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華玉急步回臥房。
迎麵撞上與她同住一院的女官。
女官早已換上簇新的裙裝。
華玉停住腳步,讚她一句:“真美。”
女官麵上立馬漾起笑容,張開雙臂,向華玉展示一番她衣上的時新花樣,逗留一會兒,離開。
華玉則回了屋中,將放在箱籠內的衣裳拿出。
燕娘在院中漿洗昨日換下的衣被,正在晾曬,忽見華玉急匆匆地回了屋中,她以為發生了什麽大事,連忙起身,胡亂在身上擦幹手,跟著進了屋。
“姑娘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情怎麽急匆匆的!”
華玉未言語。
她舉起托在掌中的上衣,問道:“燕娘聞聞這是什麽香?”
燕娘輕嗅片刻:“好奇特的香味,”
她知道華玉不可能無緣無故讓她如此,因此多嗅了會兒,幾乎貼在衣上,她對香料頗熟識,斟酌開口:“初聞時,有股淡淡的沉香味,但是方才奴婢湊近聞,卻嗅到了羊角花的味道。”
“,羊角花?此香可有什麽作用。”
燕娘支吾道:“羊角花有補腎壯陽的作用,是房中催、情的香料。”
“如此。”
華玉垂眸凝思。
她方才近距離聞過,女官的衣上並沒有任何香味。
應該是隻有她的這件衣上有。
可皇後為什麽要這麽做?
小蟬已將那日在冷宮中發生的事情告訴了皇後,那麽皇後必然知道了是攝政王救下的她。
結合此前所知道的事情。
皇後與皇上成親多年,相敬如賓。
前世裏,華玉占盡皇寵,可每每麵見皇後,她都從無不好,對華玉溫柔對待,仿佛並未因她與皇上的關係而有任何苛責。
隻因皇後並不愛皇上。
因此可以冷眼相看宮中新人。
從不嫉妒。
華玉試著猜想。
燈節那日,是華玉在皇上身邊當值,而皇後賜下的新衣必定要在當天穿,這是皇後恩澤,宮人都得受著。
倘若穿此衣,皇上聞之,興致上來,她身為司設女官,又曾是皇上嬪妃,怎會不從?
乍一看,是要促成與皇上的美事。
可這何嚐又不是一種敲打。
衣上的香味並不淺淡,甚至很明顯,這就說明皇後並不想刻意隱瞞。
她想借此告訴華玉,什麽是本分。
華玉在想明白的瞬間,忽然被心底湧上的如波濤般的恥辱淹沒,她茫然無措地坐在床邊。
燕娘問她:“這衣裳要怎麽處理?”
華玉道:“先這樣放著吧。”
燕娘重新將新衣收拾進箱籠。
看了華玉幾眼,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奴婢雖然不太懂皇後此舉是為何意,可這件事情讓姑娘猶豫了,甚至還令姑娘傷心。奴婢不會說什麽話,可是奴婢在一旁冷眼瞧著,皇上人雖然好,可是出了事情根本護不住姑娘!您曾是他的嬪妃,如今被貶為女官,這樣離奇的事情他竟然無半點掙紮,從了。”
“連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住的男人,姑娘天仙似的人,縱使他是皇上,也根本配不上!”
“皇後雖是皇後,可她也不知姑娘的處境,也無法幹預姑娘的決斷。有些事情,姑娘不必受其幹擾,自己決定就好!”
話糙理不糙。
到了這樣的地步,她確實沒有好退步的餘地。
且不說皇上能不能護住她,隻說攝政王那樣的性子,但凡看見華玉與皇上有親密的舉動,就恨不得將人扒了,她怎敢觸怒他?
華玉想通了,心情舒暢些,朝著燕娘笑笑。
燕娘見此,也舒了一口氣,又問:“這衣裳可要處理了?”
華玉想想:“倒也不必,先放著吧。”
隨後又問:“這香是怎麽起作用?是否近距離才能行?”
