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手撕天道
第36章 、手撕天道
疼痛, 與深入骨髓的寒冷。
沈慕白感受到自己靠在一片溫熱寬厚,衣物將自己蓋得緊緊,可她依舊覺得寒冷。
她恍惚地睜開眼, 發現唐司玨背著自己,外袍脫下來蓋在自己身上, 過長的衣角拉到身前打了個死扣,將二人緊緊拴在一起。
腳步一深一淺,看得出來唐司玨傷的也極重,卻仍是小心地背著她, 盡力讓自己的步伐走的穩當。
“師兄……”感覺到自己血液源源不斷地在流失, 沈慕白突然像是回光返照般有了力氣, “我們在哪裏?”
“凡間一處無人煙的雪山。”唐司玨像是怕極了, 抱著師妹腿的手用力了幾分,聲音都在顫抖,“師妹, 你還好嗎?”
沈慕白笑笑,頗為無力道:“不太好,或許馬上就要死了吧。”
“不要胡說, ”唐司玨抖得更厲害了, 略帶哽咽, “師兄馬上就帶你回家了,你撐住,不要睡, 堅持住師妹。”
唐司玨看著眼前漫無邊際的雪山, 聲音滿是絕望:“你不要離開我師妹……”
“回家?”沈慕白喃喃道, “我回不了家了。”
“在幻境之中, 你都看到了吧, 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是異世之魂,不知道為什麽來到這裏的。”
自己死了之後會去哪裏呢?沈慕白心想,最好還是不要回到現世了,雖然自己任務失敗了,但天道若是心好,還是送她去投胎吧。
想著自己馬上就要殞命,沈慕白貼在唐司玨冰冷的耳邊,一股腦地將所有的心裏話都說了出來。
“我是從很遙遠的地方來的,可能也再回不去了,師兄,你害不害怕?”
在沈慕白的心魔幻境中走了一遭,眼下又聽到她這麽說,唐司玨自當是明白了。
明白了為何師妹總是這麽與眾不同,明白了為何總是會說些奇奇怪怪聽不懂的話,也明白了為何,不理解這世間妖修不兩立的道理,堅定地維護在自己身邊。
唐司玨道:“獨自來到這世界,你一定很害怕。”
他的聲音依舊溫潤似水,本就哽咽的同時還帶上幾分心疼:“這裏刀光劍影,陰謀詭譎也不盡其數,是師兄沒用,我修為低微沒辦法好好照顧你。”
這算什麽?
“我不是人,連妖也算不上,就是個不存在這裏的遊魂,你不害怕嗎?”
“當初師妹知道我是蛟妖,你也沒有害怕。如今就算師妹是鬼魅妖魔,我也斷沒有害怕的道理。”
“你可真是……”胸口處的傷口在潰爛,感受到自己體溫在飛速上升,沈慕白有些迷糊,卻還是聽清了師兄的話,“傻子。”
“我死以後,你不要帶我回清雲宗…師兄們定會責罰你,你將我安葬好,便去闖蕩吧。”
沈慕白摟緊師兄的脖頸,手臂下的身體在無助地顫抖,她輕聲道:“不做反派,便不做吧,去做你心中真正所想之事,去變強,去匡扶正義,穩固山河,不愧於心。”
“記住,和匯靈山莊的任玉泉打好關係,你修為一定要趕超他,不能讓他比你強……”
該交待的就這些,應當差不多了,最後才說道:“也別太快忘記我,十年來看我一次便可,記得帶上桃花酒,和我最愛吃的酒釀圓子……”
眼見雪山就快走到了頭,師妹抱著自己的力氣卻越來越微弱。唐司玨渾身早已凍得麻痹,隻靠著本能在往前走。
他根本聽不得那些痛入心扉的話,往上顛了顛沈慕白,聲音溫柔:“乖,師妹,別睡,師兄給你講個故事好不好?”
