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喂我
第68章 喂我
這個時隔八年的吻, 是帶著安撫性質的。
鬱溪剛才給江依看她膝上的疤,隻是因為她忽然領悟,有些人的傷疤是有形的, 而有些人的傷疤是無形的。
她吻不到江依的靈魂, 就隻能吻江依的唇。
唇瓣輕碰著唇瓣, 兩人的唇像吸在一起一樣,鬱溪含住江依的下唇輕輕舔她唇角,濕漉漉的, 又把舌頭探進去。
她小時候上山見過日光下的春藤, 不分彼此的緊緊糾纏在一起,現在她和江依的舌頭大概就是那樣。
江依輕輕嗚咽一聲。
鬱溪不放鬆, 把江依摟得更緊了點, 兩人緊緊貼在一起。
江依察覺到她的異常, 輕輕推她:“你幹嘛?我生理期。”
鬱溪的聲音也和她的吻一樣濕漉漉的:“知道,不做什麽。”
她並沒有真的要做下一步,隻是憑著一股小動物般近乎莽撞的本能,挑逗撩撥起江依的欲望。
她覺得欲望是個好東西, 現在回想起邶城的江依, 冷冷的、頹頹的, 美則美矣, 卻像插在昂貴花瓶裏的枯花, 失卻了一切生命力。
鬱溪曾經討厭自己的名字,總覺得她媽隨便用門口一條小溪給她命名太隨意。
這時卻深深感激起來。
她願意像條溪一樣, 浸潤江依, 她也願她蓬勃的欲望, 像春日山裏不知名的藤蔓一樣野蠻生長, 爬過樹幹、爬過溪流、爬過長滿青苔的幽暗的石, 把江依整本荒蕪的世界牢牢包裹。
把江依從支離破碎的舊世界裏拖出來,讓江依重新活過來。
她一點一點,以此生從未有過的輕柔和耐心,輕舔江依的舌頭,舔她潮而潤的貝齒,咬她的唇角,又輕咬她的下巴。
江依的臉很快泛起一點潮*紅,微微蹙眉。
這時病房的門被一把推開了。
鬱溪暫時放開江依,臉轉冷,她對這種不敲門往裏闖的行為很不喜歡。
尤其現在,她用被子裹著江依,聽著江依飽滿的胸脯裏發出跟她頻率一致的喘息。
推開門的護士笑眯眯,顯然她剛才該看的不該看的都看到了,但一點吃驚的反應都沒有。
她問江依:“是你要輸液嗎?”
江依紅著臉:“是。”
護士:“那你躺下吧。”
鬱溪從江依床上下來,坐到對麵空著的病床上。
江依躺下,護士捏著針頭尋找江依手背血管的時候,鬱溪皺眉:“你輕點。”
護士:“我手挺輕的。”
然而當針頭差進青紫血管的一瞬,鬱溪“嘶”一聲。
護士好笑:“是你打針還是她打針?”
鬱溪:“你不懂。”
一想到江依曾經孑孓獨行走過的那些苦難,她就恨不得此生往後,連一片雪都不要再落到江依肩頭。
護士扯下壓脈帶的時候,叫鬱溪:“你跟我出來一下。”
鬱溪一臉緊張的跟出去:“她有哪兒不好嗎?”
“她沒什麽不好。”護士睨她一眼:“是你有點不好,你在這等我會兒。”
鬱溪雙手插兜站在走廊裏等,透過門縫,看著江依病床上的被子露出一條窄窄白邊。
她知道江依就在那裏,於是連樹投在牆上影影綽綽的影子,都像忽然有了溫度。
護士很快回來了。
把一本舊小說遞給她:“你需要這個。”
鬱溪低頭一看,已經殘破不堪的封麵上,斑駁字跡印著小說名字——《我哥跑路後我與未過門嫂子的二三事》。
鬱溪:……
這,其實她挺熟。
她掂著那本舊小說問:“你不會是找一個收廢品的老頭稱的吧?”
護士驚了:“你也稱過?同道中人?”
