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73章
顧亦徐看到消息的那一刻,眼神都直了。
整個人被刺激得心潮澎湃,震驚到近乎失語。
竟然能有這種事?!
顧亦徐神情茫然,而且相當吃驚。
盡管從過往相處中,她可以看得出笛袖是個特立獨行的人,內心頗有自己一套章法,精致漂亮的麵孔下,是不輸於外表,同樣縝密過人的心智。
若論她倆和應檸三人中,誰是最心思周密深沉的人,那她一定當之無愧。
可是!
她竟然把喜歡的人睡了?!
顧亦徐刺激過度,一時難以接受……消化了足足好幾分鍾,才終於鎮定下來。
她實在太好奇,想進一步了解經過。
笛袖猶豫一瞬,後麵回她個“行”。
接通電話時,對麵傳來幾句女聲,像是在交談,後麵帶上了門,背景音重歸安靜。
“在和誰說話嗎?”
“嗯,家裏人。”葉笛袖簡單交代一二:“我臨時從學校回來,臥室沒來得及打掃,她們讓我先別急著睡。”
顧亦徐輕噢了聲。
笛袖語調相當平靜:“說吧,想問什麽。”
顧亦徐略感詫異:“你怎麽知道——”
“突然來谘詢我感情上的進度,總該有原因。”笛袖淡淡笑了下,“在沒開口之前,你又不清楚最近我身上發生過什麽,應該抱著別的想法來的。”
三言兩語間,顧亦徐被戳破來意,些許尷尬,卻不好意思直言。
她輕聲道:“還是先說下你的事罷。”
“之前你不一直沒……”顧亦徐不明白,藏了七年的心事,“怎麽忽然間就……”
“不算突然。”
笛袖望著外麵景色,和東大繁花滿園不同,這裏綠影婆娑,四季常青。
“這些年他一直把我當妹妹看待,沒有過這方麵的想法。”她向電話那頭說:“而自我上大學後,他開始留駐國外,來去匆匆,好久見不了一次麵。”
“這回算是難得在國內停留許久。再錯過,下一次又不知輪到什麽時候。”
語氣輕描淡寫。
常人提及暗戀時,多少附帶著不為外人所知的辛酸,可葉笛袖很清醒地一頭紮進去,沒什麽好難過,她甘之如飴。
顧亦徐聽得心底忐忑,“可你這麽做,沒有考慮過後果嗎?”
“我當時想過了。”葉笛袖說:“他若真是醉了,那我們什麽都不會發生,即使他記得昨晚的場景,我也不會承認;要是沒醉,他肯碰我說明對我是有感覺的。”
“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顧亦徐躊躇措辭:“我想問,你有沒有想過,他要是事後不負責呢。”
笛袖不置可否:“隨便,我又不吃虧。喜歡這麽多年,也算得償所願了。”
好吧。
顧亦徐立即閉上嘴,自己純屬多此一問。
——她們的思維方式真心不一樣。
“說了這麽多,該講講你的。”她把話題拋回來:“是遇到什麽事麽?”
“還好。”顧亦徐坦白道:“本來是有些困擾的,但聽完你的後,感覺那些都是小問題了。”
對麵聞言失笑。
顧亦徐幾句簡單交代完她的困惑。笛袖先是微微蹙眉,她可不太喜歡程奕,但既然顧亦徐問了,隻能耐心聽完。
事後,葉笛袖沉思良久。
長時間的靜默,讓顧亦徐心提到嗓子眼。
她有點坐立難安,“你、是不是不讚同我的做法?”
“那倒沒有。”
笛袖微歎口氣:“但我不能給你提供正確思路。”
顧亦徐不理解,“為什麽?”
“我會選擇這麽做,是因為有一定把握。”笛袖說:“一是我們自幼相識,清楚他的為人;二是我已經感受到,他對我未必沒有感情。”
否則校慶時,用不著為了隨口一句玩笑,專程過來陪她出演。
一件無法否認的事實是,女性在感情中會處於弱勢地位——大膽追循本心,和沉迷戀愛到忘乎所以,這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態度。
前者勇敢,後者愚蠢。
顧亦徐若有所思,“你說的‘有一定把握’,是有多少?”
