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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春宵

  公主府閉門謝客將前來送禮道賀的人全拒之門外,存了巴結之心的人只得搖頭嘆息,就此離去又不甘心。


  門庭外的熱鬧自然毫不影響公主府中的琴音緲緲。


  美人卧榻,半支著頭,賞樂,賞美男。


  相識數載,似乎在這幾日才如此細細看他,舉手投足間別具優雅,有種說不出的吸引力,讓她移不開目光。


  不知不覺又入了迷,琴音漸歇依舊仿若未覺。


  直到眼前有壓迫感襲來,她才恍然抬眸看他。


  三日,他已將白袍換下,換上她親手為他挑選的紫袍,這人無論穿什麼都讓人覺著養眼,即便以前只是一身簡單布衫,行走在路上總引人回眸。


  「你再這麼看下去,我可吃不消。」他在她面前站定,彎腰俯身與她對望,眸色俱是暖意,有夾在著太多的不明情緒。


  面頰粉暈,她掩飾地輕咳,「你整日賴在我這裡,保不準兒哪日你回辰國便無家可歸了。」


  細細打量她的神色,蕭子卿氣息微斂,灼灼盯著她,「心安之處才為家,我的心安放在你那裡,不會無家可歸的。」


  雲月華已是語結,想說的話梗在喉間。


  她不言,他不語。


  四目相對,縱有千言萬語也尋不到出處。


  耳邊似有無奈輕嘆,唇上一暖已被吻住。


  她支著頭的手一軟,整個人往向後倒去,落到軟綿的棉被上,迫人的氣息不減反增,暗影隨著重力半壓而來,她的驚呼被他奪走。


  下意識抬手才發現動彈不得,雙腕不知何時已被他掌控,他的吻帶著誘哄極具耐心,如春風細雨印在她心上。


  氣息交纏,十指緊扣。


  他的吻漸漸急切,如疾風驟雨,沿著耳際而下。


  尚有幾分理智的雲月華低聲提醒道,「你的傷……」


  「無礙……」他咕噥一聲便又堵著她的話,懲罰她的不專心輕輕一咬,她蹙眉,他視而不見,帶著強勢攻城略地。


  日暮黃昏,案上古琴孤零零,輕煙裊裊,沉香瀰漫。


  青紗帳幔搖曳落下,大床略顯厚實的帳幔隨著衣物的飄落而緩緩合上。


  屋中琴音停下,許久未聽再繼續,守在屋外的婢女伸長了耳朵聽,不多時似有輕吟,卻又聽不真切,幾人疑惑對視。


  殿下每日與言公子閉門撫琴,從不讓外人瞧見,難免引起臆想。


  不過短短數日,已有無數流言。


  有說殿下瞧言公子清俊無雙,起了歪心思,強搶進府,沉迷酒色不理正事,將准駙馬無塵公子拋之腦後。


  也有人說這個言公子接近殿下是別有用心,居心不良。


  幾人不知所措地相互使眼色,然而並無人敢上前叩門,伺候了有數日了,她們自然明白主子的脾性。


  主子的好脾性只是對言公子,這是所有人的認知。


  直到兩個時辰,屋中終於再次有了動靜,似是主子帶著囈語的呢喃,而言公子應了句什麼,聲音太輕,根本無法聽清。


  隨即響動大了些,聽著是開門的聲音,而眼前的房門依舊緊閉。


  殿下的寢屋內有一扇通往凈室的暗門,只有從屋裡才能打開,而方才曖昧的聲音……


  幾人如臨大敵瞪大了眼睛。


  殿下與言公子……


  他們竟然……那無塵公子豈不是沒戲了。


  什麼叫引狼入室,據聞當初救言公子,無塵公子也出了不少力,且放任殿下將言公子帶入公主府,如今卻發生了這樣的事。


  難不成舊事要重演么?

