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古純伊的父親,乃是瀾靈劍修長老古裕深。謝雲入瀾靈以後,便被董萬書領著朝著古峰走去,也就是古裕深所在的瀾靈七峰之一。


    進入古峰之後,謝雲先是被瀾靈的弟子當成猴一般打量了一番,然後就是被沿途不知名的修士問這問那的,董萬書每次都耐心介紹了,終於挨過了眾人探究的視線,到了古峰的重腹之地,也就是古裕深的住所。


    董萬書首先將謝雲領了進去,連古純伊都被攔在的外麵,穿過彎彎繞繞的回廊,董萬書終於頓下腳步,謝雲領會,隻身一人走了進去。


    寬闊並且裝飾的清雅的屋內,唯有一人,坐在主位上悠閑的喝著茶。


    來這之前,鄒福澤倒是替謝雲打聽到了一些有些古裕深的消息,年紀三十五,修為元嬰,妻子也是修為不俗的金丹修士,二人之前是同門師兄妹,瀾靈眾人對夫妻二人的評價,皆是“和善”和“愛女”,也難怪古純伊會有如此性子。


    見到謝雲進來,古裕深不疾不徐的放下杯盞,抬眼看去,以為會見到一個骨瘦嶙峋,滿臉哀怨含恨的小子,卻沒想到看到的卻是一個脊背挺拔,步伐從容,甚至目光堅毅的少年。


    古裕深並未先開口說話,銳利的視線上下打量著謝雲。謝雲倒也不怯場,走至古裕深麵前,深深一鞠躬,道:“謝雲見過古長老。”


    古裕深薄而好看的唇瓣微微一勾,眼中的銳利威嚴的神色褪去,被一股和煦代替。


    對於古裕深而言,謝雲進屋以後從容淡定的模樣已經令他側目,再加上謝雲並沒有一上前就和他套近乎,這另古裕深對他稍有好感。


    古裕深幻想過,一個十二歲的少年,經曆過家破人亡之後,見到願意收留自己並且身份非同一般的人,應該會套套近乎,古裕深原本等著他一聲“叔叔”的,沒想到落空了。


    古裕深道:“坐吧,不必拘謹。”


    謝雲應聲坐在了靠近古裕深的位置。


    古裕深一拂袖,謝雲麵前便多了一杯熱騰騰的茶,這時候古裕深道:“瀾靈獨有的春尖,嚐嚐。”謝雲微微頷首以後,拿起杯子輕抿了一口。


    放下杯子的謝雲倒也實在,他道:“謝雲不善品茶,嚐不出好壞,望古叔叔見諒。”這時候稱呼古裕深為“叔叔”了,倒是聽的人心裏舒坦。


    古裕深笑道:“我與你父親,可以說是從未有過交情。你祖父與我父親,他們二人倒是生死之交,二老原本想結兩家之好,卻沒想到,我與你父親都是男兒身,男兒身倒也不要緊,交情這種東西,多處處也就有了,隻是可惜,你父親與你祖父卻是矛盾頗深,我記得你父親違背了你祖父的意願,執意離開宗門,甚至不傳授家裏秘法,之後就沒有再回過家。而我自小在瀾靈長大,與你父親記憶也隻是年少時見過幾麵。”


    謝雲一邊細細聽著,一邊點頭。其實他隱隱聽出了古裕深話裏的意思,無非就是說,兩家現在的交情並不是很深,想必是想取消他與古純伊的婚事。


    不一會,古裕深又道:“純純你想必已經見過了吧。”


    “是。”謝雲點頭回應。


    古裕深眉眼染上慈色:“純純這丫頭,自小便是瀾靈長大的,別人都說是我夫妻二人疼她,才將她養成嬌蠻的性子,其實不盡然,這瀾靈宗之內,上至掌門,下直看門的侍童,都是看著她長大的,這丫頭長的也討喜,誰見了都喜歡,與其說是我和阿黎養成她那不可一世的性子的,還不如說,是整個瀾靈將她慣成這樣的。”


    坐在位上的謝雲看著古裕深講起古純伊眉飛色舞的模樣,神色有些落寞,他曾經也是爹娘的驕傲,他也是謝家人看著長大的,曾經也有人說他長的討喜,嘴也甜,像個粉雕玉琢的小仙童,隻是說那些話的人,永遠的離開了。


    古裕深看謝雲聽了這些話一直沒有反應,心道這孩子遲鈍,自己都說了兩家不熟,純純是自己捧在手心的至寶,明事理的人應該都知道,他配不上純純。


    “謝雲。”古裕深聲音低沉的輕喚了謝雲一聲。


    謝雲飄飛的思緒被瞬間拉回,看著古裕深:“古叔叔請講。”


    古裕深也不再繞彎子了,開門見山道:“好,那我便有話直說了。我古謝兩家上一輩確實有交情,但也隻是上一輩的交情,你與純純的婚事,是你父親和我都不願意的,如果你我兩家早有締結婚姻的意願,你我今日也不會才第一次見麵,因二老的交情,我已經破格將你收入瀾靈成為內門弟子,古叔叔可以保證,隻要我還是瀾靈的長老,那你便可安心呆在瀾靈,所以那一紙訂婚書,作廢也罷,你覺得呢?”


