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第二天一早, 吳梅直接把方白的早飯端上樓,餐桌邊,隻剩下紀鬱檸一人端坐著, 慢條斯理地吃著飯。


    紀鬱檸對手機沒有癮,除了查閱資料和聊天社交外, 其餘時間紀鬱檸都不會看手機,所以當她吃過飯, 上樓學習了會兒,才發現吃飯的時間裏方白給她發了消息。


    方阿姨:[一個小時後廖黎來接你去醫院體檢。]

    紀鬱檸凝眸,溫熱的手指在冰涼的屏幕上遊走。


    紀鬱檸:[嗯。]

    消息剛發出去, 下一秒就得了回複。


    方阿姨:[廖黎在我房間,你收拾好就下來吧。]

    紀鬱檸嘴角抿了抿,在椅子上緩了幾秒後,起身朝衣櫃走去。


    二樓, 方白房間。


    廖黎來的突然, 方白沒來得及換睡衣, 同樣也沒來得及起床。


    此時,方白穿著一條黑色絲綢吊帶睡衣坐在床上, 下半身蓋著被子,受傷的那隻腳露在外麵。


    廖黎到了別墅, 本想著坐在客廳等紀鬱檸下樓, 誰知道一進門, 就聽保姆說方白受傷了,讓她上樓去看看。


    見保姆著急的模樣,廖黎還以為方白受了多嚴重的傷, 等到廖黎拆開繃帶,看著那條三厘米的傷口後, 廖黎挑了下眉,“我再晚來一會兒,它就自己愈合了。”


    這是在說她矯情?

    方白腳趾蜷了蜷,“我沒讓你看。”


    她在床上躺得好好的,是廖黎一進房間就要看她傷口的。


    但廖黎的話讓方白麵上掛不住,又說道:“本來就沒多大事,就是太疼了。”


    “還那麽怕疼?”廖黎眉稍微揚,“這麽多年了,真是一點沒變。”


    原主和方白同樣,也很怕疼。


    話雖這麽說,但廖黎還是細心察看著傷處,幾秒後對方白說:“沒事,傷口別再碰水,過幾天就好了。”


    方白:“嗯…”


    被人盯著腳看,方白不太自然地想要把腳縮回被子裏,但剛有動作,腳背被廖黎碰了一下,“別動,我給你重新上藥。”


    說著,廖黎沒忍住吐槽,“我就知道你帶鬱檸回那個家就一定會發生點什麽,就你那個後媽,你不住方家是明確選擇,你要是住進去,以你的智商,活不了幾天。”


    “…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麽?”


    廖黎表情一滯,如果不是方白問,她也沒意識到會對方白說這些。


    為什麽呢?明明常素瑤不簡單這件事,三年前她就看出來了,但那時,她從未有想對方白說這些的想法。要不是陸夏勸說,讓她提醒提醒方白,三年前她對方白可以說是毫不關心。


    廖黎自認,她與方白的關係並不好。


    廖黎嗤笑了聲,“有什麽不能說的?”


    方白:“…”


    是沒什麽不能說的,可你說的智商低、活不了幾天的人是原主,不是她。


    廖黎進臥室的時候並沒有關房門。


    導致紀鬱檸下了二樓,走到臥室後,看到的就是方白坐在床上,被子半遮身體,有種欲拒還迎的味道,而廖黎坐在床尾,低頭認真的給方白的腳纏著繃帶。


    許是臥室的環境過於溫馨,這一幕在紀鬱檸看來,兩人不像是醫者和患者,更像是“好朋友”間的互幫互助。


    紀鬱檸默聲,頓在房門口沒有動。


    紀鬱檸出現的那一刻,方白的餘光裏蒙上了一道黑影,方白也在第一時間發現了那道黑影佇立不動。


    方白轉頭,與紀鬱檸四目相對。


    但看到紀鬱檸的穿著時,方白怔了下,白短袖加直筒西裝褲,是很平常的裝扮,但卻不像是紀鬱檸的風格,就給人一副很正式,要去見什麽重要的人似的。


    方白很快回神,紀鬱檸穿什麽都無所謂,隻要她自己喜歡就好。


    方白唇角微揚,柔聲問道:“怎麽不進來?”


