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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我,吃,醋

  第81章 我,吃,醋


    倪未蓮的青春時代, 和鬱溪有些像。


    小鎮出身,環境閉塞,家裏很窮。跟鬱溪不同的是她長在自己爸媽身邊, 但這也算不上多大一件幸事, 因為她還有四個弟弟。


    伴著第四個弟弟出生, 家裏用錢越發緊張,她爸把她叫到身邊:“你一個女娃娃,家裏供你讀到高中, 已經很對得起你了, 現在你給我退學,結婚。”


    倪未蓮說:“退個錘子。”


    她爸一巴掌呼在她臉上。


    第二天到學校上數學課, 數學老師正是夏嵐, 夏嵐平時走上講台, 目光掃過全班同學時,隻會在倪未蓮臉上多停留兩秒,這天卻深深看了她一眼。


    放學後她把倪未蓮叫到辦公室:“臉怎麽了?”


    倪未蓮一臉不忿也沒什麽難過的樣子:“我爸打的。”


    夏嵐:“幹嘛打你?”


    倪未蓮挺倔的笑了下,腫著的腮幫子牽著一疼:“他讓我退學結婚, 我說退個錘子。”


    夏嵐問:“家裏沒錢了?”


    倪未蓮抿嘴不講話。


    夏嵐握住辦公桌上的紅筆:“那, 我幫你出錢。”


    ******

    倪未蓮愣了。


    在這之前, 她跟夏嵐是什麽關係呢。


    她一直覺得, 是她單向暗戀夏嵐的關係。


    她是班裏最聰明的學生, 她覺得夏嵐對她的偏愛也大抵因為此。


    比如悶熱夏天她在辦公室做題,背後蒲扇扇起的一陣風。


    比如冬日清晨的無人教室, 她抽屜裏放著一顆糖。


    比如自習課她舉手提問, 夏嵐走過來微微俯身作答, 垂在她手背的一縷發。


    可這些關係都不足以讓夏嵐說出一句:“那, 我幫你出錢。”


    她的意思是, 倪未蓮高中剩下的學費和大學的學費,她來出。


    那是一個盛夏傍晚,微暗的空氣裏有螢火蟲漂浮,把少女心中隱約模糊的東西,點亮到通明。


    她鼓足勇氣對上夏嵐的眼睛:“那,等我大學畢業了,我來還你錢。”


    夏嵐也溫柔對住她的眸子:“好。”


    那是一個萬物含蓄的年代,兩人事關人生方向的承諾僅僅隱晦至此,什麽都沒說,又什麽都說了。


    倪未蓮相信夏嵐什麽都懂了,她拿著那筆錢考上了邶城的大學,畢業後如約返回小鎮。


    沒想到夏嵐失蹤了。


    倪未蓮留在小鎮當了好幾年高中老師,再沒見過夏嵐。


    她失望回到邶城,專攻學術,一直沒結婚。


    ******

    倪未蓮講到這裏止住話頭,惹來鬱溪追問:“然後呢?”


    夏嵐笑道:“然後,時間就過了四十年。”


    鬱溪不是不驚訝。


    在她剛剛走過二十六年的人生裏,四十年,幾乎是個過分漫長的概念。


    夏嵐告訴她:“過了四十年,我已經六十多了,那年我查出一個腫瘤,懷疑是癌,才想著到邶城找小蓮。”


    她也一輩子沒結婚,當年她把她媽給她當嫁妝的錢給了倪未蓮當學費,她媽知道了她這份心思,做了一份倪未蓮寫來絕交的假信。


    夏嵐溫柔,但驕傲,她的驕傲不允許她去找倪未蓮求證,直到今天她才終於可以笑著說:“我為我的驕傲付出了代價。”


    四十年人生在掌心蹉跎。


    再見麵,她們已是兩個滿頭白發的老人,夏嵐四十歲時遭遇一次重大車禍,從此不再能離開輪椅。


    人生遺憾了什麽,又圓滿了什麽。


    包裹著奇跡發生的那個內核,始於她們從未忘記對方。


    鬱溪覺得感慨:“這故事在電影裏都不能被提及?”


