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失蹤
那些光怪離奇混亂的夢一直纏繞著蘇逢秦,她時而夢見與席師紫牽手生活,時而夢見甄蘆笙步步緊逼咄咄逼人,還夢見幼時與養父母的生活。
過往經歷過的記憶,她內心最恐懼的事情,還有她的嚮往,這些都混淆揉捏在一起,變成一個長長的混亂的夢魘。
在夢見自己獨自一人被留在雪地,徹骨的冰冷和孤獨寒的讓她絕望時,蘇逢秦醒來了。
還未睜眼蘇逢秦就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雖然乏力,卻並不是很疼痛。
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她躺在一張柔軟精緻的床上,四周放著一些醫療器材。
房間的裝修像是醫院的私人病房,乾淨明亮,擺放著沙發冰箱,茶几上的水果似乎剛剛才洗乾淨端上來的,果皮上還滾動著透明的水珠。
「你醒了。」
溫和清亮的男聲在一旁輕聲響起。
蘇逢秦偏頭。
她竟然一直沒有注意到,床邊一直都坐著一個男人。
這是個年輕的男人,帶著斯文的金邊眼鏡,長相白凈清秀。
他很瘦弱,他瞧上去身形修長,只是太過清瘦單薄了,顯得沒有那麼男子氣概。
作為一個男人,他的皮膚也白的有些病態,
「渴了嗎。」男人有一雙很亮的眼睛,黝黑清澈,他唇角帶著一抹斯文溫和的笑意,聲音也同他的外表一樣溫文爾雅。
蘇逢秦愣了一會,她似乎並不認識眼前這個男人,可又覺得他有些眼熟。
可什麼時候見過,在哪見過,她又想不起來。
蘇逢秦閉口不言,蒼白憔悴的面容依舊美的讓人心醉,她唇色蒼白,微微蹙著眉頭,似乎有些困惑。
「你是誰。」
蘇逢秦嘗試著開口,才發現喉嚨像被凜冽的寒風吹過一般,乾裂的痛感,出口的聲音沙啞的像個垂暮的老頭。
「我猜你現在最需要的,不是知道我是誰,而是需要一杯水。」男人眨了眨眼,垂首輕笑著,乾淨溫和的像一股春風,讓人覺得舒服安心。
身體隨著思想的清晰,也逐漸的開始清醒了。一陣一陣的刺痛從各處傳來,蘇逢秦沒有再追問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
白皙的額角,一滴一滴的汗珠滾落了下來,劃過蘇逢秦蒼白隱忍的臉。
男人的身體動了,他依舊坐著,卻轉了個身,慢慢的往房間的茶几上挪去。
蘇逢秦這才注意到,男人是坐在一個輪椅上,腿上蓋著一塊潔白乾凈的毛毯,長的遮住了他的腳踝。
也就是這樣,蘇逢秦終於知道了眼前這個男人究竟是誰。
她曾在五年前見過這個男人一面。
這個叫李澈,常年坐在輪椅上的男人。
他是甄蘆笙的合法丈夫。
男人穩當而從容的搖著輪椅到茶几邊,他放下手中握著的書,抓著茶壺往透明的玻璃杯里倒了一杯水。
「把水喝了吧,你能自己起來嗎。」李澈將手中的手往蘇逢秦身前一遞,清亮溫和的眸子帶著幾分關切和憐惜。
「謝謝,不過請你告訴我,我現在在哪裡。」蘇逢秦咬住唇,顫顫的伸手抓住了李澈遞來的水。
她沒有看向李澈,她的確需要水,也大概能猜的到自己現在身處何處,但是她仍是想問。
「你兩天前出了車禍,阿笙把你帶來的。你放心,你身上的傷不是很重,只需要調養一陣子,就會好的。」