    廖黎也在這時給方白纏好了繃帶,她拽過被子,將方白露出的小腿蓋住,道:“這隻腳就別蓋了,讓它透透氣。”


    說完廖黎轉過頭,看著走進門的紀鬱檸喊道:“鬱檸。”


    紀鬱檸點頭,低聲叫道:“廖阿姨。”


    有紀鬱檸在,廖黎的嗓門瞬間變得跟方白一樣柔和,“方白跟你說了吧?我帶你去體檢。”


    紀鬱檸嗯了一聲:“說了。”


    “我就不陪你一起去了,”方白望向紀鬱檸,“等體檢完,可以打電話讓李叔去接你。”


    給方白上藥時不小心灑到了手上,廖黎用邊用濕紙巾擦著手,邊起身說道:“鬱檸都多大了,這點能不知道嗎?”


    將紙巾丟進了垃圾桶,廖黎走到紀鬱檸麵前,“好了,跟廖阿姨走吧,讓她一個人在床上生黴。”


    方白:“…”


    她是真的不喜歡廖黎這隻嘴。


    -


    下午一點。


    方白接到了廖黎的電話。


    接通後,廖黎直接問:“鬱檸到家了沒?”


    方白一直都在床上,沒聽吳梅說紀鬱檸回沒回來,“我不知道,我在我房間裏。”


    “還真要在床上發黴啊?可以適當運動一下的,沒事。”廖黎伴著笑聲的話傳入耳中。


    “一動就疼。”方白說完,怕廖黎又要調侃她,轉了個話題,“都檢查完了?結果怎麽樣?”


    廖黎:“有幾項還沒出結果,但出了結果的幾項都沒多大問題,就是有些小毛病。”


    方白蹙眉,“什麽?”


    廖黎看著手中的報告,“胃有些毛病,還有些營養不良,之後多補補,少食辣和涼的東西,其餘都很健康。”


    “那她經期肚疼是怎麽回事?”方白問。


    廖黎:“正常的生理現象。”


    方白輕輕嗯了一聲,憂著的心放了下來。


    廖黎那邊響起一陣嘈雜,過後就聽廖黎說:“OK,我這邊有病人來了,我先掛了,等鬱檸到家了你給我發條消息就行。”


    方白道了句好後,廖黎掛斷電話。


    方白握著手機,盯著屏幕沉思了會兒。雖然她沒有出房間,但猜測紀鬱檸還沒有回家。


    方白也沒有問吳梅,思忖後點開了列表裏的黑色頭像。


    方白:[在哪裏?]

    消息發出,十分鍾後紀鬱檸才回她:[外麵。]

    方白看著毫無感情且等於白說的兩個字,自我理解著詢問:[是要在外麵玩嗎?]

    紀鬱檸:[嗯。]

    方白想了想,給紀鬱檸轉了賬。


    沒等對麵人發消息過來,方白率先說道:[玩得開心。]

    末了補充一句:[把錢領了。]

    湖市中心某寫字樓。


    一個小型的辦公室裏,紀鬱檸坐在旋轉椅上,桌子對麵則坐著一位身著套裝,發型幹練,鼻梁駕著無框眼鏡的女人。


    女人聽著連響了兩聲的手機,聲音聽不出喜怒,說道:“紀小姐,不知道我剛才說的那些,你都懂了嗎?”


    紀鬱檸垂著眸,“嗯。”


    “好,那我接著說,”女人語調平平,“有什麽不懂的,可以問我。”


    紀鬱檸頷首:“多謝。”


    女人麵不改色,冷聲說:“我隻是服從陸董的命令而已,紀小姐不必多謝。”


    紀鬱檸沒再說話,隻是淡漠眼中湧上冷諷。


    -


    紀鬱檸一直到晚上七點才回家,換了拖鞋走出玄關,紀鬱檸一眼就看到客廳沙發上,方白抱著貝貝,慵懶的窩在上方。


    客廳裏放著悠揚的鋼琴聲,紀鬱檸聽出來,那是方白之前彈琴時錄的音。


    說起來…


    紀鬱檸瞥向大廳裏的鋼琴,方白好像很久沒彈琴了。


    紀鬱檸說好像,是因為她不知道工作日期間,方白有沒有彈。


    可不管怎樣,女人明明之前每天都要小彈一會兒。


    聽到鋼琴聲之外的聲音,一人一貓懶洋洋地半掀開眼皮,同時望向紀鬱檸。


    貝貝嗅到紀鬱檸的味道,在方白懷中緩緩站起,伸了個懶腰後跳出了方白懷抱,邁著步小跑到了紀鬱檸腳下。


    小腦袋蹭著紀鬱檸的腳,喉間發出幾道微弱的喵叫聲。


    紀鬱檸將貝貝一把抱在懷中,站起身的同時,客廳裏的鋼琴聲停下,接著響起方白的聲音:“吃飯了嗎?沒吃就去洗洗手,馬上開飯了。”