    “是不能。”倪未蓮道:“但有一幕。”


    倪未蓮在小鎮當高中老師時,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後,她教鞭點著黑板上的數學題,敦促著講台下昏昏欲睡的學生。


    小鎮的教室外有蟲鳴,有蛙鳴,惹來倪未蓮眼神瞟向窗外。


    瞬時愣住。


    窗外是曾經教過她的高中老師,透過窗口對她笑,再一恍神,老師的身影又消失了。


    倪未蓮感慨:“我看到劇本中這一幕時驚訝極了,編劇不知道我的故事,隻把這當作鄉村教育事業代代相傳的縮影。”


    “總結起來,我和夏老師的故事,濃縮為電影裏我望向窗外的那一眼。”倪未蓮轉向江依:“你明白這意味著什麽吧?”


    江依點頭:“我明白。”


    若那一眼訝異、繾綣、懷念,閃動崇敬又莽撞的光,會不會讓銀幕之外的有心人,敏銳捕捉到這兩人之間曾發生過什麽故事。


    倪未蓮點點自己的眼睛:“我要找一個眼裏有故事的人,而你有。”


    江依:“我會盡全力。”


    ******

    從倪未蓮家出來,鬱溪牽著江依的手,格外沉默。


    江依輕晃晃,應和身後小院的藤蔓擺動:“在想什麽?”


    “我們的故事、倪教授的故事。”鬱溪道:“分明都改變了幾人的一生,在電影裏卻竟不能有展現,真荒唐。”


    “環境如此,需要更多代人去努力。”江依柔聲安撫:“但至少現在,倪教授在電影裏留下了那一眼。”


    “那我們呢?”鬱溪悶道。


    “我們也會找到自己的方式,在電影裏留下痕跡。”


    本以為這大人捭闔式的話語,不會讓年輕莽撞的鬱溪滿意,但鬱溪點點頭聽了進去:“嗯。”


    她們聽完故事,在倪未蓮家消磨了一天,喝茶吃飯,甚至下了幾盤棋,看倪未蓮和夏嵐相處,慨歎時間是殘酷的遊戲,卻又給人留下千回百轉的溫柔。


    這會兒夕陽斜斜映在兩人頭頂,美得像曾經的遺憾故事。


    江依指尖在鬱溪手背一點,幾乎有電流滑過。


    鬱溪在那陣隱約的酥麻裏聽江依問:“真哭過?”


    “什麽?”


    “我是說以前。”江依問:“你真被倪教授罵哭過?”


    鬱溪咧嘴:“怎麽可能,我跟她對吵,比她還大聲。”


    江依輕輕搖頭,蓬如雲鬢的濃密卷發貼著臉頰舞動:“嗬,小孩兒。”


    鬱溪把人抵在小院轉角的藤蔓架下:“除了高三以為被退學、在你麵前哭的那一次外,我隻為你哭過。”


    她拉下口罩,露出輕咬的下唇,委屈裏透出些不忿。


    江依跟著拉下口罩,唇貼上去,柔軟得像曬在鬱溪背後的夕陽,一點一點,曬化堅冰。


    她輕吮鬱溪唇角,讓她放鬆,放棄抵擋,最後抵不住誘惑,追過來,兩人唇齒交疊。


    夕陽下的吻被染出不一樣的溫柔,江依雙眸濕軟,手輕撫鬱溪側臉:“是我不好。”


    “以後,換我為你哭。”


    鬱溪想起十九歲在邶城甫遇江依,滿心滿意隻當她是壞女人,想讓她為自己哭,甚至故意帶她去路邊攤吃辣。


    此時換來這樣的承諾,卻隻是搖頭:“不要,舍不得。”


    江依輕笑,額發被晚風吹成霧,包裹住一整個即將到來的春天。


    她帶著一種了然,知道鬱溪極有食言的可能。


    當鬱溪在床上,汗浸浸的背下俯拉出利落線條,去吮她眼睫上的水霧,那又是另外性質的故事了。


    ******

    第二天鬱溪回院裏上班,賀章找她談了一次話。


    “這幾年下來,陳文尋和倪未蓮算是把你慣壞了。”


    鬱溪挑眉:“有嗎?”


    “這次的電影,是上頭下達的宣傳任務,哪容得你想怎樣就怎樣?”賀章跟她拍桌子:“還有,你去跟倪未蓮說,讓她別一起鬧。”


    “你怎麽不自己去說?”


