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金玉其外> 第32章 奪畫

第32章 奪畫

  第32章 奪畫

    李心玉拉著裴漠來到鬥獸場後門的巷子口。


    見四下無人,她迫不及待地扯下纏著卷軸的紅絲帶,將畫卷打開一尺多高,露出上麵並肩而立、側首回眸的兩位紅妝美人。


    左邊的這位美人五官穠麗,眉目與李心玉十分相似,唇瓣不點而紅,彎成一個若有若無的弧度,烏黑的眸子宛若點墨,仿佛跟活著似的。


    李心玉已有許久許久不曾見過母親的容顏了,哪怕是一幅沒有生氣的畫,依然能撥動她內心深處那根最哀傷的弦。記憶中的母親總如同稚子般真誠,開心時便笑得熱烈,難過時便哭得痛快,文能繪得一手好丹青,武能掀起裙擺和夫君孩兒們蹴鞠玩耍……


    禦史台的老頑固總上書彈劾她專寵,可父皇從不將那些流言蜚語放在心上。母親生的那樣美,仿佛再怎麽胡鬧,都值得被人們原諒。


    李心玉眨了眨濕潤的眼,視線右移,落在另一位美人身上……她也算得上是個清麗佳人,烏發上簪著一支樣式別致的鳳頭釵,可惜娥眉輕蹙,一副鬱鬱寡歡的模樣,不怎麽討喜。


    這個女人的出現,徹底擾亂了李心玉對父母那段鶼鰈情深的婚姻的記憶,她覺得很生氣,又不知道自己在氣些什麽。


    “啊啊啊啊煩死了,這個狐狸精!”李心玉胡亂地卷起手中的絹絲帛畫,對著牆壁一頓猛砸。她自認為自己此時表情凶狠,但在裴漠看來卻像是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兒,又可愛又好笑。


    “你還笑?”李心玉惱怒,伸手拍了裴漠一下。


    隻是情急之下失了準頭,那一掌不輕不重地拍在了裴漠受傷的右臂上。裴漠悶哼了一聲,捂著手低下頭去。


    “我我我弄疼你了?抱歉抱歉,我忘了你受傷了。”見裴漠垂著頭不說話,李心玉也有些心慌了,將帛畫隨意地一卷,捧著他的手小心地說,“小裴漠,你還好麽?不會是哭了吧?”


    她正擔憂得不行,裴漠卻是忽的破冰一笑,順勢扣住了她細嫩的手掌,湊到她麵前道:“殿下擔心我呢。”


    “好啊,你個小騙子,竟敢騙本宮!”


    裴漠幾乎與她鼻尖對著鼻尖,呼吸交纏,空氣中全染上了裴漠的熱度,饒是嬉皮笑臉慣了的李心玉也有些招架不住。她伸手按在裴漠胸膛上推了推,眯著眼道,“放肆。”


    似乎早就看穿了李心玉紙老虎的本質,裴漠不退反進,將她的手扣得更緊了些。李心玉作勢要甩開他,裴漠就立馬裝可憐道:“我疼呢,殿下。”


    明知道裴漠是裝的,可李心玉還是心軟了。她扭過頭哼了一聲,最後勉強道:“好吧,就讓你多牽一會兒。”


    裴漠笑了一聲,忙扳開她的手指,與她五指緊扣。頓了頓,他又蹙眉,似乎不滿意此時的狀態,便附在她耳邊,壓低了聲音問:“那,我可以抱一抱殿下嗎?”


    李心玉皮笑肉不笑,說,“你不要得寸進尺啊。”


    裴漠‘哦’了一聲,頗有些委屈的樣子。


    此時靜謐無風,牆頭樹梢上未消融的積雪簌簌抖動,又吧嗒一聲砸在李心玉的頭頂。


    雪塊很輕,很冷,又順著李心玉的衣領滑進脖子,凍得她一哆嗦。她執著手中的帛畫當癢癢撓,撓去脖子裏的積雪,正要開口說話,一抬頭卻發現裴漠的眼神冷得可怕。


    他抬眼望著牆頭,神情是從所未有的陰沉,渾身肌肉都因戒備而僵硬起來。


    李心玉被他這副神情嚇了一跳,心想:不會吧?莫非不給抱就生氣啦?