  女皇當年不也是如此,棄了天司與別的男子有了肌膚之親,而後誕下殿下。


  渾身酸軟無力,雲月華泡在溫熱的水中舒了口氣,額頭上有溫軟觸感,疲憊睜眼見他在她額上落下一吻后,將她攬進懷中。


  方才他們已經……雲月華縮了縮頭,靠在他的身上,肌膚相觸毫無阻隔,這才意識到方才是被他用薄毯裹著抱進凈室。


  此時兩人無阻隔泡於溫泉水中。


  「我們是不是做壞事了?」她閉眼,有氣無力地問。


  蕭子卿垂首看她,見她迷糊又忐忑的樣,低笑,「這壞事……我已想了許久,你也欠我許久,不過我還想再聽一回你方才所說的話。」


  聞言,雲月華羞赧不已,按住他又開始不規矩的魔抓,嗔道,「別得寸進尺,方才是你逼我的。」


  意亂情迷時被他誘哄說了什麼,她大概有些印象,現在她是萬萬說不出口的,太肉麻了。


  「我想聽。」他不肯輕易放過她,垂首便咬住她的耳朵。


  雲月華大驚,反應過激將他推開,忘了自身的處境,失了他的支撐,無力的身子往一側倒去,下意識一抓便握住了他的手腕。


  哪曾想他也沒準備,就這麼被她扯著一起倒下。


  水花濺起,她瞪大眼睛,卻瞧見他得逞的笑意,隨即被他順勢一壓,落入水中,後腦被他拖住,來不及驚呼便被他堵住。


  溫水繼續升溫。


  翌日醒來,還是依偎在他溫暖的懷中,而他早已醒了,就這麼不眨眼地盯著她發愣。


  「一夜沒睡?」她開口才發覺嗓子啞得不像樣,腦中不由的浮現夜裡的情形,不由的紅著臉撇開眼,將頭縮在他的懷中。


  蕭子卿在她的發頂吻了又吻,臂上力道收緊,輕聲道,「不敢睡,生怕醒來便只是夢境。」


  心微微抽痛,甜蜜時刻他卻患得患失,她知是何原因,曾經她給了他太多的離別,一次次失去讓他無法心安。


  抬手環住他的腰,她低聲道,「歇一會兒吧,我陪著你,這回換我看著你入睡,我保證你醒來便能看到我。」


  「好,我再信你一次。」


  他應聲后,便攬著她睡去。


  一個時辰后,蕭子卿醒來時下意識伸手,身邊空無一人,他驚坐起身。


  「我在這兒呢。」雲月華放下手中的針線,失笑地看著驚慌失措的他。


  蕭子卿猛然掀開被子,大步靠近,猛然將她拉入懷中,澀然道,「我知自己用了卑鄙手段,這對你不公平,可是我離不開你……」


  雲月華嘆了口氣,抬手攬上他的肩。


  「以往是我錯了,不過日後可別這麼傻了,你在香爐內動手腳怎可能瞞得過我,而且……你配的這香著實不過關。」


  蕭子卿渾身一僵,隨即狂喜,將她抱進,一時說不出話來。


  原來她一開始就知他在香爐內做了手腳,卻裝作什麼都不知,在凈室里也放任他,這就表明她是願意的。


  昨日即使沒有那香,她也是願意的。


  兩人正在用午膳時,有人前來告知水無塵來了,蕭子卿動作頓了頓,繼續往她碗里添菜,雲月華卻一臉平靜,早已預料到似的。


  「無塵動作挺快的,幾日便找到他的父母親與妹妹,我猜順帶也找到了我爹娘。」她對他輕笑,也是讓他安心。


  蕭子卿何其了解她,一言一行中的深意。


  水無塵知曉家人安在,必然會不予餘力去找尋,而消失無蹤的雲霄與真正的花傾落必然也會有消息。


  這世上若說還有誰最了解天司,除了消失的花傾落外便是跟隨他多年的水無塵。


  天司將人安置在何處,水無塵大概能猜到。


  水無塵踏入,揚眉而笑,看得出極為愉悅。


  「哦,我來的很是時候,趕上午膳了。」


  雲月華看了眼蕭子卿,只對水無塵笑了笑沒說話,蕭子卿卻是一反常態,破天荒對水無塵勾唇,變得極為友好。


  事出反常必有妖。


  「無塵公子辛苦,在下的岳父岳母也勞你費心了,這頓飯是我們夫妻該請的。」


  果然如此,雲月華撇了撇嘴,餘光已瞥見水無塵已經笑不出來了。


  水無塵怔了怔,看向雲月華,目光觸及她頸間的青紫時眸光暗下,隨即很快又恢復如常,對蕭子卿道,「長平王果然好手段,在下也是昨日才反應過來,琴師才是真正的你,原來月華早已將你的臉治好了,一直以面具示人不過是等著今日。」


  「無塵公子過譽了,若說手段,你也不差,默寒與邕國交戰時,還蒙你出手相救,我們夫妻心裡極為感激。」蕭子卿慢條斯理為雲月華添菜。


  雲月華盯著堆成小山狀的碗,無語扶額,「阿言,你是要撐死我么?」


  她這一句『阿言』讓身旁的兩位男子俱是一怔。


  蕭子卿低笑,將他的碗與她對調,「是我疏忽了,虛不受補,要將你養胖些是需要些時日的。」


  雲月華眼睜睜看著被自己咬了一口的肉進了他的口中,而後看向面前這隻原本屬於他的碗,白他一眼后,也若無其事地吃起來。


  滿桌子美味佳肴,水無塵卻再無甚胃口,婢女備上新的碗筷遞上,他推到一邊,「月華,你是何時恢復記憶的?」


  「沒多久。」她含糊道。


  水無塵待要再問,蕭子卿接過話頭,「見到我的第二日,她什麼都記起來了。」


  雲月華放下碗筷,坦誠道,「從帝都出發前我服下了斷情散,你受傷后沒法子為我診脈,但對斷情散與離魂蠱的事應該知曉一些。」


  水無塵扯了扯嘴角,沒能成功,他如何不知離魂蠱對上斷情散會如何,只是沒料到她會這麼狠,那生命做賭。


  她是該有多信任蕭子卿才會這般信心滿滿,若是蕭子卿未能及時趕到,或是回陽心法練不到家,後果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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