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不要靠近播種人
第25章 不要靠近播種人
◎“小僧不能說。”◎
敘燃依然維持著盤腿坐在床上的姿勢, 看似隨意,實則她身體的每一塊肌肉都在緊繃著提防戒備。
從掌心燃起的火光逐漸照亮了一小片區域範圍。
在曳動光線下,她看見一張平凡無奇的麵孔, 隨著火苗的映照而如慣常那般溫和地笑著。
“是你啊。”
敘燃語氣中聽不出什麽情緒。
那人嘴角彎起的弧度似是大了些,“燃道友似乎並不驚訝,是早就猜到小僧會在此刻登門拜訪嗎?”
“你管這叫‘登門拜訪’?”敘燃另一隻手的槍口朝著他比了比, “你們大樂山的和尚半夜闖進異性房間, 用的理由倒還挺冠冕堂皇的。”
法號名為“慧無”的大和尚含著笑, 將自己僧袍右手臂上一塊被子彈燒焦的布料扯去。
“其實,也可以美其名曰——同行道友間歡樂友好的深夜佛學研討會。”
敘燃笑出聲, 槍口對著大和尚含笑的眉眼比劃兩下。
在她的印象中,這名法號曰慧無的和尚就如同他平凡不起眼的外表,在大樂山的一眾佛修中是邊緣背景板的存在。尤其是在釋寧或者那個暴脾氣的武僧過於顯眼的比對下, 人就總是會下意識忽略他的存在。
敘燃真正開始注意到慧無, 是在下午佛修們第一次發現能夠與外界溝通聯係的通訊裝備統統失效的時候。當時大和尚同樣如往常一樣,毫不起眼地夾雜在人群中檢查設備,但觀其舉止神情,卻莫名覺得他早就預知到了事情的發生,即便是眉眼間略微的著急也像是刻意表現出來的一般。
“你知道什麽?”她問道。
慧無臉上還是掛著堪稱溫和的笑意,口中說出的話卻好像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
“我知道的, 大概與燃道友所知道的一般。”
敘燃哼笑一聲,“你知道我又知道什麽?”
慧無:“燃道友怎會不知小僧知道你知道什麽?”
兩個人活像是精神方麵有點問題的患者, 麵對麵互相朝對方笑, 嘴裏說著套娃似的雲裏霧裏語言。
敘燃覺得他們如今處境說是“友好佛學研討會”倒是辱佛了,應該改成“病友犯病交流大會”。
她嘴角抿起, 再一次開口, 用的是陳述語。“你知道67區發生的事, 也知道飛船上那些‘怪物’的來曆。”
慧無微微彎起的笑眼平視著她,“小僧知道。”
“你也不告訴你那些師兄師弟們,就看著他們亂猜恐慌?”
慧無:“燃道友不是也隻字未提嗎?”
敘燃:“因為這不關我的事,但是你不一樣。你是……”
慧無第一次出言打斷她,“因為小僧是出身極樂大樂山的佛修?燃道友,你也覺得,出身與宗門是衡量一個人的標準嗎?”
敘燃不說話了。
她靜靜凝視著映照在火光之後的大和尚,對方也平靜回之以視線。而就在這時,靜默無聲的兩人突然同時聽到一陣淅索動靜,就響起在房間電子門的後方。
“哈,”敘燃率先輕笑一聲,“看來有人與你一樣,喜歡夜闖無辜單身女修的房間。”
慧無也笑:“小僧說了,隻是友好的深夜佛修研討會。”
下一秒,大和尚眼睜睜看著某名“無辜單身女修”從虛空中掏出一枚改裝後達到幾百公斤的,手動型多管旋轉式發射重型機關槍,三十六柄槍管齊洞洞對準動靜響起的方向。
“……”
慧無話音難得哽了幾秒,“咳,燃道友,小僧勸你最好不要。”
“一旦動靜傳出去,那麽在外麵那些‘東西’眼中,你這間房間就是眾矢之的。”
“哦,我怕什麽?”敘燃單手將上百公斤的三十六管重機槍提了起來,語氣輕描淡寫,“反正這間房間裏又不止我一個人。如果我不幸死了,這不是還有慧無師傅陪我一起去見佛祖嗎?”