    二位長者都走的早,他們二人一高興訂下的婚事,完全不管後輩是否願意,說實在了,古裕深和謝雲的爹一樣,對此也是極為不滿。


    古裕深一番言語,說得謝雲一愣一愣的,其實他早就猜到了這一幕,與其說是驚訝,其實他是在腦海裏構思拒絕的話。


    如何委婉卻又不明確的表明自己不願意退婚呢,思來想去似乎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謝雲嘴角淺笑,看著古裕深,然後堅定道:“古叔叔,這門婚事我不會退的,但是古叔叔放心,待學成仙法之後,我定會交上訂婚書與信物,隻要古叔叔不說,那仙門之中便沒有人知道我與古小姐有婚約,我也會守口如瓶,古叔叔就當我是被你開了便門的故人之子,不必對我另眼相待,你領我進門我已經萬分感激,謝雲不敢多有奢求。”


    古裕深被謝雲的話逗笑了,無可奈何道:“你莫不是還不知道我父親是前古峰的主人,他的小孫女和他的摯友之孫訂婚之事全瀾靈都知道,你要我如何瞞。”


    這……謝雲確實沒有預料到,他從未聽他爹提起他定親女娃娃那家的事情,想當然的覺得古裕深也應該不會對外宣揚自家女兒與人訂婚之事,看來是想錯了。


    沉默一瞬,謝雲站起身子,朝著古裕深鞠躬行禮,語氣依舊堅定道:“盡管如此,謝雲也還是不會毀約這門婚事。”


    古裕深也沒有預料到這小子如此固執,退婚之事他勢在必行,但是也確實不急於一時,畢竟純純年紀尚小,自己想要撮合純純與逸陽的計劃也尚在盤算中。


    如此一想,古裕深道:“你剛說你學成仙法之後才退婚,那你若是資質一般,何時才能學會,那我純純豈不是要因為你,蹉跎了大好年華。”


    謝雲兩眼緊緊的盯著古裕深,堅定道:“十八歲之時,若我還未學成,那便自願退婚。”


    古裕深滿意的點點頭:“你雖年紀小,但也要記得信守承諾,今日這番話我古裕深記下了,謝雲,希望你早日學成,大仇得報。”


    謝雲佝腰言謝。


    走出門的謝雲後背盡濕,剛才那一番言論可謂是無比艱險,古裕深雖然麵目和善但對於謝雲而言,畢竟是陌生的高位者,古裕深周身的威嚴不言而喻,再加上謝雲心虛在前。


    古裕深父女倆都和他討要訂婚信物和訂婚書,如果謝雲真的有的話,想必早就給古純伊看了,實際就是,他根本就沒有,也根本就不知道訂婚書和信物長的是何模樣。


    他爹對這門婚事本就閉口不談,更別提將訂婚書和信物交給他了,謝家一家人本就走的急,有些重要的東西,也隻是別人覺得他有,其實他除了謝家的金庫鑰匙,其他一無所有,對謝家重要的東西,他也一概不知。


    在來瀾靈之前,他就和鄒伯商量好了,訂婚書與信物不見之事絕不向外透露,就讓古家覺得東西還在他手上,這樣,他才有和古家談條件的資格,並且留在瀾靈修習仙法。


    方才古裕深的一番話雖然說的好,但誰知道如果他交出古裕深想要的東西,他們一家會不會就將謝雲趕出瀾靈,他不了解對方所以他不願冒這個險。


    謝雲站在原地深深地歎了口氣。


    此舉無奈,他謝雲並無惡意,將來他大仇得報之時,他定會報答古家的。


    古裕深的住所本就在高處,謝雲走出來以後,被冷風一吹,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恰巧,在門口守著的古純伊見到了謝雲,還沒待謝雲走近,古純伊就喊了一聲:“謝雲!”


    謝雲信步走了上去,古純伊剛好迎了上來。


    古純伊宛如一直聒噪的雀,嘰嘰喳喳問個沒完。


    “謝雲,我爹爹和你說什麽了?”


    “我爹爹有沒有說你今晚住哪裏啊?”


    “你有沒有將訂婚書和信物給我爹爹看呢?”


    和古裕深交談過的謝雲本就有些煩躁,此刻聽到古純伊在耳邊沒完沒了的問,心中的火瞬間就被點燃了,腳步一頓,轉頭看向古純伊:“謝雲不想回答古小姐的問題,古小姐若是想知道,為何不去問古長老。”


    謝雲年紀還小,但生氣的模樣倒是挺能唬人的,古純伊就這樣被凶的一愣。


    “小師妹。”


    就在這時,古純伊耳邊忽然響起了另一道溫柔輕柔的聲音,這聲音,還極為耳熟。


    這瀾靈混了一年的古純伊自己分分鍾辯識出了說話的人是誰了,那便是本文溫文爾雅,對女主愛而不得的男二,同時也是古裕深的親傳弟子沈逸陽。


    這位沈逸陽師兄,比古純伊年長四歲,如今的模樣,已經初見少年挺拔的身影,一襲古峰的淺藍色校服穿在他身上,好像就是為他量身定製的一般,再配上那出塵絕豔的麵貌,看得古純伊無法自拔。


    話說,男二對女主求而不得,而古純伊這個惡毒女配則又對這個翩翩若仙的男二求而不得,真的是一盆狗血灑到家門口,狗血到家了。


    “逸陽師兄。”古純伊低低地喚了一聲,這一聲也是謝雲頭一次認識到古純伊居然能如此溫柔,原先那對自己頤指氣使的模樣,隻是因為討厭自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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