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無形拔高題
第一百四十一章 無形拔高題
站在淩雲台向下望去, 可以清晰看見從三個城門內湧入的學子身影,他們如一粒粒沙般,迅速融進了洛陽城。
都考就在月末舉行, 共考六科, 連考三天,上午一科下午一科,依舊是月落而入,月升而出。
雖說每次考試都要查一遍夾帶小抄,但總好過讓學子們吃喝拉撒都關在考場強,如此晚上還能讓他們好好歇息一番。
學子們不知道他們逃過一劫, 辛離離當時跟司馬佑安講得時候,還說到了那時會有學子體力不支直接死在考場的,讓司馬佑安連連感歎不易。
寒門學子多瘦削, 此舉不能在大立朝開展,因此便改成了這般。
考前七日,以司馬佑安為首的負責此次科舉考試的官員,全部住進考場後院, 自此, 他們要在裏麵待上半月有餘, 直到批改好卷子方能出來。
眾多官員匯聚一堂, 他們要在七日內,想好六科考題, 這讓還想走後門, 探究一番考題的世家們偃旗息鼓了, 誰也沒想到國師能這麽狠, 連題目都是現想的。
如此, 不光學子揣揣, 就連官員們自己心裏都直打鼓,這題目是出的難一些好,還是簡單一些好?日日玩弄政權的官員們表示,不好弄不好弄啊。
司馬佑安光明正大地吃著辛氏酒樓給他的小灶,一碗清熱敗火的蓮子粥,上好的碧梗米一粒粒泛著清淺的綠色,聞之還有清香撲鼻,吃到一粒蓮子,隻覺鮮嫩。
這是辛離離特意吩咐自己大徒弟給他煮的,碧梗米一共就二兩,全都帶到考場,供他吃食。
此次都考,辛氏酒樓就是承辦吃食的酒樓,他們和官員們一樣,考前七日就帶著經過一番檢查的食物住進了考場,他們會負責考場所有人的一日三餐,以及學子們晌午的一頓飯。
清香撲鼻,在司馬佑安下首的官員們,無不用哀怨的眼神看他,在他們頭禿想考題時,竟有一人在悠哉悠哉喝粥,是可忍孰不可忍!
“國師,你覺得剛剛那題出的如何?”
司馬佑安將最後一口粥喝盡,才抽出手巾擦擦嘴角,平淡道:“尚可。”
在官員們覺得那題穩了,他們可以吃飯的時候,他又道:“我會負責出最後的策論,辛苦諸位按照三成難題、四成中等、三成普通為準出題,諸位可以每一種多出幾道,屆時拚出三套考題。”
官員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齊齊應聲。
如此,二十位官員,被司馬佑安分出五個小組,每組由一位官階高的官員任副考官,其餘人則為小組考官,一組負責一科考題。
副考官負責難題,其餘考官負責中等題和普通題,他們不在顧著麵子,紛紛翻起了古籍,看到合適出考題,就隨手抄在本上。
金烏都打起蔫來,可屋內燈火通明,官員們為著某一道考題爭得麵紅耳赤。
司馬佑安讓酒樓的人給大家送了餐食,這才降下眾人的火氣。
分工合作之下,考題進展迅速,在距離考試還有三日時,一大堆考題分門別類擺放,等待拚試卷,司馬佑安定下宗旨:“五科考題盡量維持平衡。”
有善四書的副考官問道:“國師,可是最後一科策論難些?”
司馬佑安點頭:“稍難。”
考官們互相對視一眼,慶幸自己不用科考,直接舉薦為官,策論之題都在國師腦子裏,他們都不知道會出什麽題,就算有人能打通關係,經由人傳遞考場信息,又怎麽樣呢,他們自己都不知道屆時考試會出什麽題。
不再想太多,就看陛下和國師對官員們的態度,他們也不敢做小動作,紛紛加入到排版試卷的工作中。
你說自己的經書一科才應該多出些難題,我就說我的算學才重要,低中高三種考題都得有,大家吵吵嚷嚷,最後竟然出了五份考卷!
司馬佑安當天就讓酒樓給考官們改善夥食,隻能酒樓會員吃到的菜色,很是撫慰了考官們的心。
七日光景一晃而過,司馬佑安身穿黑色國師服,與五位緋衣副考官出現在了考場之上,其中一位考官,手中捧著五份試卷,因有些凍手,還偷偷用袖子將手蓋住。
司馬佑安餘光瞥見,同路喜低聲說了幾句話,路喜便尋了個手爐塞那副考官手中,其餘副考官嫉妒地盯著手爐,他們也冷啊!
