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越靠近蘇州天氣就越濕熱,劍成是自小在崑崙上極寒之地長大的,天氣冷到不怕,就怕這又濕又熱的天,他躺在馬車上白著一張臉,看起來有出氣沒進氣,下一刻就能死掉一樣。


  司馬拓多少有些擔心,同李宣睿說話:」劍成要不要緊?不若停下休息休息,請個大夫過來看看。」


  鐘有良就跟著,不用請什麼大夫。


  李宣睿閑閑的喝著茶,那一張冰山臉在這炎熱的天氣里看起來格外順眼,他好像是自帶降溫神器一般,看起來絲毫感覺不到炎熱:」你太小瞧劍成了,他雖然年紀小,卻是昆崙山上內家大成的弟子,這點熱氣根本難不到他,他那是心病,一會就好了。」


  說著用摺扇挑起車帘子向外看了看,彷彿是在等什麼,觸目所及都是鬱鬱蔥蔥的樹木,看起來十分涼爽卻多少有些壓抑的感覺。


  猛然聽到一聲呵斥,頗有氣勢,司馬拓挑起帘子向外看,就見剛剛還奄奄一息的劍成如猛虎一般躍了出去,他連身法都沒看清,就覺得眼前有亮光閃過一般,劍成已經提著個灰衣男子躍了過來。


  開始看著劍成又頑皮又幼稚還嬌氣他還想著李宣睿為什麼帶著這麼個孩子出來,現在一看就被劍成的功夫震懾住了,而李宣睿分明是早有準備,只怕是早就知道蘇州這邊的動向了,這樣一想,司馬拓看著這位表哥的神情就更多了幾分敬重,他母親和淑妃娘娘是一母的姐妹,他從小和李宣睿一起長大,原本還不覺得有什麼,到是他母親常說:」雖說你和子文一起長大,但他是皇子是王爺,你在他面前千萬不可過了,一定要知道規矩。」


  先前想著是老人家上了年紀過於謹慎,現在在想卻覺得大有深意,以李宣睿的本事和能耐是不會屈居人下的,他這樣想著眼裡卻熾熱起來。


  劉夫人領了太醫院的大夫過來,專門給蕭側妃請脈:」王爺走的時候專門交代了,王妃身子不好,這事情叫我一定記得,隔幾日就來給側妃請脈,務必要照顧好側妃。」


  蕭側妃抿著嘴淡淡的笑,像朵素白的玉蘭花,她抬眼打量劉夫人,劉夫人一慣的穿的素淡,頭上也就簪著一朵芬芳的石榴花,卻像點睛之筆,整個人安靜又不顯得沉悶,看著十分舒服,難怪王爺一直對她不錯,到是個心思靈巧的。


  她輕聲細語的道:」那倒要勞煩妹妹來,真是過意不去。」像是撒嬌一般親昵又不讓人覺得唐突。


  男人們都喜歡這樣的女子,劉夫人眼裡的黯然一閃而過:」側妃言重了。」


  太醫請了脈,說一切都好,又開了藥方子,就被丫頭領了下去,跟在蕭側妃一旁的書香卻直接拿著藥單子出門,劉夫人有些不解。


  蕭側妃就笑著解釋:」王爺說這藥單子叫我直接拿給紅姑看,由紅姑那邊抓藥,不用我操心。」


  紅姑是超脫於後宅僕婦的存在,來處大家卻都說不清,只知道是王爺的親信,抓藥都要紅姑親自去做,可見王爺對這孩子有多上心,若是個兒子,蕭側妃絕對能穩穩壓住孟王妃。


  劉夫人垂了眸:」側妃好福氣,這份寵愛除過側妃只怕別人都沒有。」


  站在身後的畫香笑著道:」夫人還不知道吧,這幾日百草園就要重建了。」


  那麼大的工程說重建就重建,必定是李宣睿的意思。


  劉夫人又恭喜了一遍才出了蕭側妃的院子,站在湖邊涼風撲面而來,她才覺得心裡平靜了些,她從十歲見過李宣睿之後就在不可自拔,可她是家中庶女,劉家雖為李宣睿外家,父親卻不認為還需要聯姻,為了嫁給李宣睿不知道做了多少事情,她深吸了一口氣,壓下種種思緒,緩步回了院子。


  紅姑親自抓了葯,叫身邊的丫頭小容送了過去,又收拾了些日常的衣物用品,等著天色暗了下來,就避開眾人親自給如意送了過去。


  如意正籌劃著第二次外出,在紙上列著採買的清單,筆墨紙硯是不能少的,還有孩子用的衣物布料,現在銀子不少,該買些好的,還要是雙份的,看來還要賣掉點藥材,正寫著,外面傳來了敲門聲,悄然而至卻又十分禮貌客氣,可能是李宣睿身邊的人。


