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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靈犀

  第59章 靈犀

    回到清歡殿的時候,李心玉依舊渾身發顫,手腳冰涼。


    “裴漠,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嗎?”李心玉鬢角被雨水打濕,朱釵泛著冷冽的光,映著她略顯蒼白的容顏,格外脆弱。


    裴漠搖了搖頭,坐在榻邊,伸手將她擁入懷裏。


    “如果沒有鬼,那你和我算是怎樣的存在?”李心玉緊緊地回抱住裴漠,將臉埋入他的胸膛,悶聲說,“薑妃太可怕了。你說,她會不會也像我一樣,靈魂並沒有消亡,而是躲在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窺伺一切……”


    “不會的,心玉。”裴漠吻了吻她的發頂,聲音篤定而沉著,“她死了,我們贏了。”


    “不,裴漠。其實我們心裏都很清楚,是薑妃贏了。”李心玉抬起玲瓏眼,泛紅的眼底淚意閃爍,流露出少有的茫然和害怕來,“薑妃在手劄中寫道,她死於二十一歲,所以母後的第二個孩子也應該死在這個年齡……裴漠,我死的時候剛好二十一……”


    話還未說完,便被裴漠盡數堵回腹中。


    在這個時候,這個少年總是格外強勢,吻得如狼一般凶狠。


    李心玉幾乎不能呼吸,身子發軟,隻能憑借本能攀附著裴漠。唇舌相戲,意識漂浮,仿佛連靈魂都被攪得七零八落,李心玉很快沒有力氣再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一吻畢,裴漠喘著氣,耳後垂下的一縷發絲滴著晶瑩的水珠,用淩厲且強勢的眼睛看她,沉聲道:“你覺得我們是什麽?孤魂野鬼?孤魂野鬼會有心跳、有溫度嗎?不管怎樣,姓薑的死了,我們還活著,今後還能活更長的歲月,不要胡思亂想。”


    李心玉怔怔的:“裴漠,你好凶哦。”


    聞言,裴漠收斂了戾氣,如同一隻將利爪藏入肉墊的大貓。他閉了閉眼,無奈一笑:“沒有凶你,我是在凶我自己。殿下,可不可以不要再提前世之事?”


    他說這話的時候,半垂著眼,視線落在地磚上。李心玉知道,他不想讓自己看到他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傷感。


    “好,不提了。”李心玉放軟了語氣,歎道,“興許是近來經曆的事情太多,以前我總是風花雪月過得沒心沒肺,現在越發悲春傷秋了。”


    “事情已水落石出,就莫要多思多慮。”裴漠伸手摸了摸李心玉的袖口,皺眉道,“衣裳被雨水打濕了,會著涼的,快去泡個澡,沐浴更衣,煩惱也會隨之洗滌幹淨的。”


    李心玉點點頭,下意識道:“你也濕了,也去洗洗吧。”


    裴漠眼睛一亮,笑道:“一起洗?”


    李心玉想起上次在湯池相見,裴漠脫了衣裳一路涉水而來的場麵,不禁鼻根有些發熱。她眯著眼,視線在裴漠的腰腹處徘徊,笑吟吟道:“好呀。”


    李心玉的好色一向是隻停留在嘴巴上的,嘴上三夫六郎說得天花亂墜,實際上有色心沒色膽。裴漠本來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卻不料李心玉答得這般幹脆,原本晶亮的眼睛更是幽深。


    他生怕李心玉反悔似的,二話不說打橫抱起她,直接朝湯池淨室走去。


    湯池淨室隨時有人搭理,燃著數盞花枝燭台,備好了換穿的袍子和花瓣。因李心玉沐浴一向不喜歡下人在旁邊侍候觀看,因而此時室內空無一人,唯有粼粼波光閃爍。


    李心玉在他懷中低笑,雙腿不老實地翹起,半路將鞋襪踢落,赤足被裴漠放在了齊腰深的水池中。


    單薄的夏衫被水一浸,薄可透肉,濕淋淋地貼在身上,將身體輪廓顯露無疑。


    李心玉浮水泅往水中央,站在漂浮的花瓣中間朝裴漠潑水,見裴漠的發絲和眼睫被水打濕,她像是一個尋到樂趣的稚童,笑得眉眼彎彎。


    水波一蕩,她單薄濕透的衣裳隨之聚攏又散開,妙曼的身姿若隱若現。裴漠隻覺得喉頭發緊,用手背蹭去鼻尖的水珠,隨即手指一挑,解開了腰帶和護腕。


    接著是外袍、鞋襪,直到隻穿著純白的褻服,他沿著石階邁下台階,涉入水中,一步一步朝她心愛的姑娘走去。


    水波微蕩中,李心玉攀附著裴漠的肩,仰首與他接了個吻。


    畢了,李心玉的臉頰被水汽蒸得微紅,連眼角都帶著桃色,越發豔麗。


    裴漠小腹發熱。


    “要繼續麽?”他啞聲問。


    “我有點累,你先抱我到池邊坐一會。”李心玉說著,被熱水一泡,全身鬆懈,壓抑數日的疲憊爭先恐後地湧上來,令她全身乏力。


    裴漠見她眼中有血絲,說話都透著倦意,終究是心疼大過情欲,頷首道:“好。”


