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76章

    

    方白還未從紀鬱檸突現眼前的震驚中回過神。


    身體下意識的反應, 是內心最真實的寫照。


    去哪?


    當然是跑。


    方白想當做沒聽到身後的聲音,繼續邁步向前,然後跑走。


    她也確實這麽做了。


    可沒等方白走一步, 紀鬱檸的聲音再次響起:“阿姨怎麽見到我就要走?”


    不解的語氣中含著明顯的委屈,就像被丟棄後重逢, 還沒來得及喜悅就要麵臨二次丟棄。


    方白腳步頓住,她不太相信這是紀鬱檸會說出來的語氣。


    可憐兮兮的, 更像是誘她上鉤的餌。


    雖然心裏告訴自己不要上當,可是方白離開的心還是猶豫了。


    不能否認,她上鉤了。


    身後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 接著紀鬱檸的聲音距離直接貼在了她背後,“還是阿姨以為見到鬼了?”


    可不是嘛,索我命的鬼。


    方白深吸了口氣,壓下眼中的驚詫和遲疑, 轉過了身。


    紀鬱檸就站在距離方白半步的位置, 過於近的距離讓方白呼吸輕了許多。


    眸中柔光閃爍, 方白正視著三年未見的人。


    她本就是想去看紀鬱檸的。


    現在紀鬱檸出現在眼前,她也不用偷偷去看了, 可以看得更加仔細,就當是死前了了一個心願。


    剛才那一眼太過匆忙, 方白隻看見了紀鬱檸變成熟的五官, 現在麵對麵站著, 才發現小孩兒居然比她高了半頭?


    方白垂眸瞧去,紀鬱檸穿得是白色板鞋,鞋底不是很厚。


    …怎麽就這麽高了?


    方白低頭研究紀鬱檸的鞋, 可是這副行為在不知情的人看來,是不想看見站在她對麵的人, 是無話可說的沉默。


    紀鬱檸心裏的裂縫越來越大。


    她想起了幾分鍾前看到的那一幕。


    沒看到她之前,方白還是與人戀戀不舍的,目送對方離開後臉上還帶著笑的。


    笑容是如此愉悅。


    認出她的那刻,方白卻是毫不猶豫的轉身,對她的話置若罔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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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鬱檸的心情在刹那間從雲端跌落至淤泥,她用極快的時間安排好工作,驅車五小時趕來南城,路程中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期待和欣喜,在那一刻化為了灰燼。


    方白過的很好。


    沒有她,方白過的很好。


    心像是被人揉攥著,麻麻酥酥的疼痛瞬間襲滿全身。


    方白可以沒有她,

    但她,真的不能沒有方白。


    隱忍下所有情緒,紀鬱檸眼裏漸漸恢複清明,無論以後怎樣,方白在她身邊就好。


    低下頭,紀鬱檸看著方白的發頂,對方不知道何時染的發,棕色的長發與白裙相配度很高,溫柔盡顯。


    而在這時,方白恰好抬起了頭,四目相對,方白的表情滯了下。


    想起之前她好像還和紀鬱檸比過身高,結果人家是厚積薄發。


    方白攥著包的鏈條,分散了些注意力,對紀鬱檸說:“阿姨隻是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你。”


    這句話是真的。


    方白真的沒想到會見到紀鬱檸。


    其實方白心裏還有所期待,想著原主被炮灰的時間過了,她的消失或許就此頂替了這一段劇情,然後劇情繼續發展,紀鬱檸不會理會她,不會找她報仇。


    但照現在的情況來看,她屬實是想多了。


    她忘了原主帶給紀鬱檸的傷害是無法抹去的;忘了紀鬱檸眼裏的戾氣隻對她;忘了她是在紀鬱檸準備炮灰她的時間不告而別,這就相當於是磨好刀準備宰羊,結果羊跑了;忘了紀鬱檸是天蠍座…


    方白腦子有點亂,亂到連星座都搬了出來。


    不完全是被紀鬱檸嚇的,而是在想紀鬱檸會怎麽對她。


    紀鬱檸揚了揚嘴角,笑著問:“那阿姨不請我上去坐坐嗎?”