慧無總是含著笑的眼微微圓睜。
他眼看著隱蔽在完全黑暗中的電子門發出一道哢嚓聲響,而盤腿坐在床中央的女人仰著嘴角,笑意卻分毫未達漆黑眼瞳。
“慧無師傅,我剛才說過了吧。”敘燃看似漫不經心地偏頭同他說話,“再有這種事發生,我就直接換機槍掃了。”
“……”
一切隻發生在瞬息之際,又仿佛漫長地經曆了幾個世紀。
敘燃眼前一閃,掌心用來照明的火焰竟是被一道不知名金光熄滅。她緊緊皺起眉,下一秒幾乎就在電子門被撞開的同一時間,大和尚閃步至床邊在兩人周圍撐起了一道防護屏障。
——燃道友,屏息。
直接投影在眼前的文字閃動一瞬便隱於黑暗。而借著那一點微不可察的最後光源,敘燃餘光瞥到了正順著大門敞開弧度而悄然闖入的東西。
隻能用“東西”來形容。
那“東西”似是沒有眼睛,兩個空蕩蕩的漆黑眼洞鑲嵌在麵中,鼻子位置是一整塊凹凸不平的血洞,隱隱有氣流穿通其中。所有汙濁體/液與又腥又臭的血匯聚著流下,直至那張占據了幾乎大半畸形麵孔的,在黑暗中猶如鋼鋸一般毛骨悚然的鋸齒與裂口。
它的四肢很長,軀體在相比之下矮小得驚人。用四肢上突出畸形的關節撐在地上爬行著,速度卻極快,轉瞬間那淅索的摩擦聲便從門口移到了單人床邊。
敘燃與慧無蹲立在隱匿氣息的屏障內,幾乎聽見沙沙的摩挲音就在兩人腳下響起。
敘燃手指放在多管旋轉機槍的開火按鈕上。
下一秒,她摸到了一處黏膩而冰冷的液體。
身邊似是隱隱傳來大和尚嘴唇開合的輕響,然而正是這一點甚至趨近於無的動靜,刹那間腥辣而腐臭的腥風逼近眼前!
“……”
敘燃屏息,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那張幾乎貼在自己麵前的毛骨悚然白臉。
黑暗中她看不見身邊慧無的舉動,卻能夠清晰感受到那隻重度畸形的怪物貼在自己麵前,從破開腐爛的喉口中正在發出一陣咯咯咯的翕動聲。
濃重的腥辣味充斥著她的鼻腔,兩枚眼眶的血洞直勾勾盯著她的麵目,稍微一動都能夠引起身體的反胃。
而她像是一具雕塑般靜止在原地,連呼吸也停止消散。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從那隻畸形怪物的身後,亮起肅穆而莊嚴的金光。
敘燃無聲掀起眼皮,看見慧無於靜默間移動至床腳的位置,雙手合十在怪物背後默念著法咒。
一瞬間她意識到什麽,放棄手下威力巨大的重機槍,轉手掏出之前加了消音/器的短/槍往房間角落的位置扣下扳機。
隻是微不可察噗一聲的動靜,怪物卻像是被驚擾的飛鳥,喉間發出更為劇烈的咯咯聲以猛虎攫食之勢衝了過去!
——“它”看不見!
