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第128章
「啪!敢小看我們哥老會?!」呂正明首先發難,看樣子就要對黃揚動手。
「正明!稍安勿躁!」邊永福喝止了呂正明,但是他望著黃揚的眼神也顯得不友善起來,「邊某願聞其詳。」
「黃某一小兒,沒什麼高論。但是你們想想從當年清朝初建時的天地會,到你們現在的哥老會前後共兩百多年,都沒能推翻滿清統治,這是偶然么?不,我認為這其中有大問題。那是什麼問題呢?西方各國推翻皇權統治之前,是以民主思想為先導的。你們呢?不會還是反清復明吧?」黃揚自顧自說著對於別人殺人般的目光視如無睹。
「黃兄弟似乎對於西方很了解,不知道西方的什麼思想這麼厲害,推翻了皇……皇權統治呢?」對於皇權統治這詞,邊永福顯然沒有接觸過,這時說起來,顯得有些拗口。
「民主和自由,這是他們目標,其中較為是在的是孟德斯鳩的三權分立。這些解釋起來都很難,總的說他們就是想不讓國家中的事都讓皇帝說了算,而是讓人民說了算。國家的領導人由人民選舉,那樣就沒有皇帝、貴族和地主壓迫我們。」黃揚聲音變得高昂,當然他說得並不一定怎樣有理,但是確是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
「這……」眾人面面相覷,但是卻沒有反駁,他們都是沒有什麼文化的人,而且南疆地處偏僻,沿海地區新思想的傳播還沒能給這裡多大影響。一下子真的將他們給唬住了,看來黃揚這麼自信還真有幾分道理。
「哦!你這麼相信洋人的東西?難不成真的忘了自己祖宗……」只有這呂正明賊心不死,依然不依不饒。
「哼!洋人的東西?你聽說過三民主義么?你認識孫中山孫先生么?你自己孤陋寡聞就不要在這裡獻醜!」黃揚說起這話來激動之極,讓一直都看到他鎮定自如一面的眾人不禁愕然,很自然想到是呂正明觸犯了對方的逆鱗。
那是什麼呢?眾人馬上想到了黃揚方才說的三民主義和孫中山。這兩樣事物他們都聽說過,雖然很朦朧,但是革命黨人的口號,是來之三民主義,他們是知曉的;而孫中山更是為他們所熟悉,這是革命的旗幟!這樣,眾人終於沒了脾氣。
「黃兄弟的意思是,反清復明已經過時,現在要講共和么?」邊永福帶著疑惑的眼神望向黃揚。他一問,眾人的焦點馬上聚集到黃揚的臉上。
黃揚也不含糊,很神棍的點了點頭,「沒錯!」
「哎!」魏得喜嘆了口氣,「看來我們的誤會了,黃兄弟既不是朝廷鷹犬,也不是革命黨人。我們剛才多有得罪,請你原諒了。」這話很突兀,但是邊永福和陳得功確實沒有反駁,而呂正明也只是露出不甘的表情,至於陳小瓊依然是那樣懵懵懂懂的。
「哈哈!誤會消去就行了,我黃揚豈是小肚腸子的人?有句話說得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反清一事,能不慎重么?你們這樣做,我非常理解,換了是我也會這樣。我們以茶待酒,剛才的事大家都忘了吧!」如今危機將要解除,他當然不會不識好歹,轉身對陳小瓊道,「小瓊妹妹,給我們斟一下茶可以嗎?」
陳小瓊馬上連脖子都紅了,手忙腳亂,站起來為眾人斟茶。
黃揚見到這副場景,突然發現自己忽略了一些東西。不過這個時候他沒有時間顧及這些事,等到陳小瓊斟茶完畢后,他捧起茶杯,站了起來,「諸位,這杯茶過後,剛才的事情就當沒有發生過。」說完,最先喝了下去。
「既然黃兄弟有這樣的氣魄,我們也就不做女兒狀了!」邊永福說完,也喝下這杯茶。隨後陳得功、魏得喜也跟著喝了,就連陳小瓊竟然跟著眾人喝了一杯。只有呂正明神色閃爍,最後在眾人的注視下,才悶悶不樂的一飲而盡,不過沒有人看見他昂起頭顱時所閃過的寒芒。
不過令人奇怪的是,一杯乾過之後,眾人的氣氛並沒有轉好,而是變得有點詭異,眾人沉默了下來。
