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默寒起疑
一語重重地擊在蕭子卿心上,抬手撫上包裹嚴實的臉,他喃喃道,「不,你撒謊……」
「你撒謊……她已經不在……」
到嘴邊的話再次咽下,雲月華背過身,「心中既然清楚,又何苦為了一個已死之人困住自己,她的心愿便是你好好活著,除她以外,你並非一無所有。」
蕭子卿頹然回到床上坐下,眼前的素衣女子不在他眼中,他卻記得她的面紗。
「沒有她,我什麼都不是,要榮華富貴何用?你不該救我,在她走的那一刻我就該陪著她上路,是你害了我。」暗啞的聲音帶著懊悔與恨意,恨她救他。
雲月華素衣廣袖下的手指握攏,指甲嵌入掌心恍若不覺,是氣他的自暴自棄,更怨自己當初為何不安排妥當些,明知他固執的性子,還是什麼都沒做,才導致今日之禍。
過去的四載,他只有她相依相伴,她又何嘗不是,他冷漠卻只對她笑,那時她便知他待她是不同的,他最擅長的便是忍,別人對他的嘲諷他從未放在心上。
「你不過是我憐憫之心作祟撿回來的啞巴,有何資格與我並肩而站,我陸悠然有自己的傲氣,要嫁當嫁英雄豪傑、王孫公子,你拿什麼來娶我?」這是她趕走他的當日的狠心之語,她不曾錯過他的每一個神情,只是一閃而逝的黯然後他卻笑了。
他看著她,極為認真道,「好,我很快便帶著你想要的一切來娶你。」
而後他轉身離去,她將陸府的大門緊緊合上,再不曾為他敞開,但最終還是沒想到他會陪著她死。
往事歷歷在目,她對他似乎一直都很壞,他只無怨無悔默然承受,給她想要的一切。
忍不住再次回首,雲月華看著這世間唯一一個為她受盡苦難的男子,雙眸中是朦朧得霧氣,她低聲道,「無論你信否,她都活著,關注你的一切,你若死了,她才是真的活不下去,你可明白?」
聞言,蕭子卿一怔,抬眸看著她。
雲月華轉身走了出去,他未在糾纏詢問,默然垂頭,安靜坐在床上。
見到在屋外打轉的御醫,她隔著面紗道,「王爺無事,幾位若是不安心,可親自前去查看。」
三人面面相覷,隨即安心舒氣,項上人頭總算保住了,同時對她行禮致謝而後誠惶誠恐走進屋裡。
雲月華將目光對上拿著絲帕輕嗅的雲默寒,他也正好看她,神色複雜卻未多說什麼,上前牽著她往外走。
直到上了馬車,他緊蹙的眉還未展開,將絲帕遞到她跟前,「月兒,為兄想要的解釋不是夢中陸悠然將一切告知你,所以你才親自綉了這方綉帕,若是讓你舞槍弄棒還行,女紅尚可忽略不計,更別說這精湛的綉功是出自你之手。」
並未接過絲帕,她默了片刻后抬眼看他,神色認真道,「哥,陸悠然不在我夢中,我是陸悠然。」
微愣后,雲默寒抬手,愛憐地摸摸她的頭,笑嘆道,「你這丫頭真是越來越放肆了,為兄不會相信你的,回府也不許對爹亂說,他年紀大了,可經不住你這麼嚇唬。」
她暗嘆,這件事她也沒指望他會相信,但她只是不想心安理得霸佔本屬於雲月華的一切,既已成事實,她無力改變,只能替雲月華活下去。
還有她的阿言。
他不能只活在陸悠然的陰影里,他已不是陸言,他是辰國的長平王,他不需要商戶醫女陸悠然,此刻她感激命運給她重活一世,有與他相配的身份。
跨越生死,門第觀念已不會再成為橫亘在他們之間的無法跨越的鴻溝,可是他的心裡有一個結,是陸悠然親手打上的死結。
「哥,你幫我。」她將求助的目光看向身側的兄長。
雲默寒笑問,「幫你什麼?難不成你真看上長平王了?」
沒有預料中的反駁,他只看到她垂眸不語,絞著手指,這是默認。