“至少八|九分。”
顧亦徐暗暗吃驚:八|九分?這都稱得上板上釘釘了。
看來笛袖並非一時衝昏頭腦,而是胸有成竹。
顧亦徐忽然脊背一陣發涼。
若是個能在每時每刻,看似隨性而為,實則每一步都經過深思熟慮——和這樣的人成為伴侶必然極具挑戰性。畢竟每件事情逃不過她的眼睛,這種人深情又極度冷靜,哪怕在任何處境下,都不會拋卻理性思考。
換言之,被這樣的人盯上,一旦出手,不落套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顧亦徐頗為苦惱,若是連笛袖也拿不定主意,她還能問誰?
笛袖細想片刻,感情的事,旁觀者終歸不好插手。
“既然你執意想試探……”
最終,她秉著中立立場,說道:“如果他是你認為合適、且可以信賴的人,那麽不妨放手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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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事暫時告一段落,和朋友聊會兒天,即使沒能立即解決問題,但內心煩惱還是排解不少。
出了臥室,顧亦徐到客廳翻出托特包,準備拿課本寫會兒作業。她每次進門時總習慣性把包隨便丟在沙發上,等要時才去找。
顧亦徐在客廳聞到淡淡清香,牆角的花瓶上換了束鮮花,是梔子花。
她很快明白,程奕已經回來了。
程奕做事講究效率,對於不在意的,絕不肯多花費一點心神,而一旦對某人某事上心後,那表現完全不同。
所以他才會說,精力有限,隻對重要的人才在乎。
顧亦徐猶記得第一次收到程奕送的花時,是個雨天。
雨勢又急又迅猛,回到家時,外套肩膀被打濕,褲腿以下全部濕透,傘尖上的雨滴在地麵凝聚出一圈水泊。
但手上的花完好無損,鮮豔欲滴,完全沒有經曆暴雨衝刷的敗落跡象。
程奕捋了捋淩亂的額發,眼眸仿佛一同被雨水淋洗,清澈漂亮,又濕漉漉地,凝望著她。
顧亦徐一時怔愣。
不知是讓他先擦幹臉上的水,還是接過手裏的花。
……
程奕遞過來時,漫不經心地告訴她:這是下車後路過公園順手摘的。
說這話時,狀似匆匆低頭,眼神躲閃沒看她。
——竟然難得在害羞。
他第一次做這樣的事,為了迎合心意討好,所以動作格外生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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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顧亦徐知道人民公園裏沒有玫瑰,那兒種了不少月季,不知情的人往往會把月季和玫瑰弄混,但她不會弄錯。
她心底雀躍,但不說破。
此後,程奕總借著換花的名義給她送花。
兩個人隔著層旁若無人的窗戶紙,裝作若無其事地品味情調。
隻可憐公園開花的種類越來越多,如今連夏季的梔子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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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奕忙時是真的忙,閑起來也是真的閑。
當他閑的時候,總會找各種事情消遣,比如玩滑板、排球,而排球打得好,足球和籃球技術不會差,因為排球是不能持球的運動,身體任何部位觸球都不違規,若是有本事,用腳接球也是可以的,當然,要能踢到對麵直接進分更好。
所以校籃球隊和足球隊缺人比賽時,總愛到排球社這邊借幾個人,舉行友誼賽期間,程奕更是經常被兩邊隊長找上門。因為一有他在,觀眾席上的女生能翻上好幾倍,啦啦隊熱情高漲,球員們腎上腺素飆升,很能振奮己方士氣。
自從和顧亦徐住到一塊後,程奕的消遣方式隻增不減。
