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方白眉微挑, 小家夥雖然是在誇她,可說話時連一秒停頓都沒有,甚至都沒想一個誇她的措辭, 直接一個“也”字附議。
太敷衍。
方白都不用看紀鬱檸的微表情,已經能感受到紀鬱檸隨意的搪塞。
方白:“…”
…算了, 反正她是出於真心的。
方白又上下看了看紀鬱檸,總覺得哪裏有些別扭, 最後讓導購將紀鬱檸腳下的半高跟換成了平底鞋,才覺得滿意。
從服裝店出門,李叔已經等著了。
車往西城區開去。
在服裝店待了將近兩個小時, 暮色降臨,山邊抹上了層橙黃,道路兩邊的等亮起,充當著地麵上的星星, 四周的建築物也不甘落後的一一亮了起來。
方白看著四周的高樓, 就像在是牢籠般, 壓抑得喘不過氣。
唯一得區別是,她還是自由的。
方白開了車窗, 夾著溫度的風拂過臉頰,帶走了些許窒息。
而那種窒息感, 如同不會遊泳的人落水了一般。
紀鬱檸察覺到了方白情緒的轉變, 明明在店裏還笑盈盈地說著話, 上車後,方白雖什麽都沒說,可嘴角的笑消失的無影無蹤。
紀鬱檸沒想去管方白怎樣, 但當一股風從半開的車窗闖進車廂,吹起紀鬱檸散開的發時, 紀鬱檸抬頭撩頭發時卻沒忍住看向了車窗。
從紀鬱檸的角度看去,方白凝望著窗外風景,她看到方白在燈光下忽明忽暗的側臉和空中隨風而舞的發絲。
紀鬱檸不由想到了方白十幾分鍾前款款從樓梯走下的樣子。
“小姐,剛才老爺打電話問什麽時候到,我告訴老爺你和小紀小姐在做造型,老爺聽到後很開心。”
李叔的聲音從前排傳到了後方,打斷了後座兩人。
紀鬱檸意識到心中想法,眉擰起,一聲不吭地回過頭。
方白沒有注意到紀鬱檸的動作,她摒去心間的頹意,望向李叔說:“嗯,我知道了。”
方茂洲從兩個月前就邀請原主參加這次生日宴,就是怕臨近日子再請原主,原主不會到場。雖然兩個月前原主就答應了下來,但今天之前,方茂洲依舊給原主打了好幾通電話,就是怕原主會反悔。
知道方白會來,方茂洲當然開心。
方茂洲隻想著邀請自己寶貝女兒參加她名義上弟弟的生日宴,卻沒有想過,他的女兒之所以會答應他,是為了毀掉生日宴。
其實也不能說是毀掉,準確來說是原主給方茂洲的報複。
利用紀鬱檸。
原文中,原主帶紀鬱檸到服裝店後,沒有讓她穿現在的這套衣服,而是隨便從大廳的模特上拔了一件給紀鬱檸。
不合身的衣服,紀鬱檸穿上又肥又大,身上的青紫傷痕暴露無遺,等到了方家,紀鬱檸不由成為了那些上等人嘴裏的笑柄,想到她是方白養的孩子,就會想到方茂洲。
丟得是方茂洲的臉。
而這隻是單純為了引方茂洲生氣。
原主最主要計劃的,是推方二公子入泳池,然後嫁禍給紀鬱檸。
兩個討厭的人互掐,滿足了原主心裏的微妙。
雖然最後紀鬱檸自證了清白,但過程中發生了一件事,也是剛才讓方白心悶的主要原因。
當原主後媽聽到有人說是紀鬱檸將方奕沐推入泳池後,什麽都沒說,讓人把紀鬱檸摁在泳池中。
沒學過換氣的人,被摁在水裏的兩分鍾,是不是每一秒都瀕臨死亡?
