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釋然血脈
「獅子，有時候我真羨慕你。」
席師藍疲憊的靠在沙發上，他眼睛通紅面帶苦笑的看著席師紫，眼神複雜的讓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麼。
「哥。」席師紫輕聲叫了一句，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席師紫抿了抿唇，眉頭皺了起來，她發現自己什麼都不該說。
不能問席師藍為什麼難過頹廢，也不能安慰他，什麼都不能做。
這樣的無力感，讓席師紫很不習慣。
席師藍顯然早就習慣了席師紫的沉默，他不在乎席師紫沒有在再聽。
他閉上眼苦笑著搖著頭。
「你知道嗎，你還沒出生的時候，還在媽肚子里的時候。媽就經常跟我說，你馬上就要有一個妹妹了，等妹妹出生了，你一定要好好保護她，要做一個保護公主的騎士。」
「後來你出生了，那麼小的一團粉紅色的小肉球，又漂亮又可愛。那時候啊，我每天在搖籃邊看著你，給你帶上小王冠，我想等你快點長大，可以依賴我，可以跟在我身後叫我哥哥。」
「你長大了，又漂亮又寶貴，就像一個真的小公主。可是你跟我想象中有些不一樣，你不愛說話，不愛跟著我，明明是個可愛的肉丸子，卻總喜歡板著一張臉不跟我說話。儘管如此，可我還是愛你啊，因為你是我從小看到大的小公主，我的親妹妹。」
席師藍說著又點燃了一支煙，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後緩緩的吐出煙霧，靠在靠枕上，仰頭看著天花板，看著眼前漂浮的煙霧，繼續說著。
「對啊，我明明是愛你的，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慢慢的羨慕嫉妒起你了。爸媽永遠都把你當成這個世界上最寶貴的人，他們無限的寵愛你無論你做什麼，他們都支持你。」
「不像我，就算做得最好，也不過是被誇獎幾句，送一些小禮物。爸也從來不會用那麼寵愛的眼神看我，媽也從來不會那麼溫柔細語的對我說話。我從小就覺得，爸媽似乎更加偏愛你，以至於忘記了我。」
說到這，席師藍表情有些無奈而無助，那低沉的聲音也似乎有些顫抖。
他僵硬的咧了咧唇角笑了笑：「這麼想是不是很可笑，很狹隘。」
席師紫依舊一言不發，她就站在沙發邊，認真的用深邃漆黑的眼睛看著靠在沙發上說話的席師藍，她沒有插話，沒有安慰，只是認真的聽著。
「有時候我覺得很羞愧，我竟然妒忌自己的親妹妹。我一邊唾棄著自己，一邊愛著你，卻又一邊討厭著你。這麼矛盾，這麼無恥。」
客廳的燈不知是不是在配合此時席師藍的心境，閃了閃后暗了許多。
天花板上繚繞的煙霧更加朦朧了，讓人覺得有些頭暈。
席師藍的五官其實跟席師紫很像，只是輪廓更分明更英氣一些。
「後來慢慢長大，我就越來越了解。其實爸媽也是愛我的，只是他們對我們兄妹的期待不一樣，所以對待我們的態度也不一樣。」
「獅子啊，其實就算爸媽再偏愛你，我也不會在意的，真的。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就連她也要愛你呢。」席師藍眼神空洞的看著天花板，面無表情的喃喃道，似乎感覺到了冷意一般，蜷了蜷自己的身體。
席師紫身子一抖，終於變了臉色，她用力的咬住唇瓣，偏開眼神。她突然間覺得有些害怕了起來，腳尖偏開了朝向門口。
這是抗拒和想離開的身體動作。
席師藍輕輕的喘息了兩聲，似乎在控制自己的語氣，他緊緊的握緊拳頭，面部的表情因為痛苦隱忍而變得有些扭曲起來。
「我知道這不能怪你，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我愛她又恨她不愛我，我愛你又恨你讓她愛上。我努力的體貼，我抽出更多時間陪她，可是每次她看著我的時候，我總覺得她其實在想你，她每次說起你的時候，我都妒忌的要發瘋了。這樣是不對的，我知道，可是我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心，我怎麼可以妒忌你呢，我怎麼可以恨你呢，你是我妹妹啊，你是我最愛的妹妹啊。」
席師紫覺得，這大概是自己第一次有負罪感，儘管自己什麼都沒有做錯。
那種心酸又羞憤的感覺，讓她覺得很討厭。
席師藍緩緩的低頭，他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席師紫。
