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我不能理解我為什麼要被犧牲
李默然就這麼憋屈的被陳而彌拽到了電梯門前。
「你們就這麼走了，可是程教授還在那裡……」
主任感覺真心虐。
怎麼忙來忙去，感覺是瞎忙呢？
陳而彌看著幾乎可以當鏡子的電梯門，冷聲道：「你只要說人被我帶走，他們自然會離開。」
眼看電梯就到了，主任也是沒得法子，只好捂著玻璃心，「羞憤」而去。
「叮。」
電梯到了。
「之前讓你逃走了，這一次不會了。」
少見的，陳而彌在說這句話時，臉上竟然帶著笑容，但是不得不說，僵硬的笑容配上這句話，讓李默然覺得後背一陣發涼。
電梯門開了。
門才剛開，還沒穩，裡面的人就迫不及待的沖了出來，自然而然的和站在正中央打算進電梯的陳而彌給撞上了。
「邱叔叔？你怎麼在這裡。」
李默然抬頭才發現電梯里急急忙忙出來的人，竟然是之前在軍部門前分開的中年男人。
「你，而彌你怎麼在這裡，趕緊走，冰兒出事兒了！」
冰兒，出事兒了？
陳而彌露出一抹奇怪的神情，彷彿沒有聽懂邱叔叔所說的意思，又像是在震驚，就連他慢慢放開對李默然的控制都毫無感覺。
「具體的我後面和你說，先跟我來！」
邱山不忍看陳而彌露出這般迷茫的神色，拉著他往前走，將李默然丟給他身後跟著的警衛，也跟著上去了。
冰兒？
冰兒是誰？
李默然看著前方身體僵硬，步伐沉重的陳而彌，隱約想到了這個冰兒是什麼人了。
然後，這些都不是她該擔心的。
但是，走著走著，李默然感覺自己真是倒霉了，怎麼兜來兜去，又回到了這個熟悉的病房了？
早知道都要回來，當初就不出門了，省的心累。
「……都說我們進來時18號已經變成喪屍了！」
「這怎麼可能，掛的藥劑瓶子都是滿的，只是麻醉劑空了，這樣就喪變了，你讓我怎麼和家屬交代？」
「當初就說過，藥物仍然處於實驗中，是你們要做實驗性治療，早就要想到會有現在這個結果！」
「你！」
當邱山和陳而彌到來時，房間內只有兩個中年人正在爭辯。
而縮在後面做鵪鶉狀的李默然心裡也覺得無辜，那個女人的死，實在是讓人覺得迷糊。
「怎麼會變成這樣，我前兩個小時來的時候還是好好的，怎麼現在就變成喪屍了，我需要一個說法！」
邱山陰沉著臉，身上氣勢大漲，此時的他完全不是那個會對著小輩微笑可親的長輩，聲音洪亮的怒吼，讓兩個還想要再次爭吵起來的研究員裡面熄了火兒。
「什麼叫做你需要一個說法，當初都說好這個藥物正在研究中，會發生什麼我們不敢保證，是你們這些人硬要將人塞進來治療，現在人出問題了，這些很自然的好吧——別捅我，我沒說錯！」
其中一個高瘦的研究員不滿邱山的態度，嘟囔著回道，同伴見到邱山臉色越來越不好看，立馬捅了他一下，示意他差不多就得了！
「好，但是我需要一個解釋，為什麼之前還好好的，現在就變成這個樣子，你讓我要怎麼和別人交代！」
藍家和邱家世代都是好友，當初藍老頭子過世的時候，讓自己好好照顧藍啟墨和藍冰雪，結果一個成了國家的通緝犯，一個變成了喪屍，這讓他以後死了怎麼去見老朋友？
更何況……
邱山感覺有一道身影正慢慢從自己身邊走過，就連撞到他了都沒有發現。
看著陳而彌慢慢往病房走去，邱山心裡有著說不出的難受，可是卻說不出安慰的話，只能幹生氣和研究人員眼瞪眼。
站在邱山身後的李默然縮了縮脖子，她總覺得自己應該，可能，估計，會熬不過這個晚上就去見馬克思了。
「雪兒……」
眼前這個面目全非，滿臉猙獰的那個女人，真的，是雪兒嗎？
如果真的是，為什麼他呼喚她，都不回呢。如果真的是她，為什麼不對他笑呢？明明她那麼愛笑，她笑的那麼好看。
可是，對他的呼喚，他的雪兒只是露出發黃的牙齒，布滿白翳的眼睛緊緊的盯著他。以前，當他呼喚她名字時，她的眼睛也會盯著他，只是那時候的眼睛布滿深情，而此時她猶如看著一口上好的肉，迫不及待的想要踏過玻璃，飛過來撕裂他！