「哎!」邊永福無奈搖了搖頭,「黃兄弟,今日事了。我們也要告辭了,以後黃兄弟在南疆有什麼事情,儘管來找我。雖然我沒什麼本事,但是黑白兩路,人們都會給我幾分薄面。」
「有邊大哥這句,就行了。我黃揚有需要,一定會找你幫忙的。」黃揚當然不會推辭,有便宜就占可是後世的生存之道。
隨後眾人又說了一些不痛不癢的話,最後邊永福和魏得喜跟陳得功交換了幾個眼神,就帶著呂正明告辭而去。只是呂正明臨走前還望了一下陳小瓊和黃揚,不過對前者是友善,後者則會厭惡和敵視。
送走了三人後,剩餘的三人(陳氏兄妹和黃揚)之間的氣氛完全變了味。
「小瓊妹妹,我和陳兄有些話要談,你可以迴避一下嗎?」略一沉吟,黃揚最後還是做出了決定。
「黃大哥,有什麼事不……」陳小瓊一聽,不知為何竟然不同意。
「妹子!你還是出去吧!」陳得功打斷的陳小瓊的話,但是對於後者望過來時帶著央求的眼神卻是不忍,「不用擔心,不會有事的。」
陳小瓊聽完,焦慮的看了兩人一眼,卻發現兩人都不理會自己。雖然明知這兩個人不太對頭,但是也只能暗自無奈的走了出去。
當陳小瓊消失在視線后,黃揚才徐徐問道,「邊大哥是大當家,魏得喜是二當家,你和呂正明又是什麼身份?」
「我是哥老會三當家,呂正明是本會的一個後起之秀,大當家對他相當看重。如無意外,往後定前程似錦。」陳得功沒有含糊,仔細答道,「這次是我們的過失。你還有什麼想知道,儘管問吧。陳某知無不言。」
「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不開心的事情,最好大家都不要再記得。」黃揚望著陳得功,目露奇異之芒,「不過,我希望你能老實回答我一個問題:假如,一開始我就答應發誓反清,加入哥老會,會有什麼後果。」
「死!」陳得功低頭沉吟了好一會,才忍不住蹦出了這麼一個字。不過當他抬起頭時,卻發現後者正一臉笑容,不禁問道:「你在笑什麼?」
黃揚沒有收斂笑容,反而笑得更加燦爛,「沒什麼?只是現在才知道,原來會黨保密事宜,比我想象中更為嚴密,跟外人說的有些不一樣。」
「對我這種會中人員才會如此,其他會眾就不會這樣了。」陳得功一怔,解釋道。
「原來如此。」黃揚笑容一整,說的也是,會黨高層不讓人滲透當然說得通,但是下面那少則數百,多則成千上萬的會眾就不實際了,自己也不過是不知幸運還是倒霉,進入了會黨高層家中,還『行為不檢』,也難怪被人懷疑別有居心。不過,他搖了搖頭,既然事情過去了,就不用多想,「陳兄,事情完了,我也該回去了。大夫說我近日還是多休息為好。」
「黃兄弟請便吧。」陳得功初時還有點愕然,對方竟然真的問自己一個問題了事?剛才對方可是在鬼門關外徘徊了一趟啊!不過既然對方要走,他當然也不會阻攔,畢竟這樣也就不用尷尬了。
黃揚聽后,沒有多言,走了出去。一出門時,他兩眼向四周一掃,發現右邊轉角處,一閃即逝的青色衣角。笑著搖了搖頭,他就向左邊回自己房間的路走去,步伐顯得穩重而堅定,就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不過當他一回到房中,卻馬上關上了門。
「呼!」一直鎮定自如的他,終於鬆了口氣。他有點無力的躺下床,喃喃自語,「滿清?會黨?革命黨?怎麼會突然間扯上來了呢?天意么?蒼天,你想我怎樣?」這些問題沒有人會回答,也沒有人能回答。
黃揚心亂如麻,此時的他心中所想的很多,很雜,很亂。
他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經歷。
前世的事情,他穿越來之後,就刻意不去想。因為那是充滿了憂傷的過往,不過在鬼門關走了一趟后,重新浮上心頭。
他老爸不是黃剛,更不是李剛。他父親所處在的群體有個名稱,叫做外來工,所以他是「工二代」。
