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蘇月柔目光怯怯,偷偷瞄一眼正坐前方的攝政王,惴惴不安。她起初並不想聽族長的話,畢竟攝政王高高不可及,她隻是普通民女,自然不敢肖想。可其父酗酒,欠債無數,逼得她與母親做活貼補家用。


    債主找上門來,若不還錢,便要他們一家人以命償還。族長來勸說她,若她肯入盛京侍奉攝政王,那其父母便由族人贍養,債也盡數勾銷。


    蘇月柔點頭同意。


    蘇月柔自小就生了副好身段,容貌秀麗非常人可比。其麵如芙蓉,冰肌雪膚,縱使穿著粗布衣裳,仍難掩娉婷的姿態。


    檀雲秋坐在上首,視線打量著眼前的女子,半晌無言。他麵色如常,立在左右的小廝都無法看透他此時此刻心中所想的是什麽。


    蘇月柔嬌嬌弱弱,雙目含淚。


    最能引起男人垂憐。


    想來,攝政王也是不例外的。


    可他已有半晌沒有動作。


    讓人捉摸不透。


    檀雲秋目光所及,是女子落在地上的影子,再一細看,原是發了怔。他雖然稱病在家,要處理的事卻仍然不少,他攝理朝政多年,豈是一句放手便能放幹淨的?下麵許多的人事需要他處理,整日不得閑。


    如今,聽聞是蘇家來人,他才肯拿出功夫來。


    對於母親,檀雲秋始終敬重想念。


    因此,對於蘇家族人,他也願意多給些好處。


    “蘇家其他人怎麽沒來?隻有你一人?”


    檀雲秋垂眸,抱著手爐,漫不經心問道。


    “這幾年,蘇家並未到過盛京。自從王爺進京,我們才有所耳聞,族長一直惦記您,如今聽聞王爺染疾,族長焦急不安。便送我來服侍王爺。”


    “我雖是平民女子,然在家中常侍父母,若王爺有需,盡可以告訴我。我雖無能,端茶倒水等事皆熟練,定會小心服侍,隻願王爺身體安康。”


    蘇月柔說話時,嗓音細細柔柔。檀雲秋一直看著她,仿佛入了神似的。良久,才收回視線,語氣毫無半分麵對弱女子的憐惜之意。


    “茂竹,”檀雲秋道,“我不需要他人服侍,給她些銀錢送她回去。”


    檀雲秋話剛落,蘇月柔便跪在地上,她哭訴道:“求王爺留下我。我已經無家可歸,若將我送回去,實在沒有地方去,王爺大恩大德,我什麽也能做的,”


    蘇月柔淚眼朦朧,跪在地上。膝行往前,正要碰到檀雲秋的袍角,被檀雲秋大聲喝止。


    蘇月柔身子僵住,顫巍巍的,目光怯怯看著他。


    檀雲秋麵色泛沉,長眉蹙起。


    他的眼神冷冷望著跪在地上的女子。


    ,不一樣的。


    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他的臉色越發黑沉,像是吞了一頭牛般,麵上的怒氣漲得都快要噴薄而出。他很是不自在地握緊了手爐,企圖將那句令他煩躁的話趕出去。


    “把她送出去。”


    說完,檀雲秋令青鬆將他推出去。


    一路上,檀雲秋心神不寧。廊外翠竹碧鬆,崇山疊嶂。半處雪,半處翠綠。鸚鵡立在籠中,喚著“王爺饒命、王爺饒命”。


    檀雲秋叫停。


    他注視著籠中的鸚鵡。問道:“皇上最近在宮中,都做了什麽?”


    青鬆一板一眼地回答:“自趙淑妃喜事傳出後,皇上便一直留宿在長樂宮。白日也極少在書房,大都是留在長樂宮,與淑妃一處。”


    “還有呢?”


    “,小人不明白王爺意思。”


    “還去過其他宮妃處嗎?”


    青鬆如實回答:“隻去過長樂宮。不過,因為趙淑妃有喜,皇上還賜曾住永安宮的徐嬪、未央軒的孟美人,陪同趙淑妃住在長樂宮。”


    青鬆說完好一陣,檀雲秋才嗯了一聲。


    他垂著雙眼,好一會兒,才略顯疲憊地將眼睛閉上。廊外有片雪珠輕飄飄地吹進來落在他的額頭上,他涼得皺皺眉,好半晌才鬆開。


    靜靜在廊上待了許久,檀雲秋叫青鬆推他回屋。


    ,


    長樂宮主殿。


    華玉站在一側,服侍趙惠然喝安胎藥。


    自從華玉入住長樂宮,每日不及辰時便要起身,在廳中足足等許久,等趙惠然睡醒洗身整理好一切後,她便侍在左右,隨時聽她的差遣。


    華玉見趙惠然飲盡安胎藥,接過空碗。


    “雖是安胎藥,聞著卻極苦。蜜餞酸甜,不僅能解藥之苦,還是娘娘愛吃的。”


    她從盛著果子糕點的盤中,拿起一顆蜜餞棗子,遞到趙惠然的唇邊。


    趙惠然有些驚訝,她沒想到孟華玉竟然記著她愛吃什麽,可她們二人今世並無過多交集,她是怎麽知道的?

