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他會死,知道麽?
有時候,寒愈為她考量得實在太多,就是因為這樣,她現在才連怨他哪怕一點點都做不到。
可是她不能怨他,也不能若無其事和他在一起,所以隻能選擇忽視。
夜千寵心裏很清楚,如果他有可以辯解的理由,電話裏他就應該說了,那時候他異常沉默,所以現在她也沒有見他的必要。
麵對麵,隻會彼此更難受。
她對寒愈視而不見,又看了席澈。
席澈還在等她的答複,臉上雖然和平常沒有區別的冷淡,但眼睛裏難得有著溫度,提醒她,“煙火快散了。”
她這才轉過頭,反應過來。
今晚餐廳的位置,這頓中餐,乃至外麵的煙花,全是席澈的安排。
雖然看起來是順其自然的告白,連’所以呢,做我女朋友,有異議沒有?’這樣的話都很隨性,其實他是用了心的。
因為知道寒愈站在那裏,她沒有搖頭,但也低低的開口:“我給不了你想要的回答席澈。”
席澈難得幾不可聞的彎了一下嘴角。
夜千寵看著他的手伸過來,覆在她手背上,然後仔細的握起來,“你也許覺得很突然,但你沒發覺我很久沒有找過你麽?”
是啊,夜千寵知道,她跟寒愈拿了銀行卡之前一段時間就很少聯係,那之後唯一的聯係也隻有她那次給席澈發郵件。
席澈目光沒有直接看著她,許是不想讓她有太大壓力,隻是不緩不急的繼續說著:“從匡嬌去世開始我跟你打交道,到現在四年多了。認識兩年的時候,你第一次去我的私人公寓,後來第一次關心我的傷,第一次擔心我會不會孤單,也許這些你都沒放在心上,但我有。”
“你也知道感情從不在我的規劃中。”他語調裏多了比往常不一樣的情意,雖然不至於讓人覺得難以推卻,但能切切實實感覺到。
他說:“但是席氏差點兒徹底倒閉的時候,我第一個想到的是你,如果席氏沒了,我和你的交集會化為零。”
“我瘋狂的工作,把奄奄一息的席氏重整旗鼓,唯一的分公司開到華盛頓,也是因為你無意提到的條件。”
“我試了試這麽長時間不找你,事實證明,一閑下來,還是隻能想到你了,所以才做出今天的決定。”
說完,他終於看了她的眼睛,“所以請不要覺得我的行為過分倉促,甚至唐突,你應該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
哪怕別人一個心血來潮就會表白的事情,他做了深思熟慮,花了足夠長的時間。
夜千寵一雙柔眉皺了起來,越是這樣,其實她才更無法回應。
“我隻是把你當做合作夥伴。”她知道這樣會傷人,但也不能騙人。
席澈笑了一下,“不急,我能等。”
她閉了閉目,餘光裏,隱約看到那邊的寒愈似乎是想要邁步走過來,她微微緊了手心。
但是她的手是被席澈握著的,所以,這麽一收緊,就等於反握了他,以至於席澈抬眼朝她看過來。
“想請你幫我做一件事。”她幾乎是很艱難的吐字,後麵那一句,更是說得一雙眸子泛著疼。
偌大的餐廳,那一整排和隔壁的一排都被席澈包下了,所以他們周圍是很安靜的,也沒有閑雜人等。
席澈是想,無論成不成功,他和她,誰都不會尷尬。
但是此刻,這樣安靜的環境下,桌邊的兩個人和不遠處站著的寒愈成了最突兀鮮明的視覺焦點。
窗外的煙火逐漸落幕,最後那點隱約的斑斕映照下,餐桌邊的男士起了身,彎下腰越過桌麵,低頭親吻了她。
那是一個紳士又溫暖的動作,顯得十分唯美。
但就是這樣唯美的畫麵,像一把利劍一樣無情的刺入寒愈胸口。
他才剛剛挪動的長腿倏然停住,一分一毫也挪不動,原本略顯疲憊的身軀繃得筆直!