他目光深遠,緩慢說道:“很久很久以前,有個小男孩,他很小很小的時候便和父母外出遊玩。”
“其實哪裏是遊玩呢,不過是父親尋個由頭想將他們母子二人舍棄罷了。男孩不明事理,直到被丟棄在村莊時才明白過來。”
“這裏的所有人,都和男孩不一樣。於是村民們便欺負他,日日夜夜地折磨他。”
“後來,他母親尋來了,發了怒,讓村民受到懲罰。但還是寡不敵眾,母親死了,父親不見了,男孩沒有了家,便不知道該去哪裏。”
然後呢?沈慕白恍恍惚惚地想,師兄講故事的水平可真爛的,就像在聽流水賬一樣。
男孩有沒有活下來?他找到家了嗎?沈慕白想問,可終究還是失去了意識,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
“醒了醒了!她醒了!”
嘈雜的聲音在耳邊乍起。
“沈慕白,我知道你醒了!趕緊給我把眼睛睜開,別裝死了。”
“明雪,不可無禮。”
“可我看她明明就是醒了啊。”
沈慕白皺皺眉,渾身上下都沒力氣,她費力睜開眼,入眼便是熟悉的床幔。
是清雲宗她的院子。
沈慕白鬆了口氣,看來她還是活了下來。
“小白。”聞訊趕來的顧崇雲坐在她床邊,摸了摸她額頭,“感覺可還好?”
“不好,我渾身都疼。”重新回到清雲宗,在死亡邊走了一遭,沈慕白現在委屈地直掉眼淚,再也沒有秘境之中的那份瘋勁,“師兄,我還以為我要死了。”
顧崇雲見她這般,擰著眉頭隻覺心都要碎了,他小心地將天雪蠶抹額給她戴上,哄道:“乖了,已經沒事了,沒人可以傷害你了。”
明雪在一旁嘰嘰喳喳:“確實差點死了,還好我和我師兄妙手回春將你救了回來,你吃了三清派多少名貴丹藥知道嗎,趕緊好起來。”
冰涼的抹額戴上,疼痛便消緩了許多,沈慕白緩過勁來,不去理會明雪,隻問道:“唐師兄呢?他可還好?”
話音剛落,屋內的三人都沒了聲音,連明雪也像被捏住嗓子般戛然停住了。
還是顧崇雲笑道:“他也受了些傷,還在治療,等你好了就能見到他了。”
沒覺察出不對勁,沈慕白接著問:“還有伊兆師兄,他怎麽樣了?”
明雪聞言抱著胳膊在一旁哼道:“人家可比你們幸運多了,在幻境中呆了幾天,怕疼不敢自縊,你們將秘境之主殺了之後他直接被扔到清雲宗大門口,毫發無傷地直接回了宗門。”
……好家夥,這才是傳說中的氣運之子吧。憑什麽都是被秘境甩出來,她和唐師兄被扔到荒無人煙的雪山,他就直接被傳到家門口了。
得知連季桉都完好地被接回了鬼域,重傷的隻有她與唐司玨,沈慕白徹底放下心來,對顧崇雲的道:“大師兄,我想休息了。”
見她醒來,已經徹底沒事了,顧崇雲又摸了摸她的頭發,對負責治療的清河宗的大弟子道:“昌連,這次麻煩你了。”
昌連淡淡一笑:“無事,都是同門。”說罷又對自家師妹明雪道,“你便留在這裏吧,你們同為女子,也好照看著些。”
明雪點點頭:“是,師兄。”
等到二人走遠了,再也瞧不見身影了,明雪轉頭便去搖沈慕白:“醒醒醒醒,別睡了!”
沈慕白皺著眉頭:“怎麽了?”
“你家唐司玨被清雲宗趕出宗門了!你再不起來可就見不著他最後一麵了!”
“你說什麽!”
沈慕白聞言一個激靈坐了起來,麵色慘白:“怎麽回事,你說清楚點!”
“你們此次的任務是你們顧師兄親自選的,本以為是個送分任務沒想到卷到了鬼域的陰謀裏,險些讓你喪命清雲宗這幾日上下氣壓都低沉的很……”
“說重點!”