鬱溪不自在的咳一聲:“不是我,是我有個弟弟。”
看來這種形跡可疑舊小說的來源,山城和曾經的祝鎮十分統一。
護士:“所以你看過這樣的小說。”
鬱溪表情尷尬了下,站在原地不置可否。
護士急的一跺腳:“你既然看過,為什麽吻技還那麽差!你屬狗的啊,我看你剛剛把美女姐姐都啃疼了,還說拿教材給你學習學習!”
鬱溪:“我……差麽?”
她覺得自己剛才已經盡可能溫柔了。
護士瞪她一眼:“你好好把這書再看一遍!注意細節!我先走了,你們明早出院的時候再還我!”
她一邊離開一邊還在對鬱溪不滿,低聲叨咕:“真是的,這什麽學習能力,上學時成績應該很差吧……”
鬱溪:……
她借著走廊燈光翻了幾頁小說,那些“巧舌如簧”的關鍵詞令人臉紅心跳,鬱溪越看越皺眉——她覺得她沒執行錯啊?
把小說卷一卷放進風衣口袋,鬱溪一臉沉思的走回病房。
江依手上打著點滴,扭頭看她:“護士找你幹嘛?”
“沒什麽。”鬱溪走回她對麵空著的那張病床坐下:“餓不餓?你一天沒吃東西吧。”
江依搖頭:“吃不下。”
鬱溪從口袋裏摸出一顆大白兔。
心情跌宕,是該吃點甜的。
江依循著她扭開包裝紙的聲音瞥了眼,微微不滿:“我給你的,你揣到現在沒吃?”
“不是。”鬱溪解釋:“吃了,這是我自己後來又買的。”
江依拖著尾音“哦”一聲,像是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
鬱溪不自在起來:“怎麽,我不能買麽?”
江依說:“不是不能,隻不過我從你十七歲就發現了,你沒那麽愛吃甜食。”
鬱溪埋著頭,鞋尖一下一下的輕蹭地麵。
不知是歲月為江依賦予了過人的觀察力,還是江依天生就太聰明。
又或者,一個從鬱溪十七歲就存在於她心裏的念頭又冒出來——這女人根本是妖精。
妖精問:“你幹嘛去買你沒那麽愛吃的糖?”
“就,隨便一買。”
妖精不放過她:“是嗎?”
“說謊是壞小孩兒,壞小孩兒以後沒糖吃。”
鬱溪本能反駁:“我本來也……”
江依在柔和燈光下扭頭看著她,不知是剛才那一吻的效力,還是輸液的藥效,這會兒臉色看起來好了不少,終於透了點血色,像讓春風都忍不住止息的桃花瓣,又帶著一點未散幹淨的殘雪,敘述淡淡哀傷。
即便鬱溪跟江依這麽熟了,她常常還是覺得江依美得不可直視,挪開眼,盯著床頭櫃腳。
被這樣的江依看穿或揶揄,又有什麽要緊呢?
她別別扭扭說實話:“因為,你給我兩次糖。”
江依又“哦”一聲:“我給過你兩次,你就要買?你是喜歡糖呢,還是……”
鬱溪的肩膀僵了僵。
老實說,無數人說過她像剛直不阿的小白楊,尤其她導師陳文尋,天天吐槽不知她這個木頭腦袋談起戀愛會是怎麽樣。
她直愣,別扭,不會說軟乎的話,吃軟不吃硬。
若是被其他人這樣步步緊逼,她不知要冒多大火氣,偏偏江依聲音裏那抹溫柔和脆弱,像她最吃的那味魚餌,吸引她主動去咬鉤。
她終於把手指在風衣口袋裏蜷了兩蜷,老實吐露:“不是喜歡糖,是喜歡你。”
江依終於笑一聲。
這小孩兒擅打直球,從十七八歲開始就把“愛她”掛在嘴邊,可她說出口的“我愛你”更像不留退路的諾言,真要她柔柔軟軟談起戀愛、說起那些暗藏心思的喜歡,她又比誰都害羞。
就很可愛,撫平葉行舟突然出現殘留的焦灼。
江依柔聲喚她:“過來。”
她掀開被子一角,鬱溪猶豫了下,脫了風衣外套,小心鑽進去,輕輕攬住江依。
她手裏還執著握著那顆大白兔:“吃不吃?”