敘燃手腕一撐從床上翻下來,頭也不回地給大和尚發了條傳音。手中消音短/槍不斷射中怪物畸形的身軀,卻又在子彈飛射而出的瞬間離開動靜發出的位置。
下一秒,慧無的咒法念完一輪。大和尚猛地睜開眼瞼,整整七十二道卍字法咒釘於怪物身軀的瞬間,虛空中似是響起莊嚴肅穆的陣陣梵音。
敘燃停止射擊的動靜,有些驚異地望過去一眼。
能夠釋放出卍字訣的佛修,他的佛法修為竟然絲毫不在親傳弟子的釋寧之下。
看似漫長的凶險經曆,其實從怪物破門而入到被二人聯手製服,隻不過堪堪幾息之間。
敘燃蹲下身捏著鼻子翻動那畸形怪物的屍體,慧無卻重回到電子門前,一連往門鎖上施加了好幾道限製後才悠然返回。
“門是被磁卡刷開的,燃道友。”大和尚笑著看向怪物的屍體,道:“這種東西不會有如此智慧,所以是人為……別看了,這種屍體上沒有圖騰。”
“你果然知道。”敘燃停下翻動屍體的動作,從儲存空間裏沾了點水擦手,“是在我提到二十一度母圖的時候,還是更早之前?”
“更早之前。”慧無回答得快且語氣堅定,“在瘟疫蔓延開之前,小僧曾有幸親眼目睹過部分屍體上的殘留圖騰。”
果然是瘟疫。
敘燃幹脆抱著手臂原地坐下,“那些屍體,也是這樣的畸形怪物嗎?”
“是,但每一名修士所變異而成的‘東西’又不一樣。”慧無像是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話中蘊含的信息度悚然而龐大,隻是依然含笑道:“原以為這種程度的傳染異化隻是發生在與極樂界接壤的67區,沒想到傳播速度如此之快。”
“等這一趟天倉星號飛完一輪的時候,這種瘟疫會傳染至全球範圍吧。”
敘燃再次有些怪異地看了他一眼。
正常情況下,別說是佛修,就算是普通修士在聽聞這種消息的時候,多少會帶上些主觀意味。悲哀也好,擔憂也好,幸災樂禍也好……都是人性會產生的正常思維。
但是眼前的這位大和尚,從始至終除了他的招牌笑容之外,說話的一字一句間不帶任何個人的主觀情緒,就像是劇目中沒有感情的旁白敘述。
敘燃暗忖,極樂大樂山還真是臥虎藏龍,隨便拉個貌不驚人的和尚出來都有驚喜。
“照你這麽說的話……天倉星的這趟航班是從核心八城的其中一處港口啟航,途徑歸墟市、臨淵市、桃源幻境跟西方的幾個國家,最後終點站是極樂界。那麽身上攜帶傳染病的感染者,是從這些地區中的某一個地方上船的。”
“燃道友,那你有沒有想過一種可能?”
“什麽?”
慧無溫和地朝她笑,“上船的不是被感染者,而是播種人。”
……
“播種人?荒謬之談,臭和尚,你話本看多了吧?”
天倉星號中層船艙的被隔離艙房會議室內,一名高壯大漢重重拍了下桌子,從鼻間擠出一道冷哼。
“昨天那些怪物不都已經被岑先生解決了嗎?保險起見讓我們再隔離幾天而已,你別在這危言聳聽!”
坐在壯漢對麵的大和尚恬然微笑,即便是被指著鼻子罵臉上也並無怒容。
“施主,再稍等片刻,就會知道小僧並不是在危言聳聽了。”
敘燃掀起眼皮瞥了眼正說著話的慧無,又繼續調試手腕上的設備。
天亮之後,雖然飛船上的供電設備還是沒有完全被修複,但是從甲板外雲層透進來的光源還是能夠輕而易舉地照亮偌大的一艘飛船。
一群因為經曆了中層船艙混戰而被岑先生隔離在這裏的修士們你一言我一語,眼看著就連釋寧也要加入混戰替自家弟子說話,會議室外的走道上突然傳來淒厲的尖叫聲。
人群連忙起身查看,卻見走道盡頭的兩間艙房外電子門大敞,露出內部死相慘狀的屍體。
“……”
一開始還在嚷嚷的壯漢瞬間沉默下來。
而更加令人驚恐的事實是,他們一路順著走道盡頭拐角往更深處走,肉眼可見的被一扇扇打開的電子門之後,每一扇未緊閉的門則對應著一具修士的屍體。
有的開腸破肚,有的脖頸扭成麻花,有的被酸液腐蝕,有的從中肢解分裂。
“燃道友,這下可以證明,小僧沒有騙你吧?”