    他依言抱起李心玉,溫滑的水爭先恐後地從她的發絲和衣擺滴落,淅淅瀝瀝地落回池中,攪亂一池嫣紅清香的花瓣。


    裴漠將她抱到湯池水底的白玉階上,讓她靠著池壁坐著。


    李心玉一手搭在岸上,枕著腦袋,閉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而後順勢一歪倚進裴漠的懷裏,手撫上他日漸寬厚的胸膛。


    裴漠心下一動,伸手按住她不老實的爪子,眸色深沉,暗啞道:“殿下……”


    “別動,讓我靠靠。”李心玉閉著眼,聲音綿軟混沌,像是囈語。


    這小祖宗向來是撩了就跑,極其不負責任。裴漠忍得難受,幹脆閉起眼睛打坐,淺淺地吞吐氣息。


    不多時,胸前遊弋的爪子不動了,軟軟地搭在裴漠腿上。


    裴漠睜眼一看,不禁目光柔和了下來。


    李心玉睡著了。


    她烏黑秀麗的長發從肩頭披散,滑過纖細的腰間,最後如墨般在水中暈染開來,燭火曖昧,給她瓷白幼嫩的肌膚鍍上一層暖意,在她濃密卷翹的睫毛下投下一片陰影。


    她微張著唇,像是索吻,胸前的溝壑隨著她的呼吸一起一伏。


    李心玉是個很奇特的人,她身上有著豔麗的風情,也有著少女的青澀,明明相反的兩種成分混合,在她的身上卻一點也不違和,仿佛‘豔而不俗’這個詞生來就是為她所造。


    裴漠動了動,想將她從池中抱出來,睡夢中的李心玉像是被驚擾似的,不安地抱住他的腰,眉頭輕蹙,含糊地叫了聲他的名字,卻並未醒來。


    裴漠情不自禁放緩了呼吸,垂首在她光潔的額上落下虔誠的一吻。


    李心玉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中的她變成了一隻鳥,飛過浩瀚蜿蜒的長安城防,飛過熱鬧繁盛的市坊長街,那燈紅酒綠、高樓佛塔,全是她之前不曾見過的盛景,令她目不暇接。她想疾呼大叫,卻隻能發出‘啾啾’的脆鳴聲。


    她飛入宮城,想去看看父皇和太子哥哥,可不知為何,她找遍了整個長安宮也不曾見到父兄,隻有一個儒雅的男人坐在議政殿中批閱,旁邊的人叫他:“皇上。”


    不知為何,李小鳥兒感到有些難過,她飛累了,棲息在宮外一座府邸院中的大樹上。


    院中書房裏傳來一個男人壓抑的咳嗽聲。他真的是咳得太厲害了,連樹上的李小鳥聽了都感到替他胸腔疼。


    她轉動小腦袋,換了個角度,從葉縫中看到有戎裝侍衛匆匆忙忙地端著藥湯進了書房,隨即有人小心地勸慰道:“將軍,您多少喝兩口藥罷,這病不能再拖下去了……”


    “出去!”熟料男人並不領情,嗓音陰沉而沙啞,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


    “將軍,屬下求求您!您即便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您一手帶出來的裴家軍著想啊!軍不可一日無將,您才三十歲,什麽坎過不去?何苦將自己折磨成這個樣子!”


    “我說,出去!”


    屋內劈裏啪啦一陣脆響,像是瓷器摔碎的聲音,接著藥香彌漫,侍衛紅著眼退了出來。


    李小鳥知道,那男人多半打翻了藥碗。


    真是個固執又暴躁的男人。


    或許是出於一點好奇,又或許是一股未知力量的吸引,李心玉撲騰著小翅膀,落在書房半開的窗欞上。


    她偏了偏腦袋,望見了案幾後潦倒坐著的,一個孤零零的身軀。


    男人背對著窗戶坐在陰影中,很高大,但也很瘦,脖子後有一道觸目驚心的疤,像是被生生刮去皮肉後重新長出來似的,那一片皮膚與周圍的膚色格格不入。


    他的頭發有著星星點點的霜白。奇怪,那侍衛不是說他才三十歲麽?而立之年,青春鼎盛,怎麽就滿頭白發了?


    正疑惑著,那男人扯下掛在脖子上的香囊。


    李心玉注意到他的腕上有一截紅繩,係著兩隻金鈴。金鈴應該是被摔碎後又粘起來的,上頭裂紋明顯,甚至還缺了兩個小口。


    男人背影蕭瑟,聲音暗啞卻平靜,自言自語似的說:“今天和李硯白路過朱雀街,看到有人在賣你最喜歡的糖炒栗子,不知道為何,突然就想哭……我已經,很多年不曾掉過眼淚了,每一次哭,都是因為你。”


    不知道為何,窗欞上停留的李心玉心尖一疼,仿若針紮。


    “我每日瘋了似的帶兵演練,主動上奏去邊塞鎮守,一去就是三五年,我以為忙碌可以使我忘記你,可隻要一個人坐在這空蕩蕩的房子裏,隻要看到與你相關的一切,挫敗感便將我深深包圍,嘲笑我一敗塗地……”