燕娘點頭:“若是焚於香爐,作用大些,但其染在衣上,除了貼上細聞,極難起作用。”
華玉了然,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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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鳴宮。王月蘭躺在塌上,紗幔挽起,她穿玉色繡牡丹抹胸,披著夾絨的褙子,脖上圍著一圈白色毛領。她臉色不太好,咳嗦幾聲。
“我身子不舒服。雙環,你去請攝政王來。”
雙環應了聲,急步離開。隨後回來。
“回娘娘的話,王爺現在有事走不開。”
王月蘭閉眼幾息。
“你告訴他。我在宮裏等著。”
雙環要走,王月蘭又道:“等一下,你再告訴他一句,就說母親前幾日進宮來,做了他愛吃的糕點,要他務必來取。”
雙環應了聲,將話帶到。
回來後笑盈盈道:“王爺說了,忙完事情就來。”
王月蘭的麵上這才帶上笑意。
“扶我起來梳妝。”
王月蘭換了身新衣。坐在鏡台前細細打量自己。
鏡中女子杏眼小嘴,巧笑嫣然,麵上一抹淡似輕雲的愁緒久久不散。
她麵色有些蒼白,便在雙頰塗了層豔麗的桃花粉。
收拾好一切,她去催促宮人將屋中的熏香換成沉香,又令雙環去小廚房取來栗子糕、翠玉豆糕和如意餅。
做好一切後,她端莊坐在椅上,靜靜等著攝政王的到來。
約莫過了兩個時辰,糕點已經讓人換過四波,檀雲秋才來到鳳鳴宮。
王月蘭本想坐在椅上靜靜等著,可她聽著轔轔的車輪聲便坐不住了,她下了椅子,急步走到門口,宮人為她撩起棉簾,檀雲秋的身影赫然出現在眼前。
她止不住地揚起了笑意:“表哥!”
檀雲秋剛從大獄出來,麵上還凝著未消的寒冰。趙美人的死訊傳出,趙大人與趙夫人當場吐血身亡,他二人本就還剩一口氣吊著,乍聞噩耗,承受不住就這麽去了。隻是這件事情傳到外麵,被人抓住了把柄,言他殘害朝廷命官。
龍虎衛可不是吃素的。
當場抓住幾位傳播此話的人,其中有平民亦有朝廷官員,被他係數關進了大獄。
隻審了半個時辰就都召了。
果然是有人在背後指點,也難怪這些時日盛京城關於他“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斥責如此之多,原來全都是廣平王在背後搞得手腳。
一個遠在大周邊境的老匹夫。
他並不放在心上。
檀雲秋靜坐在輪椅上,一麵用帕子輕拭手背濺上的血點,一麵輕抬眼皮,似笑卻告誡道:“皇後慎言。”
王月蘭麵色一窒,心頭升騰而起的喜悅頓時被澆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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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月蘭從幼時便很崇拜她的表哥。
她的表哥檀雲秋,是整個盛京城最明亮耀眼的男子。
他不僅有華貴榮耀的家世、俊美無雙的外貌,他還文韜武略,幼時出口成章,十三隨大將出征,屢屢敗退敵兵。那時候,他打馬過盛京城,都能使得城內堵得水泄不通。其中有心慕他的姑娘,崇拜他的郎君。他總是一身素色錦袍,腰攜長劍,恣意瀟灑。
她覺得自己很幸運。
因為這樣一個如同灼日的人,令他人遠觀崇拜的人,是她的表哥。
她可以隨母親入太子府。
亦可以待在太子妃姨母的身邊,去看那笑得爽朗明媚的表哥。
這是她幼年最美好的記憶,母親總說,等她長大就可以嫁給表哥。
王月蘭一直期待著。
她性子嫻靜,容易害羞,隻是看表哥一眼就臉紅紅的,她知道在表哥眼中她是個小姑娘,但總有一天她會長成大姑娘。
她等啊等,卻等來了太子謀逆全家流放的消息。
而她那陽光恣意的表哥,也一去不複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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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月蘭局促道:“王爺知道我並不喜這皇後之位!”