他們會一起在書房看電影,在廚房做甜品,一起玩新拚圖、熱門遊戲,或者下跳棋,盡管顧亦徐從沒贏過,但她敗而不餒。天氣好時,他們出門到處閑逛,計劃可能是提前一星期製定好的,也可能是臨時決定,想走便走,好比上次去劇院聽歌劇,便是顧亦徐的一時心血來潮。
她身上總有股少見的、能使人寧靜下來的安定,相處久後,程奕越感到舒適自在。
前段時間,顧亦徐迷上了吊娃娃機,每天回家前都要去商場的娃娃機前抓,花了幾百個幣,什麽都沒拿到。她倒不是要玩偶,而是裏邊有個盒子裝的旋轉木馬八音盒,是一款品牌周邊限量款,市麵下架賣完了,鹹魚上掛的都是二手,顧亦徐不想要,偏偏盯上了那個吊娃娃機裏的全新八音盒。
可不管怎麽樣,就是抓不到。
程奕嚐試十幾次後,同樣沒成功。
他去試了店裏其餘十幾台,發現都能抓到娃娃,唯獨這台不行。
程奕直接告訴顧亦徐,這台機器設置有問題。
顧亦徐當時將信將疑。
回去後,程奕從概率分析、動力學結構等角度,兩天寫出一篇相關論文,取名叫“商家的陷阱——抓娃娃機的奧秘”。
看完後,顧亦徐心服口服,再沒說過要去抓到八音盒的話。
後來,這篇純粹因為好玩寫出來的論文,登上了法製日報,倒是在他們的意料之外。
不巧的是,程奕最近正處於“忙”的階段。具體在做什麽,顧亦徐大致了解一些,好像是正在籌備投稿。
甚至忙到忘記,下周一是他的二十歲生日。
但顧亦徐已經提前精心準備好了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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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12月,天氣越發冷了。
她推門時,程奕還在調整排版。
他坐在電腦桌前,高挺鼻梁上架著眼鏡,他有輕微散光,長時間對著電腦辦公,電子藍光輻射下會不舒服。
因膚質格外白,細邊黑框不顯得呆板,反而有種與平常少見的獨特觀感,偶爾看著很新鮮。
程奕察覺她進來,處理完最後一段文字,這才側目看她,無聲詢問怎麽了。
顧亦徐坐在床沿,“你這周末有空嗎?”
她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我看天氣預報說,周末會大降溫,氣溫低到3、4℃左右,還伴有持續降雨。”
程奕摘下眼鏡放到一邊,閉目養神,揉了揉眉心,舒緩疲憊,邊聽顧亦徐絮絮說道。
“周末天氣肯定很冷,我想著要不要去泡溫泉。”
“嶺湖山莊的度假別墅,我之前冬天去過幾次,那裏溫泉水質幹淨,環境也不錯。”
他沒怎麽猶豫,“好。”
顧亦徐追問:“你會陪我一起去嗎?”
“……”
程奕感到奇怪:“不然你現在在問誰。”
顧亦徐心虛不已,竟犯了個低級錯誤。
好在程奕正有些疲憊,沒留心細節,隻問:“什麽時候出發。”
“周五下午吧,等上完最後一節課,我們直接開車去嶺湖。”
“正好當晚過去住下,可以好好休息,不用周六早上趕路。”
程奕沒什麽意見,這件事就這麽商定了,順利得出奇。
顧亦徐手摸著床單,來回撫平上麵的褶皺,半晌,忍不住說:“你就沒有別的什麽……要問我的嗎?”
“有。”
程奕倏然睜眼。
顧亦徐心尖一顫,以為他發現了。
“大概玩多久,周日晚前能回來嗎?”
顧亦徐鬆了口氣。
“你問這個啊。”
程奕解釋:“周一早上有事,怕趕不回來。”
這個不是問題,顧亦徐原定計劃訂了周五晚到周日白天的房子,他們周日那晚得回來,畢竟慶祝程奕生日的禮物挪到度假山莊裏去,再挪回來,這操作太麻煩了。
所以顧亦徐隻準備在嶺湖呆兩天。
到時才晚上八點,度假村工作人員領著他們往指定地區,這裏被修建成一棟棟聯排別墅,中心區域是占地最大的公共溫泉。
顧亦徐訂的那間別墅遠離度假村中心,房屋靠近山脊,所以當程奕環顧周邊,發現徒步到公共溫泉,需要至少半小時路程,他是很驚訝的。
他問顧亦徐:“是不是訂錯房了?”
“沒有啊。”
顧亦徐說:“我每次來訂的都是這間。”
“可這裏去溫泉很遠。”
顧亦徐自然道:“怎麽會?”
“溫泉池就在樓下。”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