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74章

    

    她回來了?


    這個想法在腦海剛冒出來, 就如同初春被雨水灌溉後的嫩芽,汲取營養後瘋狂成長,沒有停下的趨勢。


    隻不過澆灌給紀鬱檸營養的, 是有關方白行蹤的所有信息,就算隻是捕風捉影, 也足以給予她莫大能夠破土而出的力量。


    紀鬱檸平靜外表下,血液洶湧地流竄在身體各處, 心口處隱隱發熱,想到的全是方白。


    提前感受到的失而複得的情緒從心中迸發,眼眶微微泛紅, 紀鬱檸手指摸上電腦屏幕,指腹在尾端的兩個字上摩挲著。


    冰涼涼的觸感,遠沒有方白的手牽起來那麽軟熱。


    忽然的,紀鬱檸眼中蒙上了層惘然。


    不過是一個名字, 就能讓她如此激動…


    如果隻是重名呢?

    方白…要是沒有回來呢?


    紀鬱檸垂下眼, 僅是刹那, 眼中的失意轉變成了固執的私念。


    哪怕隻是同樣的名字,是南柯一夢的悵然, 是泡沫般短暫的美好,也不能放過這萬分之一的可能。


    隻要等明天給對方公司打電話過去, 或許就能知道是不是真的。


    可是紀鬱檸現在等不到明天, 她想急切的知道結果。


    紀鬱檸拿起手機, 撥通了在方家別墅前接的那個電話。


    等電話掛斷,紀鬱檸遲疑了下後,又看了一遍方案, 隻要想到它可能是方白完成的,紀鬱檸忍不住就想從裏麵找到些蛛絲馬跡, 證明她真的回來了。


    她越看,越覺得那些細節的地方,是方白能夠寫出來的。


    淩晨兩點。


    客廳裏的燈不知道何時被人關掉了,沙發上,紀鬱檸身上蒙著層月光,襯得清冷,她仰頭枕著沙發靠背,在昏暗下閃著光的黑眸,一眨不眨地盯著天花板。


    方白離開後的半年裏,紀鬱檸時常是這種狀態,就像是怕睡著後再睜眼,世界末日就到了。


    不過紀鬱檸不是因為這個,畢竟她的世界末日已經過去了。


    她隻是不困,不想睡覺。


    有時候就那麽呆坐到天亮,有時候會隨便找點事情打發時間,就這樣斷斷續續地持續了段時間。


    後來是怎麽好的?


    好像是有次照鏡子,看到鏡子裏快要瘦脫相的臉,想到某人說讓她好好照顧自己後,就…很簡單的自愈了。


    說是自愈,其實是強迫自己健康,怕某人突然回來,認不出她。


    今天紀鬱檸如此,不是因為舊病複發發,也不是失眠。


    而是在等一個電話。


    可是當茶幾上的手機響起了鈴聲,亮起的藍光打破了麵前黑暗時,紀鬱檸手攥緊又鬆開,心裏酸澀泛濫卻又快速跳動。


    她好像怕了。


    兩秒後,紀鬱檸劃動了接通鍵,聲音有些沙啞:“怎麽樣了?”


    依舊是上次的人聲,他頓了頓說:“那個公司的員工名單裏沒有方小姐,也沒有查到方小姐的回國信息。”


    隨後他問:“您確定方小姐回國了嗎?”


    對方問話時語氣很輕,一句話也沒有用特別重的音。


    可傳到紀鬱檸耳中,對方的話卻如雷鳴洪亮,震著耳朵直達心髒。


    她害怕的還是來了,一場空歡喜,一場黃粱夢。


    可她…還沒入睡啊…


    怎麽會做夢呢?


    還是說她早已深陷進了方白編織的溫柔夢境中,一直沒有醒來過。


    紀鬱檸心抽疼了一下,眉凝起說:“不確定。”


    對麵的人平聲說道:“那可能是搞錯名字了吧。”


    簡單的一句話,徹底粉碎了紀鬱檸整晚的幻想。


    電話掛斷,房間裏靜得可怕。


    不知過了多久,“叮”的一聲響打斷了近乎崩潰的氛圍。


    是電腦在提示電量不足。


    垂著的手指動了動,紀鬱檸忽然頓了下,接著抬頭看了眼電腦,漆黑的瞳孔中又燃起了光。


    -

    早上九點。


    方白坐在餐桌邊,喝著她剛熬好的粥。


    軟糯的粥入口,方白斜看著桌上的手機。


    方茂洲:[我已經讓老陳都處理好了,不會有人知道你回國。]

    方茂洲:[什麽時候回來看看爸?]

    消息是方茂洲一周前發給她的,但因為手機關機,她現在才看到。


    回國前幾天,她托方茂洲幫忙處理一下航班信息,不為別的,就是擔心會被紀鬱檸發現。


    在國外的這幾年,方白在同一個地方待的時間不會超過兩個月,一是擔心行蹤暴露,二就是用這種緊迫感督促自己。


    雖然距離被炮灰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年,紀鬱檸或許忙著事業,無暇顧及她,但方白覺得不能掉以輕心,紀鬱檸隨時會找到她。


    方白抬手,指腹在屏幕上點了點,回了條消息給方茂洲。


    消息剛發出去,方白就聽見她的房門被敲響了。


    打開門,郝迎曼站在門口。


    “你怎麽來了?”


    方白詫異地問,昨晚郝迎曼帶著員工去吃飯,方白也被邀請了,然後方白就看著郝迎曼跟員工大喝特喝,最後散場都喝得不省人事,還是方白送對方回的家。


    怎麽不在家醒酒,跑來找她了?

