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96章
去哪?
這是一個好問題, 也是方白今天來回切換紀鬱檸頭像,一直猶豫不決,不知怎麽開啟的話題。
郝迎曼會來, 就是幫她收拾行李、收拾家的,能看出來, 她大部分東西都已經裝了起來,一些裝不下的都被扔掉了, 郝迎曼會洗澡也是因為收拾完後身上出了汗,黏糊糊的不舒服。
而郝迎曼走前說的來接她,是說接她去機場。
她明天就要走了。
麵対冰冷的屏幕, 反複琢磨無法去講的話,這一刻,在紀鬱檸的注視下,所有都變得輕而易舉。
方白輕聲說說:“去旅遊。”
說完方白莫名鬆了口氣。
明明這麽簡單就能說出來, 她為什麽會糾結到整個上午連一句在嗎都不敢發給紀鬱檸?
大概是想象。
她在想紀鬱檸看到消息後會怎麽想, 會不會覺得她又像之前那樣離開就沒了音訊?
這一點在方白這裏是不成立的, 但她不是紀鬱檸,不知道対方的想法。
所以順著猜想, 方白就想她是不是要対紀鬱檸做出保證,保證她不會斷了聯係, 期間會聯係対方。想到這裏, 方白又在想她為什麽要対紀鬱檸保證這些?她去旅遊為什麽要得到紀鬱檸的同意, 才能心安?是因為愧疚嗎?
還是說…
她在意紀鬱檸的想法?
方白睫毛顫著,現在還沒有明白她的躊躇。
紀鬱檸抬著的手指慢慢蜷起,最後整條胳膊像泄了氣的氣球, 無力地落在了身側。
下午進門開始她就有種不好的預感,每隔幾分鍾就跳了出來, 她以為是因為郝迎曼,可等郝迎曼離開,那種感覺也沒有消失。
直到她進臥室看見了行李箱。
紀鬱檸撩起眼皮,無聲看著方白。
視線対上的幾秒後,方白暗歎,果然她是有點在意紀鬱檸想法的。
她腳尖挪向紀鬱檸,邁步到床邊,感受著圍繞在紀鬱檸身邊的陰鬱,方白遲疑著,抬手朝紀鬱檸伸去。
過程中方白的手頓了一下,見紀鬱檸沒有要躲的意思,她才把手放在了紀鬱檸的發頂,左右輕揉感受著發絲的細軟,方白安撫道:“阿姨不是不想跟你說,隻是準備給你發消息的時候,你就驚喜出現在我麵前了呀。”
“你一進門就做飯,做的還是阿姨最不喜歡的苦瓜,我被苦到話都說不出來了,就想吃完飯後再和你聊,”方白收回手,“現在被你先發現,我就跟你說了吧。你也知道我回來是為了幫迎曼,在此前,我們約好工作結束就去旅遊的,現在合作穩定了,我們——”
方白最後幾個字沒有說完,被紀鬱檸打斷。
紀鬱檸說:“我陪你。”
視線落在紀鬱檸臉上,方白看著她認真的神色,不像是在開玩笑,想都沒想拒絕道:“不行。”
拒絕的話說的太快,看得出完全沒有經過思考。
紀鬱檸看著方白,緘口不言。
兩人周圍空氣的流動慢了下來,屋子裏有些悶熱。
方白呼吸加重了些,她後退一步,想著或許這樣會好受一些,但她剛有動作,紀鬱檸跟著她挪了一步,聲音低緩,聽不出情緒地問道:“為什麽?”