「嗬！嗬！」
快來呀，你快過來，讓我啃咬你！
陳而彌看得很清楚，隨著藍冰雪敲打玻璃的動作，一條又一條活生生的蛆蟲，不停著從腐爛的位置上掉下來，在雪白的床單上不停的蠕動著他們骯髒的軀體，一下又一下，一個接著一個
。「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一直沒有開口的陳而彌突然開口，至於是問他自己還是問他人，那就不得而知了。
為什麼本應該像公主一樣高傲活著的她，會變成這樣？
她不是應該好好的，在京都這安全地方活，等待他的回來么？
「那你們先聊，我們先出去了。」
兩位研究人員有些尷尬，站在這兒乾瞪眼，還不如出去好好想想為什麼會發生這件事。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在藥劑充足的情況下，還能發生喪變。但是很顯然，現在的藥劑並不安全，他們還需要更深入的研究。「你們也出去等我吧，把她帶走。」
邱山顯然有些話想私底下和陳而彌說，所以讓他收下將李默然帶走。「你出發了當天，她就不顧我們的勸阻出去找你，結果——」
「為什麼不攔著她？」
邱山苦笑一聲，無奈的抓了抓頭髮，之前還滿身威嚴的男人此時露出無法遮掩的疲憊。
「我們當然勸了，但是你以為她的性格，我們攔的了嗎？」
而，外面的李默然被四五個警衛兵緊緊的看住，儘管如此，她也沒有放棄逃跑的機會，正在她賊眉鼠眼的左右打量時，先前離開的一個研究員突然走了過來，在她面前站定。
「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當初我們進去的時候，是你在房間裡面的吧！」
邊上的警衛員一臉奇怪的看著李默然，顯然不太懂，這個她有什麼關係了。
李默然眨了眨眼睛，努力裝作一臉無辜樣兒，但是對於面癱而言，做出無辜的表情顯然有些吃力。
「不，不是我。」
就算你拿著照片在我面前，我也不會說是我的，嗯，我就會說她是我孿生妹妹的。
就是這麼賴皮！而對方顯然也不打算繼續和李默然這樣耍嘴皮子，而是笑著道。
「我相信，裡面那個悲憤欲絕的軍官如果知道，你是導致十八號喪變的兇手的話，一定很有意思。」
李默然嘴角微抽，很好，你成功的讓我不想賴皮了。
「那好，你打算告訴我——」
「剛剛你是不是說，當時她在場？」
研究員還打算問李默然一些具體的事情，緊閉的大門卻突然打開，陳而彌從房間里走出來，用看著死人的眼神看著李默然。
顯然，病房門的隔音效果並不好，在門內的陳而彌將外面的對話，都聽得一清二楚，也聽到，當然藍冰雪喪變時，李默然正在裡面。
具體發生了什麼，只有李默然知道了。
「進來。」
完了完了，這一次感覺要完了！
被陳而彌強拽進病房內的李默然真心有些方，我說我啥也沒做，你信不信？
好吧，我知道你肯定不會信的。
「你為什麼會跑進這個房間，是你預謀已久的？」
一上來，陳而彌就問李默然的目的。
預謀已久？
我是很早就知道會被拉進這裡，還是我想方設法想要進入這裡？還已久呢！
「而彌啊，這是怎麼回事兒，莫非——」
「他們說事情發生時，她正在這個房間里。」
陳而彌目不轉睛的盯著李默然，試圖從她的眼睛和表情來分辨出「做了壞事被抓住」的緊張，但是沒有。
「他們抓我，我跑了，隨便進來的。」
李默然認命，雖然很想高傲的直接一個冷哼然後什麼都不想解釋，任由陳而彌誤會，而最後當陳而彌知道她是被誤會時，然後跪下磕頭認錯什麼的，想想還是很美好的，但那是小說不是現實，而且她這麼衰的運氣，肯定不是女主。
面對李默然的實話，陳而彌沒有直接表現出信或者不信，而是進一步問道。
「後來發生了什麼？」
看著慢慢恢復往日冷靜的陳而彌，李默然不由得鬆了口氣，然後將事情的大概經過講了一遍，包括那個女人，也就是他們口中的藍冰雪的自言自語都說了一遍。