敘燃身邊,慧無不知何時站定在她側後方,淡淡道:
“昨天晚上,‘播種人’們選擇的目標中,也有你。”
“……你這話說得。”敘燃偏過頭看向大和尚,“那麽現在你的嫌疑不是最大的嗎?隻有播種人才知道晚上要開誰的門、晚上誰會死。而你在半夜進入我的房間,並且直接指出了船上的瘟疫並非傳染源引起,而是人為傳播。”
敘燃道:“你是播種人嗎?”
慧無還是淡淡地朝她笑。
“喂,和尚!”
短暫的慌亂之後,人群中一名法修想起什麽,朝著慧無喊道:“你怎麽知道這些的?該不會那些怪物就是你搞的鬼吧?”
“你看他那樣子,我早就懷疑他了!”
“那幫佛修們都是從歸墟市那個垃圾場上船的,垃圾城市又髒又臭,傳染病就是他們帶上來的吧!”
“都他娘的放什麽屁呢!”
武僧鑒明第一個聽不下去,手中降魔棍咚的一聲杵在地上,發出沉重的悶響。“一個個嘴巴都放幹淨點,不會說話的話老子抽爛你們的嘴!”
“鑒明。”釋寧皺眉嗬斥了一聲。
說著,釋寧將目光轉向淺笑不語的大和尚,似是在默默催促其盡快解釋。
慧無雙手合十,朝人群行了一個標準的禮節。
“小僧臨行前,曾去過一趟67區紅樺之城。彼時紅樺市的瘟疫已經達到一種管理者無法控製的程度,街上到處都是頭戴防毒麵具身穿全套防護服的修者,紅樺林被大規模砍伐,光禿禿的樹樁上是人工降強效消毒劑後留下的孔洞。”
“人們因為瘟疫感染而變異成畸形可怖的怪物,而也有一部分貧民是因為天上降下的強效消毒劑腐蝕而逐漸衰弱,紅樺之城於幾夜之間衰微下去。就在我們拜訪一處臨時安置點之際,其中一名紅樺市的修士突然拉住小僧的袖口,麵露驚恐地指了指大街上一名周身裹著綠色衣袍的人。”
“當地居民稱其為,‘播種人’。”
“每一名播種人都身披象征著春季與生命的綠袍,綠衣袍上有獅頭麵具。身後背著半人高的焊接氣體存儲罐,用透明管道連接噴槍,手持氣罐噴槍將一種氣體播撒在空氣中。”
“播種人們在每一次政府大規模降雨消毒之後出沒在大街小巷。沒有人知道他們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沒有人知道他們的身份,甚至幸存的紅樺市修士們自發組織過幾次大規模的反抗運動,但無一不以失敗告終。每一次降雨過後,播種人們便會出現,並在政府駐軍趕到之前消失得無影無蹤。”
無聲的死寂回蕩在人群中,而人們甚至無法去驗證這從67區傳來的慘劇是否屬實——他們的通訊設備依然被限製使用——大和尚平靜又有力的話語響徹在耳畔。特別是在釋寧亮出了極樂大樂山的門派證明之後,哪怕是最開始質疑的那部分修士也無法再說出反駁的話來。
良久,人群中的一名修士踟躇開口:“那這位師傅,您的意思是,現在我們的船上混進了幾個播種人……而且他們就在我們這群人之間?!”
無言的恐慌開始蔓延,慧無淺笑著點頭。
“恐怕是這樣的情況,施主。”
人群頓時陷入巨大的恐慌與互相懷疑中,並且這種疑心並不會隨著時間而消退,反而會愈演愈烈,直到真正的播種人被找出來為止。
有修士當機立斷將自己鎖在房間中從此閉門不見客,他卻可能忘了播種人手上持有能夠打開所有電子門的磁卡,而……
等等,磁卡。
敘燃手邊就是一扇緊鎖的艙房,天倉星號除了駕駛室以及有特權的部分乘客之外,幾乎所有的房間都采用信息識別門鎖,在綁定船票之後會自動認證住房者的身份。
她偏頭望向貌似無辜站在原地的慧無,無聲挑起眉。
“燃道友,別誤會。”大和尚笑得溫和而無害,“小僧能夠進入你的房間,是因為從昨日散會後便一直待在裏麵了。”
敘燃一字一句,“你管這叫‘別、誤、會’?”