黃揚家境貧寒,還有一個「超生」的弟弟,和很多大哥大姐一樣,為了弟弟能上學,可以放棄自己的學業。所以和很多年輕人一樣,黃揚沒有上過大學,儘管成績還是還可以。
進入了社會後,他掙扎與社會的最底層的打工一族,受盡資本家和「公僕」的盤剝,沒車、沒樓、沒文化,最後一項是相對於那些大學城的天之驕子而言的。平時他還是挺喜歡增長知識,當然對於男孩子來說,歷史類知識涉獵頗多。
簡單來說,他就是後世中的一個普通人。穿越來到這個世界,唯一有點思念的就是家人。不過這也不是很擔心,因為家人很健康。而弟弟又很出色,進了所謂的廣州大學城,錢途定會後世的自己光明。
想到這裡,黃揚心中就隱隱生痛,因為他覺得後世沒有了自己也沒有什麼大不的。
晃了晃頭,前世的記憶,就此飄過,不再回想,因為那已經不屬於自己了。緊接著他思索穿越以來發生的一切,叢林求生,搏虎救人,隨後就是養傷。這一段時間,他有點麻木,彷徨,不知所措。所做的事不外乎兩個字:生存。
即使是剛才和哥老會之間發生的一切,都是為了生存。不過這次有些不同,因為這次他有點醒悟了。這不是一個法治社會,剛才自己差點就死了,那種生命操縱在別人手中的感覺,讓他非常難受。
不能這樣,這是他第一個想法。那該如何呢?強大,不斷的強大!
此時他心中隱隱有個想法,既然來了就不能放棄這個天賜良機,不能放棄這個機會。為了人民,為了國家,也為了自己,一定要干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
但是這不容易,滿清大廈將傾,北洋禍國殃民,革命半死不活。放眼當今中國,沒有什麼是有前途的。特別是自己這種要錢沒錢,要地位沒地位,要名氣沒名氣的人,想找條出路,想變強,真不容易!
此時他唯一能想到的可靠地辦法,就是革命!只有革命,才有機會,才能投機,才可能成功。
想到這,他再次陷入沉思。他剛才和哥老會那些人說了一番大道理,但是其實連他自己都不甚了了。身在後世,受到濁世污染了的靈魂,對於革命只能是知其事,而不知其精髓。更加遑論什麼大義,什麼民主自由了。
當時和哥老會爭執之時,他完全是矇混過關的。相當於阿瞎對小瞎,一知半解對懵然不知。當時黃揚只是點出了一點,就是思想或者說是主義問題。對於反清復明類的舊式封建主義思想來說,三民主義的新式資本主義思想當然是先進得多。
此時黃揚心中浮現了一個可笑的念頭,是時候好好研究一下革命和投機了。
當這一念頭一出現,黃揚重新坐起身子。屋內昏暗一片,桌上是疊得整整齊齊的新聞類紙張。這都是陳小瓊整理的,每一次黃揚都會弄亂,而前者則會重新將它們按照時間先後重新整理好。
這裡除了報紙外,更多的是寫滿近段時間所發生的大事的紙張。據陳小瓊說南疆地處偏僻,很難得到最新的報紙,而市民想知道新聞消息,都是在電報局獲取。所以南疆地區,新聞消息通常都是大戶人家或者有勢力的人,才能及時知道。黃揚原本曾疑惑陳小瓊為何能獲得近期新聞消息,這時知道陳得功原來是哥老會三當家也就釋然了。
這些新聞他看過多次,其中關於廣告、工業、官場緋聞等等之流完全引不起他的注意。讓他稍微留意的就是那些什麼搶米風潮,會黨起義。在滿清的新聞管制下,這類新聞消息根本不可能說得很生動。例如對於某一次的搶米事件,評介只有一句:國民何時貧困至強米求存耶?
官歌曼舞,民不聊生,這是黃揚來到這個時代后,所知道的所有消息的總結。
雨欲來的時代,都是這樣的么?而在這個大時代面前,我應該何去何從呢?黃楊心中不斷自問。就這樣,他坐在床上陷入了沉思中,不斷思索著將來的行動,漸漸迷失。
整個中國,乃至世界,都沒有人想到後世人稱為不世天驕之人,正在中亞腹地新疆南部小城中發生思想蛻變。
就要邁出他思想中的第一步!