他在自己這個從來就一臉冷漠的妹妹的臉上，竟然看到了一絲痛苦的神情，就連那清冷的眼睛似乎都在朦朧的燈光的照耀下，閃爍著水光。
她是要哭了嗎。
席師藍愣了愣，恍如突然驚醒了一般，他有些無措的站了起來。
這個高大的男人剛剛還是痛苦頹廢的模樣，現在臉上的表情卻變得有些驚慌和錯愕。
寬大有些粗糙的手掌顫抖而猶豫的撫上席師紫的臉。
這大概是席師藍自長大后，第一次跟席師紫如此的親近。
席師藍無措慌亂的看著眼中淚光閃爍的席師紫，他彎下腰笨拙的輕輕撫摸著席師紫的臉，輕聲的安慰著。
「獅子，你別哭。我沒有怪你，我真的沒有怪你，我只是……我只是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你……你別哭，哥哥向你道歉，你別哭。」
「哥，我沒哭。」
討厭別人觸碰的席師紫沒有閃躲席師藍的手，她冷靜的說著自己沒哭。
下巴輕輕上揚，嘴角卻委屈的往下撇了撇。
手足無措的席師藍又愣住了，然後竟然身子抖了抖，歡快的噗的一聲，爽朗了笑了起來。
帥氣的臉上依舊疲憊，可是與剛剛的悲傷難過不同。這個向來溫文爾雅的男人，再次明亮了起來，他寵溺而無奈的看著席師紫。
「你啊，小時候表情也不多，但是每次覺得自己委屈難過，就是這副表情，我還不了解你嗎，我們可是從一個肚子里出來的。」
這麼一笑，似乎剛才所有的尷尬和痛苦都瞬間瓦解了。
就是這麼的神奇而戲劇，就連頭頂的燈光都又重新亮了起來。
「哼，別以為你了解我。」席師紫用下巴對著席師藍，臉上面無表情，唇角卻開心的上揚。
沒有激烈的爭吵，沒有兄妹的仇視，那麼尷尬而糾纏的事彷彿就這麼消散了。
如此的莫名其妙，如此的溫馨美好。
「哥，現在怎麼辦呢。」
「能怎麼辦，看著辦唄。」席師藍釋然的重重的吐了一口氣，無奈的攤了攤手。
那溫熱帶著一股濃烈煙味的一口氣，就這麼噴在了席師紫臉上。
席師紫屏住呼吸迅速的往後退了兩步，面無表情的皺著眉頭。
「哥，你先去刷個牙吧。」
席師紫的吐槽沒有讓席師藍尷尬，他挺了挺腰桿，眼睛亮了起來。
他信心滿滿的說：「我要再試試。」
「試什麼？」席師紫問。
「試試讓她再次愛上我，然後把你忘的一乾二淨，我怎麼說也是個年輕多金帥氣溫柔的男人，還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爹。」
「如果不成功呢。」席師紫挑起唇角。
「嗯？」席師藍背著雙手，危險的眯了眯眼睛。
「你就這麼不看好你哥。」
「適當的質疑，才能讓你更加進步和成長啊。」席師紫眨了眨眼睛。
席師藍冷冷的哼了一聲，伸手威脅似的拍了拍席師紫的肩膀：「你以後給我少回家，跟你女朋友到處玩去。別再我們面前晃，你回來一次就讓我前功盡棄一次，革命沒成功之前，你要敢回來，我就不會像今天這樣原諒你了，到時你可別怪我狠心，兄妹相殘。」
「哥你知道了？」席師紫其實並不意外，但還是象徵性的表示驚訝。
「都說了，我們是從一個肚子里出來的，我還不了解你。」席師藍自信的挑起眉頭，那模樣竟然與席師紫傲嬌時一模一樣。
「哥，謝謝你。」席師紫認真的看著席師藍，然後上前一步，張開手第一次主動的抱住了席師藍。
席師藍回抱住席師紫，伸手輕輕的摸著席師紫的發，他在席師紫耳邊輕聲開口。
「獅子，我只希望你幸福，從小到大我一直覺得你是不一樣的。你永遠都是那麼的特別而勇敢，哥哥不在乎你和男人還是和女人在一起，你只要相信，像以前一樣，如果有人敢欺負嘲笑你，我一定會讓他們後悔。」
「哥~」席師紫在席師藍懷裡，輕聲叫了一句，尾音竟帶著一點點小女生式的撒嬌。
席師藍身子一抖，迅速的推開了席師紫，用嫌棄和複雜的眼神看著席師紫。
「獅子你別這樣，你這樣我覺得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很好。」席師紫表情一僵，恢復了清冷的模樣，她瞥了席師藍一眼，利落的轉身就要離開。
席師藍站在席師紫身後，看著席師紫上了樓。
他吐了一口氣，環顧著四周，嗅著客廳里那濃烈的煙味。
真是的啊，怎麼像個孩子一樣不成熟呢，受了傷就借酒借煙消愁。
無奈的笑了笑，席師藍走向陽台，打開門，讓新鮮的空氣湧入，驅散客廳的煙味。
席師紫一走進樓梯口，就突然被一隻手拉住，然後被擁入一個柔軟香噴噴的懷抱。
沒有半點猶豫和錯愕，席師紫伸手回抱。
這人身上的氣味，她早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