許久。
煙花落幕。
餐廳裏也是安安靜靜,夜千寵甚至不敢睜開眼,放在餐桌邊沿的手緊緊扣著,骨節泛白,她很清楚他心裏會有多痛。
如果這樣,他走過來後選擇的還不是解釋清楚,那她真的不知道怎麽辦了。
然而,她閉著眼,聽到席澈低低的聲音:“走了。”
她恍惚的顫了顫睫毛。
席澈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右手略碰了她的臉,視線一低下去就能看到她眼瞼處晶瑩剔透的水珠。
好像他剛剛親吻一下她的額頭是多令她煎熬的事。
夜千寵害怕寒愈過來,怕他過來也不辯解,可是她也怕他不過來。
所以席澈說“走了”的時候,她隻覺得心裏陡然一空,整個人都墜了下去。
目光無神的朝那邊看了一眼。
他果然走了。
就這麽走了?
好像也好,她自顧安慰著,她給他機會,隻要他能辯解,她就聽。
比如,萬一他編號801的子彈,是被別人使用了的呢?
好半天,她才勉強的給出一個歉意的表情,看了席澈,“對不起。”
席澈臉色如常,“這算什麽抱歉的事。”
“想去看場電影麽?”席澈問她。
她當然是沒有那個興致的。
席澈看了時間,“那就去我那兒坐坐,或者別的地方也行。”因為她看了他,所以席澈道:“餐廳裏可能溫度不夠,你手很涼。”
他剛剛握過她,所以知道。
但是夜千寵自己清楚,她手發涼,不是因為冷。
所以她搖了搖頭,“你要是有空,就麻煩送我回去,然後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這個節日大概是跟我沒什麽關係了。”
查理夫人不在,她又是這個情況,哪有心情過節日,沒有直接衝到宋仁君那兒問當年的種種已經是很克製了。
她怕問得太多,會越對寒愈不利,隻能逃避,裝聾作啞。
“怎麽跟你沒關係。”席澈倒也起了身,準備離開餐廳,“你要是累了就送你早點回去休息,明天過聖誕,如果不介意,我陪你過。”
那會兒夜千寵也想不出明天有什麽事,所以沒有多說,等明天再說。
兩個人從位置上離開,因為結過賬了,不必經過正門,打算就近的出口離開。
也是那會兒,一位侍者忽然焦急的追過來,叫住了她。
“怎麽了?”她轉過身。
然後目光落在了侍者小心翼翼、雙手舉著的東西上,臉上的表情幾乎是一瞬間就消失全無,甚至都僵了。
侍應生也識貨,捧著那個戒指真是膽戰心驚,看了她,“女士,這是剛剛一位先生留下的,說讓我幫忙轉交給您。”
夜千寵當然不用問也知道那位先生是寒愈。
她以為,他會被刺激到直接衝過來告訴她所有事,替他自己辯解,可是他沒有走過來就算了,竟然連她剛剛送出去的戒指還給她。
這算什麽?
她無動於衷的站在那兒,但是指尖一陣陣的發冷。
半晌,才把戒指拿了過來,緊緊握在手心裏一言不發的往外走。
戒指像戳到了肉裏,她反而一點感覺都沒有。
那一路上,她也沒說過話。
她送他戒指的時候沒有說過什麽動聽的話,也沒有轟轟烈烈的約定,可是她沒想過他會這麽輕易的摘下來!
說到底,果然,狠起來,他永遠都比她冷漠無情。
*
聖誕那天,席澈說要負責她的一日三餐,大概是看出了她精神不濟。
就像兩個孤獨人取暖,正好他們都是一個性質的人,清水在的時候還好,清水不在,她真是說話的人都沒有。
但是關於前一天在餐廳的事,兩個人默契的多一個字也不提。
席澈這點好,雖然很多時候淡漠,但是也不會讓人覺得壓抑或者強迫。
聖誕,小孩跟鄰居討要糖果,她特意準備了很多品牌和味道,一看樣子都能讓小孩興奮的那種。
她也沒有特意避開自己最喜歡哪個牌子,想起來當初寒愈為了方便她住在雲南也能買到,要了授權,後來幹脆設了個廠子。
她把那個牌子糖果全都給小孩了,試著留了其他平時不怎麽吃的牌子,新的牌子總要試一試的?
由於聖誕的氣氛影響,那些天的華盛頓感覺到處都是喜氣洋洋,她刻意逃避了很多問題,感覺時間倒也過得很快。
她正想著,菲亞既然也找了席澈,那就和席澈一起找菲亞小姐再研究研究三叔的身體,但是三叔卻先一步給她打了電話。
“你抽空過來一趟。”說罷,又自顧改了話:“別抽空了,越快越好,就今天吧,應該不忙?”