時間徐徐飄逝,黃揚整日整夜的陷入了自己的思索之中。
最後連陳氏兄妹也發覺了黃揚行為的異狀,因為後者突然變得沉默寡言,動作機械,甚至連用餐時間都神不守舍,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陳得功因為當日的事情,心中有了芥蒂,所以不好意思詢問。而陳小瓊曾多次詢問黃揚,但是黃揚卻始終沒有問答,彷彿沒有聽聞她的問話一般。讓她不知如何是好,最終在陳得功示意下無奈作罷。
這一天,黃揚房中,一人盤坐床上,借著窗外的絲絲光線,用手指不斷在紙上虛划著。此人當然就是黃揚了。此時他看上去有點憔悴,雙眼還有不少血絲,彷彿很久沒有睡眠一樣。
「呼!終於完成了!這樣應該能行,只不過變數太多,往後定要不斷完善,哎!難!難!難啊!」黃揚臉上洋溢著狂喜,喃喃自語著,
「咚!咚!咚!」門外出來了一陣輕微的敲門聲,讓黃揚回過神來,「誰?進來吧!」
「吱呀!」門一下子打來,陳小瓊的俏臉出現在了黃揚的眼前,「啊!」突然她的臉兒變得紅潤起來,轉過身子。
黃揚見到這樣的場景,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穿的是內衣,忙匆忙穿戴整齊。好一會,才不好意思道:「好了!」望著對方通紅的臉,「不要意思,失禮了。」
「沒什麼!」陳小瓊紅著臉,聲音似蚊,「洗臉吧,我出去拿早點過來。」說完將手中捧著的熱水盆給放在了桌上,就慌忙轉身離去。
黃揚也不含糊,拿起床邊的面巾,開始洗面。在熱水燙過後,平時顯得有些蒼白的面孔,此時有了些血色。他笑了笑,後世從沒有這麼享受過,連洗臉水也有人給自己端來,心中一時間觸動了一些東西。
這時陳小瓊的青色身影再次出現,一盤饅頭放在了黃揚面前。引起了黃揚的胃口,當下毫不猶豫的大吃大喝起來,最後是在茶水的衝擊下方才勉強吞下。不久,黃揚終於覺得腹中的飢餓感消失了。
「你吃過了嗎?」黃揚抬起頭才發現陳小瓊正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想起自己的吃相,訕訕道。同時看向窗外,發現艷陽經已高照當空,時間竟然不早了,「原來這麼晚了。現在什麼時候了?」
「我早吃過了。現在是巳時中了,近來你一直起身很遲,所以才這麼遲叫你起來。」陳小瓊臉上浮現喜色,黃揚終於恢復「正常」,不再像前些日子那樣「丟了魂」。
「哦!」黃揚雖然當時有點渾渾噩噩的,但是對自己近日的狀況有些記憶,當下笑道,「近日想一些事,所以有點失態。是了,不是說過請你哥幫我找份工作的嗎?有頭緒了嗎?」
「近日你那樣,我們都很擔心,我還沒有問過。」陳小瓊一聽,頭低了下來,「不過,哥說賞金拿到了,還叫我拿給你。」說完,她就從懷中,拿了一個小包袱出來,輕輕打開。
「找工的事情不急。咦?!全部都在這了?邊大哥、魏大哥和陳大哥都不要了嗎?」黃揚眉頭一皺,經過這段時間,他已經略微熟悉了這個時代,而錢當然早就會計算了,包袱里的錢銀很零散,塊銀、散銀和銅錢都有,一看之下竟然多達百兩,這不就是賞金的總數嗎?」
「邊大哥和魏大哥說這是為了賠罪。另外,我大哥說你安心在這住下就是了,其他的都不用擔心。」陳小瓊說到後來,脖子一陣緋紅。
「這樣就好。」黃揚心中一陣欣喜,看來那天雖然危險,但是最後卻給了自己不少好處,「是了,收拾一下東西,待會帶我領略一下喀什噶爾的風采。」黃揚思量了一下,突然抬頭道。
「哦!好!」陳小瓊臉兒紅霞依舊,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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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刻鐘后,黃揚站在陳家門前,向四周不斷張望,這是他第一次出到門口,望著來來往往的腦後生辮,更忙其事的清朝人,心中泛起點點漣漪。
這就是順民,社會中最多的一類人,他們木然的生活在社會的底層,祈求能三餐溫飽,卻懵然不知自己的悲慘處境。自由、民主離他們多麼的遙遠!