    坐?

    做什麽?

    方白攥著包,抿聲說:“我家很亂,恐怕你會不習慣,不如明天你再來?”


    方白心中無比祈禱紀鬱檸答應,那她就可以——


    心裏的想法還沒想完,紀鬱檸就替她說了出來。


    “阿姨想連夜跑路?”


    方白陷入沉默,她想問問紀鬱檸,懂不懂什麽叫看破不說破!

    緩了三秒,方白看向紀鬱檸,“怎麽會?真的隻是怕你不習慣。”


    方白柔笑著提議:“不如阿姨送你回酒店?”


    紀鬱檸就沒訂酒店,她直接開車到了這裏。


    “阿姨。”紀鬱檸叫道。


    方白看著她。


    紀鬱檸軟聲說:“我晚飯還沒吃。”


    這一句,精準抓住了方白的心思。


    聽到紀鬱檸還沒吃飯,方白頓時忘了一切,她道:“我帶你去吃飯。”


    說著方白再次轉身,手腕卻在轉身的一瞬被紀鬱檸拉住了。


    炎炎夏日,紀鬱檸手心溫度卻有些低。


    手腕涼涼的。


    方白第一反應認為紀鬱檸是被夜風吹的,她另一隻手撫上紀鬱檸的胳膊,感受到紀鬱檸胳膊也是冰涼涼的,方白本能關心道:“站這兒多久了?冷不冷?”


    三個小時,不冷。


    紀鬱檸垂下眸,方白的關心讓她心中湧上酸澀,一想到方白也會對別人如此,她握著方白的手不由鬆了鬆,最後慢慢下滑,握住了方白的手。


    有多久沒有牽過這隻手了。


    夢裏夢到了好多次,但沒有一次感受到手軟熱的溫度。


    紀鬱檸緊抓住了方白。


    方白注意都在紀鬱檸不正常的體溫上,小孩兒身體素質一向不太好,也不知道這幾年調過來沒有。


    見紀鬱檸不回答,方白輕聲說:“走吧,去吃飯暖和一下。”


    要是還不行,隻能帶紀鬱檸去社區醫院量一下|體溫,看看是不是低燒。


    方白這時也發現了兩人牽在一起的手,她沒有多想,反而拉著紀鬱檸向外走。


    可身後的人紋絲不動。


    方白側過頭,嘴邊的話還沒說出口,隻聽紀鬱檸先一步說:“阿姨好像忘記了。”


    紀鬱檸慢條斯理地說:“還欠我一碗麵。”


    -


    十分後,方白站在廚房,眼前是即將沸騰的鍋。


    她終究還是把紀鬱檸帶回了家,煮那碗她欠了三年的生日麵。


    還是心中有愧,不然在紀鬱檸說出欠她麵後,方白連一句拒絕都說不出口。


    她這算不算是引狼入室?等紀鬱檸吃飽了,是不是就研究該怎麽做她了?大卸八塊又或許是剝皮抽筋?


    方白沒再想,因為鍋裏的水已經沸騰,她該煮麵了。


    廚房門口,紀鬱檸倚在那裏,漆黑的眼中眸光閃動,視線緊盯著圍著圍裙,往鍋裏打著雞蛋的人。


    方白向後丟垃圾,餘光看見門口的人影,不由愣怔了下,脫口問:“一顆雞蛋夠嗎?”