夜千寵倒是想忙,但是這麽長時間過去,她總是集中不了精神。
所以宋仁君既然給她打電話,她幹脆就應了。
一個多小時,輾轉到了藍家別墅。
三叔沒在客廳,菲亞小姐說他在書房,夜千寵就直接被引著上了樓。
宋仁君是皺著眉的,看到她到了門口,也不等她敲門就衝她招手,“進來吧,把門關上。”
她照做了。
見了他略微凝重的表情,主動問:“您是身體不舒服麽?”
宋仁君朝她看過來,“你和寒愈吵架了嗎?”
她有些愣,搖了搖頭。
宋仁君一臉嚴肅,“老實回答。”
夜千寵隻好抿了抿唇,“我想跟他分開……也許,他也是這麽想的。”
否則,他不會把戒指摘下來還給她,還是通過別人的手。
宋仁君一雙眉頭擰得更緊了,“我說呢。”
她不明白他在說什麽,隻是淡淡的看著他,情緒不怎麽高,“怎麽了麽?”
宋仁君看了她一會兒,好像在糾結什麽東西,然後重重的歎了口氣,也管不了那麽多,直接道:“你知道寒愈去哪了麽?”
夜千寵略低眉。
“他會死的你知不知道?”宋仁君音調略微提高。
她終於抬起頭,一雙柔眉瞬間變色,心口陡然被戳了一下,“什麽?”
宋仁君也懊惱的用拳頭敲了一下桌麵。
自顧道:“我也真是低估了他對你的感情!”
夜千寵有些急了,“您先把話說清楚啊。”
宋仁君隻能長話短說:“查理夫人被人綁架了,寒愈是不是讓所有人瞞著你?”
綁架?
她一晃神,對她來說,剛剛的那個問題都還沒有清楚,查理夫人被綁架的事就像一麵牆迎麵砸下來,一點準備都沒有,反應不過來。
“我這麽給你說吧。”宋仁君吸了一口氣,“有一個叫唐啟山的人,跟你爸的死有很深很直接的關係,他應該是和馮璐合作了,如果要扶持馮璐,必然會對你下手。”
“但是前段時間,你不是回雲南了麽?是伍女士叫你回去的吧?唐啟山是伍女士的愛慕者,伍女士會知道唐啟山的計劃也不奇怪,也正因為你被伍女士喊回去、處於了她的保護圈,所以唐啟山不得不改個目標,綁走查理夫人。”
也就是說,如果庶奶奶沒有臨時引到她回了一趟雲南,那個被綁架的就是她。
她依舊擰著眉,“我知道唐啟山這個人,可是他應該知道查理夫人現在不是夜夫人,綁她有什麽意義?”
宋仁君歎息,“別人可能覺得沒有,可對寒愈來說,你媽媽的命雖然不及你,但也同樣重要。”
想到三叔之前的話,夜千寵聽到這裏忽然憤怒,“重要到他用命去換麽?”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他不滿她最近對他的態度是不是?
宋仁君走過去,讓她坐在了沙發上,“我以前,也不知道寒愈為了你,可以這樣不惜命。”
“他那是為了我?”她心裏很痛,卻又覺得諷刺。
“千千。”宋仁君低頭看了她,“寒愈這次去,麵對的不是唐啟山一個人,是他的軍隊,他要寒愈的命,要策魂整個控製權。”
說到這裏,宋仁君也生氣,“我以為寒愈至少會帶一隊人過去,誰知道他竟然隻身前往!”
一個人去對抗人家一個軍隊,不是送死是什麽?
夜千寵沒見過打仗,但是她在滿長安那裏見過類似的場景,知道有多危險。
“策魂又跟我有什麽關係?”她越是生氣,越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
“當然有。”宋仁君堅定的看了她。
“查理家族你是必須繼承的,之後還有更高的位置等著你,但是要坐穩那個位置,你必須有自己的護身符,那就是策魂,那是你爸爸建立的東西,這些年都是寒愈千辛萬苦替你守著的基地,知道麽?”
夜千寵麵無表情。
她當然不知道,甚至她不覺得自己需要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宋仁君看了她那個表情,“我直接告訴你吧,寒宴是我幹涉策魂那邊派過去保護你的,你之所以能去寒愈的書房看到那些資料,也是寒宴給你打了頭陣,都是我授意的。”
她擰了眉,緩緩抬起頭,“什麽意思?”