    “你……”賀章心想我要是敢說,還找你幹嘛。


    鬱溪正色道:“賀院,環境和政策我們不是不理解,所以我們最想講的故事,也沒要求一定加在電影裏。隻是這次的兩個要求,一,遵照人物本身的形象,二,選一個自己滿意的演員,不過分吧?”


    “不過分?”賀章直瞪眼:“你知不知道這兩要求一提,我要扛多大壓力?”


    “賀老頭兒,你看你那倆眼珠子瞪得跟銅鈴似的。”陳文尋慢悠悠,跟散步似邁進來:“你是不是沒喝我給你的下火茶?”


    賀章連他一起瞪:“別打岔,你又來袒護她。”


    “不是袒護。”他把一張打印紙往賀章麵前一放:“你先看看這個。”


    兩組人攻堅克難半個月的一組數據模型,躍然紙上,不用說,又是鬱溪解決的。


    陳文尋故意問:“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也就給院裏省了大幾千萬吧。


    陳文尋笑眯眯:“老話講恃才傲物,我這關門弟子傲是傲了點,誰讓她有才呢?”


    ******

    半個月後,劇本調整完畢,《逐空》劇組拿著宣傳部特批,進駐航天院開拍。


    賀章背著雙手過來看,一腔不滿發泄在江依的形象上:“嬌弱的樣兒,哪像個女航天人?”


    陳文尋端著茶缸嗤他:“老古板,我就覺得挺好!”


    江依是嬌柔的模樣,但陳文尋覺得她真是個好演員,走路的姿態挺肩收腰,眼底透著堅毅,跟《撞擊》裏渾身沒骨頭的沈桃相比,完全兩個人。


    鬱溪跟過來看拍戲,陳文尋問:“厲害啊,她怎麽做到的?”


    鬱溪低聲回:“住了半個月健身房。”


    航天院裏軍人多,鬱溪和倪未蓮這樣的工程師,從入職以來受其影響,難免沾上軍人習性。


    江依在健身房練儀態練行走,煙酒全戒掉,飲食低脂高蛋白,半個月內渾身緊一圈,穿著短袖製服時露出流暢的肌肉線條。


    倪未蓮也來看,美滋滋對鬱溪說:“是不是跟我年輕時挺像的?”


    鬱溪:……


    她還是對賀章做出一步妥協,不在劇組公開她與江依的戀愛關係,她也怕因這層關係讓江依被指成“關係戶”,遂應允。


    劇組工作人員裏年輕小姑娘多,她一現身就引起騷動。


    化妝師小姑娘推推發型師小姑娘:“是鬱工!啊啊啊啊她本人也太好看了吧!”


    “氣質好冷!我好迷!你說我去跟她說話,她能搭理我麽?”


    江依正由這兩人補妝,溫和道:“妹妹,你的粉撲快捂死我了。”


    化妝師趕緊移開:“對不起,江老師!”


    卻還在往鬱溪那邊瞟。


    發型師鼓勵她:“去啊!你以前不是校花麽?多少人想追你追不上,這會兒慫什麽?”


    “行。”化妝師放下粉撲,理理衣角跑過去。


    江依眯了眯眼,望著小姑娘興奮到雙頰微紅,從口袋裏掏出塊巧克力遞給鬱溪,仰臉說著些什麽。


    鬱溪一臉清冷,倒也低頭耐心聽著。


    “咳。”


    兩人一起回頭,看江依柔和笑著,抱雙臂而立。


    “鬱工,請問洗手間怎麽走?”


    化妝師:“江老師,就在……”


    “我帶江老師去吧。”鬱溪道:“江老師,關於倪教授這個人物呢,我還有點粗淺見解想跟你探討。”


    江依在前頭走得快,聽鬱溪在她身後悶笑。


    一回頭,對上清冷人少見的笑眸:“江老師,我還以為你真忘了洗手間怎麽走,你這不是很清楚嗎?”


    遠離了拍攝場地那一塊,她快走兩步與江依並肩:“找我有事?”


    “是有點事。”江依拉開洗手間門:“進。”


    鬱溪帶著笑依言進去,看江依靠在盥洗台上,從口袋裏摸出煙和打火機:“抽根煙,找你幫我看著。”


    窗戶開著,倒不用擔心在洗手間留下煙味。


    鬱溪問:“不是戒了嗎?”