“吃是可以吃。”江依受到了撫慰:“喂我。”
輕翕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陰影。
鬱溪小心把包裝紙拿掉,遞到江依唇邊。
江依不張嘴,她拿著糖碰兩碰。
江依微微歎口氣:“這麽又冷又硬的,怎麽好消化呢?”
“是你要我喂你的。”鬱溪怕她一天不吃東西低血糖,發起急來:“怎麽反悔……”
話沒說完,“唔”一聲。
江依沒輸液的那隻手接過糖,塞進她嘴裏,然後一個溫煦的吻貼過來。
像柳葉,像春風,像小貓爪心最柔軟的那一塊。
鬱溪心裏有什麽東西悄然溶解,變成軟乎乎一片。
她感恩江依需要她,需要她的擁抱、體溫、和吻,來抵禦過往帶著寒意的陰影。
糖在她嘴裏含了一會兒,又被江依的舌頭勾過去。
表麵溫潤的化開後,甜味彌散,還帶著江依舌尖的清香味道。接著又被江依推過來,連帶著她的舌頭也擠進來,那股清香的味道就更明顯。
一顆大白兔一點點化得更開,不停在兩人舌尖遊移,又被緊纏在一起的舌尖擠開,掉到她或她的口腔裏。
直到終於一點也不剩了。
鬱溪帶著一背的汗,抿抿唇,後知後覺領悟著接吻的奧義。
江依眼底水光瀲灩,卻忍不住淺淺打個哈欠。
她從昨晚開始就沒睡了,剛才葉行舟的突然出現又太耗精力,這時藥效讓那個疼痛退潮,身體的困倦是本能。
鬱溪替她掩好被子:“你睡會兒,我幫你看著。”
江依眼皮微耷:“我以為我今晚不會睡得著。”
其實要鬱溪說接下來這些話,她是不好意思的。
可在了解江依的全部過往後,心疼戰勝了害羞,她撫撫江依額角,聲音壓低:
“你放心睡,我守著你。”
江依沒聲響,讓鬱溪耳朵發燙的反思自己的話是否太土味,又聽聞江依的呼吸和緩平穩起來。
江依睡著了。
鬱溪替她又把被子掖了掖,望著江依的側顏。
曾經十七歲隻能躲在背後悄悄仰望的人,現在就靜靜躺在她身邊。
睡吧,彌補那些你失去睡眠的愧疚的夜。
我會一直這樣守著你,一遍遍讓你明白不是你的錯。
夜深了,病房裏隻有輸液點滴輕不可聞的聲音。
鬱溪一秒都沒闔眼,盯著那藥瓶,直到藥快沒了,她輕手輕腳起身,去護士站:“要拔針了。”
拔針時又一直在旁邊盯著:“你輕點。”
“不是。”護士睨她:“拔針又不疼。”
“總之你輕點。”
護士拿著藥瓶出去,壓低聲交代:“觀察下她的狀態,到明早沒什麽事的話,就可以出院了。”
江依緩緩睜眼。
“吵醒你了?”鬱溪伸手理了理她鬢角睡亂的頭發,觸手才發現:“怎麽出這麽多汗?”
現在已是秋天,早過了悶熱的季節。
江依難以名狀的笑了下。
鬱溪掀開被子,重新睡到她身邊:“還痛?”
江依搖頭:“這藥挺有用的,不痛了。”
可她也沒闔眼,長長的睫毛翕動著,望著天花板一角。
鬱溪順著她視線望過去,那兒什麽都沒有,隻有一片裂開的牆皮,旁邊灰撲撲一片也許是蛛網。
鬱溪輕聲問:“做夢了?”
“嗯。”
江依的聲音像是隔著時光琥珀透過來,悶悶的,若不是對著鬱溪,她可能永遠也不願講起曾經的經曆。
鬱溪也不用問,就知道她夢裏有什麽。
她默了下,語文從來不是她最擅長的學科,而她第一次切實體會到自己的笨嘴拙舌,不知如何去安慰。
情急之下出口的話是:“那個。”
“你想……要我麽?”