檀雲秋看她一眼。
“你如今已不是小孩,願不願意都已成皇後。”
王月蘭抿唇沒說話。
外麵不是說話的地方。
茂竹青鬆立在檀雲秋身後,二人將他推進正殿。
雙環已將簾子打開:“屋內燃著炭火,請王爺進屋來。”
檀雲秋合著雙唇未言語,亦不動。
王月蘭越發委屈:“難道王爺要與我生疏不成?你我是至親之人,可自從你回京後,不但不肯與我相見,甚至我多次邀你,你都不來。我知你如今是攝政王,你的名聲不好聽,可我不怕!你要我自重,在這偌大的宮中,我卻隻有你一個可以信任依賴,這吃人的地方,我並不願意多待!”
檀雲秋眉頭緊蹙,怒氣隱隱在麵上浮現。
他雙手交叉攏在袖中,視線落在王月蘭麵上。她眼中滾落豆大的淚珠,順著她的麵頰流下,可憐極了。她的長相,繼承了蘇家女人的麵貌,溫婉清秀。
然檀雲秋煩亂的心緒並未因她的淚珠而削減,隻是收斂了下身上散發的怒氣。
“你該長大了。”
他聲音冷冽:“你如今已成人婦,男女有別,王夫人是怎麽教的你?你在宮中,無人敢欺,便是皇上太後也得看在我麵子上,不敢為難於你,你還有何不快?”
他的語氣冷漠又無情。
仿佛撕開表親這層關係,什麽也沒有了。
“鳳鳴宮是你的寢殿,我隻警告你一次,往後絕不會再來!”
王月蘭瞪大雙眼,淚珠接連滾落。
她怎麽也不會想到,他竟然這麽無情。
難道從前,他對自己一點情誼都沒有嗎?
她心裏徒然比較起來,與那個僅有幾麵的女子。
“,那怎麽解釋孟娘子?王爺口口聲聲禮儀綱常,可為何會剛好在冷宮中碰見她?又為何要救她,不惜殺死趙美人,惹來這許多日的彈劾!”
檀雲秋瞳孔一縮,張嘴無話。
王月蘭見他這副模樣,心已經涼了大半。
檀雲秋問她:“你怎麽知道?”
王月蘭笑笑:“自然是有人看見的。”
繼而又道:“王爺是有大誌向的人,皇上身體虛弱,未來能到幾何還不知道。他膝下無子,整個皇室本就子嗣艱難,現如今還手握實權的,隻有廣平王,可他與你相比,無異於卵石。孟華玉是後妃,雖如今掛著女官的名,可是太後心裏打著的算盤你我都清楚,此事能有一人瞧見,便會有第二人,若真有一日被人發現,宣揚出去,拿此事做文章,你要怎麽辦?”
檀雲秋麵色如常。
王月蘭慘然一笑:“我知王爺位高權重,流言蜚語並不在乎。可是連我的母親,你都不在乎了嗎?王爺雖與我生疏,可是連我的母親你的姨母都要疏遠嗎?她一向愛重你,如親子。她本就因為廢太子一事,整日鬱鬱寡歡,當年我還在家時,便不止一次聽她念起姨母的名字,如今我來宮中,一年也見不了幾麵,可她已經年紀大了,再承受不住噩耗。”
“若讓她知道,王爺與皇上後妃勾結,她會作何想?”
檀雲秋靜坐片刻,忽然道:“誰說我與後妃勾結?”
他唇角掛起抹嘲諷又不屑的笑:“隻是一女子而已,我從未放在心上。”
小時,姨母待他極好,母親死後,姨母便成他唯一的家人。
他沉思片刻,心中有了較量。
孟華玉雖然很美,也確實很得他的心,甚至那時在慈恩殿裏的吻隱隱有讓他沉迷的態勢,但女子於他而言,從來都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更何況還是這麽一個,隨時可能被人發現,且在他頭上冠上無、恥、昏聵、沉迷美色的女子。
細想想,確實不好。
他抬眼,隻見王月蘭因他的話麵露喜色。
他沉聲道:“今日之事,我已明了。望皇後此後,慎言慎行!”