「你……」他想說的話沒出口便被雲月華打斷。
「哥,你幫我救他,我有法子能治好他臉上的傷,我需要你的援手。」她抬眸與他對望,手指緊緊攥著他的衣袖,語帶悵然道,「他心裡的傷比身上的傷更難治,我要救他。」
雲默寒目中帶著複雜,打量了她片刻,而後點頭應承,「好,為兄幫你,更何況這件事是對子卿好的。」
「哥,謝謝你。」她粲然一笑。
雲默寒搖頭,「能做的不多,你好不容易想做件正事,為兄自當支持。」
雲月華小聲反駁,「我以往有那麼刁蠻無禮么?好歹也是堂堂侯府小姐,竟被兄長嫌棄。」
雲默寒搖頭失笑,輕磕她的額頭,「以往的你可不是只會上房揭瓦么,京中誰人不知定國侯府的小姐是個紈絝潑辣的。」
雲月華啞然,前生她對侯門貴族之事不了解,之所以知曉定國侯府也是在即將撒手人寰之際,她讓人查的結果便是定國侯府世子云默寒與長平王蕭子卿交情甚篤,自小一起長大,情同手足。
至於定國侯府雲月華,她卻一無所知。
雲默寒瞧她不言語,揚著手中絲帕嘆道,「妹妹長大了也有心事瞞著為兄了,若不是昨夜逮到你夜探王府,時至今日為兄尚且不知短短數日而已,你便成了起死回生的妙手神醫。」
一句普通的嘆息卻讓雲月華聽出他在試探,也是,任誰也會起疑,更何況是雲默寒這等心智,或許從她第一次對長平王感興趣之時便已讓他注意到,後來之事,她也未曾可以隱瞞,如今她說了實話,他依舊不信。
雲月華扶額道,「我說自己是陸悠然,你不肯信,就當我是看了你從宮裡帶出的醫術古籍自學成才。」
馬車內忽然安靜下來。
少頃,雲默寒輕輕握住她的手,擔憂道,「為兄只是擔憂你沾染了什麼,如今的你與往日相比可謂是性情大變,雖然是父親與我期望的那樣,可為兄更願意你無憂安康。」
雲月華心中且暖且愧疚,於她而言,侯府讓她感受到家的溫暖,父兄的關愛是她前生無法觸及的,因此同樣孤寂的陸言與她相依相伴,成了彼此不可分割的。
此時她想救他,必須有雲默寒的相助。
「哥,許多事無法與你解釋,但我真的想救他,解他身上的火毒之法在醫書古籍里有記載,但若要徹底將他治好,還得找到陸家遺失的回陽秘籍。」瞧見雲默寒疑惑的目光,她繼續道,「上次你從宮中帶出的醫書中所載,陸家祖傳回陽秘籍有回顏換面之法。」
「你是如何得知陸家秘籍丟失的?」雲默寒疑惑。
她似乎早已料到他會如此發問,早已將適當的理由想好,只微微笑道,「方才已問過長平王。」
手中絲帕已沾上自己的體溫,雲默寒又將疑問回到最初,「這個你又作何解釋?何時學的女紅?」
雲月華無奈哀嘆,說自己是陸悠然他不信,說絲帕上的凌霄與字樣是自己繡的,他定然不信,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長平王在陸悠然身邊時,曾得她相贈一條絲帕,視若珍寶,我便利用了這一點讓他聽話。」她避而不答,扯開話頭。
雲默然俊眉微蹙,顯然不接受她的顧左而言他。「這也是陸悠然告知你的?」
------題外話------
外面途中的網線主線斷了,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兩天都沒修好,每天只能用手機傳文,又因下雨,估計還得等幾天,美人們見到錯別字啥的就忍忍吧,沒網路改文好睏難(* ̄3)(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