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回來見我(2)
那時候,寒愈隻是一張臉陰沉的板著,很長時間都是一言不發。
她需要的時間,就是這麽處理事情的?
杭禮從辦公室裏退了出去,但是一直候在門邊,微微側著耳朵。
倒是一直都沒有聽到裏麵有什麽摔東西或者發怒的聲音。
直到十幾分鍾過去,辦公室的門忽然被拉開,老板從裏麵走了出來,然後徑直走向電梯,全程目不斜視。
杭禮趕緊跟了上去。
剛進電梯,杭禮也接到了一個電話,是宋庭君打過來的。
他稍微往後退了退才接通,生怕宋財神口無遮攔讓寒總一下子怒火攻心。
幸好,宋庭君隻是問:“你問問你主子,今年生日還過麽?過的話我看著時間安排飛回去,要不然我就不回國了,忙得很!”
說得很是傲嬌,好像真敢不回來一樣。
杭禮笑了笑。
其實他知道這是什麽意思,上一次在大小姐離開後沒幾個月就是寒總生日,那個生日是他見過老板過得最壓抑的。
滿醫生和宋財神作為兩肋插刀的兄弟,確實沒少往老板肋骨上插刀,哪兒疼了往哪兒戳,可是說,那成了老板的恥辱日。
因為他過個生日,連最喜歡、最想要一起過的人都走了,而且他還端著尊貴不追。
“還不清楚。”杭禮隻能這樣回複,然後笑了笑,“等安排好了,我再跟您聯絡。”
宋庭君笑著,“你也別讓他安排了,這可是三十了,真的老男人一個,他要是真的不行,我把圈裏的女人都叫過去讓他挑一挑,好歹先把種子弄出來,別老了精子質量不行……”
“把嘴閉上。”杭禮的手機忽然被男人信手撚了過去,然後傳來剛剛被議論的男人冷冰冰的聲音。
宋庭君微愣,輕咳,“你在啊?”
然後咕噥了一句:“你們主仆倆總是貼著近形影不離,可別彎了。”
說罷,他又提高聲音,道:“行知道了,我抽出時間飛過去,就這樣,拜拜!”
然後以最快的速度掛掉。
寒愈把手機扔了回去,問了句:“今天幾號?”
杭禮看了一眼屏幕,“26。”
這個月馬上就結束了,確實很快就到生日了。
對寒總來說,一年裏其實沒幾個重要的日子,以前是大小姐生日算一個,他自己的反而不怎麽看重。
但他身份擺在那兒,周圍人是很重視的,很多有眼色的商人更知道,那時候對寒總示好簡直是明智沒有之一。
但此刻對寒愈來說,隻有一個感覺。
便是他真的上了年紀。
最終寒愈也沒有就自己快到生日的事情做出任何安排,倒是安排了另一件事。
*
那天夜千寵照常上班,並且算是開辟了另一條路,想要把目前的死胡同繞過去,坐著研究了半天沒動。
有人敲門的時候,她無空搭理。
外麵的人皺著眉,沒聽到她應聲不敢直接進去,可是不進去又覺得這事沒人敢做主。
沒辦法,隻能硬著頭皮繼續敲門。
“進來!”終於聽到女人略微清冷的調子,似乎還有點不耐煩。
抱著文件夾的女孩推開門,稍微探了半個身子,臉上是小心恭謹,“葉博士?”
夜千寵抬眸,一雙眉心是輕輕蹙著的,問了句:“有事?”
然後又低頭繼續看手裏的資料。
女孩點了點頭,發覺她已經低下頭看不到自己點頭,隻好深呼吸了一下,走過去,道:“您之前的下發文件沒能生效,因為款項撥不出來,我們也是今天中午的時候才發現……”
話說到一半,女孩發現那邊的人又抬頭朝她看來了,然後抿了抿唇,不知道怎麽說了。
夜千寵放下手裏的筆,“款項撥不出來?”
似乎這對她來說是一個很奇怪的難題。
她問:“我這個項目要用錢,什麽時候需要別人批了?”
不過話說回來,她隻知道從來不缺錢,但是沒問過具體的流程,所以看著麵前的小姑娘都快不敢說話了,隻好又問了一句:“以前都是怎麽辦的?需要藥聯財政撥款?”
站在辦公桌前的人搖頭,“不算是必須,都是形式意義上的路程,實際上隻要您簽字就可以,但是這次……”
女孩咬了咬唇,道:“我猜測,是資金的最開始源頭出了問題,否則中間是沒人敢給您克扣資金的。”
最開始的源頭。
之前不知道誰是背後的金主,但是上次知道了。
所以女孩子一說完這個話,夜千寵一下子擰了眉。
那個男人,他把資金斷了?