話落,他吩咐將他推出去。
沿路綠意盎然。
宮殿張燈結彩。
裝扮鮮豔的小戲子沿著甬路走來,路過他身邊時恭敬地等待著。
這些是為了後日的燈節所備的戲子。
所過之處、所經之人,皆露喜色。
然檀雲秋卻在這片氣氛中,越發覺得胸口似悶堵著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他整個人坐在椅上,忽然生出一股被囚的燥怒之意,他緊緊抓著扶手。
是因為孟華玉?
怎會?!
檀雲秋麵目冷凝,似籠著股薄薄堅冰。嚇得來往宮人噤若寒蟬、膽戰心驚。
正在此時,甬路前方忽然傳來一陣清脆笑聲。
那聲音如黃鶯婉轉,悅耳動聽。
慈恩殿前的東西甬路上,在盡頭,華玉和一女官穿過朱紅大門,進入白石甬路。
華玉今日穿一身素色衣裳,天氣轉暖,她隻著抹胸褙子,露出光潔脖頸與下方半掌的肌膚,那地方瑩潤得在西垂的日光下泛著金色的光輝。
她身側的女官仍是交領窄袖。
這一對比,華玉的穿著越發顯目。
她從遠處走來,映在朱紅宮牆下,像個剝了殼的蛋,讓人垂涎欲滴。
檀雲秋的視線無法自拔地落在她身上,良久,又帶著嘲諷般地哼笑一聲,整個人身上浮現一股令人退避三尺的陰沉氣。
女官用胳膊輕碰華玉,噓了一聲:“小聲些。前麵是攝政王,他脾氣古怪,千萬別惹到他,”說完又咕噥一句:“早知就不走這條路了。”
華玉看過去。
果然看見了檀雲秋。
隻是他的視線陰沉可怖,心情不好?
華玉沒細想就已經到了他的跟前,向他行了一禮,隨後與身側女官往前走,忽然她呀了聲。
“我有東西掉了,我回去找找,你先走吧。”
她眼見著女官離開後,折返回去。
檀雲秋仍坐在慈恩殿門口。似在等她來。
華玉揚起抹小心翼翼的笑容,杏眼偎著泠泠水光,道:“現下天氣已經不那麽冷了,王爺似乎也不需要椅搭。也怪我手慢,本應該幾日就做好的,硬生生拖了這許久,王爺別見怪。現下我得送東西,今晚我給王爺送去!”
說完,她定定看著他。
可他始終沒有說話。
,.到底怎麽了?
明明那日在慈恩殿,兩人還好好的,怎麽隻是過了幾日,他就變成如今這副,比初見還要陰沉的麵龐。
華玉很有自知之明,她不多問,隻是靜靜站著。雖然身體在他的打量下隱隱發顫,但她麵上始終掛著抹乖順無害的笑容。
“過來。靠我近些。”
華玉彎下腰。麵龐幾乎貼近檀雲秋。
她睜著眼,睫毛顫動幾下。
檀雲秋的手落在她的麵上,他的掌心依舊灼熱,隻是他的指根有厚繭,貼著她的麵頰仿佛密密麻麻的針在撓她。
她掙紮著偏偏頭。
驀地,下巴被捏住。
華玉動不了了,問一句:“王爺要做什麽?這裏不太好,”
檀雲秋扯著嘴角怪笑幾聲。
他的指腹忽然揉幾下她嫩得似豆腐的唇。
良久。
不止華玉麵頰有微紅,唇亦如此。
這時,卻聽他薄情寡性的聲調響起:“到此為止吧。往後不要再往我麵前來。”
他說完,將手鬆開,以背影對著華玉。
華玉不解,下意識追問道:“,王爺這是何意?”
可慈恩殿的大門在她麵前打開又合上。
“砰”一聲巨響。
華玉一頭霧水。
門內。
檀雲秋臉色沉得好似滴水。
胸腔並未因為方才那句話而有所舒展,反而悶堵得難受極了。
青鬆沉默片刻,問道:“既如此,孟姑娘給的靠枕是否也扔掉?”