    方白的反應與紀鬱檸預想的完全不同,她以為方白會質問她做了什麽,但方白沒有,反而從廚房出來的吳梅走上前,一臉擔心地問:“小紀,你做什麽去了?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紀鬱檸順著貝貝的毛:“沒做什麽。”


    吳梅見紀鬱檸不像是有事的樣子,和藹著說:“下次別玩這麽晚了,天沒黑就趕緊回來,小女孩一個人在外麵不安全。”


    紀鬱檸應聲:“我知道了。”


    吳梅鍋裏還炒著菜,跟紀鬱檸說了兩句後就又轉身回廚房了。


    客廳裏隻剩下了方白和紀鬱檸二人。


    貝貝從紀鬱檸懷中跳到了地上,三步兩步的又回到方白身邊臥下。


    正當紀鬱檸想要去廚房洗手時,方白叫住了她並說道:“昨天的那個人已經抓到了。”


    紀鬱檸轉身,無聲詢問。


    “老頭告訴我,那人跟他說的是有人給了他五十萬,讓他去車上動手腳。”


    方白本來沒想對紀鬱檸說這種事,但今天紀鬱檸的反常行為,讓方白意識到,如果不告訴紀鬱檸,隻會讓紀鬱檸少了一份警惕性。


    她控製不了紀鬱檸的身心自由,也不能派人調查紀鬱檸在做什麽,所以她並不能萬無一失的保護紀鬱檸。


    她不過是書中小小炮灰,與大有作為的女主相比,她的護犢心理,不過是微乎其微。


    告訴紀鬱檸真相,才是正確的。


    方白斟酌著,對上紀鬱檸淡然的雙眸,出聲說,“那人說打電話給他的人,是很明顯的京城口音。”


    眼見紀鬱檸眉頭緊縮了下,方白知道紀鬱檸心中已經有了猜想。


    暗示過後,方白又將事情攬到她的身上,接著道:“可能是老頭做生意惹得誰眼紅了,就想要用我來報複他。雖然目標是我,但你出門在外也要注意一下。”


    紀鬱檸半撩眼皮,“嗯。”


    周日。


    方白早上起來沒有等吳梅給她送飯,自己慢慢下了樓。


    餐桌邊沒有一個人,隻有一個使用過的碗擺在了桌上。


    方白走到廚房前,恰好吳梅聽到聲音轉過了聲。


    方白問道:“小檸吃過了?”


    “吃過了,又背著書包出去了。”


    方白拉椅子的動作慢了一下,“又出去了?”


    吳梅點頭:“嗯,說是要和同學去圖書館學習。”


    方白坐下,低聲:“我知道了。”


    就像是打開了開關,接連三周,紀鬱檸每個周六日都以去圖書館學習的理由外出,每次都是晚上六七點左右才回家。


    一開始吳梅會多過問紀鬱檸幾句,但慢慢到後麵,吳梅也沒有再問,隻是囑咐她注意安全。


    從始至終,方白除了給她轉賬外,沒有多說一句,隻是偶爾會對紀鬱檸說注意安全,沒有多問別的。


    雖然方白每周一還是會送紀鬱檸去學校,周五接紀鬱檸回家,但兩人的交流明顯比之前少了一些。


    兩人各有想法,各有要忙的事。


    這天,方白如往常一樣,撐著把遮陽傘站在常在的位置接紀鬱檸放學。


    幾周下來,對於方白站在哪裏兩人形成了默契,待到紀鬱檸走出校門,一眼便望向方白所在的地方。


    一席嫩綠連衣裙,隨風飄動的裙擺,整個人宛如春末隨風搖曳的,滿是萌芽的柳條。


    紀鬱檸速度不變,從容地往方白那裏走。


    但有人比紀鬱檸要快,從紀鬱檸身邊一閃而過,小跑著到了方白身邊。


    紀鬱檸步子一頓,看著滿臉笑意跟方白問好的賀紫顏,賀紫顏不知道對方白說了什麽,方白嘴角噙笑地點了點頭。


    見到紀鬱檸走了過來,方白問賀紫顏:“你家司機到了嗎?”