當然，肯定沒有說她一進來就把某個機器的插頭給拔掉了，這種小細節還是要忽略地。
「……然後我想走，他們就來了，我跑，被你抓到。就這樣。」
李默然突然感慨自己的語言功能好轉，不然這麼長的一段話講下來，一個字一個字，估計陳而彌就算是耐心再好，也會直接抓起手槍對著她就是一個子彈過來了。
「她說，她很痛苦？」
邱山沒有離開，而是靜靜的聽李默然說，說他所不知道的另一面。
「對。」
李默然覺得這個問題很奇怪，你清醒著，腦子轉動著，你清楚的感知到你身上到處都已腐敗，你的身體不再屬於你一個人，還要和那些蛆蟲一起分享，感受到它們的蠕動，成為他們出生的培養皿，這種幾乎讓人要抓狂的感覺，他們竟然會疑惑的問，很痛苦么？
痛苦么？
只要你曾經是健康，自由的人，那麼對於這種感覺都會覺得痛苦吧！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如果你告訴我，我……」
陳而彌突然有些憤怒，憤怒於藍冰雪一個手無寸鐵的女人竟然不管不顧的跑出去追她！憤怒於邱山竟然不肯告訴她實話！更憤怒於如果哪天邱山將事情告訴自己，他也並不一定會放棄任務回來陪她。
「都是我不好，本應該告訴你的，但是不想你在外面擔心受怕所以才一直瞞著你，打算你回來后再告訴你的。」
邱山心裡的確是不好受，但是他能怎麼辦，這一次陳而彌出去的主要任務是抓捕一路往南跑的藍啟墨，而身為藍啟墨的妹妹藍冰不知道怎麼聽到了這個消息，竟然偷偷摸摸的跑走試圖去阻止陳而彌，如果他看的更嚴些，也許就沒有這些麻煩了。
「正是擔心她受不了如今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所以幾乎都在睡覺中度過，每次來她都是昏迷不醒，所以從來不知道她是痛苦的。」
對於以上兩人的對白，李默然作為一個吃瓜群眾表示：呵呵。
聽起來就像是笑話。
當然，身為路人甲，李默然覺得這個邱山的想法簡直可怕，畢竟人活著的前提，是人。
不過李默然想想自己還堅強的活著，只能越發的敬自己是個漢子了。
但是，李默然也知道越是關心的人，處理事情上越容易入魔，也許對於邱山而言，能夠將人留住才是最重要的，卻不知對於生活精益求精的藍冰雪而言，卻是卑微的活著，不如高傲的死去！
嘛，正好和我想反，估計是成為不了朋友的，李默然的思緒飄得有些遠。
「沒關係，反正有你在，李默然，為什麼你可以半人半喪屍的活著，為什麼她就不可以？」
沉默著的陳而彌突然低聲開口，他面色平靜的看著李默然，但是從他的眸子里，李默然看到了鮮紅色的瘋狂！
李默然動了動嘴角，似乎想笑話他在說什麼瘋話，但是卻露出了一個似笑非笑更像哭的表情。
「半人半喪屍，哪裡有這種人。」
李默然之前一直很困惑，陳而彌抓住自己不過是為了逼藍啟墨束手就擒罷了，可是在飛機上自己將藍啟墨推入湖中，陳而彌卻沒有放走自己？
是為了吸引藍啟墨主動來京城找自己？
現如今，李默然想明白了，人家早就懷疑自己啦，明明親手埋掉的女人怎麼又從土堆里爬了出來，活蹦亂跳的出現在自己面前呢。
「李默然，既然當初你肯為了救我而替我擋住了喪屍，那麼你就應該能夠理解我，為了救幾百上千萬的人而犧牲掉你的行為吧。」
李默然嘆了口氣，輕笑道。
「不能理解。」
你要一個馬上要被犧牲的人，去理解你么？
陳而彌，你想的好像太多了。
對於李默然的嘲諷，陳而彌沒有回復，而是讓邱山和研究部的人交涉看好藍冰雪，自己則是帶著李默然回到了軍部。
這一次，沒有任何人的阻攔，沒有意外，李默然再次回到了那個軍部根據地。
而這次進去，那個檢查員再也不去管那一直滴滴滴叫個不停的機器，直接放李默然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