    “你……”


    她剛開口說了一個字,裴漠卻忽的摟過她的腰,抱著她騰空躍起,連退數步,幾乎同時,三支袖箭閃著寒光連連釘在裴漠的腳下。


    一聲驚呼生生壓抑在喉中,突然的失重感讓李心玉心跳加速。她緊緊攀著裴漠的肩,很快明白了是怎麽回事,驚道:“有刺客?”


    這可就糟了。因是偷溜出來暗訪,加之又白靈受傷臥榻,李心玉根本沒帶別的侍衛出門,偏生又遇見了這樣的事!


    裴漠反手拔劍,沉聲道:“別怕,躲在我身後。”


    李心玉點點頭,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隻見牆頭和屋簷上不知何時出現了四個蒙麵的黑衣刺客。他們按著劍匍匐在上,居高臨下地俯視他們,如同在審視爪下的獵物。


    長安下過大雪,可這群刺客踩在覆了厚雪的屋脊上,竟然不會發出一丁點兒聲音,可見其並非等閑之輩。若不是裴漠警覺,怕她此刻就要命喪黃泉了。


    怎麽回事,難道是自己暗中查訪吳懷義,打草驚蛇了?

    一時間李心玉心中閃過無數個念頭,雪地裏折射的劍影又使她回想起了那日兵臨城下的恐懼。


    似乎感覺到她的懼意,裴漠攥緊了她的手,無聲地安撫她。李心玉站在裴漠的身後,看著他並不算強壯寬闊的背影,心中的恐懼漸漸消弭。


    不管今生路途多麽坎坷,畢竟,還有裴漠陪在她身邊。


    唰——


    刺客互相給了個眼神,同時拔劍,呈兩麵夾擊之勢襲向李心玉。裴漠抬劍擋住其中一人,又旋身調換方向,拉著李心玉一轉,再一掌拍向另一人的手腕,那刺客被他拍得手腕一麻,手中的劍脫力掉落。


    雪天地滑,李心玉一個趔趄險些跌倒,一名刺客看準這空蕩,猛地提劍刺向李心玉!

    “公主!”裴漠一聲怒吼,旋身斬殺一人,又提劍砍向刺殺李心玉的那名刺客!

    危急時刻,李心玉躲閃不及,下意識拿起手中的畫卷擋在頭頂,試圖擋住刺客的那一劍!可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事情出現了轉機!

    那名刺客見李心玉拿畫來擋刀,竟然中途調轉了劍尖,劍刃擦著畫卷而過,刺啦一聲割破了李心玉的袖子。


    與此同時,裴漠飛身而來,一劍刺穿了那人的後心。


    “沒事吧?”裴漠緊緊握住她的手,掌心鮮血黏膩,他卻恍若不知,淡墨色的眼睛裏盛滿了後怕和擔憂。


    “我沒事……”


    李心玉大口呼吸著,冷氣吸入肺部,倒讓她冷靜了不少。她回想起方才那名刺客見到畫卷後所忌憚的神情,心中浮現出一個大膽的假設……


    還剩兩個刺客,不知道隱秘的角落裏還會不會藏著下一批亡命之徒,若是繼續纏鬥,裴漠遲早會落下風。


    李心玉看了看手裏的畫卷,沉思片刻,然後深吸一口氣,大聲道:“閣下,是想奪這幅畫?”


    刺客們互相遞了一個眼神,沒有說話。


    見他們按兵不動,李心玉便知道自己十有八九猜對了,這群人真是為了搶畫而來。


    李心玉舉著手中的帛畫,挺直身子笑道:“我並非吝嗇之人,諸位既是為財而來,又何須如此興師動眾?”


    “公主,他們身上殺意明顯,怕不是為財這般簡單。”裴漠持劍防備,鷹隼般的眼睛緊緊盯著對方的一舉一動,低聲提醒她道。


    “我知道。但他們在意這幅畫,先拖延一下時間再說,這裏魚龍混雜,事情鬧大了不好收拾。”


    如此說著,李心玉朝刺客們晃了晃手中的帛畫,道:“既是你們的主子喜歡,送與他便是!拿好了!”


    李心玉用盡全身力氣,將手中的帛畫用力朝牆外擲去。蒙麵刺客眼睛一寒,果然如見了肉骨頭的狗一般追著那幅畫躍出牆頭。


    “跑!”