閉了閉目,有些頭疼,又擺擺手,“你先出去吧。”
她坐那兒想了半天,可是依舊想不出來,過去一年多,她跟他毫無聯絡,甚至之前吵成那樣,他都沒有這樣公報私仇的為難這個項目。
怎麽這會兒,莫名其妙,忽然斷了資金?
要不是她最近正好卡在死胡同裏停了研究,他這麽一來,豈不是要影響巨大?
擰眉想了好半天,她終於拿了手機。
但是在快撥出去的時候忽然停下來,她這麽忽然找他,以哪個身份?
哦,記起來了,之前她沒有辦法,給他半真半假的透露了自己是組內成員的事,沒想到這兒倒是派上用場了,歪打正著。
已經快下班時間了。
窗戶外有著淡淡的金色晚霞,她就站在落地窗前,手機放在耳邊,等著接通。
過了挺長的時間,夜千寵聽著手裏的等待音不緊不慢的持續,總有一種“這個男人是故意不接她電話”的錯覺。
幸好,很長時間之後,電話接通了。
“喂?”
很官方,很客套的開場。
她微微抿唇,這麽看來,他是故意切斷資金的了,甚至都知道她肯定會找他的。
“在忙嗎?”夜千寵問。
寒愈倒也真的“嗯”,道:“很忙,還有個會。”
她想了想,那就直接說明來意,“你應該知道自己做了什麽,也猜到我為什麽給你打電話了?”
“不清楚。”他低低的嗓音,間隙還有翻動文件的聲音。
夜千寵蹙了一下眉。
要不是她真的沒那麽多錢,她若是也跟他一樣是個資本家,這會兒就直接掛電話了。
但現實麵前,也得低頭。
語調盡量和緩:“我之前跟你說過,我已經進了國際藥聯,那個研究小組,組內的研究資金忽然斷了,所以我找你問問是什麽情況。”
男人似是笑了一下,但顯然沒什麽笑意。
“alva說的彼此隱秘就這麽個隱秘法?”
起初夜千寵沒怎麽反應過來,隻聽出了他話裏的刁難。
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這個研究裏,各個方麵的身份隻有alva自己清楚,其他人彼此之間不認識、不知道。
她抿了抿唇,倒也沒慌,淡淡的道:“我既然進了組,能知道也不奇怪。”
男人沒搭腔。
“所以,你能回答我的問題了麽?”她才再一次開口。
寒愈卻低低的、淡淡的一句:“那麽多人,就算那位葉博士不愛露臉出麵,不是還有alva?什麽時候輪到你這個無名小卒了。”
沒錯,語調間依舊是對她的輕視,她在他那兒,永遠也甩不開學渣的烙印了。
不過,夜千寵也笑了笑,“我就算再無名,那怎麽也是跟你有過關係的人,你之前還跑這兒來找我,人家當然知道派組內的誰來跟你談這件事會比較有效,你說呢?”
何況,他明明就是最樂意見到這種情況。
他想要的,就是讓她找他,所以為難整個組,整個項目。
寒愈指尖鬆開了文件,也終於捏著手機走到窗戶邊,神色微微的冷淡,“你還記得我去找過你?”
……當然記得。
也不過才過了兩個月而已。
嗯?她現在才發現,竟然都兩個月了麽?
“所以,你還不記不記得當初跟我說的什麽?”電話那頭的男人帶上了幾分質問的意味。
他自己來提醒她:“給你時間?不會耍我?”
夜千寵兩條柔眉蹙著,“我怎麽耍你了?”
“是因為兩個月沒有聯係你?……你不能這麽逼我,我是真的有事,空閑之後我會主動找你去談的。”
她這會兒算是徹底明確了原因,沒想到他真的會做出這麽幼稚的事,確實有些生氣。
“再者說了,這是我們之間的私事,你都多大年紀了,分不了輕重麽?怎麽遷怒到公事上去?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一切資金,研究要受到多大的影響?這是科學研究,不是過家家。”
她一口氣說了這麽多,是站在研究項目主要負責人角度上的,口吻顯得比平時要肅穆很多。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電話那頭的男人竟然好久都沒有出聲。
久到她都以為他把電話掛了的時候。
至於聽到他幾乎繃著薄唇,冷冷的吐了兩個字:“訓我?”
那語調裏,雖然沒有多少起伏,但是尾音確實有著一點點的挑起,算不得不可置信,總之是有情緒的。
夜千寵愣了一下,“我沒那個意思,隻是在說事實。”
寒愈的嗓音也沉了,冷了,“我來告訴你事實,研究項目要成立與否,我說了算,我口袋裏的錢要不要往外掏,也由我說了算,怎麽,你要搶錢?”