「黃大哥,可以出發了。」身後傳來帶著嬌羞的聲音,黃楊知道是陳小瓊出來了,唯有將自己飄飛的思緒收起。
「嗯!出發吧,這裡有市集吧,我想買些衣物等東西。」黃揚沖陳小瓊一笑,讓對方行在前頭。
他兩人在街道拐了好幾個彎,才到達目的地。
不過情況有些走樣,因為行走於街上,黃揚覺得自己的回頭率非常高,這種待遇對於相貌不怎麼出眾的他來說,是從沒試過的。
當然,黃揚不會以為自己突然間成了帥哥或者名人了,一些都是沒辮「惹的禍」。對於這個內陸城市,沒辮子的人真的不多,普通百姓很自然會想到對方的身份「不簡單」。所以,人民望向他的眼神都會有些異樣。
這些黃揚完全是漠視的,只是時不時的看著四周,不斷的打量和觀察著各種對於他來說,新奇古怪的東西。不過,陳小瓊則不同了,在眾人的矚目下十分不自然,但是沒多久也習慣了。
黃揚仔細地環視四周,這是一個小市集。道路兩邊都是一些小商鋪,而他們門外不遠,全都是地攤。
當他再度看向前方時,發現陳小瓊正俯低身子,雙眼在一個首飾攤上不斷梭巡。黃揚饒有興緻的笑了笑,輕輕走到她的身後。
「陳姑娘,又要在我這白拿東西,不太好吧?」不知為何,攤鋪那年逾六旬的老伯,竟然臉色有些難看的說道。照他的神態和語氣,陳小瓊是經常光顧這裡,而且他和陳小瓊關係匪淺。
「張爺爺,是你從來都不肯收我的錢,那與我何關呢?」陳小瓊那帶著一些稚嫩的聲音,傳進了黃揚的耳邊,這話語中竟然透著一絲狡黠。這讓黃揚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這時陳小瓊的目光最終定格在一個精美的髮釵之上,輕輕拿了起來,不斷轉動觀察起來。
「哎!難不成老頭我永遠都要做虧本生意?」這老伯彷彿自語般的蹉嘆著。但是黃揚確發現老伯說這話的時候,雙眼望著的竟然是自己!這是咋回事?
黃揚嘴角抽了抽,徐徐道:「不知道老伯這髮釵賣多少錢呢?」
「區區一兩銀。小夥子花這點小錢,買下來送給心上人,值了!」老伯臉上的笑容有點扭曲,這在黃揚眼中完全是奸笑的表現。一兩銀子?!雖然來了這裡只不過很短時間,對這裡的物價也不很了解,但是黃揚十分清楚,這麼一個地攤貨,最高級的最多也就一、兩貫錢!一兩銀能將他地攤上的所有東西給買下來了!
老伯話語一出,令陳小瓊心中一驚。她望向身後面色有些鐵青的黃揚,迅速將手中的髮釵放下,「張爺爺,這髮釵我從來沒有說過要。」同時轉身對黃揚道,「黃大哥,我們到其他地方吧。」
黃揚沒有吭聲,因為那所謂的張爺爺雙眼正直勾勾的望著自己,那眼神表示是什麼呢?蔑視!
這個臭老頭!黃揚心中暗罵,一發狠,「這髮釵我買了!」
儘管明知是個坑,但是在這個時候,黃揚也打算跳下去。
他將一錠銀放下,順手將剛才陳小瓊看中的那髮釵拿起。
黃揚仔細看了看著髮釵,髮釵呈淡紫色,正面刻著一條鳳凰,手工相當精細。他望向旁邊正有些羞怒的望著張老伯的陳小瓊,輕聲道:「真的挺好看,你喜歡嗎?」
「嗯!」陳小瓊聽到黃揚問話,臉頰浮現出紅暈,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這樣就行了,我送給你。」黃揚眼角掃了一眼身旁,發現旁邊的張老伯正「專心致志」的望著這邊。他沒有理會,反而毫不猶豫的將身子湊近陳小瓊,將那髮釵**只有一個青色髮髻的秀髮中,做完這動作,他退開一步,望向羞得通紅的陳小瓊,贊道:「真美!」
「哼!不是老夫提醒,你會這麼容易博得美人歡心。」原本面對這樣的狀況,有點目瞪口呆的張老伯,冷哼一聲,諷刺道。