    隨著李心玉一聲低喝,裴漠攔腰將她抱在懷裏,足尖一點躍上牆頭,飛速穿梭在迷宮似的小巷中,帶著她朝相反的方向逃去。


    等兩名刺客翻牆拾到畫卷,再回來一看,李心玉和裴漠早已不見了身影。


    高個刺客有些生氣,狠聲道:“看著他們逃了,你怎麽不追?跟著我翻牆撿畫做什麽!”


    個子較為瘦小的刺客冷笑一聲,說:“別以為我不知道這幅畫是主子的寶貝,誰得到誰就居首功。你我雖是同僚,但我有豈能眼睜睜看著你將功勞搶去。”


    高個子刺客嗤道:“這次失手,怕難有下次機會!你還想搶功?能逃過主子的懲罰便算好事了!”


    寒風吹過,殘雪凋零,兩名刺客一閃,消失了蹤跡。


    裴漠抱著李心玉逃出了欲界仙都的大門,長安市集人來人往,間或有官府的兵卒巡邏,暗殺者絕對不會蠢到在大街上動手,李心玉緊張的心才稍稍平息。


    她鬆開緊緊摟著裴漠道的手,帶著後怕道:“應該沒事了,放我下來罷。”


    裴漠頓了一下,才將她慢慢放回地麵。


    “公主可曾受傷?”裴漠扶著李心玉的身子,前前後後將她打量了一番,並未發現傷痕,唯有袖口被劍氣劃破,這才長鬆了一口氣。


    “我沒事,倒是你……你流血了!”


    李心玉摘下礙事的麵具一扔,拉起裴漠的右手一看,包紮的布條有些濡濕,應該是方才與刺客周旋之時,傷口又裂開了。


    “小傷,明日就好了。”裴漠擰著眉頭,悶聲道,“畫被搶走了。”


    “搶了就搶了,多大點事兒。”李心玉踮起腳尖拍了拍裴漠的額頭,笑得眉眼彎彎,“開心點,人沒事就好。”


    裴漠垂下眼,睫毛抖動,嘴角揚起一個極淡的弧度。


    李心玉歎了一口氣,望著車水馬龍的路邊小販,道:“就一幅破畫而已,真有那麽值錢麽?才一出門就遭到劫持……”


    她嘀咕著,裴漠卻打斷她道:“他們看你的眼神帶著明顯的殺意,怕不僅是要劫財,更要害命。”


    有了前世的經曆,李心玉特別怕死,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


    她挑了挑眉,露出驚訝且憤恨的樣子,指著自己的臉頰道:“你看,我長得這麽好看,他們也舍得殺?”


    裴漠一時不該作何回答,半晌才認真道:“反正,我是舍不得的。”


    李心玉又歎了一口氣。


    正煩心著,忽聞路邊傳來一個熟悉的男聲:“心兒!”


    李心玉扭頭一看,果然隔著人群看到了街對麵拚命揮手的李瑨。


    李瑨隻帶了三個侍衛,滿麵欣喜地奔了過來,結果看到了李心玉身後的裴漠,李瑨瞬間由晴轉陰,將臉拉得老長。


    李瑨哼了一聲,裴漠也回哼了一聲,兩人恨不得用眼神大戰三百回合。


    “心兒,你怎麽背著我偷偷來這了?”


    “這話該我問你,皇兄怎麽也來這了?”


    李瑨道:“我來看柳拂煙。”


    聽到柳拂煙的名字,裴漠眉頭一皺,麵色不善地扭過頭去。


    李心玉看了裴漠一眼,問李瑨:“見著了麽?”


    “沒有,她不肯見我。”說著,李瑨絮叨道,“你怎麽又和這個奴隸在一起啊,你不會真的想和他……”


    李心玉挑眉,笑得很是危險:“怎麽,皇兄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的,不敢的。


    李瑨一噎,狠狠瞪了裴漠一眼。裴漠人如其名,全程冷漠臉,視若不見。


    忽然,李瑨指著裴漠問李心玉:“心兒,他有什麽好的,值得你這般維護?你摸著你的良心,摸著你這顆被哥哥我關照了十六年的良心,老實告訴我:若有一日我和這奴隸同時掉進河裏,你選擇救誰?”


    李心玉心想:是怎樣驚天動地的巧合,才會發生讓你們同時掉進河裏這樣的事?就算掉進了河裏,為何一定要我來救?侍衛都是死的麽!

    李心玉翻了個白眼,想也不想便道:“我誰也不救,你倆手拉著手沉河殉情罷。”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