變成了一種哲學，或者說是信仰，小小的樁功之中，包含著人情世故，宇宙洪荒。
這其中，有著一沙一世界的意味。
而沒有這些不斷進步的經歷，陳青一學就會之下，相當於直接複製了一個結果。
在陳青看來，此時的自己，就像是一個學會了使用計算機的小學生，使用計算機算出了大學的高數題，而計算機，就是觀人經。
儘管結果正確，計算也快速無比，但是從問題到答案之間的無數公理定理，陳青卻仍然一竅不通。而這些公理定理，才是求道路上真正應該掌握的東西。
管中窺豹，可見一斑，從樁功擴展到陳青所學，皆是如此。
殺傷力強大的一劍降魔，一眼就會，這招武技為什麼如此難以修鍊，陳青只能給一個籠統的答案。
五季劍法，為陳青從四季劍法中演化而來，這次，因為中間有了一些波折，陳青倒是沒有機會一眼就會，這其中，倒是夾雜了他對這個世界的認識。
因此，五季劍法，這個當初掌握起來有些波折的武技，反而是陳青現在最有信心說道的。可是如何用劍法來展示心中的道，陳青還是一無所獲。
……
陳青修鍊一路，真可謂是狂飆猛進，幾乎在一年左右的時間裡，就完成了一個普通人到後天圓滿的跨越。
可是陳青現在回想起來，上天果然是最公平的，自己現在依然是一個普通人，只不過是一個有些厲害的莽夫而已。
對於武道上的見解，陳青不見得比自己當初剛入黃府的時候長進多少。儘管讓他說，他依然能夠說得頭頭是道，可是，這些都不是他自己的東西，只是觀人經的東西而已。
沒有了觀人經，陳青一年來的進步，真是肉眼可見，遠沒有別人眼中的那麼妖孽。
想的多了，陳青感覺自己徹底陷入了一個怪圈，不斷地去否定自己，陳青這個時候只能苦笑：「我這算不算是妄自菲薄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