江依明顯愣了下,眨兩下眼,才反應過來鬱溪嘴裏的“要”是什麽意思。
江依問:“為什麽?”
鬱溪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說了什麽,脖子根都在發燙,扭臉轉向一邊:“不想就算了,當我沒說。”
江依柔柔貼過來親了下她耳垂,沒有進一步動作。
鬱溪反而急了,翻身到江依身上:“不要想了。”
“不要想那些事了,都過去了。”壓低的聲音急吼吼的,黑暗中抓住江依的手往自己身前探索:“你要我吧。”
江依的手那麽涼,可鬱溪年輕的身體滾燙。
她之前就察覺出欲念像一片春天的藤,與她的相遇喚活了江依的一切欲念,是那些吃、笑、愛的欲念,帶著江依活過來。
她願用這片春藤纏住江依,在往事的泥沼卷土重來時把江依拖出來,不交還,把自己搭進去也在所不惜。
她急切的去吻江依,帶著江依的手按過去。
江依輕輕推她:“你想好了?”
若要分的話,鬱溪肯定是主動進攻那一方,江依能想象這樣的承受,會讓鬱溪有多緊張和不自在。
可鬱溪帶著灼熱的溫度再次貼過來:“想好了,姐姐。”
江依抿唇。
“等一下。”她低聲安撫:“我先去洗手。”
鬱溪跟到洗手間,從背後擁住江依,下巴蹭在毛茸茸的毛衣上,她在昏黃燈光下幫江依洗手,看光暈在江依貝殼般的手指上泛起,泡沫在兩人同樣纖細的指間流淌,曖昧糾纏,帶著滑膩。
回到床邊,鬱溪小心扶江依躺好。
她俯身看著江依,江依貼在她耳邊問:“剛才叫我什麽?”
“再叫一聲。”
“姐姐。”
她為了搞科研時有更好的精力,日常跟著航天員做一些體能訓練,小腹平坦,有緊致的肌肉線條,此時卻放軟了姿態,任由江依入侵。
江依偏頭吻她耳朵。
跟她那種直愣愣的吻很不一樣,江依把她的耳垂含進嘴裏包著,濕漉漉的,溫潤潤的,舌尖順著耳廓往上爬。
鬱溪眼皮發顫,莫名想到江依在祝鎮租過的房子,外麵有片野生的向日葵花田,江依突然離開後她去過好幾次,有次下太陽雨,泥地潮漉漉一片又泛起蒸騰的水汽。
她並沒想到自己會失控到這地步,可江依投入深邃的眉眼在夜色裏染了墨,又讓她覺得這一切都值得。
江依的手從來都很巧的。
鬱溪帶著顫栗恍惚的想,江依會給她斷掉的書包上繡一架小飛機,會煮很好吃的清湯麵。
而現在。
她失去支力,跌入江依軟軟的懷抱。
江依拂開她額邊汗濕的發,輕吻她額角,深秋時節,落葉輕拍窗扉,可房間裏殘存的灼熱氣息,像一個永不告終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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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依身體複原,也不願在醫院久待,第二天一早,按計劃準備出院。
她想下床時,鬱溪在她肩上按了一下:“我去趟護士站,再回來接你。”
“去護士站幹嘛?”
鬱溪撓了下頭:“就,問一下平時還要注意什麽。”
總不能說她去還那本有顏色的舊小說。
護士看鬱溪一臉別扭的走過來,壓低聲音問:“學到了麽?不止接吻,還有……”
鬱溪雖然是個直球選手,但鑒於昨晚,這會兒格外害羞,打斷:“我沒看。”
舊小說匆匆塞到桌下,轉身就想逃。
護士在她身後發急:“你怎麽能不看呢?”
“我不需要。”
“得了吧!!!”
鬱溪真是聽她語氣聽出了那三個感歎號的。
她心想:真有那麽糟?護士無意撞破的那次接吻到底暴露她哪些問題了?