「我要回去。」
蘇逢秦強忍著身體上沉悶的痛意,咬著牙,慢慢的坐了起來,她掀開被子,想要下床。
「昨天你做噩夢時扯開了身上縫好的線,傷口裂了。今天早上曹先生他們才幫你縫好,你現在還是不要動的好。」
李澈皺著眉頭,他瞧著面前這個面色蒼白憔悴有些搖搖欲墜,卻仍然想要爬起來的女人,語氣擔憂,伸手想要去攔她。
顯然李澈並沒有騙自己,蘇逢秦掙扎著忍痛坐起,捂住腹部的手就感覺到了有些潮濕,淡淡的血腥味飄到鼻邊。
「甄蘆笙在哪裡。」蘇逢秦停下了動作,她靠在床頭,臉色蒼白的有些透明。
「阿笙她去公司處理一些事情了,應該很快就要回來了。」
「你能幫我打個電話嗎。」
「對不起,我不能。」
「她在找我,我必須告訴她我再哪。」蘇逢秦沒有說清這個她是誰,她只是緊緊的抿著唇,望著李澈的眼神虛弱而堅定。
「對不起。」
輕輕的嘆息一聲,李澈依舊是拒絕了蘇逢秦的請求,只是他眼神有些閃躲愧疚。
「是她不讓你幫我的對吧,怎麼,這是想趁著我有傷,要囚禁我嗎。」
蘇逢秦平淡的聲音慢慢的冷了下去。
「阿笙並不是想囚禁你,她只是想讓你把身體養好一些,再安全的離開,蘇小姐不要亂想。」李澈認真的搖著頭,言語溫和懇切。
瞧著他那認真的語氣和堅定的神情,他彷彿對他的妻子甄蘆笙很是信任。
「她的目的,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不是嗎。當初你當了旁觀者,怎麼,這次也要當嗎。」
腹部的痛意劇烈,額角的冷汗已經浸濕了衣領,蘇逢秦甚至能感覺到腹部那處的傷口滲出的血,沾濕了手掌。
李澈獃滯的看著蘇逢秦,黑亮的眸子狼狽的挪開了目光。
他知道蘇逢秦說的是那件事,他愧疚過,可卻不後悔。
儘管不後悔,但是面對蘇逢秦時,他卻還是會覺得有些無地自容。
「讓我離開,別等到她回來。」蘇逢秦微斂下眸子,長而微卷的睫毛上都沾上了一滴汗水,半垂未垂,像一滴淚珠。
「我讓你離開了,她會生氣。」李澈輕輕搖了搖輪椅,離蘇逢秦遠了一些。
他的眼神深邃而無奈,還透著那麼一點悲哀。
「隨你吧。」
蘇逢秦臉色慘白,怏怏的應了一句。
每次受了傷,她現在最想見到的人就是席師紫,想依偎在她身邊,就算她一句話也不說,只要靠著她,聞著她身上的氣味,也如同這世上最好的療傷葯。
李澈要走了,他搖動著輪椅緩緩的往門邊倒退過去。
蘇逢秦閉上了眼,她現在沒有力氣動彈,也不可能憑著自己的力氣離開。
李澈退到了門邊,他伸手扶住了門,準備離開。
「蘇小姐,你知道嗎,其實我很羨慕你。」
溫和清秀的男人唇角的笑容無奈而悲涼,眼眸直直的望著蘇逢秦,竟然真的帶著一點羨慕。
「羨慕我現在躺在這裡像個死人一樣,爬都爬不起來嗎。」
蘇逢秦諷刺的挑起唇角,身子微微一動,就能引得腹部一陣劇痛傳來。
「她一直記掛著你,也一直愛著你。」
李澈擺在膝蓋上的手慢慢的收緊,他嫉妒蘇逢秦,一直都嫉妒。
「呵呵,不,你錯了。她唯一愛的,是權勢,是她自己。」
蘇逢秦的笑容戲謔而冰冷,她的眼神就彷彿一道利光,帶著不屑一點一點的扎入李澈的心裡。
一直溫和有禮的李澈情緒很快就激動了起來,他喘息了兩聲,白皙的臉漲的有些通紅,他身子微微前傾,似乎想反駁蘇逢秦,可是很快他又安靜平和了下去。
