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名分
第42章 名分
為了一場日出戲和一場日落戲, 謝菱已經連續很多天早上三點多就起床了。
每天從天黑拍到天亮,又從天亮拍到天黑,隻在中午吃飯的時候可以稍微休息一會。
長時間的連續拍攝,又是高強度, 高消耗情感的片段, 戲中的情緒還偏向陰鬱, 她真的累得不行,能撐得到現在, 完全是憑著責任心、毅力和年輕的身體在頂著。
得知終於殺青的時候,她終於放鬆下來, 疲憊感也隨之湧上全身, 困得連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然而此時此刻,當看到角落裏那個男人時,謝菱一刹那就清醒過來。
她渾身疲憊盡消, 臉上忍不住浮現驚喜, 連招呼都來不及跟同劇組的人打一個,原本發酸的雙腳像是自己有意識一樣, 立刻轉了過去。
剛開始的時候還是快步走,走了幾步,她已經小跑了起來。
昏暗之中, 那個身影動了動, 從陰影裏出現。
是個青年男人。
他穿著長長的風衣,單手插在衣兜裏,站立的時候寬肩長背筆挺如青山,一動起來,又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男人味。
謝菱跑到他跟前,不知是慣性, 還是就是故意,整個人往前撲了兩步。
男人的手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從衣兜裏拿了出來,張開雙臂迎著她,眉眼間都是溫柔笑意。
謝菱將自己投進了他的懷裏。
男人的懷抱溫暖,低頭時呼吸又輕又綿長。
謝菱感覺自己好似揉身進了一團暖呼呼的雲朵裏,原本已經凍得有點僵硬的手腳也漸漸緩和過來,給風吹得發僵的臉也染上了暖意。
“傅廷坤!”她低聲叫,也不知道說什麽,仿佛這個時候不管說什麽都是多餘,隻想靠著對方靜靜感受這難得的片刻親密。
兩人就在這樣擁在一起,過了好一會兒才彼此鬆開。
被山邊的冷風一吹,謝菱忽然有點清醒過來,轉過頭,卻見後麵劇組的人居然都沒有繼續開工,反而都盯著自己看,一雙雙眼睛裏寫滿了探究和好奇。
她這才反應過來,兩頰通紅,再也不敢回頭,也不好意思再回去打招呼,拉著人就要往外走。
倒是傅廷坤輕輕笑了笑,對著看向他們的一幹工作人員禮貌地點了點頭示意,這才半攬著謝菱的肩,跟她一起走了。
直到再看不見後頭的人影,謝菱的尷尬慢慢緩和,這才開始感受到心中的興奮和激動,問道:“你怎麽來了?也不提前跟我說一聲?要不今晚我先帶你回招待所休息?應該能請他們幫忙騰個房間出來。”
她一連問了好多個問題。
這是中西部的一個小鎮,拍攝的地點的交通非常不方便。
傅廷坤從京中趕過來,根本沒有直通的火車,要換乘好幾次,最後一段甚至得再倒幾輪汽車。
光是路上都至少得花兩天一夜。
他本來就忙,這樣風塵仆仆地趕過來,要說不讓人感動真的不可能。
傅廷坤挑了幾個問題回答說:“前幾天就出發了,中途辦了點事,辦完之後,實在想你,忍不住就來看看。”
“剛剛等多久了?就一直在那幹站著嗎?累不累的?”她忍不住又問。
“沒等多長時間,我跟劇組的人說是來探班,拿了介紹信,他們就讓我進來了,本來說叫我在後麵坐著等,好久沒見著你了,我等不了,就想過來看你拍戲。”
他聲音溫柔,但眉宇間還是有些微的疲憊之色,眼睛裏也布滿了絲絲縷縷的紅血絲,一看就是連軸轉了好長一段時間的模樣。
謝菱這回是真的心疼了。
她後悔不已:“早知道我就不寫那封信了,明明過幾天就能回去了,還讓你奔波這一趟,怪辛苦的……”
傅廷坤卻有點狀況外的模樣:“什麽信?”
“就那封……”謝菱說著說著,忽然感覺到不對,“你還沒收到嗎?”
她算了算,從寄出去到現在不過一個多星期,估計這會都還在路上,傅廷坤前幾天就出發了,應該是肯定沒收到才對。
這就有點窘迫了。
謝菱連忙找補:“沒什麽,你餓不餓的?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傅廷坤知道她這方麵一向有一點靦腆,在台上時那樣魅惑顛倒,豔麗無邊,對著對手演員說什麽、做什麽都泰然自若,可一下台,當著自己這個真正的對象的麵,根本說不出幾句情話,稍微曖昧幾句就要害臊。
然而就是這樣的反差,更要把他迷死了。
雖然不管愛人的哪一麵,他都喜歡,但這樣私人的,隻有自己能看到的謝菱,傅廷坤更想要好好珍藏起來。
知道有信,已經足以讓人有所期待,傅廷坤也不再逗她,隻順著話說:“不餓,你餓不餓的?”
