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全世界只有我一個人
三十天！
連續三十天！
沒有一口肉吃！
還嘗試吃了一口土！
嘔，那個滋味簡直是糊喉嚨的！
李默然低著頭，用下巴抵著地面。
頭頂上的日頭很大，儘管現在已經是十二月份了，可是仍然很熱。
她覺得自己的體力都無法支撐她做出仰頭這樣高體力的活動了。
成為第一個餓死的喪屍，真是太長臉了。
李默然張了張嘴，又閉上，再張開，再閉上。
既然沒得吃，吃一些空氣也是好的。
此時，李默然眼睛的白翳越發厚重，滿臉的青筋，被埋在土裡的胳膊已經開始腐爛發臭，傷口處有蛆蟲在不停的蠕動。
安靜的午後，樹蔭下，李默然閉上眼睛有些呆，餓的沒有體力的她此時遠遠看去，就像是一顆人臉蘿蔔，被人種在了地上。
如果下了一場大雨，她會不會長大？
閉上眼睛也可以感覺到的，幾乎熱烈到刺眼的陽光突然消失，李默然猛地睜開眼睛，是不是有吃的送上門來了？
最好是送到自己嘴巴里，李默然想，我連咬人咀嚼的力氣都沒有了。
可是，沒有。
李默然吃力的抬起頭，看著天空，歪了歪頭，為什麼突然變黑了？
只見本來一片蔚藍的天空幾乎被黑壓壓的烏雲遮掩，不僅僅如此，烏雲之間還有藍色的閃電出現，這讓李默然有些害怕。
她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有些害怕，好像那烏雲里有什麼壞東西，會變壞變壞的東西。
她想離開這兒，離那些烏雲和閃電遠遠的，可是她動不了啊。
低頭都看不到胸部的李默然，有些哀愁了。
被自己的糧食給埋住的人，除了自己，也是沒誰了。
「轟隆！轟隆！」
在李默然發獃游神的過程中，突如其來的大雨，伴著振聾發聵的雷鳴聲，傾盆而下。
隱約中，山坡正對的前方小鎮，傳來一陣陣歡呼聲。
整整乾旱了兩個月的土地，終於得到了雨水的滋潤，對於被喪屍瘋狂追趕撕咬的人類而言，真的是等了太久太久了。
但是，李默然很不高興。
雨水打在身上，頭髮都糊在了臉，本來視力就不太好的眼睛更是啥都看不見，她很認真的想，要是有食物送上門，她錯過了怎麼辦？
雖然沒法抓，但是經過自己嘴巴的時候，她還是會用力咬的啊，別小看一個餓了一個月的喪屍的精力。
隨後發生的事情，讓李默然越發相信，下雨天還打雷，真的很不祥。
「轟隆轟隆！」
當天上的閃電猶如飛龍一般，呼嘯著撕破空間，猛地劈在這個不大不小，不高不低的小山坡時，李默然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我還沒吃到喪屍生涯的第一口肉，我就要再死一次了。
在身體被劇烈撕扯的那一瞬間，李默然突然很想再見那個掩埋自己的那個口糧，她懊惱極了。
當時拼了老命，也要狠狠的咬一口的。
閃電猛地從天而降，直直的打在了李默然身上，被掩埋在地里的李默然身體猛地一陣抽搐。
在她體內，在心臟處有一個小小的裝置，裡面裝著些許的液體，原封不動的保存著。
當雷從頭到尾給李默然走了個遍兒，來到心臟處時，保存液體的裝置立馬啟動，一下子注射到已經腐壞的心臟！
咚！
李默然身體猛地一抽，脖子不受控制的往後仰起。
咚咚！
埋在地里的手和腳猛地一抽，肌肉繃緊！
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李默然，只覺得身體變得很不對勁兒，似乎變得不像自己的一樣，無法控制！
「轟隆隆！」
一直默默矗在李默然背後的大樹，也不能倖免於被雷劈的結果，轟然倒下！
它倒了沒關係，但是由於降水量實在是太大了，本來就不穩的土地越發鬆動，當樹倒下的那一刻，土也順著那山崩的力，直接滑脫了出去！
恩，沒錯，李默然也跟著那一堆不少的泥土往坡邊倒去。
這一場雨，來的突然，卻遲遲不肯離去，拖拖拉拉好幾天，才在某天的一早上，悄然離去。
太陽，終於出來了。
早晨的城鎮，一片安靜。
沒有往日的喧囂和熱鬧，一直沒人搭理清除的野草瘋狂且肆意的生長著，街道上的店鋪都被打砸一空，三三兩兩的喪屍在其中徘徊著。
偶爾，會聽到不遠處傳來的狗吠和喵咪甜膩的叫聲，這是這座城鎮唯一的聲音了。
雖然緩解了寂靜，卻也平添一絲詭異。
「葯……店……」
在城鎮的某一條街道，一個動作有些僵硬且扭曲的身影，在慢慢的靠近。
只見來人衣裳襤褸……
好吧，幾乎只有幾條破舊的布條遮掩住身上的重點部位，腹部，手臂和大腿都是暴露在陽光下。
「葯，葯。」
暴露出來的部位都是黑漆漆的，全身只有眼睛格外的白。
白。
厚厚的一層白翳緊緊的蒙住雙眼，細細的去看，可以發現來人的眼睛周圍滿是青紫色的血管。
「呼。」
李默然努力睜大雙眼，卻仍然看不太清楚前面的路，模模糊糊的，就跟五六百近視眼一樣。
「蟲……惡……惡……心」
李默然僵硬的板著臉，艱難的往外吐出一個一個的字。
她抬起手，看了看之前已經腐爛的傷口，裡面已經沒有活動的蟲子，但是仍然有很多白色的蟲卵隱約可見。
真是，噁心啊。
李默然慢慢摸索著往前走去，磕磕碰碰的走進了藥店的門，她心裡有太多太多的疑惑，已經多到不知道該先想那個的地步了。
不過，現在最應該先把手上的腐肉和蟲卵給拿掉，就算變成了喪屍，她也不允許自己的身上出現這些噁心的玩意兒。
「酒……酒……棉」
李默然雖然吐字慢且少，但是她的腦袋轉動的速度卻不慢，此時的她就像是一個身體各個器官嚴重老化的機器，但是核心卻是好的。
李默然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刀，最後在一個卡在柜子之間的喪屍身上找到了一把匕首——插在他胸口的匕首。
李默然漠然的伸手拔了起來。
而對面的喪屍仍然不停的掙扎，就像是沒看到李默然一樣，雖然知道這樣的結果，李默然還是有些難過。
她試圖咧嘴表示自己的難過，但面部僵硬的如同岩石般，愣是一動不動。
她很認真的在想。
自己是喪屍么？
可是，我為什麼會思考，會說話，有自我？
那，我不是喪屍？
可是，我為什麼沒有痛感，身上都是喪變的痕迹？
看著鏡子里詭異的自己，李默然慢慢低頭。
挺難過的。
他們要麼是人，要麼就是喪屍啊。
我這樣不人不喪屍的，到底算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