黃揚見到陳小瓊沒有排斥自己的舉動,心中一松,正了正身子,「小瓊,這位張……張爺爺是你什麼人?可以給我介紹下嗎?」黃揚實在想不出如何稱呼這位老人家,只能學著陳小瓊一樣稱呼。
「張爺爺是我爺爺當年的下屬,我和我哥小時常受到他的恩惠。」陳小瓊輕聲道,臉上的紅霞並沒有消減多少。
「相對於陳副都統當年對我的恩惠,我所做的根本不值一文。」老伯聽見陳小瓊的話,竟然謙虛道,隨後轉頭看向了黃揚,「老朽張宏明,不知小兄弟高姓大名?」
「在下黃揚,見多張爺爺。」雖然對於剛才對方「敲詐」自己,但是畢竟是自己願者上吊的,也不記恨,當下恭聲道。
「既然你都叫我一聲張爺爺了,這麼這一兩銀,就權當你孝敬我了。」對於黃揚的態度,張宏明似乎十分滿意,點了點頭,然後毫不知羞道。隨後更是手中一動,就將那錠銀子收了起來。
黃揚乾笑了一下,正想繼續虛應兩句,就在此時不遠處,「砰!」一聲巨響,隨後圍起一圈人來,那邊頓時人聲鼎沸,看來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陳小瓊一直尷尬的站在兩人旁邊,這時發現那邊的情況,馬上道:「張爺爺,你繼續做你的生意吧,我和黃大哥還有些東西要買就不陪你了。」說完,又將頭轉向黃揚道,「我們過去看看那邊發生什麼事吧?」
黃揚當然沒有意見,和眼前這位張爺爺打交道沒什麼好果子吃,自然不願久留,當下點頭同意。
「走吧!走吧!我這副老骨頭,早就沒有人理會了。」張爺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完全不像一般老人家那樣執著於面子。不過這樣反而更加堅定了兩位年輕人離去的心,匆忙道個別就轉身想著遠處人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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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黃揚看上去像窮凶極惡的革命黨,圍觀的人都對他退避三舍。竟然讓他和陳小瓊,輕易地走到了人群前面。
一進入中央,黃揚就看到地上血跡斑斑,竟然是三個清兵在對一個中年人拳打腳踢。而地面上是一輛翻側的小車和丟了一地的饅頭。黃揚心中馬上有個猜測,一個饅頭攤老闆遭惹清兵最終落得如此下場。
類似的事情,黃揚也不是沒有見過,後世「威武」的城管時不時會這樣。但是卻從沒發現過身邊的人神情會如此冷漠!後世會有人對著城管指指點點,現在卻連對清兵指指點點的人都沒有!而且還有不少人看得津津有味。
「這是怎麼一回事?」黃揚眉頭一皺,他盡量剋制自己的情緒,對身邊一個看上去二十來歲面有不忍的青年人問道。
青年聽見黃揚的問話,緊張的看了一眼那三個清兵,發現清兵沒有注意,才輕聲道,「饅頭李賣饅頭,被長官吃了幾個,當然要問那幾個長官要錢。誰知其中一個長官不知為何正在氣頭,就拿饅頭李出氣……」
「你倆在說什麼?!」正青年正說得得意忘形,而黃楊則聽得怒容滿面的時候,一個滿是白鬍渣子的清兵突然轉過身子,恰恰發現了正在低聲細語的兩人。
「我……我沒有講……講你們的壞話!」青年人突然發現一個清兵狠狠地盯著自己,不禁嚇得雙腿發軟,口中畏顫顫的說道。
黃揚心中一陣愕然,剛才他雖然發現對方膽子小,但是卻怎麼也沒有想到這青年竟是個軟腳蝦。更讓他感到鬱悶的是,對方如此回答不就是欲蓋彌彰,不打自招嗎?!