路喜不光取了手爐,還給司馬佑安拿了件黑色大氅,大氅上金線遊走,繪成一朵朵金蓮,然而,如此好的大氅偏偏有一個殘破不堪,極醜的毛領,那是司馬冉澤第一次打獵,獵到的狐狸尾巴做的毛領。
司馬佑安看副考官們的眼睛黏在自己身上,都要綠了,道:“諸位也回去取些暖和衣裳,我們要監考三日,誤要傷了身子。”
副考官們趕忙撤回去,手裏有手爐的考官十分不好意思地將試卷交給司馬佑安,自己也跑了回去。
待他們再次折返,通過禦林軍搜身的學子們已經紛紛而至,尋了位置坐下,不是低矮的案幾,而是配套的桌椅,露天擺放在空曠之地,足有兩千多張。
第一次舉辦考試,桌椅都是采買的打磨光滑上好的桌椅,上麵擺放著筆墨紙硯,學子們坐下後明顯神情緊張,紛紛低著頭不敢看前麵的考官們。
有人選擇坐在後麵,就有人喜歡坐在前麵,能坦然走到司馬佑安麵前坐著的人,無疑是對自身學識極為自信之人。
司馬佑安冷淡的看了一眼學子,隨即向後望去,待最後一名學子進場,大門轟然關上,都考正式開始。
時間未到,學子們檢查著自己的毛筆和硯台,有發現毛筆斷裂者,趕忙同身邊巡視的禦林軍講,在學子滿臉緊張之下,禦林軍為他換了一支新毛筆。
而後便有禦林軍推著大車前來,大車形狀複刻辛離離幼時用的魚肉夾饃推車,內裏放著雞蛋湯,禦林軍免費為學子發放,每位學子半碗,讓他們暖暖身子放鬆下來,又不至於喝了水想上茅廁。
看時間差不多了,司馬佑安招手路喜,路喜趕緊傳話給禦林軍,他們紛紛將碗收了回來,很快就敲鑼示意。
學子們抬頭,隻見眾位考官已經站起身,其中一位緋衣考官恭敬地端上托盆,國師蔥白的手指從托盆中抽出一份考卷交給另一位副考官。
副考官拿著考卷大聲念了一遍題,便有專門負責抄題之人奮筆疾書,一連抄了十份粘在禦林軍手中的木板上。
禦林軍們分散著站在考生中間,齊齊念著考題,他們隔一盞茶挪動四個考生的位置,直到所有考生將題記下來。
一時間隻有筆尖磨紙的沙沙聲,實不相瞞副考官們覺得有些無聊,反正國師在上首坐著,他們便一會兒你下去溜達一圈看看他們答得怎麽樣,一會兒我下去溜達一圈活動活動手腳。
五科考題很快考完,學子們覺得尚好,雖有不太會的題,但絕大部分都能答的上來,如此就等最後一門策論了。
策論這科,再無副考官捧卷,學子們不明所以,難道不抽取試卷了嗎?他們都已經發現,都考和鄉縣考、州考不同,會有好幾份試卷,屆時由國師隨便抽取一套,這大大降低了作弊的可能性,讓寒門學子的心都激蕩了起來。
司馬佑安起身,黑色大氅襯得他麵如冠玉,此時他冷凝著臉,示意記載考題的官員做好準備,他道:“策論三題選一而答,不限字數,直抒胸臆即可。”
“一題:某縣經年洪澇,上遊州府,下遊百鄉,若由爾負責修建大壩,該當如何?”
“二題:天氣漸寒,糧食產量降低,若爾被大司農任職負責農田一事,如何提高糧食產量?”
“三題:長安舊都乃大立朝心病,今帝欲回長安,何解?”
另外的五個副考官都驚了,一題考水利、二題考民生、三題考戰事,國師真狠啊,這叫稍難?
這簡直太難了好吧,讓他們答,他們都未必答得出來啊!
不光他們,學子們聽到這三題,明顯愣了,甚至有喧嘩聲響起,被禦林軍鎮壓了下去。
考試三日,司馬佑安第一次離開上首座位,其餘五名副考官老老實實龜縮在位置上不敢動。
他腳步輕緩,極力控製自己不打擾學子答題,可他所到之處,空氣凝結,學子們冷汗都要滴下來了。
直到他走到桓之凡身側,桓之凡選的戰事一題,見解十分不俗,他因而多看兩眼,可桓之凡卻像是受到侮辱般抬頭瞪他。
旁邊禦林軍嗬斥:“大膽!”
司馬佑安擺手,示意無妨,繼續去看下一位學子的策論,整個過程,他隻當桓之凡是個普通學子,唯桓之凡一人紅了眼!
作者有話說:
這回真要完結了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