再次想到那個場麵,方白心突的一疼,手在虛晃中抓了抓,什麽都沒有抓到。
空無一物。
方白視線轉向紀鬱檸。
紀鬱檸如同平常一樣端坐著,沒看手機,眼睛望著窗外。
呼嘯而過的風景模糊不清,紀鬱檸的側臉弧度卻清晰可見。
“小檸。”
方白的聲音突然響起,紀鬱檸被打擾到眉頭蹙起,可眸裏毫無波瀾。
紀鬱檸半垂著眼皮,剛要轉頭去看方白,卻感覺她撐在身側的手被人握住。
紀鬱檸呼吸一滯。
那人的掌心溫度很燙,被她掌心貼合的地方傳來比正午烈日還要灼熱的高溫。
如燙手山芋,紀鬱檸想要甩開的同時看向了握她手的人。
可紀鬱檸還來不及抽出手,方白又反握住了她,從掌心對手背改為掌心對掌心。
紀鬱檸甩手的動作頓住,也在這個停頓間,她們互相感受著彼此手心的溫度。
方白握著紀鬱檸的手沉默了幾秒,待到心裏有了安全感,紀鬱檸也從她手裏抽出了手。
方白舌尖掃過唇:“一會兒到了你就跟在我身邊,哪都別去。”
紀鬱檸目光鎖定在被方白握的那隻手上,眼中情緒晦暗不明,半握起拳,最後從鼻子發出一聲“嗯”。
方白看著紀鬱檸攥起的手,消瘦的手沒有多餘的肉,但感覺蘊含著無窮力量。
方白生怕紀鬱檸會給她一拳。
她也不是故意去握紀鬱檸手的,她就是陷進書裏寫的紀鬱檸的遭遇,有點無措。
抓紀鬱檸手完全是出於本能,像是抓救命稻草一樣。
方白輕咳一聲,轉移注意力:“李叔,我讓你去取的東西呢?”
李叔回:“我放在小姐包裏了。”
方白嗯了一聲,拿起身側的背包,打開後從裏麵翻出了個絨布盒╈君/羊 ㈧㈦㈠㈥㈧㈢㈠??子。
方白把盒子遞給紀鬱檸,“給。”
紀鬱檸沒接。
“上次不是說要給你獎勵嗎?你一直沒跟阿姨要,阿姨就自作主張給你買了,”方白晃了晃,“打開看看。”
見紀鬱檸沒有要伸手的意思,方白直接將盒子正麵展現到紀鬱檸麵前,“那你閉眼,我讓你睜開的時候你再睜開。”
紀鬱檸不想配合方白,她瞥了眼方白,直接問:“方阿姨握我手是什麽意思?”
“…”方白以為這個話題跳過了。
車開過減速帶,方白舉著的胳膊抖了抖,她不是沒看出來紀鬱檸的不為所動,和她故意發問想要躲過配合。
方白嘴角掛起抹柔笑,給自己找了個台階,“算了,別閉眼了,也不是什麽貴重東西。”
說完方白打開盒子,裏麵裝著一條項鏈,吊墜是鑲滿了鑽的字母N。
紀鬱檸尾字的首字母。
紀鬱檸掃了眼:“我不需要。”
“嗯,你不需要,是我自己怕你會自卑。”
紀鬱檸神情一怔:“…?”
她自卑什麽?
方白低頭從盒子中拿出項鏈,一邊接著扣一邊說:“老頭邀請了許多人,會去不少跟你同校的學生,她們肯定打扮的很好看,到時候她們脖子上手上戴著好看的飾品,你沒有。你們這個年齡,正是攀比心強的時候,怕她們會調侃你,所以我也給你準備了一條。”
紀鬱檸沒有攀比心,有的是那些同齡人。
原文中那些人除了笑紀鬱檸的肥大衣服外,連她沒有配飾一同嘲諷了。
方白不想紀鬱檸被那些問題孩子說三道四,就算紀鬱檸心理承受能力再強,這些話也多少會給紀鬱檸帶去傷害。
還有就是,別人家孩子有的,她家孩子也得有!
方白雙手的拇指和食指撚著項鏈兩端,在紀鬱檸麵前拉開,輕聲說:“靠過來些,我給你帶上。”
紀鬱檸還在想方白的那一大段話。
方白說的委婉,說怕她們調侃,但實際上那些人會說什麽,紀鬱檸不用想就已經猜到了,畢竟那些人在學校沒少當著她麵說那些話。
方白是怎麽知道的?
紀鬱檸低眉思索著,一時沒聽到方白的話。
方白見狀,朝紀鬱檸那邊俯身,雙手圈向紀鬱檸的脖子。
近距離的接觸,紀鬱檸下意識抬手抵擋,身子向後靠。
方白低聲:“別動。”
紀鬱檸很快反應過來,手緩緩放到了腿上。
下一秒,脖子處一片冰涼。
方白今晚噴了香水,是很清雅的花香,紀鬱檸此時鼻間全都是這股香水味。
紀鬱檸屏息凝神,一直到方白的胳膊從她身前移走,她才鬆懈了下來。
方白退回到她原本的位置,端詳著帶上項鏈後紀鬱檸幾秒,然後說:“把你手機給我,阿姨給你拍張照。”
紀鬱檸:“…不拍。”
“哦。”方白習慣了紀鬱檸的拒絕,對付起這一套很有辦法,“那我就用我手機拍了哦,說不定沒事我還發個朋友圈——”
方白話沒說完,眼前出現了一部手機。
方茂洲家在山上,一路開上山,翠綠的植被和山下如同零星閃光的建築物最為矚目。
方方白打開攝像機時,恰好捕捉到了這抹風景,她快速按下拍攝鍵的同時,才看到紀鬱檸手半遮著臉,與窗外風景融合,有種猶抱琵琶的韻味。
“小檸真好看。”
方白把拍下來的照片擺到紀鬱檸麵前。
畫麵裏,紀鬱檸遮著臉,五官一個都看不到。
好看?