    “平時不抽,演起戲來壓力太大,抽一根醒神。”


    鬱溪不懂演戲,卻也能看出江依演起戲來,情緒調動跟其他人不是一個量級,好些看劇本時原本以為的過場戲,江依演起來卻能令現場人目不轉睛。


    是沉穩的奮進。是激越的深情。


    倪未蓮年輕時為航天事業不眠不休的勁頭,化在她的舉手投足裏。


    這時見她揉著太陽穴,明顯倦乏,雙手握門把手抵住門:“好,你抽,我幫你看著,”


    江依把綁頭發的皮筋解開,束在手上,撥了撥一頭濃密的發,為了演年輕時的倪未蓮,卷發夾直了,垂在臉側,卻猶顯出風情萬種。


    側頭,點煙,紅唇間悠悠吐出一縷白霧,像時光般環繞住她,連帶著雙瞳都變得悠遠。


    若不是對身體不好,鬱溪實在很喜歡看江依抽煙。


    連細瘦手腕彎折的弧度都像藝術,偏頭是一撇,揚手是一捺,舉手投足化為一筆一畫,生動書寫著“美”這個字。


    她在鬱溪十八歲的夏天倏然降臨,重新定義美和奇跡,到現在近十年過去了,鬱溪望著她,仍有這樣的觸動。


    聽她微眯著眼叫:“小孩兒。”


    聲音穿過繚繞的煙霧傳來,像鉤子勾在人心上。


    尾音拖長:“剛才你和化妝師聊什麽呢?”


    鬱溪隻當她抽著煙閑聊解悶:“哦,她問我女航天人化妝有什麽講究,我說她問錯人了,我從不化妝。”


    江依沒繃住一聲笑,隨即斂了眉眼:“還說什麽了?”


    鬱溪回想了下:“沒什麽了。”


    江依再次眯了眯眼,她那神態很迷人,像隻從桃花洞鑽出來的狐狸,一寸一寸,款步輕搖走到鬱溪身邊,揮手趕開繚繞到鬱溪身邊的煙霧:“你再想想?”


    鬱溪一臉迷茫,聽她笑了聲把手伸進自己褲子口袋,隔著布料一掐。


    鬱溪吃痛間,就見她已把手縮了回去,柔白掌心多了塊巧克力,拋兩拋,眯眼對著外包裝念:“百分之七十黑巧。”


    “哦。”鬱溪想起:“她剛才給我的。”


    “她?”江依又笑了聲,一手夾煙,一手把玩著那塊巧克力:“喜歡黑巧麽?”


    “還行。”鬱溪答:“我不喜歡太甜的,黑巧還行。”


    江依纖指一挑,解開兩顆她製服紐扣,修長脖頸露出來,江依指尖輕劃,不似往日用柔膩指腹,反而控製角度刻意用了點指甲,在過分靜謐的洗手間,能聽到擦過皮膚的聲音。


    她聲音壓低,像下蠱:“吃黑巧呢,就有一點不好。”


    輕掃的指尖,讓痕癢漫遍全身,鬱溪腳趾在鞋裏蜷兩蜷,強作鎮定問:“怎麽?容易過敏?”


    江依又笑,眼尾上挑。


    鬱溪隻記得她指尖最後劃過的是頸間血管,隨著脈搏汩汩跳動,之後她的動作那樣快,鬱溪還未來得及反應,就感覺頸間一陣熟悉痛覺。


    江依偏頭咬了上去,比上次又更多兩分力道,細細密密的疼,卻又鼓噪著血管興奮。


    江依仰頭,瀲灩水波間帶著些怨:“不許對其他人用第三人稱代詞。”


    “也不許要別人的巧克力。”


    鬱溪陷進一種暈眩:“那又不代表什麽。”


    江依纖纖指尖一下一下點在她胸口:“我,吃,醋。”


    在鬱溪教她別太瞻前顧後,她終於也肯放下那些成熟和自持,一點小女兒情態露出來,令人迷醉。


    忽然外麵有人敲門,咚咚咚。


    鬱溪在一陣緊張裏脊背發麻,可她莫名並不想讓,懷裏摟著江依,看江依翻起眼皮睨她,也沒催,反而再次埋首於她頸窩。


    這次不是咬,而是吻,舌尖刮過紅腫皮膚的表層,輕舔,帶來泛著潮潤的快意。


    外麵的人還在敲,咚咚咚砸在鬱溪脊骨:“有人在嗎?”又自言自語:“這門是壞了麽?”