“如有冒犯實在抱歉。”慧無微微朝她頷首,“隻是小僧需要確認一些事情,而能確保計劃繼續進行的一項最關鍵依據,便是建立在‘燃道友並非播種人’這個事實成立上的。現在小僧已經確認了。”
“行,行啊。”敘燃不帶什麽感情地牽動嘴角,“你已經確認了。但你又該怎麽說服我,你自己的嫌疑呢?”
慧無平靜地看著她,“小僧不能說。”
敘燃伸手掏槍。
慧無快速改口:“但是為自證清白,今日天倉星的入夜時分,燃道友可以一直跟在小僧身邊來確認我的身份。”
敘燃指尖從槍套上滑過,若無其事地撓了撓左手臂。
“慧無師傅。”
在天倉星號的執法隊接收到消息匆忙趕來查驗屍體的嘈雜聲中,敘燃緩緩開口,“我倒是有個想法,既能證明你的清白,又能在全員被感染之前發現一點端倪。”
……
這一天,天倉星號飛船依然沒能擺脫岑先生口中的那個“空間旋渦幹擾”。
而除了特等艙中的一些特權階級修士能夠有資格享用上臨時供電係統,中層與下層船艙在這一天的夜晚降臨之時,依然陷入濃鬱深層的黑暗之中。
敘燃悄然無聲地行走在被隔離區域的長廊上,那些在今早被發現死去的屍體已經被執法隊處理掉了。他們倒不用麵臨什麽親屬補償的問題,畢竟修真/世界親情意識普遍淡薄得可憐,除了部分大宗大族的直係子弟們,幾乎沒有什麽修士會在意血統傳承的問題。
通天路上修士們互相依傍,而通天歸途,他們隻會、也隻能自己走。
敘燃行走在蜿蜒仿佛永無盡頭的走廊上。
不知是因為擔心今天再次行動會暴露還是什麽,目前她這一路上並未看到一扇被打開的門,也沒有看到一個所謂的播種人。
敘燃跟慧無約好了,入夜時分在D區靠近甲板的那一側走廊盡頭見麵。
——“佛修。”
背後突然傳來一道帶著些沙啞的女聲。
敘燃回頭,走廊上那點聊勝於無的光源讓她看不清來者的身影,但能夠清晰感知到對方步步逼近的腳步。
她垂下的指尖默默抓緊了掌心的冷硬金屬。
“如果你是在等那個和尚的話,我隻能說抱歉,讓你失望了。”
女音的聲調突然詭異性地拔高了一些,變成一種刻意而略微尖銳的甜膩。
來者已經走近到一個遠遠超過安全距離的範圍。
敘燃眯著眼睛,借著走廊盡頭從窗外隱隱透進來的一點自然光,看見了女人的臉。
她戴著一枚幽綠色的防毒麵具。
敘燃在心中計算著從慧無的那間房間出發,走到這條走廊盡頭所需要用的時間。算到一半的時候,卻看見對麵的女人抬了抬手,似乎是從肩上卸下了一個什麽東西。
她這才看清,女人被掩蓋在衣袍之中的身型十分臃腫,跟她露在外麵的部位並不相匹配。
女人似乎在防毒麵具底下發出一種極為可怖的咯咯咯笑聲,隨著輕微震顫,咚的一聲重物落地聲響,有什麽東西從女人的長袍底下被拋了出來。
敘燃一手持槍對準女人的要害部位,另一手翻起一道火焰,微弱的光源照亮了一小片區域位置。
在綺麗火光映照中,大和尚死不瞑目的慘白麵孔隱沒其後,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