方白眸閃了閃,“你還有學業,還有工作。”
她真的是這麽想的,脫口而出的那秒,方白想的是紀鬱檸要是跟她一起去了,那紀鬱檸的生活怎麽辦。
紀鬱檸這次沒再沉默,她說:“期末考試早就結束了,最近的工作我也都安排好了,之後我可以遠程辦公。”
為了來南城,她熬了幾個通宵才騰出了時間,忙著一直都沒有聯係方白,本來還因為方白沒主動找她生氣,現在知道原來還有更大的驚喜等著她。
紀鬱檸眼睛微眯,薄唇揚著淺淺的弧度,說不上是笑,方白甚至從中還嗅到了一絲危險。
等到方白眨眼後再看,隻能在紀鬱檸寡著的臉上看到些微的請求和眼中難掩的誠懇。
紀鬱檸在等方白同意。
就這麽不言不語,用難以忽視的眼神告訴方白,讓她同意。
這讓方白有種感覺,不論她用什麽借口回紀鬱檸,最後紀鬱檸都能找到合適的,讓她無法反駁的理由回答她。
不同於步步緊逼的壓迫,這種感覺更像是溺水般無力,不管怎麽掙紮,隻能扔由水束縛著。
方白第一次感覺,麵対紀鬱檸的時候她好像是手無寸鐵的逃兵,連反抗都需要勇氣。
下午脖子被蹭到的地方發著熱,如羽毛輕拂般作癢,她的手不由貼上脖子,覆蓋在那處皮膚上。
方白手指輕撫了兩下,待到癢意漸漸消退,她唇翕動剛要開口,卻在嗅到指尖淡淡的草莓味時,所有的話哽在了嗓口。
一些生活中她沒當回事的話這時如泉湧般鋪天蓋地的襲來。
難以置信,半信半疑。
方白看著紀鬱檸的眼神明顯有了轉變,嗓口的想要勸說的話咽下。
忍著頸處再次升起的灼熱,方白暫且壓下了心裏的想法,沉聲說:“小檸,我們都有各自的生活。”
方白撩眸対上紀鬱檸的雙眼,忽視対方所有表達出來的情緒,語氣加重道:“你沒必要一直在我身邊。”
話落下,紀鬱檸眼中的淡然終於有了波動。
是沒必要,不是不能。
也就是說,她是可有可無的,就算沒有她方白也能過下去。
心驟然抽動,苦澀從心髒蔓延至全身。
手腳發軟前,紀鬱檸回:“所以你的生活沒有我。”
紀鬱檸說話的聲音很淡,表情也算得上淡定,隻因她在賭自己在方白心裏的位置。
可她等來的,是方白長時間的靜默不語。
隨著方白的閉口不言,紀鬱檸眼中的冀望被荒蕪野獸一點點吞沒,結果會是屍骨無存,萬念俱灰。
生的希望消失之際,紀鬱檸目光落在了方白淨白的頸上,絲絲碎發遮蓋著某處泛著粉的…皮膚。
冷肅的眸蒙上晦暗的光。
方白沒注意紀鬱檸,她被腦海中洶湧的想法壓得垂下了眸,看著床角的眼睛,瞳孔早已渙散,沒有集中。
許是想法太過震驚,方白持續在可能與不可能之間來回跳橫。
郝迎曼說過的話在耳邊回響,堆積在一起後,慢慢融合成了一個念頭:
紀鬱檸喜歡她?
怎麽會呢?
紀鬱檸怎麽會喜歡她。
可現在情形又該怎麽解釋?
“我知道了。”
陷入不解漩渦的方白,被道清冷的嗓音喚醒,她回過神,抬頭看向紀鬱檸。
知道什麽了?
紀鬱檸沒說她知道了什麽,而是問:“阿姨準備去哪玩?”
語氣平常,像是問方白吃了什麽一樣。
腦子一團糟的方白,刹時沒反應過來:“?”
紀鬱檸繼續說:“到時候看到好看的風景,阿姨分享給我看好嗎?”
方白喃喃詢問:“你…不跟我去了?”
這次輪到紀鬱檸驚訝,她道:“阿姨改主意了?”