“呃,”方白回正身子,“阿姨說的是整體氛圍。”
紀鬱檸:“。”
車緩緩停在了一處院前,四周停滿了豪車。
李叔打開車門,轉頭對方白說:“小姐,我在外麵等你們。”
方白點頭:“好,辛苦了。”
當方白和紀鬱檸下車,沒想到碰到的第一個人居然是朱萍。
朱萍第一時間就看到了方白,她連忙上前喊道:“方白。”
方白一頓:“賀夫人。”
跟在朱萍身後的賀紫顏見到方白,由衷說:“方…方阿姨,你今晚好漂亮。”
方白唇角翹起,“謝謝。”
朱萍詫異地看了眼她女兒,平時還從未聽她女兒誇過誰。想起賀紫顏上周還去了方白家寫作業,朱萍的視線在方白和紀鬱檸身上遊走,想知道女兒什麽時候跟兩人搞好了關係。
朱萍提著手中的包,說道:“上周小顏去你家寫作業,給你添了麻煩吧?”
方白不找痕跡地朝旁邊挪了下,與朱萍拉開了距離,微笑道:“沒有。”
大人說話,跟身邊的跟班沒什麽關係。
賀紫顏邁步走到了紀鬱檸麵前,圍繞著紀鬱檸左右踱步了下,說:“果然人靠衣裝,穿這件比穿破校服好看多了。”
賀紫顏看著紀鬱檸鎖骨中間的項鏈,“這項鏈也好看。”
紀鬱檸看了眼賀紫顏,淡淡說:“你的也好看。”
方白聽到後不由掃了眼紀鬱檸,紀鬱檸對賀紫顏說的時候,比在服裝店誇她時還要不走心。
朱萍順著方白視線看向紀鬱檸,張了張口後對賀紫顏說:“小顏,你帶著小紀四處逛逛,我跟你方阿姨說點事。”
賀紫顏還沒說話,方白出聲阻止:“有什麽事情一會兒再說吧,我還要帶小檸去打聲招呼。”
朱萍動作一頓,想來也是,怎麽說方白也是回她自己家,哪有剛到院子連家門口還沒進就被客人攔下的,朱萍尷尬的側了下身子,“好,那你先帶著孩子見方總吧,一會兒我再去找你。”
“好。”方白微微頷首,看向紀鬱檸,“小檸,我們走吧。”
紀鬱檸默不作聲地走向方白。
等到兩人離開,賀紫顏在原地頓了兩秒,想要要跟上去,卻被朱萍一把拉住了。
朱萍:“你做什麽去?”
賀紫顏找著借口:“去跟方叔打個招呼。”
朱萍才不信賀紫顏說的,她問:“你昨天跟我要方白電話做什麽?”
賀紫顏:“…沒什麽。”
“你是不是還想著害紀鬱檸呢?我跟你說,收起你那點小心思,你難道看不出來,方白現在對那個丫頭態度不一樣了?”
朱萍以為賀紫顏要方白的聯係方式,是為了對方白說紀鬱檸的壞話。
賀紫顏看向朱萍:“哪不一樣?”
朱萍嗤笑了聲,手指了指紀鬱檸背影,又指著她脖子上帶著的金鏈子,說:“看著她脖子上帶著的那條項鏈沒?比你媽脖子上掛的這條還貴。”
朱萍問賀紫顏,“這說明什麽?”
“說明…”賀紫顏咬唇,“方白是怕紀鬱檸給她丟臉。”
朱萍歎了口氣,無奈說:“你學習挺厲害,怎麽人情世故什麽都不懂?”
賀紫顏望向走遠的兩個身影,一抹濃黑和淡金在在閃著的彩燈下各自散發光芒,吸引了院內許多人的目光。
停在紀鬱檸身上的目光更多為詫異,醜小鴨變黑天鵝,任誰都會多關注。
而停在方白身上的,是對她今晚裝扮的驚豔。
賀紫顏不是不懂,她隻是不想承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