明雪急的滿頭是汗:“哎呀,重點就是,本來讓你陷入秘境顧崇雲已經很自責了,沒想到你傷的會比你兩個師兄都重,顧崇雲便將氣都撒在了那兩位身上。”
“伊兆倒還好,隻受了些皮肉之苦,最主要的還是唐司玨蛟妖的身份,你一幹師兄們非說是他命裏帶災連累了你,還反過來讓你為他拚命,惹了眾怒,清雲宗的人今日將他打下了問路梯,三千石階滿滿的都是血。”
明雪雖然也對唐司玨的身份心懷芥蒂,可還是能看出那位師兄的真心。
她急道:“我和你們宗門的曲奉如攔了好久也沒攔住,唐司玨將你背出了雪山,我們收到求救訊息趕到的時候,他渾身都凍僵了,唯背上護著的你還是暖的。”
“一千多公裏的雪山,他靈力盡失一步一步背你走了出來,我們趕到的時候,他就隻剩一口氣了。顧崇雲不讓我們給他治療,也不讓他見你,活生生將他打下了山,宣布將唐司玨逐出清雲宗了。”
這一番話聽完,沈慕白腦中一片空白。她當即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哎哎哎,你不能動的,你跟你家師兄求求情,這事也就過去了。”
“求個屁的情,”沈慕白看的清楚明白,她捂住胸口的傷,咬牙道,“若能網開一麵,便不會連傷都不讓治就趕出去了。”
唐司玨受的傷不必她輕,更遑論清雲宗的師兄們將他打下山。
沈慕白披上外袍就往門外衝去:“與其求情,還不如我跟他一塊走。”
“哎哎!”明雪見攔不住她,聽到她要一起走的話,眼睛都瞪圓了,急地在原地來回轉圈圈,“完了完了,我是不是闖禍了。”
另一邊,神識遍布整座清雲宗的顧崇雲察覺到沈慕白的身影,喝酒的動作滯了滯,將杯子重重一放:“定是你那師妹幹的好事。”
誰家的師妹不是心尖尖呢,昌連笑著維護道:“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她遲早都是要知道的。”
*
夜晚,夜涼如水。
同樣的場景,同樣的理由,同樣的事件。
唯一不同的是,沈慕白望著月光下洋洋灑灑的,尚未幹涸的血液,心下一片冰冷。
她一步步走下問路梯,一步步踩在黏膩的血跡上,血跡大片大片的,觸目驚心到每一個步子都在顫抖。
沈慕白忍著身體的劇痛走完了台階,也沒能尋到唐司玨。
她垂著眼睫心想道,或許對於師兄來說,離開清雲宗才是最好的選擇。
這個念頭剛出來,尖銳刺耳的警報聲便在耳邊炸開。
“檢測到當前劇情產生偏移,請宿主盡快讓反派回歸宗門,糾正原小說偏差!糾正原小說偏差。”
沈慕白任憑係統在腦中叫囂,麵無表情地一動不動。
“警告!警告!請立即糾正小說偏差!請立即……”
眼角發紅,沈慕白狠狠將自己腕上的鐲子磕在台階上,用力地砸出一聲脆響。
係統的聲音頓了頓,接著就是爆炸般轟鳴的警告聲。
“警告!檢測到宿主情緒不穩定!請立即停止損害法器的違規行為!警告!請立即……”
沈慕白截了它的話,聲音狠厲:“警你媽的告,一本沒人看的破小說,還非得走原劇情嗎?”
“我今天就砸了你這狗係統,我就不信了,我師兄一片赤子之心,怎麽就非得當反派不可。”
左手握拳,一下一下不要命地砸向台階,白玉台階被硬生生砸出一片深坑,沈慕白動作發狠,手腕被震得發麻,鮮血淋漓也不肯停下。
“我師兄要走的路,誰都不能阻止。若是天道攔他,我便撕了你這狗屁天道!”
作者有話說:
作者:我女兒好瘋好颯我好愛。
唐司玨:我呢我呢?
作者:我兒子好奶好乖好可愛。
唐司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