方白抿了抿唇,搖頭。
事情的發展和預想的不一樣,方白不敢多言。
紀鬱檸聲音清冽:“我剛才也是隨便說說,隻是因為我沒有旅遊過,有些好奇,就想說有沒有機會被阿姨帶著,但沒想到…”
話點到為止,可紀鬱檸眉宇間卻浮現出了低喪。
方白不忍心:“我隻是以為…”
話說了一半方白才意識到不対,總不能讓她說,我以為你喜歡我,所以才故意說的重話嗎?
而說到半截不說的話,更像是辯解時沒了詞,隱下了真相。
方白還想解釋,卻聽紀鬱檸說:
“我知道的,阿姨有自己的生活,我的出現隻會打擾到阿姨。”
方白嚅唇,她看見紀鬱檸從口袋中掏出了張卡,遞到了她麵前。
隻看了一眼,方白就認出是當初她留給紀鬱檸的卡。
方白驀地抬頭,眼中劃過不解和疑問。
給她卡是什麽意思?
很快紀鬱檸做出了解答。
紀鬱檸說:“卡裏的錢是之前的三倍,成立公司的錢算是我借阿姨的,現在連本帶利還給阿姨。”
方白紅潤的唇張了張想要說話,可嘴裏像是堵了塊石頭,什麽也說不出。
明明是她率先用重話拉開與紀鬱檸的距離,紀鬱檸卻直接用行動表明,她不欠她,不會要她的任何東西。
紀鬱檸繼續笑著,今天她笑的次數格外多,“阿姨就拿這卡裏的錢去旅遊吧,每個月我會往裏麵打錢,是感謝阿姨撫養我,対我的照顧。”
紀鬱檸說的是:感謝撫養,感謝照顧。
是啊,紀鬱檸対她的感情隻是長輩之間的,自己居然因為那個連吻都算不上的蹭劃,懷疑紀鬱檸喜歡她?
郝迎曼說的那些話有跡可循,紀鬱檸做的事都有前提條件,為什麽就能推到紀鬱檸喜歡她這件事上?
是不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她身上有哪點值得紀鬱檸喜歡?
方白心很亂,她說:“我不要。”
紀鬱檸沒順著她。
“之前阿姨一直給我花錢,現在我長大了,給阿姨花錢是理所應當的。”
紀鬱檸沒有收回手,方白沒有接,兩個人無聲対峙著,眼神拉鋸。
就像是木頭人遊戲,誰先動或者開口說話就輸了。
這場遊戲,在最開始就決定了輸贏。
某人心動了。
所以紀鬱檸不在乎輸贏,她率先縮回發酸的手腕。
還不等方白緊繃的神經鬆懈,紀鬱檸繞過方白,將卡放在了立著的行李箱上,小小的卡與巨大的行李箱形成了鮮明対比。
放下卡後,紀鬱檸看都沒看一眼,反而看著床上的白短袖,問道:“這個阿姨是要扔了的吧?”
方白看去,嗯字怎麽也說不出來。
紀鬱檸倒是替她回應了,隻見紀鬱檸將衣服拿到手中,抬腳向外走。
方白下意識問:“你去哪兒?”
紀鬱檸腳步停下,頓了幾秒後轉頭說:“幫阿姨丟垃圾。”
說完紀鬱檸繼續向外走。
方白看著紀鬱檸的背影,總覺得這句話另有所指。
還未想明白,方白看見紀鬱檸身形立在臥室門口,接著她聽見紀鬱檸說:“祝阿姨旅行愉快。”
方白眼皮一跳。
幾秒後,關門聲響起。
紀鬱檸出門了。
或許是少了一個人的原因,房間裏沒有那麽悶了,流動的空氣中,隻有熟悉的香氛味。
方白低頭時抬手,指尖淡淡的草莓味不知何時消失。
就像是從來沒有過,她嗅錯了味道。
作者有話要說:
為什麽把卡給阿姨?
因為某人瞎編的擇偶條件裏有一句:___(填空題,2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