    鬱溪後腦靠著門闔眼,嘴裏幾乎忍不住要低吟出聲。


    好在失控邊緣,江依放過了她,門外的人也宣告放棄,腳步離去。


    鬱溪的喘息淩亂掉在腳邊,換來江依低頭笑。


    最後她一顆一顆,把製服扣子複又幫鬱溪扣好,拍拍她胸口:“鬱工,好自為之。”


    輕推開鬱溪,滅了煙,一邊攏著頭發重新束起,一邊踏著輕巧腳步飄遠。


    鬱溪站在原處聽自己的心跳。


    心想:讓姐姐吃醋,是這麽刺激的體驗嗎?


    ******

    江依回到片場,調整吐息,雙頰的緋色消下去。


    她很專業,過去隻是被往事桎梏了光芒,所有人沉溺於她的演技,沒任何人發現她的異常,發現她為了一個小孩兒,當真心煩意亂,甚至沒忍住抽了根煙。


    化妝師也沒發現。


    隻是又一輪補妝時,見江依舔唇而笑:“有點餓。”


    “江老師。”化妝師問:“我叫人去給你買點吃的?”


    江依現在的情況,不講排麵,沒請助理。


    她笑著搖頭:“不用,我有這個。”


    從口袋裏摸出那塊黑巧,慢條斯理撕開銀箔紙:“可惜,鬱工說她不愛吃黑巧,怕疼。”


    化妝師睜大眼:“吃黑巧怎麽會疼呢?”


    “誰知道,可能是過敏。”江依笑吟吟道:“你以後要是有吃不掉的巧克力,還是給我好了。”


    ******

    拍戲進展順利,賀章每天背著手來巡場,看江依演戲,默默不說話。


    陳文尋悄聲對鬱溪:“他心裏滿意著呢,對著江依又誇不出口,嗬,老頑固。”


    半個月後,導演宣布休整一天,他要看看前期片段,認真反思下是否與他剪輯思路相符。


    正好江依接到之前網大劇組的電話,邀她去看做完後期的成片效果。


    江依柔聲應好,正被來看拍攝的鬱溪聽到:“我今天處理好工作,明天陪你一起?”


    “你忙你的。”


    鬱溪掐一下她指尖:“別裝。”


    江依笑起來:“好,我承認,的確想你陪我去。”


    隻是過往壞習慣作祟,讓她第一時間掩藏自己真實心意,成熟穩重不添麻煩。


    其實反向想想,若鬱溪這樣對她,她也覺得不快。


    鬱溪抱住雙臂靠住牆:“那,求我。”


    江依偏頭好笑:“什麽?”


    “別總在我麵前擺出姐姐樣,真想我陪你去的話,”她佯作鎮定:“求我。”


    其實心跳如雷,一下一下透過薄薄背脊往牆上砸。


    她羞愧於自己的壞心思,卻又忍不住——


    總想起除夕那夜江依醉酒,帶著未曾見過的天真懵懂神情,喚她“主人”。


    讓平時又禦又媚的姐姐對自己臣服,原來是這樣感覺的一件事,像壓不下頭的春芽,不停從心間土壤裏冒出來。


    江依抿唇思考了下,好像覺得這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一件事,在劇組的避人角落,輕攥住鬱溪衣角,貼在她耳邊:“求你。”


    鬱溪脊背冒汗,手背著,手指暗暗摳牆:“我是誰?”


    “小孩兒。”


    “有求人的時候叫人小孩兒的麽?不尊重,不禮貌。”


    “那……”江依輕晃她衣角,聲音越發嬌軟:“求你了,鬱工,鬱老師。”


    她聲音越像羽毛似撩人,鬱溪那句話越梗在喉頭說不出口——


    【想聽你用這樣的聲音叫我“主人”。】


    最後她紅臉偏過頭:“好了,答應你。”


    既然無論如何說不出口,這願望到底什麽時候能實現呢。


    像雪白的小貓爪子不停踩在心裏,得不到的念想,讓人又軟又癢。


    作者有話說:


    是誰在雷區邊緣瘋狂蹦迪?哦,是手也不巧、躺也不行的鬱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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