“……”
微微吸了一口氣,她知道不能跟他急,“好,你也說了,當初你給錢才成立的小組,說明你也看好這個研究,或者是需要這個研究,你切了資金,不是在害你自己?”
就好比他的公司項目,好好的,他忽然不讓人負責運轉了,這算什麽心理?
寒愈微微的冷哼,“不賺錢的東西,研究來研究去也不見名堂,倒真不如撤了,我何必花那份冤枉錢?”
“再說嚴重點,我一直都不準你碰這些東西,當初聽你說的時候沒在意,現在回過味來了,真該重新、側重考慮這個問題。”
夜千寵沒想到他會忽然提起這個。
她一雙眉頭擰著,心裏氣得慌,但是又不能對他發火,隻得增加深呼吸的次數。
道:“你不準我碰這些東西,前提是我跟你是家人關係,你不要忘了,我們已經不是了,我的職業你憑什麽也要幹涉?”
男人沉吟片刻。
“嗯,有道理。”然後沒了下文。
夜千寵氣得閉了閉目:“說到底,如果我沒有理解錯,你就是不滿我這麽久不跟你聯係?甚至沒給你一個交代?”
何止是沒給他一個交代。
不聯係他,他就當做她現在學好了,專心工作,太忙。
但她卻忙著跟人發展感情,他怎麽能忍?
“不。”可他卻不鹹不淡的否認,“你也說了,我一把年紀不可能做出如此幼稚的舉動。”
“就當做,是我不想你繼續這份工作。”
夜千寵無處發泄,隻能抬手錘了一下窗戶,“寒愈,你要不要這麽過分?我的什麽事你都要管,私事也就算了,你當初說我一無是處,現在我的工作你卻要橫加阻攔,有見過你這麽……!”
“怎麽樣?”寒愈聽著她氣急的控訴,反而聲線平淡,氣定神閑。
剛要張口,隱約聽到了她似乎是倒吸了一口氣,還夾雜著什麽東西碎裂的東西。
男人眉頭皺了一下,辨別著她電話裏的聲音,胸口的擔憂正不斷的聚攏、揪緊,終於開口問:“怎麽了?”
她說:“沒事!”
帶著一些沒好氣。
可寒愈眉頭越發的緊,嗓音也跟著沉了沉,帶了幾分命令:“問你話就老實回答。”
相隔兩地,還隔著電話,這樣的心疼和擔憂往往是最折磨人的。
然後才聽到她略微吸氣後回答:“玻璃杯打了。”
男人神色更是凝重了,“燙到了還是劃到了?”
“說話!”
因為沒聽到她吭聲,寒愈已經坐不住了,額頭筋脈跳動著,又毫無辦法。
夜千寵抿著唇,這裏邊的確帶著一些打賭的成分,畢竟,現在她拿捏他的心思也是信手拈來。
過了會兒,她才低低的道:“都沒有。”
又道:“我先掛了,得收拾一下。一會兒再打給你,或者你不想跟我談的話,會有負責人找你的。”
“你掛了試試。”寒愈莫名的來氣,剛剛的氣定神閑瞬間就不見了。
一雙濃眉擰在一起,就差那麽一點全部都滿口答應了。
他微微吸了一口氣,才按著額頭,平穩著嗓音:“離遠一點繼續打你的電話,叫別人來收拾。”
夜千寵低頭看了看地上的玻璃渣子狼藉,說實話,她還真不太敢收拾,怕被紮。
但對著他,也是起伏不大的調子:“繼續打電話說什麽?都已經談成這樣了,我不想跟你吵架。”
寒愈若不是距離她太遠,真恨不得過去抽一頓。
聽聽她這委屈的語調,畫風一轉,莫名其妙還成了他的錯了?
薄唇緊緊抿著,他也隻能開口:“我同意你繼續工作,不加幹涉,也可以。”
“但是?”她倒是有自知之明,等著下文。
隻聽男人斟酌半天,最後隻有四個字的命令:“回來見我。”
這讓夜千寵皺起了眉,果然沒那麽好的事情。
“你知道我走不開的。”她顯得很為難,“工作不是玩笑,說走就走,沒那麽多假可以請。”
男人冷哼:“你不是身體抱恙,在休息?”
“……”她忘了,之前跟他說了這個事情麽?
咬了咬唇,覺得怎麽也不該是她吃虧,“是不是我回去見你,資金的事就可以恢複之前的狀態,其他問題你也不會為難我。”
寒愈的嚴謹勁兒一並用到了她身上,“你都還沒回來,以後的事情,我如何給你保證?”
隻想一勞永逸,一舉兩得,一點好處都不給他,哪裏那麽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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