回病房時她就沒空琢磨這些了。
江依靠在床頭,裹著那件毛茸茸的厚厚的大毛衣。
窗外的月光換為清晨的日光,沾到江依肩膀又化為金色的碎屑,像飛揚的灰塵一樣繞著她的肩跳舞。
鬱溪倚在門邊,沒急著進去。
她覺得,這樣的江依美好得有些不真實,好像長久以來,籠罩在江依身上茫茫的霧氣終於消散了。
撥雲見日,原來真正的江依是這個樣子。
江依聽到動靜,扭臉衝她笑:“我們回家吧?”
“嗯,回家。”
江依租來的二樓小房間,實在不能算家,而她在基地那窄窄小小的宿舍,也算不得家。
她在江依麵前躬身,亮出自己的背。
“幹嘛?”
“背你。”
“我不痛了。”
“知道。”鬱溪堅持:“上來。”
江依輕笑一聲,俯上鬱溪的背。
湊在鬱溪耳邊問:“我重嗎?”
鬱溪:“重,你比在邶城的時候胖了。”
隨著鬱溪站起,江依抿唇:“我是不是該減肥了?”
鬱溪托著她:“不減。”
故意逗一句:“我喜歡你胖一點,手感好。”
江依在她肩上拍一下:“這會兒又不害臊了?”
鬱溪悶頭笑。
她的確喜歡江依胖一點,肩膀上穩穩的重量,帶來踏實的心安感。
像家。
******
鬱溪把江依背到車上,停車場車很少,眼前僅存的兩道車輒,很容易聯想到是不是葉行舟留下的痕跡。
鬱溪發動車子,壓過那車輒,像要把不好的過去全都覆蓋。
嘴裏問江依:“待會兒回去想吃什麽?”
江依:“我要減肥了。”
“說了不要減。”江依臉頰在車窗的陽光裏終於透出一點豐腴,她想伸手去掐,又不敢,隻說:“你想吃什麽?我來弄。”
“你不回基地麽?”
“我想請幾天年假,老頭兒一來基地就虐我,各種找我要數據,讓他自己跟基地那幫更小的小孩兒玩會兒,他才知道我的可貴。”
離開醫院,江依整個人終於徹底放鬆下來,軟軟靠在椅背上,嘴裏噙著點笑意道:“可以啊鬱工,長心眼了。”
鬱溪:……
她踩油門的膝蓋有點發軟,聯想到昨晚的境遇,很難讓人相信這女人不是意有所指。
壞女人,鬱溪心想。
可她實在慶幸,江依剝離了枯萎的外殼,重新變為活色生香的壞女人。
******
鬱溪載江依回了小酒館。
江依要煮麵,鬱溪不讓,自己上陣。
兩碗熱氣騰騰的麵端上來,江依挑一筷子,吹兩吹,喂進嘴裏。
瞥了眼鬱溪擱在桌上的手。
鬱溪:?
江依:“你手長得挺好看的。”
鬱溪:“謝……謝?”
這是什麽沒頭沒的誇獎?
江依忍不住笑出來:“手長得好看是好看,就是不太巧。”
鬱溪:……
也許江依說這話沒什麽別的意思,但鬱溪聯想到今早護士的氣急敗壞。
“江依,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江依腳尖輕晃,整個人散發出一種放鬆下來的慵懶感:“嗯,問啊。”
“我手真的不巧麽?”
江依抬眸看鬱溪一眼。
難為小孩兒把親密當安慰她的手段,這時願意問出來。
從道理上來講,對小孩兒應該要鼓勵,但她考慮到之後的漫漫人生,決定用一種委婉的方式說實話:“一般。”
鬱溪緊張起來:“以前弄疼你了?”
“其實有一點。”
鬱溪不說話了。
江依決定再點她兩句:“你有時候……太莽撞了。”
鬱溪陷入沉思,認真的神色讓江依想起十七歲的她,在台球廳前台對著台燈,對付一道難解的數學題。
她帶著這樣的神色洗了碗,掃了地,然後叫江依:“你先休息,我出去一趟。”
“去哪?”
“醫院。”
“忘東西了?”
“嗯。”
她匆匆開車出門,跑到護士站,還好,那位護士還沒換班。
她湊過去,壓低的聲音像做賊:“那個。”
護士好笑的看著她:“哪個?”
“就是那個……”鬱溪的雙頰臊起來:“昨晚那本舊小說,還在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