果然,青年人此話一出,另外兩個清兵也停止了對饅頭李的暴打,視線集中在了青年人和黃揚身上。不過這也有點自作多情,因為他們的眼光很快就轉到了黃揚身後的陳小瓊身上。
「竟然有個小妞?不錯,水靈靈的。」最先問話的那個清兵,白鬍子滿大把了,此時卻嘴角流出一絲唾液,慢慢挪動舌頭又將它添了回去。
「請你放尊重點!」黃揚原本被三人看得有些緊張,打算暫時退縮。但是一聽到那清兵的下流話,馬上氣炸了肺,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
「哈哈!」大鬍子清兵身後一個較為瘦削的清兵聽到黃揚的話,笑了起來,「老胡,我早就說過你老了!你偏不信,你看!一個小後生就敢向你叫板了!」說完譏諷的望著面紅面綠的鬍子清兵。
「哼!」鬍子清兵冷哼一聲,只是不知道是對誰而發的,不過後來的話就清晰了,「小子,你算哪根蔥?趕來多管閑事?嫌命長是吧?!」他對著黃揚就爆喝起來。
黃揚完全無視對方的存在,而是看了一看旁邊的青年。發現後者正不斷的后縮,竟然快要縮進人堆里了。看著他那顫抖的雙腿,黃揚真擔心它們會被尿淋濕。
面對此人,他真的無語了,但也不阻攔,轉頭看向拿清兵,「我似乎沒有管你的事,而是你找我麻煩。」黃揚知道這個時候不能退縮,特別是那青年人已經退了,自己成了眾矢之的的時候。
「你是什麼人?說出來,我們或許會放過你。」最後一個一直沒有做聲的清兵開口了。黃揚看向後者,發現是個「壯」漢,絕對是個有一百公斤的重量級人物。
黃揚心中叫苦,對方肯定認為自己有什麼靠山,但是黃揚心裡清楚自己的身份,不過這個時候退縮絕對不會有好結果。當下冷笑道:「我的什麼人,你管得著么?」
「何胖子,管他娘的!老子我從來沒有怕過誰!上吧!小子,不給你一些教訓是不會懂得我的厲害!」讓黃揚鬱悶的是,自己和那胖子交談,竟然惹得那大鬍子以為自己被漠視,還發起飆來。
黃揚一眼掃見後面的兩個清兵也開始上前,知道糟了,唬不住對方。身子一動,發現身後被人扯住,轉頭一看,發現陳小瓊小手抓住自己的衣后尾,緊張的小嘴煞白。
「小瓊,你快走,我隨後就回!」蚊子般的聲音傳向身後,黃揚一步上前,就脫離了陳小瓊的小手,「欺男霸女,你們的長官就教了你們這些嗎?!」黃楊知道事情不可能善了了,只能見步行步。
「哼!我們長官教我們對付你這種刁民,不用客氣!」鬍子清兵已經走上近前,一手伸向黃揚。
黃揚一笑,當日他能力搏猛虎,當然不是什麼善於之輩,當下紮下半個馬步,靜候對方的到來。
就當黃揚要動手時,一把聲音從遠處響起,「小兄弟,莫動手!」
聲音傳來,黃揚心中一震,已經微微抬起的手不禁一頓。
同時停手的還有對面的清兵,他們竟然個個噤若寒蟬,一副懼怕的樣子。黃揚見此一怔,知道來人非同小可,轉身看向聲音出來的方向。
只見有四人向此處走來,領先一人身材健碩,虎背熊腰,行走間虎虎生風,讓黃揚眼前一亮,好一個好漢。陳得功已經算得上是個彪形大漢了,但是相對於這位來說,顯然還是略遜一籌。
而此人身後三人,也走到了黃揚近前。其中一人是個高大青年,樣子比較普通。而另外一個約莫三十歲,一副文士模樣,整個人看上去透著一股書卷氣。最後一人則顯得有些另類,文弱中帶著剛性,看上去英姿勃發。
「熊……熊參將。」大鬍子望著領頭之人,恭聲道。另外兩個清兵,見到此人也是一個勁的點頭哈腰,剛才面對黃揚的威風勁早就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
「哼!」那位熊參將冷哼一聲,沒有理會這三人,而是笑臉對黃揚道,「在下熊高升,剛才我幾位下屬多有得罪,這位兄台原諒則過。」
「哦!你是他們的上司?」望著熊高升的黃揚眉頭一挑,在他心中有個根深蒂固的想法,上樑不正下樑歪,他的三個下屬這樣,他也不會是什麼好人,「我的事沒什麼大不了的,只不過他們剛才暴打了那個饅頭李,那就不是單單說兩句就能了事的。」
「饅頭李?」熊高升望著望四周,帶著疑惑道。
其實疑惑的何止是他,剛剛才說完話的黃揚更加疑惑,除了地上的一些血跡外,那個受害人饅頭李早就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而當他想找人詢問時,卻發現因為事件擴大就已退的遠遠的人群,在熊高升等人來后,已然散得無影無蹤,讓黃揚看得乾瞪眼。
「人走了。」黃揚見到受害人都走了,但是心中卻依然不忿,「但是這三人橫行霸道,總不能就這樣算了吧?」
「當然,你們三個回去領軍棍吧!」這時熊高升身後的高大青年走了上來,冷聲對那三個清兵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