    頓了頓,男人垂下腦袋,將香囊抵在額間,平靜的嗓音已起了波瀾,微顫道:“我知道這樣說很沒出息,可隻要你能回來,我願把一切都還給你,再也不故意惹你生氣了。”


    “你聽見了嗎?李心玉!我認輸了,我認輸了……”說著,男人猛地捂住嘴,發出撕心裂肺的咳嗽,有殷紅的液體順著他的指縫淌下,滴落在地磚上,觸目驚心。


    男人緩緩鬆手,看到掌心的血跡,他非但不著急,反而露出了釋然的微笑。


    他說,“你不回來也無礙,我去找你,馬上就去。”


    說著,他肩膀抖動,手指快速地拆開香囊,一把抓住裏頭的白灰,死命往自己嘴中塞去,瘋狂而又偏執道:“我會找到你,即便是變成惡鬼羅刹,也要將你搶回來!”


    那和著血被他咽下的白灰,不知為何,竟讓人聯想到骨灰……


    他吃了誰的骨灰。


    李心玉一驚,心髒仿若炸開般的疼痛,她撲騰著翅膀,卻驚動了屋中的男人。


    男人猛地回頭,一雙濕紅又絕望的眼睛對上李心玉,喝道:“誰?”


    李心玉大叫一聲,捂著悶疼的胸口驚坐而起。


    “殿下?”


    裴漠就睡在榻邊,見李心玉忽然驚醒,他亦披衣坐起,淡墨色的眼中毫無倦意,一派清明。他伸手握住李心玉微顫的肩,擔憂道,“心玉,又做噩夢了?”


    李心玉的視線僵硬地挪到裴漠的臉上,少年的臉漂亮又年輕,全然不似夢中的滄桑。


    她愣愣的,嘴唇幾度張合,卻顫抖著說不出一個字來。


    裴漠怔了怔,“怎麽哭了?”


    李心玉下意識抹了把臉頰,濕漉漉的,全是眼淚。


    “心玉……”


    裴漠話還未說完,卻被李心玉猛地撲倒,張嘴就咬住了他的唇。


    裴漠悶哼一聲,嘴裏已有了血腥味,卻並未推開李心玉,而是伸手擁住她,輕輕安撫她的背脊,化解她突如其來的悲傷和恐懼。


    不知過了多久,鎮靜下來的李心玉鬆了口,隨即伸出舌頭,小貓似的舔舐他的傷口。她抬起濕潤的眼睛,含糊又絕望地命令他:“吻我,裴漠。”


    裴漠自然無法拒絕,隨即反客為主,將她壓在自己身下,交換了一個深吻。


    換氣的間隙,裴漠撐起手臂看她,發絲從耳後垂下,與她的青絲交纏在一起,匯成夜色般的濃黑。


    他說:“殿下,不要怕,我在這。”


    淚珠順著眼角沁入鬢中,李心玉咬唇望著裴漠,哽聲道:“裴漠,你這個騙子!”


    裴漠有些無辜,不知她為何突然詰責。他小心翼翼地吻去她眼角的淚漬,歎道:“我何時騙過你?”


    李心玉又生氣又悲傷。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麽,回過神來時,她已經一把扯開了裴漠單薄的褻衣,露出他結實的淺麥色胸膛。


    她帶著決然之色,惡狠狠道:“小騙子,你不是妻妾成群麽?讓本宮看看你的技術有無長進!”


    未料她會這麽說,裴漠僵在那兒,半晌沒回過神。


    慢慢的,他眼底浮現出狂喜之色,不確定地問:“心玉,你是說願意和我……”


    “少廢話,做不做?”


    “做!”


    裴漠低聲悶笑,也顧不得計較她那句‘騙子’和‘妻妾成群’是什麽意思了,幹脆利落地除去身上唯一的衣裳,矯健的背脊弓著,像是一頭蓄勢待發的獵豹,身上的每一條肌肉線條都是恰到好處的完美。


    他細碎地吻著李心玉的眉眼和唇角,緩緩下移,解開了她單薄的羅裳,露出如玉般白嫩的肌膚。


    他虔誠而認真地吻遍她的身軀,極盡纏綿地愛撫。李心玉發出細碎的低喘,幹脆直起身與裴漠交吻,任由單薄的毯子滑下肩頭,與他毫無間隙地肌膚相貼……


    “心玉,決定了麽?”裴漠啞聲在她耳邊低語,“繼續做下去,可就不能反悔了。”


    李心玉眼角飛起桃紅,紅潤的唇一咬,哼了聲:“囉嗦!”


    隨即兩條身影相擁著倒下,抵死纏綿,四周隻聞情潮湧動的喘息聲和嘖嘖水聲。


    “殿下不要緊張,放鬆些。”裴漠的嗓音低沉又性感,還帶著幾分少年人的清朗,蠱惑般地低語,“我把我給你,你也把你給我,好不好?”


    回答他的,是李心玉一個熱烈纏綿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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