  如意站起來開了門,沒想到外面站的是個三十來的歲年輕婦人,白凈臉帶著淡淡的笑,頭髮綰個簡單的攥也么有多餘的飾品,看起來乾爽利索,不卑不亢,很有些氣勢的感覺。


  如意客氣的問:」不知道您是哪位?來找誰?」


  紅姑也在暗暗打量如意,不得不說如意是十分美貌的,唇紅齒白,眉目如畫,那樣的白嫩無暇的肌膚只怕只有神仙才有,一雙眼睛尤為出彩,明亮清澈燦若星河,身上更有一種讓人覺得十分親切的氣息,讓人忍不住心生好感,而且氣質十分獨特,見之忘俗,沒想到是這麼出彩的人物,難怪讓王爺挂念。


  紅姑笑著道:」您是如意姑娘吧,是李侍衛託付我照看姑娘的。」


  如意立刻笑的燦爛起來,親親熱熱的挽著紅姑的胳膊將她帶進屋子:」怎麼稱呼您?真是不好意思,還要麻煩您來看望我。」


  紅姑這些年來還從來沒跟人這樣親密過,但卻又不反感,就任由如意挽著她:」大家都叫我一聲紅姑。」一面說著打量著如意的屋子。


  屋子打掃的很乾凈,但卻過於簡陋了些,一張拔步床上連帳子都沒有,只有半舊的被褥,但卻很整齊很乾凈,想來平時也是自己洗的,窗前一張桌子,上面有套茶具,還放著一束野花,到叫這屋子鮮活起來,在就是鋪著幾張紙,地上擺著兩個凳子,鋪著個墊子,如意叫紅姑坐在了上面。


  「我向來不喜歡喝茶,也沒有什麼茶葉,只有白開水,紅姑千萬別嫌棄。」


  即使身處逆境,卻也淡然洒脫,這份氣度就很難得,紅姑忍不住對這姑娘心生好感。


  如意下意識的叉腰到了一碗水,紅姑卻一愣,心中一陣轟鳴,等到如意端了茶碗過來,她的手看似無意的搭在了如意的手腕上。


  如意稍微一愣就明白過來紅姑在做什麼,到底是女子心思細膩,沒想到這麼快就瞞不住了,她還以為自己穿的寬鬆看不出破綻。


  紅姑看向了如意,如意也看向了紅姑,看起來紅姑很是震驚的樣子。


  如意到抿嘴笑了笑,坐在了紅姑的對面:」沒想到您還能替人把脈,我已經有五個月的身孕了,最近孩子在肚子里的鬧騰的歡實,到了冬月就生出來了,到時候天氣那麼冷,不知道小傢伙喜不喜歡。」


  這麼大的事情怎麼能這麼輕描淡寫,還藏著掖著不說,日子過的這樣清苦,萬一要是傷到了孩子可怎麼辦,蕭側妃肚子里的還不知道是男是女,萬一要是個女兒如意這肚子就更加重要。


  紅姑壓下心裡翻湧的急躁,盡量溫和的道:」姑娘這是怎麼呢?這事情怎麼也不跟王爺王妃去說,就這樣一個人撐著?萬一要是有個閃失,那可如何是好?」


  如意就黯然起來,勉強笑著道:」說句不怕您笑話的話,我想我的孩子自己養,可我不過是個侍妾,若是出了院子,我又算什麼?」


  其實作為女人,紅姑覺得很能理解如意的心思,這樣想著確實也不容易,可憐天下父母心。


  她嘆息了一聲,握住如意的手:」不管怎麼樣這事情既然是我知道了,我就一定會照顧好姑娘和姑娘肚子里的孩子,今天來的匆忙也沒有帶什麼,不過幾件尋常用的東西,就先放在姑娘這裡,明天我在給姑娘送別的東西來。」