“不能等了。”宋仁君緊了緊下顎,“唐啟山想扶持馮璐,不能讓馮璐捷足先登,我隻能提早把這些事一點點撕破給你看,一點點的讓你去明白,也不得不逼迫寒愈去和唐啟山正麵交鋒。”
隻是,“我雖然促使這一切提早發生,但絕不是想看著寒愈去送死!”
夜千寵一下子站了起來,“讓我知道我爸的死跟寒愈有關,讓我們鬧翻促使他連命都不想要的去救查理夫人,讓我知道策魂對我以後有用,然後呢?”
“這算什麽理由!”她素淨的臉上染了一層尖銳的浸冷,“我看你跟大叔一樣,都對寒愈敵意滿滿,就是想讓他死。”
宋仁君知道自己計劃失誤,但是被這樣指控,多少自然是不高興的。
所以臉色略冷的看了她,“如果我真的想讓寒愈去死,今天就不會叫你過來說這麽多!”
她笑了笑,“說完他就不用死了?”
宋仁君咬了咬牙,讓自己緩了一會兒。
然後才看了他,“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找人去接應他,但是策魂的人,除了他,隻有你能調動。”
夜千寵不傻,她定定的看著他,“如果能帶那些人,寒愈走的時候為什麽不帶?”
“沒錯。”宋仁君點了點頭,“如果帶了策魂的人,唐啟山一定會找借口打壓策魂,以後對你是個大麻煩,但沒有別的辦法,必須先救你媽媽和寒愈出來。”
她沉默的站了好久。
然後轉過身,拿了手機,給雲南那邊打了個電話,聲音顯得很淡很低,但也冷靜居多:“庶奶奶,您知道他去做什麽了?”
伍紀秋蘭這些天都心神不寧,猛然聽到她這麽問,一下子擰了眉,寒愈不讓告訴千千的,千千怎麽知道了?
“他是您唯一的兒子,您都不攔著嗎?”她聲音終於有了起伏。
婦女終歸歎了口氣,“他的脾氣,你應該知道,為了你,他什麽事做不出來?”
夜千寵握著手機的力氣一點點收緊,胸口也像被一隻手扼住。
好久,才道:“庶奶奶,這件事您不要管了,不要以為您和唐啟山認識,就可以用您自己去換回他們。”
其實,宋仁君這會兒是詫異的。
她比他想的要聰明很多,知道第一個電話打給伍女士,否則,唐啟山愛慕伍女士這麽多年,伍女士若是一個糊塗,為了寒愈去找唐啟山。
估計三個人都是有去無回。
隻聽她道:“我會想辦法的,不會讓他出事,您可以放心。”
掛了那個電話,夜千寵並沒有磨蹭太久,她知道他們在這兒多思考一分鍾,那邊的人或許就要接受成千上萬的刀光劍影。
捏著手機,她斟酌再三,才撥了好久沒撥的號碼,開的是免提。
“喲嗬,稀客!”滿長安的聲音,伴隨著大白貓慵懶的“喵”了一聲。
宋仁君聽到滿長安的聲音,明顯是認識,眼睛微微亮了起來,大概是沒想到這號人。
夜千寵聲音很鄭重,“小滿爺,我想麻煩你一件事。”
滿長安勾唇,“好說!”
但是等她說完事情,滿長安沉默半天,“我該不會有去無回吧?我還沒娶媳婦呢……”
她笑了一下,其實也笑不出來,道:“不會,還有人會去接應你。”
“誰啊?傳聞中的策魂?”如果可以,那滿長安很樂意再見見那群人的風采。
但是夜千寵說:“不是,遲禦的人。”
隻聽到滿長安“擦”的一聲,任性的道:“小爺最不想跟他合作,就因為上次受了他一個人情,老子現在動不動就給他上貢,貓糧都快沒了!”
夜千寵剛剛沒說是去救誰,現在才到:“去救寒愈,和查理夫人,就當是我的請求。”
“寒愈?”滿長安這才詫異的擰了眉。
寒愈都要人救,隻能說明情況很嚴峻。
“你這個人情,我會記下的,以後有事可以聯係我。”她道。
照三叔話裏的意思,她會被動推上她自己都沒想過的位置,那還個人情,必然不是什麽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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