    郝迎曼揉著腦袋,在玄關處換著拖鞋說:“F.J.那邊一大早就給我打電話,我開始睡迷糊把電話掛了,後來沒過多久又給我打,直接把我給叫醒了。”


    “F.J.?”方白驚訝,“不是昨天才給他們發的郵件嗎?早上就給你打電話合作了?效率這麽高?”


    “大公司,效率是很高。”郝迎曼頭疼地皺了皺眉,嘟囔著,“不過不是跟我談合作,是找你的。”


    郝迎曼說著把手機扔給了方白,自己走到了沙發前,一屁股坐下後躺到了上麵。


    她頭疼死了,得睡覺。


    方白站在原地,看了眼郝迎曼又看了眼手裏的東西,疑惑:“找我?”


    “…嗯,說是有幾個關於方案的問題想要問一下你。”


    方白很快反應過來,“你還真把我名字加上去了?”


    郝迎曼閉著眼,嘿嘿笑了一聲,“不加你名字我過意不去啊。”


    方白沒有多糾結這件事,其實在郝迎曼讓她叫小茹去辦公室的時候,她就有所猜測了。


    “不過為什麽不找小茹他們?”方白有點不解。


    郝迎曼說:“因為她問的那些細節,都是你寫的,我直接就來找你了。”


    方白微微點頭。


    不過看著手機,方白非常真誠地問郝迎曼:“你為什麽不直接打電話告訴我,我給對方打過去,或者是讓對方打給我?還要自己跑過來?”


    郝迎曼猛地睜開眼,眨了眨眼後又閉上,語氣含著尷尬,說:“你知道的,我喝多了。”


    “…”忍住笑意,方白轉身從臥室拿出一條毯子蓋在了郝迎曼身上。


    身上一沉,郝迎曼沒睜眼:“謝謝。”


    郝迎曼又說:“你先回個電話過去,看他們要問什麽,要是能從他們口中探出點口風就更好了。”


    “嗯,知道了,你睡吧。”方白說完拿著郝迎曼的手機,轉身進了臥室。


    當她把臥室門輕輕關上,確認不會吵到外麵睡覺的人後,舉起手機。


    郝迎曼沒有設密碼,直接就打開了。


    點開通話,最上方是備注為FJ的三條通話記錄。


    還真是簡潔。


    可這讓她一會兒怎麽稱呼對方?


    撥電話過去後,方白將手機貼到了耳邊。


    鈴響過三聲後,電話接通了。


    意識到接通,方白率先開口,她輕聲說:“你好,我是郝總的助理方白,請問您是F.J.公司的嗎?”


    方白一直以來都是溫軟柔和的語調,沒怎麽變過。


    所以當方白的聲音透過手機外放,傳到某個人的耳中時,紀鬱檸麵部表情再也無法保持矜冷。


    紀鬱檸呼吸不由放輕。


    還好,還好。


    還好她沒有因為幾次破滅的夢而放棄尋夢的機會。


    昨天看到電腦的時候,紀鬱檸想這麽重要的合作方案,怎麽可能會寫錯署名?

    所以她抱著最後的希望,到公司讓袁伊真給對方打了電話。


    為什麽紀鬱檸不自己打?


    因為之前跟對方溝通的一直都是袁伊真,她打會放鬆對方警惕,還有就是,紀鬱檸怕要真的是方白,會在聽到她的聲音後直接掛斷電話。


    方白能夠在方案上加署名,說明她一定不知道F.J.老板是她。


    紀鬱檸給了袁伊真一個眼神。


    袁伊真立刻領會,她沒用平時說話的聲調,而是壓低了些確保對麵的人聽不出來,說:“是的方小姐。”


    “你好。”方白聲音很客氣,“請問有什麽問題嗎?”


    “剛才是有一個,倒是在等方白電話的這段時間,我發現是我搞錯了,真是抱歉。”


    “沒關係,如果有問題可以隨時給我們打電話。”方白說,“能夠跟貴公司合作,是我們的榮幸。”


    “方小姐客氣了,但既然方小姐這麽說了,我也就不藏著了。其實方案裏有幾條我們公司很感興趣點,電話裏說可能不太方便,不知道下周我去南城後,方不方便當麵請教方小姐?”


    方白覺得對方的聲音有些耳熟,但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隻當是電話的雜音導致的。


    聽到對方的話,方白停頓了下說:“其實方案並不全是我一個人完成的,想必您應該也看到了那行署名,更多的內容是她們完成的。”


    袁伊真看向紀鬱檸,後者用筆指了指電腦,那上麵是方案裏的幾處細節,它們被紀鬱檸列了出來。


    “是這樣沒有錯,但我想問的是關於方小姐你所寫的那幾條細節內容,我想郝總應該對你說了吧?”袁伊真說。


    確實說了。


    方白抿了下唇,“抱歉,我下周就離開南城了,可能來不及和您見麵。”


    方白知道她這樣說對郝迎曼不太好,拒絕合作方,就相當於站在懸崖邊,隨時會掉落下去,完不成合作。


    “啊…方小姐是辭職了嗎?”對麵的人問完又快速補充了句,“我可能唐突了,但隻是覺得有些可惜。”


    方白笑了一聲,解釋道:“不是辭職,我是郝總特聘來的,這個工作做完就可以離開了。”


    “這樣啊。”對方說。


    方白嗯了一聲,問:“您還有問題要問嗎?”


    袁伊真看向紀鬱檸,在聽到方白要離開的時候,紀鬱檸的眉眼間的喜色就又淡了下去,甚至還有幾分慌亂。


    袁伊真很快轉移視線,低聲說:“不知道方小姐你方不方便留個聯係方式?如果之後有問題再向方小姐你谘詢?”


    方白心裏還覺得對不起郝迎曼,聽到對方提到了之後聯係,方白覺得她應該還有彌補的機會,便說:“當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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