他話剛落,檀雲秋的視線掃來,那雙眼睛沉得似烏雲壓天,赤色覆蓋在他的眼上,顯得有幾分陰氣森森。
青鬆猛然跪地:“小人多嘴。小人該死。”
檀雲秋挺起腰背,張張嘴,本想叫青鬆將靠枕拿去扔掉,可隻是不靠在柔軟舒適的枕上,他隱竄在體內的那股濁氣便越發膨脹,擊得他額頭脹痛。
他將此事略過去:“廣平王在盛京城,你派人盯緊些。恐怕最近會有異動。”
青鬆茂竹領命。
皆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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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華玉小跑趕上女官。
她麵色如常笑笑,說一句東西沒找到。
然後二人將尚寢局分發的東西送到薈萃園。
正巧此時小蟬亦在此,她叫住華玉。
華玉隨著她來到假石旁。
華玉心不在焉地問道:“什麽事情?”
小蟬神情慌張,左右觀察無人,放下心,一股腦地道:“今日我在鳳鳴宮灑掃,瞧見攝政王去了。他在屋中與皇後娘娘待了許久,我本來想要靠近聽聽的,可是有人守著我沒敢,隻是攝政王出來時,我隱約聽見他旁邊的書童提起過孟姐姐的名字。”
她捏了捏掌心的小銀葉子。
華玉問她:“為什麽要跟我說這個。”
小蟬麵帶委屈:“那日孟姐姐安慰我,還給我小葉子。我心裏很感激你,可誰知你剛走,我就做了背叛你的事情,這種人我一向不喜歡的,實在可恥!我心裏過意不去,今日看見攝政王進鳳鳴宮,怕是因為那日的事情,他有為難你嗎?”
皇後問了她冷宮發生的事情,她如實告知,今日攝政王又去鳳鳴宮,肯定是為了冷宮的事!
她雖然年紀小,可是這種事情稍微想想也能明白。
宮裏最忌諱私相授受了。
攝政王沒人敢說,別人卻不同。
“他沒難為我。”
華玉斟酌一會兒,又道:“你別多想了,那日我被趙美人挾持,若不是攝政王救我就活不下來了。我與他並沒有什麽事情,他去不去鳳鳴宮與我也沒關係。”
小蟬啊了聲。是她誤會了嗎?
華玉朝她真誠一笑,從袋裏又掏出一枚小銀葉子遞給她。
“這些事情你不要跟別人說,宮裏人多口雜,說多容易被人抓著把柄,知道嗎?”
小蟬點點頭,連連擺手不要華玉的銀葉子:“我已經有一個了!”她說完快速跑走了。
華玉看著她的背影消失。
她定在原地。
還沒從今日發生的事情中回過神來。
所以,
是皇後發現了攝政王與她的奸、情,她不僅送衣物敲打華玉,亦勸告了檀雲秋一番。
不然也不至於前幾日還好好的,今日忽然要與她劃開界限。
人與人真是不同啊。
華玉忽然歎息。
她為依附攝政王,膽戰心驚數月,眼見著他對自己有半點親近之意,卻因皇後幾句話,前功盡棄。
她有些委屈,亦有些想哭。
接下來她該怎麽做?
攝政王說出那樣的話,他說到此為止吧。
瞬間把華玉為了討好他築起的高牆粉碎,令她羞愧、難過的情緒將她淹沒,難以忍受。
恰在此時,薈萃園的小戲子在揚聲練嗓子。
唱的是《妾薄命》:
漢帝重阿嬌,貯之黃金屋,雨落不上天,水覆難再收。君情與妾意,各自東西流。昔日芙蓉花,今成斷根草。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好?
唱的這些話,似諷刺似嘲弄。
“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好?”
華玉忽然感覺一陣冷氣襲來。
她回了臥房。
此時心中的委屈早已經散去。唇上仿佛還殘留他指腹的熱度。
既然決定放手,又為何如此戲弄她?
她的委屈瞬間被憤憤替代。
瞥見屋內無人,這才小聲罵一句。
果真是個不近人情、冷麵冷心的,混、蛋!
作者有話說:
①《妾薄命》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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