離開前,他深深的看了蘇逢秦一眼。
「你不了解她。」
蘇逢秦失蹤了,這是席師紫唯一知道的事情。
三天,整整三天她沒有蘇逢秦的消息。
許清溪接到電話趕來的時候,推開席師紫沒有鎖的家門,就聞到了極其嗆鼻的煙味。
喜愛乾淨明亮的席師紫將窗帘陽台統統關緊了,一人獨自坐在沙發上,在她身前的茶几上,煙灰缸里裝滿了慢慢的煙頭。
雖然是白天,但是屋子裡的光線有些暗,席師紫臉部輪廓僵硬而獃滯。
聽到開門聲,席師紫飛速的回了頭。
當看到進門的是許清溪后,她的眼神原本希翼的眼神慢慢的黯淡了下去。
「我已經通知我了我的朋友,如果有蘇逢秦的消息,會很快通知我們。」
許清溪脫下外套慢慢走到席師紫身邊。
「那天她還好好的,吃完早餐她要去工作,我們道別了。」
席師紫面無表情的坐在沙發上,指間夾著的煙燃燒著,煙霧繞著她的臉龐。
她的眼睛通紅,頭髮散亂,總是挺直的身軀有些佝僂。
「你已經兩天沒睡了,總要好好休息休息吧。要是讓伯父伯母看到你這模樣,還不得心疼死。」
許清溪嘆了口氣,心疼又小心翼翼的把席師紫手中的香煙拿開。
席師紫坐在沙發上沒有說話,她緊緊的抿著唇。
那天甄蘆笙離開之後,席師紫心底的不安越來越強烈,她不停的撥打蘇逢秦的電話,卻一直無人接聽。
之後,席師紫接到一個電話,在人煙罕至的郊區馬路上,發現了蘇逢秦的車。
已經扭曲破碎的車。
席師紫趕到現場,只看到了那輛車頭深陷的破車,還有地上那攤已經幹了的血跡。
血是蘇逢秦的,那她人呢。
那麼多的血,一定受了很重的傷,一個人怎麼離開的。
報了警,交代了朋友,席師紫兩天徹夜未眠,在警局等消息等到絕望,然後開車在h市四處尋找。
她找不到蘇逢秦了。
那個離開的時候還微笑著跟她吻別的女人,就這麼消失不見了。
一開始席師紫覺得是甄蘆笙把蘇逢秦藏了起來,可是甄蘆笙也跟她一樣,發瘋的尋找著蘇逢秦。
席師紫不信,她一點也不信甄蘆笙。
可是她去過甄蘆笙家,翻遍了也沒有找到蘇逢秦。
甄蘆笙嘲諷疲憊的站在她對面,諷刺著她。
「我說了她沒在我家,有空在我家翻,還不如去外面好好找找。」
跟蘇逢秦一起消失的,還有她那對之前一直活躍著的養父母,彷彿突然間就這麼消失了。
誰都再沒有見過他們。
「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會突然間失蹤了呢。蘇逢秦她在商場那麼多年,肯定也得罪過很多人,不會是被什麼仇人綁走了吧。」
許清溪沉吟著將心底的想法脫口而出。
只是話一出口,她就覺得不妥。
果然,坐在沙發上的人面色蒼白的可怕,瘦弱的身子也微微顫抖著。
她甚至能從席師紫的那雙深邃冷淡的眸子里看到壓抑的痛苦和淚意。
「獅子.……我.……我這是亂說的,這又不是電視劇,哪來的那麼多仇人,可能她是被哪個過路的人救了,送到一個小醫院去了,我們暫時沒找到。」
「一定是甄蘆笙。」
一直沉默的席師紫突然站了起來,她清瘦的身子顫抖著,抬眼帶著幾分憤怒恨意看向門外。
「一定是她,我要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