    “我並不愛吃。孟娘子的好意我心領了。”


    華玉目光柔柔,輕掃了眼她的神情,道:“是我愛吃,便以為娘娘也喜歡吃。還請娘娘恕罪。”


    “,你從不吃甜膩之物,如今怎麽又愛吃了。”


    趙惠然清楚記的孟華玉的喜好。


    前世,二人還以姐妹相稱時。孟華玉占盡恩寵,趙惠然難掩心中妒忌,買通了宮人,在宮外的藥鋪買了幾味藥,並不傷人性命,隻是食之會讓麵頰生瘡,容貌盡毀。趙惠然將其下在糕點果子中,原以為一切順利,可孟華玉竟然不吃甜食。


    憑她如何勸,孟華玉隻是推諉。


    到最後,她離開時,也沒見孟華玉吃一口。最後,自然是不了了之。


    “糕點甜膩,我確實不經常食用。蜜餞卻是酸中帶甜,吃多了苦的,偶爾吃些甜的。也不至於太苦。”


    趙惠然心中的猜忌消下去。


    今晨便覺得孟華玉看她的眼神透著古怪,話語也像是在打探什麽,她心中隱隱不安,有個念頭突然冒出來,難不成孟華玉也跟她一樣,重活了一輩子?


    可這並不可能。


    若孟華玉也跟她一樣,為何不曾找機會接近皇上?以孟華玉前世對皇上的了解,再次博得聖寵極容易,她怎會甘心屈居美人之位?


    實在不可能。


    趙惠然靠著引枕,周圍有宮人殷勤服侍。孟華玉恭順地站在一側。許是這一幕,讓她內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她難得地讓孟華玉退下。


    ,


    華玉走出去。


    她低著頭,步伐緩慢。


    偏殿就在一側,不足幾步的距離。


    燕娘跟在她身後。


    “姑娘,你怎麽了?”


    燕娘瞧著華玉的臉色不對勁,關心問道。


    華玉暗自冷靜道:“無事。站得久了,腿有些麻。”


    她回了殿中,神色如常。時值冬月,屋內卻無炭火,自來長樂宮居住,缺衣少食是常態。宮人服侍也不盡心,凡事總是靠主仆兩人操持,加之淑妃就在近處,常常夜裏喚華玉到她跟前服侍,擾得華玉心身俱疲。


    原還想不明白。


    趙惠然為何對她有如此大的敵意。


    原來如此。


    一切都解釋通了。


    掬水亭博得皇上寵愛,處處針對身為美人的孟華玉,


    突如其來的恩寵,莫名其妙的敵意,都隻是因為趙惠然也是活了一輩子的人。她有前世的記憶,所以才會在第一時間,走了孟華玉走過的那條路,所以她才會處處針對孟華玉。


    因為前世,孟華玉是妃。趙惠然,隻是小小的美人。


    華玉不自覺地僵直脊背,有些發汗。後背被浸濕了一塊,屋內無炭火,涼滋滋的。她暗自忍耐下去。整個人仿佛被突如其來的恐慌籠罩,她一時之間,竟覺得自己像是陷在了絕境之中,無法逃離。


    如今,她已經知道了趙惠然重生的身份,自然便知曉了趙惠然迫切想要除掉她的心思。


    若趙惠然真的動起手,她如何抵抗?

    華玉陷入深思。


    燕娘忽然推門進來,告訴她:“福全公公方才來了,要奴婢告訴姑娘一聲,皇上今晚上來姑娘這裏,要姑娘好生打扮打扮。”


    華玉嗯了聲。


    她慢慢起身,坐到鏡台前,打開妝奩,看了好一會兒。她拿起墨石,細細描摹柳眉,用指尖點取口脂塗在唇上。


    柳葉彎彎,桃花點點。


    她刻意揚起唇角。


    鏡中的女子,眉眼亦隨之彎起,笑靨動人。


    ,


    今日攝政王進宮,檀瑾寧留在書房許久,他眼瞧著皇叔臉色並不好看,便不敢早走。直到皇叔累了,前往慈恩殿休息,他才敢離開。


    他到了長樂宮,剛進宮門口,便被淑妃叫去了她的殿中。淑妃說她的肚子不舒服,他便留在她身邊陪了會兒,後來見時辰有些晚,他正想離開,可淑妃要他留下陪著。


    檀瑾寧正在兩難中。


    燕娘忽然來了。


    她說:“白日皇上托公公傳信今晚要來孟娘子屋中,孟娘子等候良久,見皇上許久不來,托奴婢來問皇上一句,若皇上不去,她便睡下,不等了。”


    “莫要睡,我這就去。”檀瑾寧旋即吩咐福全:“去請趙太醫來,淑妃身子不適,要他好生看看。”


    他說完,步伐匆匆離開。


    “,皇上!”


    趙惠然留不住,滿臉不甘,卻不敢當麵發泄。她哀哀切切地看著皇上的背影。許久,掃落桌上的燭台,“嘩啦”一聲巨響。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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