    “…嗯。”


    紀鬱檸走進廚房。


    廚房建在陽台,空間很小,紀鬱檸隻邁一步,就站在到了方白身邊。


    樓下的時候燈光若明若暗,就算能夠看清對方長相,但人影總歸還是蒙著層模糊,她可以想象對方還是三年的小孩兒,可是現在刺眼的白熾燈下,紀鬱檸的臉無比清晰的映入眼中,她的想象被摧毀了不說,對視的幾秒裏,仿佛心裏所有的想法都被紀鬱檸洞察到,無處遁形。


    方白突然感覺…有點尷尬。


    雖然紀鬱檸什麽都沒說,就靜靜地站在旁邊。


    一直到麵煮出來,兩人麵對麵坐在餐桌邊,方白還沒有緩過來。


    桌上隻有一碗麵。


    紀鬱檸問:“阿姨不吃嗎?”


    方白回:“我吃過了。”


    紀鬱檸眼底升起了絲戾氣,但麵上微微一笑:“是和送阿姨回來的那個人一起吃的嗎?”


    紀鬱檸看到了?

    方白點頭:“嗯。”


    紀鬱檸低下頭,眼前的麵再怎麽香,她也沒了食欲。


    餐桌的空氣陷入靜默。


    最終還是由紀鬱檸拿起筷子,低頭吃麵而打破了這份安靜。


    桌下方白手半握著,桌上方白看著紀鬱檸低下的頭頂。


    她的尷尬還沒有消退,甚至還覺得有些詭異。


    明明是要炮灰她的人,卻坐在她對麵吃著她煮的麵。


    尤其是紀鬱檸吃飯沒發出一點聲音,靜謐的氣氛使方白越發想找一個話題。


    而話題中心,是能讓紀鬱檸聽到後就會開心點的。


    方白想到了木雪柔。


    木雪柔的名字剛閃現,方白便開口:“小木現在怎麽樣了?”


    紀鬱檸吃麵的動作停下,她放下筷子,抬起頭看向了方白,眼裏湧動的情緒淡下。


    她平靜地望著方白。


    方白默了默,這個時間段紀鬱檸和木雪柔好像斷了往來,還沒聯係上呢。


    不過她這麽隱藏蹤跡,紀鬱檸都能找到她,為什麽會找不到隻是出國讀書的木雪柔?

    “…”


    紀鬱檸不回答,方白以為是戳到了紀鬱檸的傷心事,手指劃過鼻尖,掩去了幾分尷尬。


    她隻好挑了個能勾起兩人好一點回憶的對象,輕聲問:“那貝貝呢?”


    方白說話的時候視線一直停在紀鬱檸的臉上,她看見在她問出貝貝的時候,麵色自若的紀鬱檸臉色逐漸下沉,眉心凝了凝。


    沉重的表情,似被方白的話勾起了不好回憶。


    一秒內,方白心驟然收緊。


    看紀鬱檸的樣子,貝貝好像是…沒了?

    方白睫毛顫著,小心翼翼地:“因為什麽?”


    紀鬱檸聽到後抬起眸,隨即明白方白誤會了什麽。


    可能是想看方白到底在不在乎,又可能是為了別的,紀鬱檸沒有立刻回話。


    而紀鬱檸的沉默,更像是證實貝貝去了喵星。


    十秒後,眼見女人雙眸泛濫著水光,眼淚馬上就要滑落臉頰,紀鬱檸啞聲說:“它沒事。”


    感情到了的方白:“…?”


    看著方白微紅的眼眶,紀鬱檸心跳沒由來的紊亂起來,聲音暗啞叫道:“方白。”


    方白覺得她被紀鬱檸捉弄了,聽到紀鬱檸叫她,鼻間發出了一道輕“嗯”。


    紀鬱檸以為她可以做到不問方白,不問那些自取其辱的問題。


    可是當所有人都在方白的關心中,卻沒問有關她的任何事時,紀鬱檸還是沒忍住。


    她問:“我呢?”


    如果我死在了你消失的那三年,你也會在幾秒內為我蓄上淚水嗎?


    方白怔然,沒懂紀鬱檸的問題意思,“你怎麽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紀:阿姨好像忘記了,你還欠我一碗麵。


    方阿姨:(把煮好的麵端上桌子)


    小紀:請阿姨主動躺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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