    賀紫顏剛想說沒有到,需要方白送她。可還沒等她開口,旁邊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小姐,夫人派我來接你。”


    賀家司機很快就收到了自家小姐的一個白眼,但怕對麵的女人看到,那個白眼並不是很明顯。


    但司機還是看到了。


    同樣,紀鬱檸也捕捉到了。


    方白轉頭看了眼司機,輕聲對賀紫顏說:“那再見。”


    賀紫顏努了下嘴,“…方阿姨再見。”


    轉身走前,賀紫顏又瞪了眼紀鬱檸,別以為她沒看見,剛才這個人看她的眼神中帶著不好意的笑,“紀同學也再見。”


    紀鬱檸眯眼:“賀同學再見。”


    上了車,方白握著方向盤,想到剛才賀紫顏衝到她身邊說要去比賽,讓她鼓勵一下她。


    方白想起紀鬱檸跟賀紫顏要一起去參加競賽,便問:“賀紫顏說你們下周就要去比賽了,周幾去?”


    紀鬱檸抱著書包坐在副駕,視線停在前麵車的車牌上,“周四、五。”


    “哦。”方白問,“去哪裏考試?”


    紀鬱檸:“平市。”


    平市…方白默念了一遍。


    隔壁市,不遠,車程三個小時。


    方白轉動方向盤,車拐過彎道,“考完直接回學校?”


    “回家。”料到女人還會追問,紀鬱檸說,“放中秋假。”


    學校帶學生回市裏,然後學生自行回家。


    中秋?


    方白感歎著,時間過的好快。


    方白:“三天?”


    紀鬱檸:“嗯。”


    方白沒有再問話。


    紀鬱檸也沒有主動講話,而是拿著手機,不知道在跟誰聊天。


    但這幾句對話,已經是兩人這幾周裏,說的最多的話了。


    夜晚。


    紀鬱檸寫完一道數學大題,唇幹想要喝水時,發現手邊的水杯已然見底。


    紀鬱檸活動了下頸椎,聽著骨頭發出兩道嘎嘎聲,拿起杯子起身準備下樓倒水。


    從閣樓下到一樓,也算是運動了。


    紀鬱檸拽開門,還沒邁出房門口,就撞見走上最後一個階梯的方白。


    方白看向紀鬱檸拿著的水杯,揚了揚手裏的杯子和一小碟餅幹,說:“我來給你送牛奶。”


    紀鬱檸胃檢查出有小毛病後,方白每次給她送牛奶時都會拿不同樣的小餅幹一起,以免紀鬱檸空腹喝牛奶。


    方白站在門前,對紀鬱檸說了句我要進去,紀鬱檸側過身的那刻,方白從其身邊走過。


    等把手中的水杯和碟子放到了紀鬱檸的書桌上,方白走回到了門口,她沒急著離開,而是問:“這兩天還要去外麵學習嗎?”


    方白站的位置,與紀鬱檸距離不到四十厘米。


    很近。


    近到紀鬱檸再次嗅到了那股熟悉的幽香。


    紀鬱檸屏息:“不了。”


    “我想也是,下周就要去比賽,還是在家好好學習兩天比較好。”


    紀鬱檸察覺到方白話中漏洞:在家學怎麽就比她去外邊學好了?

    雖然她外出不是真的為了學習。


    但紀鬱檸還沒想明白,就被頭頂上突然多出的重量拽走了思緒。


    方白有好久沒揉紀鬱檸腦袋了,從那次腳受傷,她托吳梅給紀鬱檸送奶開始,就算上周是她給紀鬱檸送的奶,但因為兩人長時間沒交流,方白也不好做太親密動作。


    好在今天在車上說了幾句話,兩人之間繃著的線得了緩解。


    方白的手揉了揉紀鬱檸的腦袋,手中的發絲比之前硬了點,但手感沒有變,比起貝貝的絨,紀鬱檸帶給方白的感覺也很好。


    軟軟的,愛不釋手。


    方白細聲:“那把奶喝了就早點休息吧。”


    紀鬱檸泛酸的脊椎隨著頭頂,方白手的再次揉動,僵硬了幾秒。


    擔心再揉下去會引紀鬱檸生氣,方白悵然的收回手。


    低頭看見紀鬱檸臉上閃過的不自然,方白偷笑了兩聲,眸彎起:“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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