  「我怎麼能要您的東西。」


  「這都是李侍衛的意思,用的是他的錢財,姑娘要謝就謝他好了。」


  其實話說到了這裡,李侍衛到底是誰好像已經不必在計較了,大家心知肚明,不過是暫時不想捅破而已。


  說著就起了身,去廚房給如意燒了熱水,又收拾了幾件衣裳給如意洗了,想了想連院子也掃了,大概是怕如意累著,看著紅姑相必也是養尊處優的人,來她這竟然要做這事情。


  如意很不好意思,心裡也覺得暖暖的:」到叫您來給我做這些事情,真是過意不去。」


  蕭側妃仗著懷孕要這要那,一會這樣一會那樣,這個卻藏著掖著深怕別人知道,什麼累活都自己干,還不怨不恨,所以人跟人是不能比的。


  紅姑溫和的替如意將頭髮別到耳後:」千萬照顧好自己,別累著了,你早些睡吧,我還有些事情就先回去了。」


  紅姑也沒想到一個剛認識的人會讓她心裡這麼疼惜,好像是自己的閨女一般,一想到自己早逝的女兒,紅姑心裡一疼,連忙壓了下去。


  逝者安息,別因為她不得安寧。


  紅姑一旦知道了,只怕李宣睿肯定也就知道了,她借著紅姑把她不想出院子的原因傳給李宣睿,不知道李宣睿會不會答應?如意扶著肚子翻了個身,月份漸漸大了,只能側著睡,又想著肚子里有兩個孩子,睡在哪一面估計都會擠著孩子,所以她睡一會就翻個身,看來明天要抓緊時間出去一趟在換點銀子了,看紅姑緊張的樣子,可見是真心實意為李宣睿謀划,說不定明天就能帶來個照顧她的丫頭,那她以後在想出去就難上加難了。


  這樣想著如意模模糊糊睡了過去,早上醒來的早,先去空間里洗了個澡,感覺神清氣爽通體舒泰,就去葯園裡把事先準備好的藥材打包好,出來等著頭髮幹了,梳了頭髮換了衣裳就往後門去。


  沒想到守門的還是王小滿,看見如意眼睛一亮:」妹子這是又出門辦事?」


  之前看著是個凶神惡煞的人,現在認識了瞧著到是挺熱情的,如意也就十分燦爛的一笑:」是呀,上面有交待,沒想到大哥這麼勤快,這麼早就來當差,可見以後是個能幹大事的人!」


  如意純粹是在為巴結而胡說八道,多早當差誰來當差那完全是上頭的意思,和劉小滿有什麼關係,可劉小滿卻不覺得如意在胡說八道,被如意誇讚的整個人都輕飄飄起來,連出門的牌子都沒看,還高興的道:」妹子以後有啥難處只管跟哥說!」


  三句好話當錢使,長輩誠不欺我也!

  等到去了藥王庄都已經晌午了,店裡的小兒認識如意客客氣氣的把她帶到後院:」掌柜的這幾天還總念叨,說姑娘怎麼不過來,姑娘喝點茶稍等片刻。」


  掌柜的來的很快,先往如意手裡看了一眼,見有不少東西,臉上的笑也深了不少:」既然這會來了就先用個飯,我們一會在談生意。」


  吃人家的嘴軟拿人家的手短,吃上一頓飯還不知道要少賺多少銀子,如意可沒那閒情逸緻,她客客氣氣的道:」掌柜的好意心領了,下次有空我請掌柜的吃飯。」


  這就是速戰速決的意思,掌柜也不勉強,看了藥材,這一看不要緊,又嚇了一大跳,上一次不足百年,這一次藥材品相越發好了不說都是一百五十年往上的,簡直千金難買,這樣的東西一旦拿出去,多的是人爭相購買,他吞了一口唾沫,斟酌著道:」姑娘這東西確實好。」


  還不敢貿然開口,怕如意又像上一次一樣轉身要走。


  如意就淡淡的點頭。


  掌柜的看著架勢是不準備說話,他一咬牙道:」這樣吧,兩千兩!」


  好吧,如意也沒想到會這麼貴,但她還是雲淡風輕,輕蔑的撇了一眼掌柜的,掌柜的看的一哆嗦,脫口就道:」兩千五百兩,在也不能加了!」


  「成交!」


  沒想到一下子就成了身有三千兩白銀的富人,出門的時候下了小雨如意決定土豪一把租個馬車回家。


  沒想到車馬行的生意非常好,人來人往,如意就多問了一句:」最近生意這麼好?」


  圓滾滾的小二擦著頭上的汗:」冬月八日是皇上的壽辰,太后健在不好大辦,但是也不會不辦,京里的貴人要搜羅各地的奇珍異寶,商人們也就趁機進京,撈點油水。」


  如意腦海深處的記憶一時又被翻騰出來,即使原本那個懦弱不知事的如意都記得,皇上大壽前日西藏大亂一度闖進了新疆燒殺搶掠,朔州刺史被殺,皇上震怒,左右衛大將軍劉雲被降職斥責,第二天的壽宴更是有無數人遭殃,因為禮物過於奢華而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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