謝菱搖頭。
傅廷坤摸了摸她的手,皺著眉頭問:“怎麽那麽涼?一直穿這麽少嗎?”
謝菱這才發現自己還沒來得及換外套,仍然穿著戲中的一件薄薄的單衣。
太久沒有見麵,今天一看到傅廷坤,她居然把脫戲服都給忘了。
這會一邊往陡坡下走,一邊覺得冷風嗖嗖往自己臉上吹。
傅廷坤皺了皺眉,左右看了一圈。
天都半黑了,本來就是遠離人煙的野山,山路上自然一個人都沒有。
他把風衣的扣子解開,將謝菱整個人都包進了懷裏,口中說:“挨過來一點,太涼了,小心要冷出病來。”
謝菱乖乖地往他懷裏偎了進去。
久別重逢,實在有太多話要說。
兩人聊了一路。
謝菱先給他介紹了這邊的住宿,又想帶他去看風景:“這一帶有一片竹林,還有瀑布積蓄了一個深潭,潭水裏好多小魚,又有小蝦,岸邊石頭上青苔厚厚的,特別漂亮,等明天你休息好了,要是有時間……”
她興致勃勃地給兩人安排行程:“當地還有一種禾花魚,香煎了特別好吃,肉又嫩又細,我帶你去嚐一嚐……”
傅廷坤卻輕輕叫了她一聲:“菱菱。”
那語氣又親昵又鄭重。
謝菱還在興奮頭上,轉頭看他,眼睛圓圓的,亮亮的,又漂亮又可愛。
傅廷坤把人帶到山路邊上一處凸出去的平台上,將人擁得更緊,抬起下巴示意道:“看,晚星。”
謝菱抬頭一看,隻見璀璨銀河,繁星點點,在這矮山之上,卻顯得天空那樣低矮,星子那樣燦亮,仿佛一舉手就能摘下來。
四周安靜異常,隻偶然聽得一兩聲蟲鳴,鳥叫都無,唯有傅廷坤的呼吸就在她耳畔。
“菱菱。”他又喟歎般地叫她,緩緩地說,“我要親你了。”
語畢,果然低下頭,在她的嘴角落下了一個輕而又輕的吻。
野風呼嘯,謝菱半身被長長的風衣蓋著,又被傅廷坤包在懷裏,身上暖洋洋的。
這個吻太過純情,反而把她的膽子養了起來,也跟著微微踮起腳,一側頭,輕輕啄了一下傅廷坤的唇。
“我也要親你了。”她說。
隻一瞬,謝菱就感覺到傅廷坤看自己的眼神變了。
他幾乎是立刻就抬起手托住了她的後頸,重重地吻了下來。
這一吻繾綣又深入,把她親得暈陶陶的,到後來甚至有點站不穩,隻好雙手環住他的腰。
親到最後,傅廷坤明顯已經有點失控了。
他匆忙地把自己別開,將頭埋在謝菱的頭發上,狠狠地呼吸了兩下。
兩人貼得那樣緊,足夠謝菱察覺到所有的反應。
她不安分地動了動往後退,有點緊張地抬頭想要問點什麽,然而很快又被按住了。
“別動。”
他聲音低沉。
謝菱不敢再動。
過了很久,傅廷坤才鬆開了手,隻是看過來的眼神裏依舊滿是隱忍,瞳孔也紅得厲害。
生理的本能讓謝菱跟他拉開了一點距離,隻是不禁又伸出手去拉他,問道:“沒事吧?”
傅廷坤搖頭,慢慢呼出一口長長的氣,等再抬起頭時,整個人已經恢複了許多。
兩人也沒有再亂動,而是互相依偎著看了一會星空。
久立不動,又貼得緊緊的,彼此的呼吸頻率就慢慢一致起來,氣氛更是曖昧極了,稠濃得像攪不動的麥芽糖。
良久,傅廷坤才問道:“困嗎?冷不冷的?”
說也奇怪,謝菱一點也不覺得冷了,更不困。
隻是傅廷坤還是把她的手往自己風衣的口袋裏放,又拿手包住。
這一回謝菱配合得很,自己左手很主動地去找口袋了。
然而她動了動,胡亂摸索之間,隻覺得手指碰到什麽東西,硬硬的一圈,忍不住問道:“這是什麽?”
話音剛落,她就察覺到傅廷坤的身體突然一僵,但是立刻就反應極快地按住了她的手,手把手德引著她把那個小小的東西給摸了出來。
星光燦爛,月光就沒有那麽明亮了,如水一般映照在她掌心裏那一圈東西上。
小小的一個圓圈,帶著淡淡的銀白的光暈。
——是一枚素戒指。
“不想再分開了,我想有個名分,可以嗎?”
傅廷坤低聲問。
這話那樣直白,直直撞到了謝菱的心底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